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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九年七月二十九日,梁恒健永遠忘不了這一天。這天,她正帶着阮玲兒在月河街胡家的玉器行裏聽胡家的七兒子胡長如向她反應剛才玉器行發生的情況,因為生氣,胡長如比平時結巴得更厲害:“老九像……個好人似的從……外邊進來,還帶個外地商人,說……那商人要……要……買一塊上好的玉去京城……送禮。我就……就選了一……對最上等的……羊脂玉……白菜給他看,誰知老……老九……九拿在手裏看着……看着,忽然轉身就……跑。等我從櫃臺裏跑出來,他人……早不見了。那對玉白菜至……少也得值……上千兩銀子,誰知道他……他是煙瘾犯了還……是賭瘾犯了,竟然用……了這麽……一個招來騙取。”胡長如說着氣得直跺腳,連聲恨罵:“這個……敗家子,家門敗……類啊!實在有辱祖宗!有辱祖宗……”

這所玉器行,還是胡家與山西那個楊世誠合開的。因為有楊士誠的精心參與,這所名為“東西玉器行”的生意相當好。但凡臺兒莊人都知道,這個玉器行名為“東西”的意思,“東”指山東,“西”指山西。就因為山東和山西人的合作,所以玉器行的玉比其他玉器行的玉質既精致價格又低廉。不管是蘭婷書寓裏的那些小姐還是尋常百姓家的姑娘媳婦,只要買玉,必先去東西玉器行無疑。因為這個行生意的興隆,楊世誠還在峄縣、濟寧、杭州和梁恒健聯手都設了分店。楊世誠為人坦誠又不乏山西商人固有的智慧,他還在關帝廟後面開了一個很大的醋坊。山西的醋是全國出了名的,自打他開了醋坊以來,北到滕縣、峄縣,南到邳縣徐州、商丘等地的客商無不到這兒來批醋。因此,楊士誠很感激梁恒健。想當初他從山西來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是梁恒健相信他願與他合作,才有了他今天的成就。所以他曾對梁恒健說:“士誠在臺兒莊最敬服的就兩個人,一個是您,一個是金四爺。只要二位老兄有什麽事,盡管一句話,士誠當竭盡全力。”

胡九少這種在自家商行裏連騙帶搶的行為已經不止一次了。每出現一次,梁恒健都會把這筆賠錢攬到自己身上來,但楊士誠只要知道總是不肯。這一次,楊世誠還是不肯。按他的話說,既然合作了,無論什麽原因,是賠是賺都得共同承擔。梁恒健實在愧疚難當說:“這不是真正的賠,楊兄,這是家賊。家賊難防啊。”楊世誠理解她的心情,說:“我倒是覺得,失幾件玉器或賠幾兩銀子不足為戒。應該戒備的是他這樣長此下去,早晚會吃大虧的。搞不好連身家性命都得搭上去。梁弟,你可千萬要提防着他。”

到這份上,梁恒健對胡九少實在沒招了。雖然一年前她把他關在胡家大院裏關了幾個月,煙瘾雖然見輕了,但是賭瘾卻比原來更變本加厲了。家裏派了幾撥人晝夜跟着他,但是一個不注意,他還是會偷偷地溜掉。只要溜掉,就是接連多少天見不到他的人影。楊世誠此時感慨地說:“胡老爺也曾是開明達理的善人,沒想到會生出這麽一個敗家的兒子,真是讓人感慨啊!鎮上的人都這麽說,這個家幸虧有你撐着,要不然早就煙消雲散了。梁弟,你為胡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梁恒健苦笑着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然後神情一朗,指着阮玲兒說:“我該找接班人了,以後這個家就歸胡家的媳婦來掌管。這個玲兒,我相信她。她比我的能力有過之無不及。”

阮玲兒不好意思了,說:“爺,玲兒可沒您那本事。就算您把家交給我,也得您老在後面把着舵。”

正這麽說着,忽然胡梁子臉無血色地撒着腳巴子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着:“爺,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您快跑吧,官兵來抓您了!……”他這副樣子把所有的人都吓愣了。梁恒健穩住神,冷靜地問他:“什麽事,值得吓成這樣?天塌了還有大家扛着呢。什麽事,慢慢說。”

“爺,不知什麽原因,朝廷派了幾百名官兵把咱胡家的大院團團包圍了,說爺您私通反軍,暗供反糧,犯了滔天的大罪。”

楊世誠也呆了:“這話從何說起?三爺乃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什麽時候私通過反軍?這肯定是朝廷弄錯了。”

此時,上千名官兵把胡家大院圍得嚴嚴實實。不僅如此,臺兒莊各個街道的出口全部布上了哨。領頭的一名督統全副武裝,腰間佩刀,正氣宇軒昂地在胡家大院裏巡視。胡家所有的老少都被他命令召集了起來,趕到了一所院子裏。他面對着胡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的面孔說:“你們家三爺呢?把她叫出來。她暗中勾結反軍,私供反糧,這是明擺着與朝廷對抗。真是膽大包天,罪該萬死!她人哪,快把她交出來,我要把她帶回京城,交由朝廷處置!”

胡大太太實在忍不住了,硬着頭皮,鼓着膽向他辯說:“軍爺,這話,這話從何說起你?我們家三爺她……她一向深明大義,規規矩矩,怎麽能與朝廷對抗呢。是不是……您弄錯了……”

“把這個老婆子給我捆起來!先抽她一百鞭子再說!看她還敢不敢狡辯!”幾個士兵一哄上來,三下五去二就把老太太捆了,然後按倒在地上。一個士兵舉起了皮鞭,剛要落下去,就被一聲嚴厲的叫聲給震住了:“住手!”

士兵回過頭來,看見一個英姿飒爽的白衣男子昂首闊步地從門外走了過來。在他們面前站住,男子坦然地朗聲說:“我就是梁恒健,是這個家的當家的。請你們把胡太太放了,有什麽話盡管給我說。”

那位督統審視了她半天,然後猙獰地笑了一聲說:“聽說胡家的當家的向來女扮男裝,今日看來,你這男裝也确實倜傥啊——給我抓起來!把胡家老少全部給我抓起來!有多少抓多少,一個也不能留!”于是頃刻間,院子裏一陣驚恐地喊叫,其次是噪雜的腳步聲。一眨眼的功夫,胡家老老少少全部被反捆了臂膀,連幾歲的孩子都不例外。那個督統還在用目光巡視門旁的士兵:“還有漏掉的胡家人沒有?”那個士兵說:“他們胡家從杭州到臨清、到濟寧包括到京城都有他們的鋪子,所以這些地方還有不少胡家的人。聽說,胡家的大兒子就在杭州,老二在臨清,老三在清河,老四在濟寧,老五在通州壩……”

“給我帶人去找,全部給我找到!要不然,不好給上邊複命。”

“是!”

“慢着!”梁恒健盯着那位督統大聲質問,“軍爺,胡家到底犯了何罪,總得說個明白!”

“何罪?”那位督統冷笑了一聲,“那我告訴你,胡家沒有人犯罪,是你犯了私通反軍的滅門之罪。”

“軍爺有什麽證據?”

“證據會有的,現在不是拿給你的時候。到時候自有證據會送上門來。來人,把胡家所有人先押到參将署去。等到反軍上門再做發落!”

參将署在衙門大街最西頭路北,是一座兩進院子上百間房子的官署。據說這所參将署始建于清康熙二十二年,為清朝正三品參将行署。參将統領600兵馬,負責管轄220華裏運河河道的工程防護和漕運治安。漕運撤銷後,這個參将署的統領和兵馬也跟着撤銷了,只留下這麽一座大院,留作臺兒莊閘署的一個辦公場所。胡家的人被押到這兒以後,整個參将署的大門緊閉了,四周被戒嚴得只鳥都飛不進去。那位督統爺放出話來:“胡家的人要想活命,只有一條,那就是把反賊趙一龍和糧船全部交出來!否則,胡家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到此時,梁恒健才深刻明白,這件事肯定又是閻家到京城告的密,否則怎麽會把自己的糧船和反軍都并一塊了呢?她此時更明白,官兵抓她梁恒健和胡家老少真正的目的,那就是“以此作餌,引蛇出洞。”她為趙一龍擔心地驚恐起來,她希望他不會上這個當。只要他不出現,官兵也不會把她和胡家怎麽着。再怎麽說,他們沒有證據。那個督統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冷笑着說:“那個趙一龍在你們胡家做武師爺多年,這一點你是抵不過去的。他出現不出現,你們私通反軍的罪名賴都賴不掉。”

“我不知道軍爺你在說什麽,”梁恒健冷冷地說,“我們胡家從來就沒雇用過趙一龍這樣一個人。軍爺是朝廷命官,說話做事總得有證據,不能憑空捏造吧。與朝廷做對的反軍全國到處都有,你們抓不住他們,就拿我們小百姓出氣。這種事做出來未免使朝廷太沒面子了吧。”

那個督統一陣獰笑:“爺我在軍中這麽多年,可以說殺人無數,還沒聽誰說過我抹了朝廷的面子呢。我現在先打你個皮開肉綻,看你還嘴硬不嘴硬。”

楊世誠親眼目睹了胡家的這場突變,胡家這場災難緣于什麽,他很清楚。所以在胡家人被押入參将署的那一刻,他忽然心來靈感,偷偷地派了兩個下人跑到金彪的家中,把李如飛和兩個孩子悄悄地從金家避開要道接回了自己的家中。李如飛母子一到楊家,就被楊世誠安排在夾壁牆中的暗室裏。李如飛不明白,問他到底什麽原因,他嚴肅地告訴她:“金夫人,胡家的災難也可能會同樣落到你的家中。我只是憑着我的猜測,預防于未然。我和金彪弟算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如今他不在家,我不能置他的妻小不顧。你們母子先安靜地呆在這裏,等胡家的事過去了再說。”

梁恒健此時已經挨了數十鞭子,整個身上已經血跡斑斑。第二天一大早,督統讓人把梁恒健單單推到參将署門外的一棵老槐樹上捆了起來。臺兒莊的老少爺們都紛紛趕來,面對這種慘象,大家不忍目睹,各自掩面又匆匆離開了。

而胡九少此時卻正在蘭婷書寓二樓上的一個客房裏剛剛睡醒,正倚在床上,兩眼惺忪地哼着小曲兒,一面用一個臂膀緊緊攬着新來的妓女如雲。兩個人都半裸着上身,下身蓋了條綠花緞子夾被。整個房間裏,蘭香惠繞,那種氣氛讓九少覺得,人世間最美最樂的地方實在莫過于這個蘭婷書寓了。只是讓他在美樂之餘略感遺憾的是:今宵過後,又不知何宵再來。那棵玉白菜被他騙了來給了二蘭婷,回去還不知姓梁的怎麽整他呢。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昨天發生了多大的事。昨天他偷了玉白菜就跑到這個妓院裏泡了起來。官兵圍住胡家大院的時候,他正跟如雲在床上玩到興頭上。等到玩過三番五次之後,已到了深宵,把個九少累得倒頭就睡。天明醒來,意猶未盡,又逮着如雲玩了一陣。直到日出三竿了,才懶洋洋地下床。剛走出房門,就聽得天井裏二蘭婷的一個小夥計大驚失色地從外面跑進來,對二蘭婷說:“奶奶,這回胡家是真倒大黴了,全部都抓了進去,還把他們家三爺給抽得皮開肉綻,正捆在街邊一棵大樹上給曬呢。”

九少聽到這個消息,一下被驚得瞠目結舌。半晌忽地反應過來,一種狂喜讓他不顧一切地沖下樓,一把攥住那個夥計的膀子問:“給爺說,那個姓梁的現在怎麽樣了?死了沒有?”小夥計認識他,驚地一咋舌說:“九爺唻,你的命可真是夠大的啊,你們胡家老少全讓抓起來了,都捆在參将署裏呢,還能不能活着出來都不好說。反正你們梁三爺是死定了。這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就捆在參将署門口的那棵大樹上呢。您呀,也別難過,還是在這兒躲一陣吧,要不然,去了也沒命。”胡九少就又悄悄地溜回房間裏,關上門,他塞給如雲一百兩銀子,讓她負責給他幫忙打聽胡家那邊的消息。接着他跪倒床上,雙手合十不住地祈禱:“老天爺保佑,保佑把姓梁的殺了吧,保佑老九回胡家執掌大權。”

梁恒健此時精神恍惚,到中午的時候,加上烈日的暴曬,她覺得整個嗓子渴得快冒煙了。而身上的傷口開始陸續落上了蒼蠅。那些蒼蠅在血口上吸吮的感覺,比螞蟻咬着她的心還難受。她絕望得感覺,照這樣的光景下去,不出兩天,她梁恒健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現在她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給她點水喝,哪怕一口。她使勁擡起頭,眼前一片朦胧,她只看見烈日刺眼的毒光。她再一次把頭疲憊而絕望地垂下了。等她再次使勁擡起頭來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水碗輕輕地放到了她的嘴邊。過度的饑渴讓她用嘴逮住那只碗狠命地喝起來。直到一氣把那碗水喝幹,她才感激地擡起頭想看看這個送水的人是誰。這一看,她一下驚呆了,眼前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黑黑的臉,棱角分明,那雙精睿而深邃的小眼睛裏正無比深情憐惜地看着她。她驚得張了張嘴,然後失望而痛心疾首地搖着頭,說:“趙一龍——你,你,不該來,不該來。你真傻啊,你為什麽要來啊……”“噓——”趙一龍用指一抵嘴唇制止了她,他輕聲說,“爺,我不能不來,我不能這樣看着爺被他們活活折磨死。如果爺死了,我趙一龍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呢。”

“趙一龍——”梁恒健鼻子發酸,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她絕望地搖了搖頭說,“你來了只能上了他們的當,這是閻家的一個計謀。他這是一箭三雕,利用官兵把胡家扳倒,也把你趕盡殺絕,我想下一個他可能對付的就是金彪。趙一龍,你今天來了,正中了姓閻的心意。官兵抓了你,也不會放過胡家任何一個人。”

“爺,你放心,我自然來,肯定會有安排。官兵會放了胡家所有的人,包括你。”

“但是,你呢——趙一龍,”梁恒健痛心疾首,“你就這樣落到他們的手裏嗎?不……不……趙一龍,我不能讓你死,不能……”梁恒健此時的痛苦難以言表,只是不停地搖着頭。趙一龍最後深情地叫了他一聲:“爺,一龍如果死了,我的家小,煩請爺以後看在一龍與你多年的交情上,對他們給予關照。他們現在就在泰山行宮廟裏,全部是出家人裝扮,沒有人知道他們。爺,——我去了。您多保重。”趙一龍說完這話,毅然轉身向參将署裏走去。

正如趙一龍所言,胡家所有的人在當天就全部被放了回去。梁恒健無法測知趙一龍是做了如何的安排,能讓官兵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們。她只知道,第二天中午趙一龍就被打進了死囚車,被官兵押着連游街都取消了,直接奔向了箭道街。箭道街就在衙門大街最東頭的接口處,是一條不足五百米的南北街道。據說當年漕運最興旺時,駐守衙門大街裏的幾百名駐軍操練習武時都在這條街上。直到現在,那條街的最北頭還栽有當年官兵跑馬射箭的跑馬樁。趙一龍被從死囚車裏押出來捆在了其中一根馬樁上。一個行刑的劊子光着膀子,手握着一把系着血紅綢的大刀站在他身側。梁恒健萬箭攢心目睹着這一切,耳邊猶能清楚地聽見身邊圍觀的人群裏的嘀咕聲。有人低聲唏噓說:“這趙一龍太傻了,他這是有意讓官兵殺他。他要不願意,別說就這一根繩子捆着他,就是關進大牢裏他也能紮翅逃出來。”另有人嘆息:“唉!可惜呀,這麽一身功夫放着生路不走,非要往死路上鑽,這是何必呢?”又有一老兄責備他說:“你跟着鹹吃蘿蔔淡操什麽心啊!他趙一龍肯定是活膩了,樂意死呗。要不然,別說是抓了胡家全家,就是他媽的抓了全臺兒莊的人,換了我,我他媽的也不出來……”

就在這時,三陣沉重的號角吹過,那個督統把手一揮說聲:“殺!”他話音未落,只見劊子手那把大刀如電光一般猛地半空裏閃過,只聽“咔嚓”一聲,趙一龍的人頭滾落了下去。梁恒健當時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到梁恒健從恍惚的意識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這個早上,胡家所有的人發現,梁三爺在這一夜之間竟然完全老了,兩鬓莫名地添上了一層灰白,容顏頓然失去,變成了暗黃色的憔悴,兩眼黯淡無神,就那麽呆呆地坐在窗前。她醒來唯一安排了一件事,讓胡全贏去泰山行宮廟把趙一龍的家小接來。結果胡全贏馬上回來向她禀報:“趙一龍妻小不願過來。說他們在那裏很好也很安全,感謝胡家的一番好心。如果真有用得着的,會登門來求。”梁恒健半晌都是癡呆,許久她叫了聲:“玲兒。”玲兒急忙過來。“趙氏母子以後就靠你費心多多想着,定期給他們送些錢財。記住了,他是咱們胡家的救命恩人哪。只要胡家人在,就永遠有他們母子在;有胡家一口吃的,就有他們一口吃的。記住了?”

“知道了,爺,您放心吧,這事我一定會安排好的。”

梁恒健到這會兒感覺自己真的不行了,整個人的內髒像被徹底掏空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眼前總是不時地浮現着趙一龍腦袋落地的那一幕,耳邊卻總是萦繞着他的聲音:“爺——我去了,你多保重……”梁恒健的眼淚再一次悄悄地流了下來。她低叫了聲阮玲兒,無限悵惘而沉重地說:“玲兒啊,爺感覺自己真的老了,真的不行了,這個家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多多上點心。”

“爺,我會盡力幫爺管着這個家,有什麽不懂的我會問您。您就先好好養着身體,爺沒老,爺還像當年一樣年輕。”

趙一龍的腦袋被懸挂在參将署門口的一棵旗杆上暴曬了五天。清兵在他的腦袋旁邊豎了一塊長長的木牌,上面白底黑字寫着:凡與朝廷對抗着,一律同等下場。但是讓梁恒健和楊世誠感到意外的是,這五天裏清兵沒再做任何舉動,這讓他們稍稍放了點心。從這個跡象來看,清兵壓根沒對金彪有什麽猜疑,否則不會毫無舉動的。因此楊世誠輕籲了一口氣對梁恒健說:“看來,也許是我們多慮了。朝廷這次來兵,針對的還是反軍。也就是說他們針對的是趙一龍。如果是這樣,這件事幕後應該與閻家無關。趙一龍是朝廷多年的重犯,這一點我也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朝廷會用這種手段來抓捕他……”說到這兒,楊世誠又愣住了,他的表情裏充滿了深思,疑惑地看着梁恒健,“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有人舉報,朝廷又怎麽會知道趙一龍跟三爺你的交情呢?朝廷就是利用了趙一龍對你的熱血忠心,所以才逼他就犯。看來——這裏面還是大有文章。”

梁恒健一顆悲痛欲絕的心情至今沒有緩過神來。她竭力克制着自己,以保持自己本有的理智和思維。她說:“這裏面是有文章。我認為這個文章就是閻家做的。在閻放水心裏,我、趙一龍、金彪都是他們閻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他利用我除掉了第一個仇人,那麽他會停止不再報複第二、第三個仇人嗎?”說到這裏,她想起了趙一龍在參将署門口給她水喝時說的那番話:“我自然來了,就會安排官兵放了胡家所有的人。”那麽,官兵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呢?這裏面到底隐藏着什麽?楊世誠面對這個問題也頗感茫然。他不無感慨地說:“趙一龍是一條鐵骨铮铮的英雄、好漢。以他的精明,他既然是為了救胡家而來,那他就不會讓自己的腦袋白掉。你就放心吧,看來朝廷是決計不會再找胡家的麻煩了。至于金彪他們會不會找,我們只有嚴以防範,步步小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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