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杭州回來沒多久,胡老爺忽然病倒了。大家都認為這跟他年事已高受不得長途跋涉有關,休養一陣就好了。孰料他這一病不但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了。他有病這個期間,梁恒健寸步不離守着他,胡老爺也緊攥她的手不丢。梁恒健認為,老爺是擔心自己要死,所以才這麽留戀她。因此梁恒健特意安慰他:“老爺,您不要擔心您的病,只是勞累過度所致,休養一段時間自會好的。”
胡老爺搖搖頭,半晌才輕聲說:“嬌,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思。你一直以姨太太自居,但是在我心裏,你知道你在哪個位置上嗎?——你不理解,你永遠不會理解……”
胡老爺閉上了眼,梁恒健驀然發現,居然有一滴清淚順着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老爺——”梁恒健不忍地叫了他一聲。胡老爺睜開眼,重新深情看着她,表情有種幽然說:“我相信,你是我們胡家的一個人轉世。因為她不放心這個家,所以她重新到來,要為這個家擔當她的重任,發揮她的無人可及的能力。”
“誰?”梁恒健忽然驚駭了,問,“這個人是誰?”
胡老爺這回沒有回答她,一臉在沉思,半晌才說:“下午,你扶我去一個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只有一件要事要問你,這件事也是我的一樁心事。如果不完成,我死猶帶憾啊!”
“老爺,什麽事您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萬死不辭!”
“那倒未必用得到那份兒上,我只想在臨死之前把你的終身給辦了。嬌,人生苦短,青春幾何,趁着還年輕,老夫想找個合适的人家把你給嫁了。當然,我最大的希望是能招贅進來更好,你們倆來共同管理胡家……”
“老爺,”梁恒健已經惱火地打斷了他,“我已經對天發過誓,您這是要逼我毀誓嗎?讓五雷轟我嗎?鳳嬌珍惜與老爺這段奇緣,決不毀誓!老爺不必再提這件事!”
“鳳嬌!”胡老爺嚴肅地叫了她一聲,“你只想你自己,你為老夫想過嗎?老夫在臺兒莊生活了六十年,可以說沒有哪個人對老夫會說一個不字。難道因為救了你,你就忍心毀了老夫的清名,毀我于不義嗎?”
“老爺,這與不義何幹?憑老爺的身份,再納兩房小妾,別人也說不出個二來。鳳嬌只不過看重了老爺的人品,以身相許,這有何厚非?再說,如今外面哪個不知鳳嬌是老爺的人。如今老爺再逼着我嫁人,那不是置我于不貞嗎?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話您總該懂吧?請老爺不要再勸我。眼下鳳嬌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老爺好好養病,盡快好起來。”
這幾天,大太太為了胡老爺的病,一天兩次往運河南岸的觀音堂裏跑。不光虔誠燒香祈禱,而且還聽從下面一幫媳婦和親戚的勸說:最好弄點喜氣沖沖喜,興許就把老爺的病給沖好了。恰好,五月初五這天,老九的媳婦生第三胎孩子,正是個男孩子,按此地的規矩等孩子滿九天,要送朱米,就是孩子的姥姥家拿着賀禮來賀喜。孩子的姥爺是峄縣有名的大戶馮廣興。因為這位馮老爺倒煤、挖煤發了財,當地人就給他取了個外號“煤爺”。煤爺添了外孫子自然高興,就在送朱米這天,不光給外孫送了金銀玉器,绫羅綢緞,還特地送了一班子戲。煤爺和太太、兒媳婦都來了,胡家門口一時間光豪華馬車就停滿了,一條衙門大街中段笑語喧天,人聲鼎沸。一些叫花子、流浪兒也趁着這個機會前來讨喜面吃。他們圍在大門口打着竹板兒,放着鞭炮,把門的老蔡頭按着主人的吩咐,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從身邊的草囤子裏拿出幾個白面饅頭來分給他們。得了饅頭的叫花子會興奮得老爺奶奶地喊,又是作揖,又是磕頭,然後一哄搶着跑了。
煤爺送的戲不是《觀音送子》之類的,倒是《大登殿》中的瑤池拜壽,他的意思胡家人都明白,他這是一箭雙雕,既給外孫賀了喜,又給胡老爺沖了喜送了壽。這說明人家煤爺會辦事。戲是在胡家的戲園子裏,因為是趕喜事,胡家人不怕人多,連附近的百姓都放了進來,加上賀喜的賓朋,竟把個戲園子擠得水洩不通。胡老爺被人扶着看了一會兒就累了,重新回房間躺着。煤爺特地丢了太太跟随來他床前陪他談心。煤爺說:“親家公,看你的氣色應該沒有什麽,你只管放寬心思養病。等你的病好了,我想請你去棗莊看看我的幾個新建的小煤窯。如果看得中,你我共同拿一筆銀子,給九兒做個鋪墊,我在後面給他撐個腰,讓他也幹這樁買賣。親家公,你不知道這煤炭的利潤,如果你我不是一家人,我也不會給你露,那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天天都有外國人在那兒瞪着兩只鈴铛眼等着要貨。你還不知道吧,連日本人都看好咱們這兒的煤炭了,棗莊的煤每年運往全國各地的到底有多少,我都不知道。反正一句話,咱這兒的煤質就是好。前一陣子,幾個德國佬還跑這兒看一陣子,叽裏咕嚕的說了一通什麽,我也不懂,反正是看中貨了。你老九要是幹了這個,連我的外孫子都得子承父業,有的錢賺了。峄縣的崔、宋、黃、梁幾大家族哪個不是幹這個發的家。”
胡老爺提到“老九”兩個字心裏就犯堵,躺在那兒哼了一聲說:“老九,就他——親家公,你自己的女婿你真的不了解?他去經商,那得把祖宗都得賠進去。”
“你這就不對了吧?”煤爺不以為然說,“九兒是好玩了些,那不是年輕嘛,年輕人好玩兒點無可厚非。我倒欣賞我女婿那份大氣呢,那才是幹大事的料子。一分錢掰成八瓣花的人還能幹什麽。”
梁恒健這個晚上既沒有陪在胡老爺身邊,也沒有去看戲,而是私下裏把胡家的管家胡全贏叫到一個僻靜處做了一番安排,調集護院隊所有人,命令不許打盹,不許偷懶,嚴謹防守整個胡家大院四周,院內加強了巡邏隊,巡邏于胡家大院的各個角落。布置完這一切,梁恒健才回戲園子看戲。戲正演到群仙們向威嚴高貴的王母拜壽的時候,扮演王母的青衣把唱腔發揮得清如磬石,潤如玉擊,臺下一片叫好 。九少坐在臺下瞅着臺上的花旦瞅得兩眼都直了,接着他就忘乎所以地站起來,拼了命地鼓掌叫好。他忘了周圍的母親、姨娘,也忘了周圍還有賓客。梁恒健實在忍不住了,忽地嚴厲地吼了聲:“九少!”
九少被這聲嚴厲的叫聲給震回了神,下意識地回過臉,正看見梁恒健那張冰冷嚴厲的臉。那張臉讓九少莫名地發怵,但那個名字一度讓他想入非非卻又不屑一顧:一個青樓女子,呆在他們胡家,那是對他們胡家最大的污蔑。不止他這麽認為,他們兄弟九個包括家中的媳婦們還有太太們,哪一個能看得上你小鳳嬌。今兒個你算老幾,敢吼你九爺。他心裏那股發怵那股嗫服此時下去了,他把眼睛眯了起來,頭一昂,陰風陽氣地大聲說:“今兒王母娘娘下凡的日子,有只野雞怎麽敢跑進來愣充仙哪,啊?——”他四望了一圈,哈哈笑了起來。那幫媳婦們都跟着渲染性地笑起來。老大媳婦還特地站起來大聲向他問:“老九,你說的野雞在哪兒啊?這可不是亂說的,咱們胡家那可是名門望族,怎麽能允許野雞飛進來,小心祖宗顯靈割下你的舌頭!”
老四胡長貴的媳婦跟着罵他一句說:“老九,喝暈眼了吧你,咱這兒是什麽地兒,是胡家大院。鎮上的人誰不知道咱胡家的規矩,別說是野雞,就是胡家的丫頭,那都是讀過書識得字的破落官宦之家的女兒,尋常的人能有資格到咱胡家大院裏來嗎?”
二太太這時忽地嚴肅地喝了一聲:“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不準瞎扯!什麽雞不雞的,就是只雞野,她怎麽飛來的,還得怎麽飛走,咱胡家不會留這樣的不祥之物。好了,看戲!”
二太太說完這話時,得意地下意識地去查看小鳳嬌的臉,大家都下意識地回頭去看,結果卻大失所望地發現那個座早已人去座空了。九少憤憤地啐了一口,兀自離座揚長而去。等到胡老爺派人來喊他,人家早已在蘭婷書寓裏一個繡床上抱着個美人打鬧了。
胡老爺是和煤爺談論到争論處了,煤爺贊揚他女婿是塊大料,只要胡老爺肯扶持,他這個當岳父的願意助女婿一臂之力,在棗莊給女婿另建個小煤窯。胡老爺則堅持九兒子是個敗家子兒,除了吃喝玩樂,終将一事無成。這是胡家家門不幸,出了這麽一個孽子。煤爺就對這話很生氣,派人把女婿叫來,要與親家公當面給他談。結果派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說:“九少爺沒在家,太太說他可能出去了。”
胡老爺知道他去了哪兒,更加氣沖腦門子,既然親家公對女婿執迷不悟,他就不再顧他的面子了,向那個家丁怒吼:“給我去找!到月河街西頭找!就說我找他有事!”家丁自然知道“月河街西頭”的意思,飛奔着跑向月河街蘭婷書寓。老鸨不讓他進去找,他只好在門口等,結果等了有一個時辰,也沒見九少爺下來。老鸨幹脆告訴他:“九爺向來是在這兒過夜的,你呀,回家等着去吧。別在這兒瞎耗了,敗老娘的興。”
胡老爺這次氣得真不清,但是煤爺沒有感覺。他的意向中,月河街西首,最多就是茶樓,女婿大概在那兒喝茶了。所以家丁來回信,胡老爺氣得半死,他卻沒感覺,反倒好好地開導了親家公一番,這才回去休息了。
入夜,整個胡家一片寂靜,所有的人在一天的忙碌和喧鬧聲中都疲憊不堪地進入了夢鄉。但是,梁恒健沒有睡,她一直守在胡老爺身邊,一種隐隐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家可能一會要出事。果然,三更鼓才剛剛敲過,忽然有人尖厲地喊了一聲:“馬子來了!”
梁恒健大腦那根始終處在警惕中的神經猛地一顫,一下站起來,胡老爺也一下驚醒了,外面那聲喊在他乍然聽見以後才猛然想過來:胡家只顧辦喜事了,卻忘了防備被馬子盯上這一招。在臺兒莊大戶每逢辦紅白事後,遭遇馬子掠劫的不勝枚舉。最駭人的就是鹹豐元年,臺兒莊漕運大戶趙家,因為給趙老爺過壽,當夜遭遇幾百個馬子的入戶搶劫。不光把壽禮全部搶走,還殺死了幾個家丁,趙老爺也被驚吓致死。胡老爺暗叫了聲:該死,自己怎麽把這碴給忘了呢。
梁恒健已經轉身出去了,幾分鐘後,她已從外面回來,輕輕一攥他的手說:“老爺,您不用擔心,我昨晚早有安排,胡家不會有事的。”
胡老爺驚異地瞪着她,見她神色泰然,耳聽的外面噪雜的厮打聲、射箭聲,足足有半個時辰才逐漸恢複平靜。而此時各個房間裏,太太、奶奶們的膽都吓破了。外面厮打那一陣,她們吓得魂不附體,趴在床上一動不敢動。二太太連娘都喊出來了,又是磕頭又是作揖,臨到末了,周圍沒有動靜了,她才下意識地擡起頭,面前站着的竟是“小鳳嬌”。她驚魂未定,卻又恨又羞,怒聲叫:“你幹什麽?出去!”
梁恒健微笑着說:“二太太,請起吧。馬子已經走了,沒事了。”
第二天,胡家上下才知道,是梁總管及早請了臺兒莊鎮最有名的“清水褂子”、洪拳高手趙一龍帶了十幾個徒弟于昨天晚上悄悄地潛進的胡家。如果不是趙一龍,或者說如果不是他頭天晚上安排得周密,上百個馬子由着勁地闖進來,胡家的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不光是財産上的損失,女眷的安危,家丁的性命,都可能遭受不可估測的後果。鑒于這件事,胡家上下開始轉變了對小鳳嬌的看法。但是,有一個人卻不這麽想,那就是二太太。她癟着嘴在大太太面前說:“咱胡家向來安分守己,德高望重,從來沒妄結過仇人,這麽多年也沒聽說,有人找咱胡家的碴子呀。那麽巧,偏偏這個妮子來了,咱家就出了這麽多事,還不知是誰勾來的呢。別看她像個人似的,誰知她肚子裏裝的什麽藥。那趙一龍一身的功夫,誰輕易請得動他呀,就憑她私下裏一句話姓趙的就來了,這事兒還真值得琢磨。”
胡老爺自馬子事件以後,越發肯定了小鳳嬌。那幾天,他異常地激動,不住地審視着梁恒健的臉,情不自禁地喃喃說:“你就是她老人家的轉世。嬌啊,你是啊,胡家往後我就托付給你了。”
“老爺,”這次梁恒健一下聽出了端倪,驚奇之極地問,“您說我是誰?”
胡老爺掙紮着要起來,梁恒健扶着他,勸他還是躺下。胡老爺說:“你陪我去胡家的祠堂,到那裏我會告訴你。”胡老爺此時被人在架着的情況下還是可以勉強走的。梁恒健喊了一個下人幫忙架着老爺的胳膊向第三進院的胡家祠堂走來。這個小院像個小花園,有假山,有涼亭,有小橋,有池塘,花木扶疏,郁郁蔥蔥。祠堂在小橋的北岸,與小橋相接。整個院子幽靜而肅穆,除了鳥啼,這個院子白天也很少見到人。胡老爺被扶進來後就示意下人退下。梁恒健還是第一次來這個祠堂,雖然她來胡家已經幾年,但是胡家有個規矩,胡家的女人,除了重大祭祀,平時是不準輕易踏進這個祠堂一步的。眼下她看着這所碩大的祠堂,裏面竟整整齊齊地按順序擺了十幾個靈位。其中有一個靈位擺得最特別,那就是它被單單地擺在一個桌子上面的,靈位的後上方挂了一幅色彩明媚的畫像。畫像上是一個貌美無比的女人,長眉鳳目,懸鼻櫻口,面如滿月,神似觀音。穿了件月白色的繡緞斜襟褂子,烏黑的盤發後面還露出別着的半截綠玉簪。整個人顯得栩栩如生,楚楚動人,儀态萬方。梁恒健徹底看呆了,畫上的人她覺得有點面熟,像誰呢?在哪兒見過呢?在愣了半天,她才驀然省過神來:那女人不就是她梁恒健嗎?那鼻子那眼,那小嘴那臉。可是?……她猛地回過頭來盯住了胡老爺。胡老爺已經哆嗦着手點燃了三支香,插在靈位前的香爐裏,然後跪了下去,叫了聲:“母親大人,您老已經走了二十四年了,兒每日思念母親,總希望在夢裏能再得到母親的教誨。也許母親不是人間的凡人,母親已經去了瑤池。可是,母親大人,兒今天要來問您,您是否已經轉世,重新回到了胡家?”
像上的母親無言,顯得有點激動。胡老爺認真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臉來,鄭重地看着梁恒健的臉說:“這畫上的人是我母親。嬌,她長得跟你一模一樣。更巧的是她的智慧她的才學,她的做事風格都跟你出奇的相似。母親大人是我們胡家第一個創業人。當年在安徽的胡氏一門原是官宦之家,後來不知怎麽得罪了朝中的小人被參了本,惹怒了皇上,下令來個滿門抄斬的聖旨。當時是父親想盡辦法讓年僅二十六歲的母親,帶着年僅四歲的我從胡家的密室裏逃出來,一直駕船北上,最後來到臺兒莊。最初是隐居在農村鄉下,也就是臺兒莊以西的馬蘭村。母親用帶來的銀子買了幾十畝地,靠着當地的本家,開始做起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的種地百姓。幾十畝地,母親自然要雇長工,後來又買了幾十畝,母親又雇傭了兩個長工。由于母親對那些長工不薄,長工們對我們也極好,把幾十畝地種得一板一眼。又幾年,母親把種地和織布積攢的錢又買了幾十畝地。就這樣胡家的地越來越多,到後十幾年的時候已經達到了幾百頃地。這樣母親就在臺兒莊開了第一家“繼生堂”號糧行。随着糧行的擴大,母親在月河街開始擴大經營,做起了水上生意。經營綢緞、藥材、陶瓷、雜貨,再後來胡家就在衙門大街建起了這所胡家大院。母親大人姓黃,她每次出門都是以男裝打扮,自稱‘黃三爺’。我問她為什麽叫三爺呢?她說:你父親最大,其次是你,我只能算老三。黃三爺當時在整個臺兒莊上至官,下至匪,她老人家一律通吃。就是在外行船,只要提到黃三爺,大家都讓她三分。母親去世的時候才六十歲,那時我已經三十八歲了。在母親多年的影響和教導下,我已經能擔當起胡家的基業了。所以母親走得很放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謹遵着母親的教導,兢兢業業地執掌着這個家。轉眼我也到了人生的暮年,可是遺憾的是,我竟然沒有像母親那樣培養出像我這樣的一個繼承人來。唉!因為這件事,最近兩年,我一直寝食難安。嬌——”胡老爺有些動情,深深地看着梁恒健,“直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才如大夢初醒一般地體會到:母親她老人家眷戀這個家,她不忍離去,所以又回來了。”
梁恒健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下意識地看了眼那幅畫像,迷茫地搖了搖頭說:“太不可思議了。老爺……轉世之說只是一種傳說,再說……我何德何能怎麽敢跟“黃三爺”她老人家比。”
胡老爺此時如釋負重,籲了口氣說:“我心頭的一個結如今了啦。嬌,你理解我的心思了?我敬重你,愛戴你,信任你也欣賞你,這緣于你跟母親她老人家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要更加保護你。如今,我已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明天我要向全家公布:你——梁恒健,就是這個家的當家的。我把繼生堂的財權鑰匙交給你,這把鑰匙就是當家的一個印哪,當年母親就是這麽傳給我的。”
梁恒健剛要張口推辭,胡老爺一擺手:“你不用推辭了,如果你想報恩于我,就不要推辭。請你給胡家列祖列宗磕頭吧。以後勵精圖治,明月肝膽,以胡家的家業為至上,不能有絲毫懈怠,絲毫私心。來吧,向列祖列宗保證。我相信你會把這個家治理的比我更強,因為你必是黃三爺無疑。”
梁恒健那一刻的思想在激烈地鬥争着,猶豫着,最後在胡老爺殷切的目光下,茫然無奈地在那些靈位前跪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