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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四年,也就到了光緒三十四年。四年中,閻家一家人既沒有被殺,也沒有被放,就一直這麽關押在峄縣的大牢裏。臺兒莊的老百姓私下裏做了不少議論。有人說,閻家在京城畢竟有皇親,攤上這樣的倒黴事,總還有閻家在皇家做了福晉的姑奶奶替他們說話撐腰。 就算那個閻家女子年老色衰了,下面還有阿哥,還有格格。總之只要有了這樣一門親戚天大的事也能避過去。要不然閻放水也沒有這麽嚣張。但是也有人反對這種說法:閻家那個姑奶奶多年前就死了,雖然她家裏還有其他人,但是畢竟隔皮差皮兒,孫子不如兒,人家對閻家早已疏遠了。也有人說,閻家之所以到現在沒放也沒殺,那是因為閻家那個罪确實算不上什麽罪。他雖然以老佛爺的繡像壓在金彪家,可目的很明顯,他是要陷害金彪,而不是為了詛咒老佛爺。加上閻家多多少少跟皇家沾了點親,慈禧這個老女人聽說也并不是那麽不懂事那麽昏庸,對于這樣的一種民間糾紛,實在是值不得她跟着上心。況且朝廷最恨的是水賊、反軍,對于閻放水這樣的小蟊賊,老佛爺懶得追究。但臺兒莊一些有見識的人并不這麽認為,閻家之所以被留到現在,那是因為這四年裏大清朝歷經了太多的波瀾。首先說一個四年前八國聯軍進中國,那些畜生闖進了京城,把整個皇家內外能拿的都拿了,能搶的都搶了,不能拿不能搶的,竟然放了一把火全給燒了。知道頤和園麽?那可是大清朝幾代皇帝費了牛馬的心血建成的,聽說比天堂都美。這樣的園子讓那幫八國畜生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把個京城都烤紅了。那會兒慈禧跑了,聽說跑到山西一個旮旯裏像老鼠似的在洞裏躲了多少天才回家。回家後據說這個女人就病了,這麽多倒黴的事壓着這個女人,你們說她還有心思理拉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嗎?所以只能說閻家趕得巧,該着他們家命大。聽說慈禧這個老妖婆可能快死,她要死了咱中國就該改朝換代喽。說不定中國還有點希望呢。最起碼,老是割地賠款的谑種事不會老再發生了吧。

聽到這些議論最多的就是胡全贏,因為他常在店鋪與碼頭之間颠簸。因此他跟梁恒健說:“慈禧這個老女人要真死了,閻家或許還能有救呢。”

胡老六、胡老七卻不這麽巴望。閻家對胡家設了那麽多陷阱陰謀,老天有眼,就該讓他們逃不出這一劫。胡老六曾向梁恒健憤怒地發表言辭:“閻家乃不仁不義之輩,故此才有如此之災。這是上天有眼,有善必應,有惡必懲,此乃天道也。爺何須還要為這幫人到處奔波求情呢?爺難道忘了胡家當初被人陷害那一劫嗎?”

梁恒健為閻家的事确确實實做了不少奔波,去縣裏找過赓知縣,找過督統,甚至找過張連芬。赓知縣和張連芬都表示很無奈,而督統的态度更是非常堅決。他說:“這件事除了老佛爺誰也做不了主,那幅繡像已經在她手裏,她對此事非常惱怒。她老人家一直都在為容顏不老萬壽無疆到處求方問計呢,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有人罵她詛咒她,她能饒得了嗎。”

督統說這話是兩年前,兩年以後他忽然被朝廷調走了,整個軍隊全部撤走。于是乎閻家的人就這麽無頭無緒地被關在了峄縣大牢裏。梁恒健不死心,繼續試探着找赓知縣。赓知縣說:“這事誰也不敢亂動。據說老佛爺這陣子心情特別不好,誰都保不齊她哪天忽然派人來提審罪犯。咱們要交不出人來,掉腦袋的那就不是閻家而是本縣我了。再說了梁掌櫃的又何苦再為一仇家費這麽大的心思呢?當初來鳴冤屈的是你,如今冤屈平了,你反過來為仇人叫屈,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梁恒健不好回答,轉回頭去找張連芬,張連芬也是這個态度。當初梁恒健給他的那筆錢始終分文未動放在他手裏。他曾經退給梁恒健,梁恒健不收,說:“大人既然為民婦不辭勞苦,不惜百忙遠赴京城,此恩民婦及全家沒齒不忘。這點錢民婦就捐給中興公司修建鐵路用了。公司初建,百廢待興,修建鐵路需要的是一筆龐大的巨款。胡家入了公司的股份,公司遇上這樣的大事,股東應該責無旁貸,應盡綿薄之力。大人,我的話對嗎?”

張連芬欣賞之極地看着她,而後豎起了大拇指說:“不怪他們都叫你梁三爺,不愧是個爺,女中丈夫,如此胸襟實屬難得!行,既然這麽說了,這錢我收着,就算是公司借你的,鐵路修好以後,公司再連本帶息一并還你。”

鑒于這種賞識和尊重,張連芬和梁恒健之間已經有了一定的交情。所以梁恒健遇到什麽事來找他,只要他在,就是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見她。對于梁恒健為閻家的奔走,張連芬認為,既然督統已經調走,老佛爺又在病中,估計這個案子就這麽暫時閣起來了,保不準再擱一段時間也許就不了了之了。所以眼下還是靜等最好。梁恒健也認為這話有道理,就掰着指頭靜等。一直等到光緒三十四年的十月底,京城傳出了一個讓全國人都震驚的消息:慈禧死了。十一月又傳出更驚人的消息,光緒帝也駕崩了。這事說起來着實讓全國的百姓感慨不已。這娘倆真是一對生死冤家,光緒帝被慈禧像攥只鳥兒似的死死地攥在手裏,連一天自主的皇帝都沒當過。按理說慈禧死了,他也能過上自由自主的皇帝日子了,可偏偏相隔一個月後他也死了。說起來人間的一些緣分實在微妙得讓人猜不透。大清朝失去了主子,整個大清國朝野一片人心惶惶。在這個節骨眼上,梁恒健在思索多日以後對胡全贏說:“這回閻家也許有救了。”她當即備馬車,帶了兩萬元銀票直接奔了峄縣。見到赓知縣後,她把那張銀票大大方方放在赓知縣面前的桌子上,坦然地說:“慈禧和光緒既然都駕崩了,肯定沒有人再追究閻家的罪過了。而且閻家已經被關了這麽多年,估計即便慈禧不死也早把這事兒忘了。大人,您就大慈大悲,把閻家的人放了吧。”

其實到了這會兒,赓知縣對于時局的變化比誰都清楚,朝廷此時連主兒都沒有了,即使再換新主,誰還會再理這些陳貓死耗子的事兒去。因此他樂得送個人情,但在表情上還是做出慎重考慮再三的樣子,然後才下定決心似地說:“既然梁掌櫃的這麽說了,那本縣就鬥膽做主,把閻家的人給放了。但你得寫個擔保,如果朝廷有一天來要人,你得及時把人給我送回來。”

“行。”梁恒健興奮地答應。 于是閻家全體老少在光緒三十四年的年底被從大牢裏放了出來。

金彪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主動來胡家找梁恒健,向她表示感激。此時他們漫步在胡家的後花園裏,梁恒健面對着滿園的花木蕭瑟,微微一笑,說:“金兄,你不用謝我,是閻家的人造化好,趕上了這麽一個好時候——慈禧死了。慈禧要不死,估計他們還是出不來。”

金彪說:“他們不是慈禧赦放的,是赓知縣放的。赓知縣不會平白無故冒着風險釋放走朝廷的罪犯。梁弟,我知道你肯定為這事花了不少銀子,這份情金彪記着。”

梁恒健深深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鬓角居然也有了幾根白發,一種感慨讓梁恒健心裏一酸。她低聲問:“金兄今年四十有八了吧?”

“是,謝梁弟把為兄的年齡還記得這麽清楚。”

“時光過得真快啊!”梁恒健無限悵惘地嘆了一聲說,“一晃快三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喽。”

“梁弟沒老。”金彪動情地看着她,“梁弟還是當年那個樣子,一絲未改。”

梁恒健苦笑了一聲,一種沖動忽然湧上她的心頭。她停住了腳步,轉回身來看着他那張有些滄桑的面龐,她忽然想把頭深深地貼在他的懷裏。那個懷抱是她幻想了無數次的如海一般寬,如山一般牢的溫暖的懷抱。只要趴進去,世間所有的風雨都會化為烏有。梁恒健深深地迷戀着那個懷抱。但是此時理智還是把那種願望克制了,張了張嘴,她不知該說什麽。她想起那把被自己題了詩的畫扇,真想此時交給他。可是這是在胡家的後花園裏,她能感覺胡老爺的身影就在自己不遠處看着自己。她不願悖逆他。于是那種念頭瞬間也消失了。她最後只以一聲輕笑,淡淡地說:“謝謝金兄還如此看我。而事實小弟真的青春不再了。細數華年,這一生能有金兄這個知己,小弟心已足矣。”

“為兄也是。”金彪深情地凝視着他,柔聲說。

閻放水卻絲毫不領梁恒健這份人情。在面對整個閻家的滿目荒蕪、蛛萦絲繞的情景,他痛哭流涕;面對着他父親的靈位,他是痛心疾首啊。多年的家業極盡荒廢,閻家的聲譽和臉面也随着突變消失殆盡。他閻放水無能啊,活活地敗在了一個女人手裏。所幸的是商鋪還在,碼頭還在。官府雖然封了他家所有的家産,但是沒有充公,這實在是閻家的一個僥幸。如果當初充公了,那麽閻家現在一無所有,就更糟了。閻放水發狠,一定重振家業,把閻家失去的所有一切再掙回來。不止如此,他相信憑着他經商的頭腦,會在不遠的時間內就會遠遠超過胡家,并一定會找機會把胡家這個女人給徹底整垮。否則他閻放水就無法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出這口惡氣的機會,閻放水三年以後才找到。雖然他的生意經過幾年的經營已經紅紅火火地幹起來了,但是在商場上他始終沒有找到置于胡家之敗境,置于梁恒健之死地的機會。而三年後的這個機會卻是胡家的小少爺胡永志帶給他的。此時已經是宣統三年,臺兒莊的老少爺們都知道當今的皇上是個□□歲大的屎娃娃。有人說,大清朝看來是無人到頂了,就只剩下這麽個屎娃娃适合當皇帝了。天知道這個皇帝能當幾天。反正全國反清的浪潮不但一點沒減,而且反清的大軍越來越多,聲勢越來越大。胡永志私下裏給梁恒健說:“孫中山先生領導的革命軍馬上推翻清政府,建立新的國家。”

對于這一說,梁恒健第一次聽聞。她的意識中,大清朝就是大清朝,即使推翻了再建立起來還是大清朝。改個新的國家,這一點她就不懂了。新的國家能新到哪裏去呢?還不是這個地盤兒,這些百姓,還能變了不成。所以她對于新國家和舊政府沒有多大概念。她只知道老百姓的日子就是這麽過,不管誰當皇帝,老百姓還得種地,商人還是經商。也就是無論朝代怎麽改,他們目前的這種日子往後是不會變的。所以她對永志說的這些道理并不關心。況且永志和耿志新并不在胡家大院裏住,而是在楊士誠的協助下搬到了順河街南頭街東的關帝廟裏去了。兩個人朝來夜往,一忽到外地幾天,一忽帶人來關帝廟內他們自己的辦公室幾天,到底搞些什麽,此地人不知道,梁恒健也不知道。梁恒健只知道這孩子幹的是正事,也是一個走正道的孩子。她不想過分幹涉他。她目前最關心的是永瑞的大兒子躍兵的婚事,二十大幾的人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中意的姑娘。他弟弟躍爽都結婚了,可躍兵還是孤伶伶一個人不急不躁,成天悶着個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雖然其間有媒人不斷上門給他做媒,但是躍兵就是不肯同意與女方見面。梁恒健猜測他可能心中有了意中人,就耐心向他詢問。躍兵沉默了許久才說:“我看中的這個姑娘爺不會同意,胡家所有的人都不會同意的。”

“哦?”梁恒健既好奇又驚訝地問,“你說的這個姑娘到底是誰?”

“閻家的四小姐。閻放洲的四女兒閻金燕。”梁恒健驚得倒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着他。躍兵所幸橫下心将心裏的話一并說出,“我們都在蘭陵書院讀書,她長得好,性格也溫柔。爺,躍兵就是看中她了,除了她,躍兵誰也不要。”胡躍兵說這話時眼前還閃現着金燕的影子。當初他們在蘭陵書院時i,座位相隔不遠,躍兵每每回頭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鼻側的那顆動人的美人痣。有一次因為看她,被先生看見了,用戒尺在躍兵的手背上抽了十幾下。把個手背抽得腫了多少天。為這金燕既心疼又取笑他說:“你這呆子,只為回頭一眼挨了這麽大的苦,值麽?”

躍兵說:“想襄王為博美人一笑,把個國家都丢了,我這點算什麽。值。”但是私下裏兩人也無限擔憂和惆悵,閻家和胡家的仇怨已非一朝一日,要解開已經不可能了。這樣的兩個家庭再聯姻那是連門都沒有的。但金燕還是哭着向躍兵發誓:“此生非你不嫁。”躍兵當即回說:“此生非你不娶。”

梁恒健這會兒一下想起來了,當初閻家全家被逮時,躍兵就瘋了似的向順河街跑。那幫軍隊都出了西門了,躍兵還緊随着不放。再後來幾年裏,他就常常一個人坐着發呆,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跟人說話。梁恒健總算明白了這孩子的心思,她此時既無奈而又痛惜地看着他,有好半晌,她搖着頭喃喃地說:“孩子,世上沒有比有緣無份的情再苦的了,你何苦要找這個苦頭。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緊咬着一朵花不丢呢?”

“爺——”躍兵猛地站起來,他此時一臉激動說,“天下好女千千萬,但我偏偏看上只一人。求爺不要逼我。為了她,我寧可這輩子不娶!”說完轉身逃也似地沖了出去。

閻家的後花園與關帝廟一牆之隔。這個花園不大,但假山玲珑,流水叮咚,花木與蹊徑都設計的渾然天成,極具江南園林的風格。閻放水時常在閑暇時捧着一本書,泡一壺茶在這個小亭裏邊飲着茶邊無意識地翻着書邊聽着東一聲西一聲的鳥鳴。這種感覺實在太美了。他在蘇州讀了好多年的書,看慣的就是江南的園林,這後花園常能讓他身在蘇州的感覺。花園外有一個小角門,打開那門出去就是關帝廟大門東側。最近他從那個小角門出去過兩次,竟然每次都發現胡永志和一個男人從關帝廟的大門裏出來和進去。這就讓閻放水有些疑惑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當然不會為了拜關帝爺頻繁來這裏。那麽既然不是為了拜神,他進出關帝廟又是為了什麽呢?其實在這之前,閻放水已經隐隐聽到一些有關胡永志自杭州來臺兒莊的傳聞:他是同盟會的人。閻放水對于同盟會當然了解,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清組織。既然胡永志能挂上這個名字,那就足以說明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反清分子。至于他頻繁出入關帝廟,而且還不止他一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麽名堂,他倒想進去看看。于是這天上午,他悠悠哉哉地進了關帝廟。偌大的一個廟院,他轉了幾圈也沒發現胡永志。直到後來,他走進了關帝廟最後的一個院落門口時,一個小和尚把他攔住了,說:“施主,請留步。這個院子被一位施主包月了,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

“哦?包月?誰——是胡永志嗎?”閻放水的目光審視着小和尚。

小和尚點了點頭,但随即又搖了搖頭說:“小和尚不知道。小和尚只知道這個院子沒有包月施主的允許,外人是不得亂進的。請施主包涵。”閻放水點了點頭。此時他多少明白了,這院子裏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時胡永志和耿志新正在這所院內的西廂房裏,同幾個外地人秘密地商談着率軍就義的時間和方式。一個高大的漢子用純粹的北京話向他們保證:“只要二位及時在外面接應,裏面的事二位就盡管放心,我們一定能把這次的事情操作好。”

“好。”耿志新說,“有将軍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我們已于清江那邊十三協的弟兄共計五千一百人,準備加入革命黨人陳幹将軍的隊伍,到時我們共謀就義。”

閻放水到事後沒多久才徹底弄清楚了胡永志在那個關帝廟裏的秘密:那個不起眼的地方竟是一個策動清軍兵變的總聯絡部。好乖乖!閻放水驚得吸了好長一口氣,一個□□大的地方竟然隐藏了這麽大的一個卧龍。這還了得,這要是讓朝廷知道了,還不得立斬不赦。可是他馬上清醒過來當前清政府面臨的局勢,此時的清政府已不是當初的清政府了。當初慈禧再昏庸,光緒再無能,可但凡有反清者,那是非剿不留。可現在這個宣統,大概除了玩孩子的游戲什麽都不會了。而眼下全國的革命黨猶如初着火的幹柴,正露出熊熊燃燒之勢。就這個問題閻放水已經與邳縣那幫頗為神秘的朋友商談了幾次了。其實那幫人也是幅軍的殘餘隊伍,不同的是這個隊伍的首領姓閻叫閻岐山,與他們老閻家是地道的一家子。閻岐山對這個本家頗為關照,并且曾對閻放水說:“老兄我現在也三千多人的隊伍,光槍杆子就有一千五百支。說白了,連朝廷他媽的都怕我三分。誰要敢對你老弟不敬,你就跟我說,老子我一槍嘣了他!”

閻放水是深知這個閻岐山的背景的,他的父親乃是當年在蘇魯邊界最活躍的幅軍餘黨首領閻光太。光緒六年閻光太帶領隊伍在魯南蘇北一帶專跟朝廷別着幹。并且連同海州人趙慶安、河西人藏錦車、邳縣人賈四等聯起手來抗清。但是事隔多年以後臨到這個閻岐山時,他似乎已經沒有了他老子的那種俠義的标格,他現在不斷拉攏聚衆擴大自己的隊伍,獨霸一方,有點自立為王的氣勢。朝廷的賬他不買,商賈的賬他不買,老百姓誰要得罪了他他也不買。至于周邊其他紛紛拉旗的隊伍他更是給頂着幹。一句話,他是自立為王。除了天王老子誰也管不了他。閻放水極力靠攏他的原因就是他手底下三千多人的隊伍和那一千多條槍。這樣的勢力只要靠上了,那還不是天大的靠山。不過閻放水也早聞閻岐山的秉性,他是扶強不扶弱。你財運亨通時遇到了麻煩拿着銀子去找他,他接了銀子絕對給你出力。但一旦你倒了黴破了産時你要再找他,他絕對連正眼看都不看你。閻放水還知道他一個脾性,那就是不準別的任何一個隊伍超過他。只要超過他,他堅決不願意,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那支隊伍給擠垮。當閻歧山從閻放水嘴裏得知胡家的小少爺在臺兒莊這個地方成立了清兵策反聯絡部,他的心裏就老大的不舒服了。一個毛頭小子敢在這兒策反,而且給他閻岐山連個招呼都不打,這也未免太有點目中無人了吧。不行,老子得會會他。閻放水為了把煽風點火的目的達到最好的效果,又特地加了幾句:“那姓胡的在這個鎮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算得上是家財萬貫。不過這個家的當家的是個娘們,人長得不但漂亮出手也大方。據說中興公司建鐵路那會兒,連規劃還沒出來呢,人家就把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捐到公司修鐵路去了。張連芬不要,那娘們非給不可。”

“哦?”閻岐山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了,眯着眼,頗為驚奇地看着他,一邊捋着嘴角的兩抹倒八字胡,一邊自言自語說,“要這樣說,我更得要去會會了。什麽樣的娘們兒有這樣的氣量,老子還沒見過呢。既然這麽有錢,幹嘛不給老子捐一部分軍饷。老子正愁得沒着落募軍饷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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