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懶洋洋地靠在榻上,
一手撚着什麽東西在看。行之若愣怔,茶也顧不上喝了,低頭掏着……
— —|| 手機不見了。
“妖孽,還給我!”
他挑眉,碧瞳微眯,危險的望着她,“妖孽?!好名字……讓我看看你和誰在發短信。”
行之若蹙眉,手忙腳亂的……顧不着形象,幾乎是地痞一般跨過矮茶櫃撩着袖子就要去搶奪。
妖之順勢将她摟着,調戲娘子一樣将她壓得死死的。
“我也很想念學長你,但情況有變,暫時不能和你住一起了。”妖之一字一句的念着,手指撥弄了幾個鍵,哼了一聲,
“……白洛兮?!”
她身子一僵硬,抽回了手機,把短信删了,放回口袋裏。
“之若,你喜歡那純潔得兔兒一樣的小子?”妖之像是放寬了心,舉起杯子,淺嘗了一口茶,低沉着說,“他和我們不
是同一性子的人,你或許會一時喜歡上他,但他永遠都鬥不過行之天……”他沉一口氣,碧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補一
句,“……和我。”
寒得她一哆嗦,
吞吞口水。
紙門被推開了,一個和服女子含羞的行個禮,跪在妖之旁邊遮着唇,輕輕地說着什麽,一雙眸子還忍不住望着行之若,
眼中帶笑。
妖之颔首,徐徐起身,“跟我走。”
他态度強硬地拉着行之若出了門,在過道走廊裏拐了幾個彎,越過站在一旁行禮的和服女子們,那些女人們眼中毫無掩
飾驚豔與羨慕。
妖之,無論在哪兒都能成為焦點,不過他的性子與相貌确實也妖孽到了極端。
行之若恍惚的想着。
妖之卻硬生生地停住了,臉上綻開妖嬈的笑容,将她推進一間比較窄的單間,指着一直跟随着他們而來的和服女子,也
示意她進去。
薰香……
淡淡的竹子味道。
樸素的房間裏,插着一枝翠竹,雪白的牆壁上懸着一件美人讓人窒息的和服,純白的袍子上織染櫻花和豔紅的朱雀刺繡
,醒目極了,觸目驚心的美。
— —|| 為什麽是和服……讨厭。
那名和服女子取下壁上那懸着的華麗服飾,雙手捧來,恭敬的跪着。不由分說地就開始扒她的衣服,手法這叫一個利索
,跟那鸨媽一樣。
“你要幹什麽……”
“這件和服是為您訂做的,所以還是得讓您試穿一下。”
女人幫之若披上和服,把內襯衣的袖子套進和服袖裏,身子挺得筆直的,她用手提起行之若的領子并調整下擺的長度,
她仰着頭,細細的打量着行之若,嘴上挂着笑,手指間細致的弄着,“那位先生對您真好。”
— —||
好麽?
那是錯覺!
“您是第一次來麽?不過……卻很面善。”她低垂着頭,手撫過某處待腰間出現後皺折往上調整,動作有條不紊,神情
安詳,偶爾用探究的眼神偷瞟向行之若,被行之若察覺後,她又像沒事兒人似的繼續手上的活兒,一瞬間腰間被系上第
一根細繩,帶子從身體正面往後系,她在行之若身後念叨着,“這麽美麗的衣服,只有在非常隆重的儀式上才會穿。”
行之若一愣,望向鏡子裏的人。
不施粉黛,長發垂腰,豔到泣血般的朱雀花紋,紛飛的櫻花瓣,明明是純潔的白袍卻讓人有種妖冶的感覺。
隆重的儀式……
那一名和服女人跪着,替她束好衣帶後,往她背上輕柔的一拍,笑着說,“如果是男人送給心愛的女子,那麽這件衣袍
在結婚典禮上穿着正合适。”
一時間,身上像被那句話燙着了似的,渾身不舒服。
行之若只想把它從身上撕下來就好。
怪涔的……
一陣推拉聲。
門開了。
“給我看看,穿得怎麽樣了……”
妖孽,只有妖孽才會做這麽破格的事兒,若是還沒穿上,豈不是讓他大飽了眼福,還真多虧了那女人手腳利索。
那名和服女子合手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關上推拉門的那一剎,眼神中似乎有點別的什麽……
妖之也換了一身和服,玄黑色,左袖子上描着圖紋,仔細一看龍紋金色卻帶着青暈。
不過瞧着鏡子裏這兩個人,還真……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般配。”妖之眼神有些癡迷,手搭上行之若的肩,碧眸一眨不眨地望向鏡子。
— —||
掙紮着撥開他的手,身子後退一步,行之若的眼神有些冷,“把我帶到這兒,在給我換上這一身衣服,你這麽做,究竟
是想幹什麽?”
顯然她的拒絕令妖之很不愉快,他臉上雖是笑着,碧瞳裏由淺至深,愈來愈濃郁……行之若徒然一驚,忙躲開眼,試圖
想逃,他卻追了上來,一只手摟了過來纏上她的腰,緊緊貼着她,原本就不寬敞的單間,對于他的侵襲更顯得沉悶與狹
小,他将她壓在壁上,輕說,“你想恢複記憶麽……”
—
[卷四]ACT2[三]
行之若被強行抵着,趴靠在壁上,妖之從背後死死的摟着她,聲音低喃,帶着引誘的意味,“想恢複麽?嗯……”
行之若神情有片刻恍惚,眼神迷茫,
恢複記憶……
真的,可以麽。
妖之嘴角噙笑,伏身在她耳側輕輕的道,“我來幫你,可你要怎麽報答我?”他手不規矩的滑到她的腰間,指隔着單薄
的衣料摸索着,似乎是在解什麽東西。
行之若臉色蒼白,一時間想到了什麽,手徒然間抓緊滑至那腰側的手,聲音很抖,“你是想要我以身相許麽,真是個不
怕死的……咳咳……”
她攥緊袖子,轉身回望妖之,手輕輕捧着他妖冶的臉,凄慘的臉上有些嘲諷的說,“如果做完這些……你還有命能逃過
行之天的報複。”
他像是沒料到行之若會有這番舉動,挑眉,就着行之若捧他的那雙手,輕輕印上一吻,眼神卻從未有過的炙熱望向她,
盯得行之若渾身一顫,他很輕的說,“你在玩火。”
— —|| 是,還是個妖火……
一陣嗡的震動聲。
木榻上的手機顫着,響着悅人的鈴聲。
兩人幾乎是同時偏頭,甜蜜的音樂,屏幕上閃爍着:白洛兮 三個字。
妖之伸着腿,松垮跨地系着白色的襪子,腳一勾,便把矮榻踢開了,手機滑落跌落得很遠……好大的聲響。
他回眸,勾嘴戲谑的望着她,一副挑釁欠扁的妖孽模樣。
鈴聲照舊锲而不舍的響着……催魂一樣。
行之若颔首,好脾氣的笑着,
下一刻,
她便傾身,使着蠻勁兒推開他,伏着身子便在地上摸索着去搶那手機。
“你給我過來……不準接。”
踢,踢……
踹踹踹死你個妖孽。
身子被擄住。
腰間什麽東西松了……
一陣力從腰側傳來……天旋地轉……
晃動地狹小的單間,無聲息的手機,剎那間閃過的妖之戲谑的眼神。
紛飛的衣料邊角,櫻花,欲飛的豔麗朱雀……
她就像個脫了繩的陀螺,和服上的圖紋蕩起,櫻花綻放一切像是有了靈氣……美是很美……頭很暈。
她徒然跌落在地,身子軟軟的,頭脹得很疼,四周都像是在轉……耳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妖之踩着她松散的衣袍下擺,身子立得筆直,白皙修長的指間還夾着她和服的衣帶子,紋着金牡丹的寬衣帶長長的拖了
一地,他往前走了一步,妖冶的眸子裏充滿了欲望和占有……
行之若的和服全松散了,滑落了下來。
青絲淩亂,散落在雪白的櫻花紋袍上,
愈發的楚楚可憐……
妖之踩在她的料子上,高高俯視着他,半蹲下身子,
一個用力,
腰側的衣帶被完全抽離,華麗的一端在妖之指間。
行之若像使被吓到了,望向妖之的眼神滿是驚恐與不知所措,她側身垂着眼簾,遮遮掩掩的,慘白的一張小臉。
“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和服麽?”妖之擡手拿食指蹭着她的臉,撚夾在指間的華麗衣帶也随着他親昵地動作拂過她的臉頰
滑落,妖之俯身望着着她,碧眸裏流光溢彩,媚到骨子裏,他故意拖長了聲音,靡靡入耳,“因為……它脫着方便,做
那事也省心。”
她身子陡然一驚,仰面,泫然若泣的望着他,眼重除了驚恐便是懼意了……觸目驚心。
妖之跪坐在地上,
輕笑着,一步步向她挪過來,絲毫不介意華美的和服被擦着蹭了灰。
衣帶被他托在手中,細細撫弄着。望向她,碧瞳收縮得細長,威脅性的眯着,洶湧澎湃激蕩着各種複雜的情緒,“我又
讓你想到了別的什麽了麽?”
哥哥……
不要,請放了我。
“你告訴我聽……你現在想的是什麽?”
她躲着,蜷縮着腿,摳着牆壁指關節蒼白,拉緊前襟,身子瑟瑟發抖。往日的記憶潮水般向她湧了過來……那些黑暗的
房間,低沉的呻吟。
不要……
不要,不要。
“好,知道了,放松,別怕。”一個天籁之音軟軟的響起,打破了那場噩夢,“瞧瞧,行之天都做了些什麽。”
他撐着手側身,轉捏着行之若的臉頰,挑起她的下巴,碧眸帶着蠱惑的意味,聲音裏也有些惋嘆,“有一點失望……還
是以前的之若要好玩一些。”
她身子一顫,手上的力度并沒減緩,仍舊锲而不舍地推拒着他。
但她眼神裏的驚恐慢慢減退,取而代之的是懵懂與茫茫的霧氣。
妖之笑了,聲音很輕,從後面摟着她,溫柔極了,“你真失禮,我讓你知道一些秘密好麽?”
她癡望着妖之的眸子,眼裏的霧氣散去,沒了焦距,神情恍惚……
他們兩人跪着摟得那麽緊,一個衣冠楚楚,一個卻衣衫淩亂……說不出的暧昧。
妖之強制擄着她,垂頭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什麽,像是哼着小曲兒又像是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很柔像是蕩浮在空中,引人
昏昏欲睡。
行之若嗚咽着,掙紮反抗的動作越來越細微……
幽香徐徐升起,
安神,
卻也堕人入夢。
砰的一聲,紙門被推拉開了。
門外,那個換和服的女人捂臉,一臉詫異的望着他們。
妖之身子一僵,将人兒摟進懷裏深處,整理好她淩亂披着的袍子。
女人立在門外只愣了一會兒,偏着頭望着後面,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沒留神身子便被推開了,一名男子闖了進來,他
扶着門,垂着頭說,喘着氣,“之若,是你麽?”
—
[卷四]ACT3[一]
那男子一身昂貴的西裝,手扶在門處氣喘籲籲,垂着頭,耳側的一抹紅卻妖豔欲滴,耳釘閃閃耀耀。
妖之的臉龐神色已恢複,臉上浮現一絲譏諷,“我當是誰,原來是大財閥,之若你看……你可真有本事,把祈集團現任
的年輕董事長都招來了。”
這一切,在行之若眼中卻像是一場虛無的東西,這些倒影在她毫無焦距的眸子裏,引不起任何波瀾。
祈秀明着急了,皮鞋也忘了脫便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仔細的打量着她。
行之若埋在妖之懷裏,像是沒有看見祈秀明,眼神渙散,神情恍惚。
祈秀明看着心越發的揪緊了,生疼……
他不理會妖之轉身對穿和服的女人說,“快去喚醫生過來。”
女人恭敬的行禮,“是,老板。”
妖之一愣,嘴角蕩起了然的笑容,愈發得妖冶了,“原來許久不見,明星不當了,到做起了老板加董事了,這店子是什
麽時候打下來的,經營得挺不錯……要知道是你開的,我是說什麽也不會把小之若帶來的,便宜了你。”
“廢話少說。”祈秀明抿嘴,抓緊妖之那摩挲行之若臉頰的指,哼一聲,“你對我的之若做了什麽。”
“你的?”碧眸裏流光邪佞,說不盡的妖媚,“你還沒這資格說,論家産你比不過行家,我是她的主治醫生,她是我的
病人。”
他拖長了聲音,故意摟緊懷裏的人,斜乜一眼笑望着祈秀明,輕輕地說,“……她現在是我的。”
妖之像是嫌不夠似,伏在她耳邊蠱惑的聲音徐徐引誘,“來,我們證明給他看,乖……抱緊我。”
行之若毫無意識地,任由他催眠,伸着胳膊摟緊他,小臉蛋乖巧的埋在他頸窩。
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祈秀明氣急敗壞,揪着妖之的袍子前襟,皺巴巴的,就往壁上推頂,一字一句地說,“妖之,你不要太過分了!”
行之若從妖之懷裏滾着滑至一側的木地板上,無聲無息的,額頭卻撞倒了榻蹾上,清脆的聲響,她像是被撞醒了,趴在
地上,眸子裏恍神了片刻,蒙蒙霧氣散去,一臉悲壯的想起身。
祈秀明一愣,松了揪妖之袍子的手,想伸手去撈她起來,妖之反手将他手擄着,似非似笑得說,“咱們的事兒還沒完
呢,你說……我怎麽過分了你。”
一個西裝革履,氣質不凡,清秀且不乏美氣。
一個和服松垮,碧眸蕩漾,妖媚入骨風流含笑。
原本就不寬敞的單間,兩個大男子拉拉扯扯的,就算是蓄勢待發準備幹架了,可在某人眼裏卻像是欲拒還迎,嬉笑怒嗔
。
啊……
如此美景,如此佳人……享福啊。
行之若吞吞口水,揉着被撞疼的額頭,環顧四周望着狹小的單間,幹脆往後挪了挪,一屁股坐在地上,撐着下巴,看起
了劇場版本的真人秀。
你說……這兩人都陰柔柔的。
誰是攻誰又是受啊。
妖之心狠手辣,又會催眠,耍起恨來……祈秀明豈不會被他壓,然後被那個什麽什麽。
“之若!”一聲吼,行之若狼狽不堪地收回思緒,就被那人緊緊地摟在了懷裏,頸窩被他的耳釘,蹭得涼涼的。
這個……
怎麽又跑回來了,不是應該此時和妖之暧昧麽。
行之若有些無措的望着激動地緊緊摟着自己的那個人,和靠在牆壁上整理和服似非似笑的妖之,他的臉上紅了一片,像
是被揍了。
一件西裝被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祈秀明一臉痛心的揉着她的額頭,輕聲問,“撞疼了沒?”
“沒,只是身上涼飕飕的。”
他像是察覺了不妥當,垂着頭,望着地上被褪下來的衣帶子,用手捂緊披在她身上的西裝。
“祈哥哥……”
她被他緊緊摟在懷裏,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斜乜一眼,望着探向她西裝裏,并在松垮遮不住春光的衣袍裏摸索的手,
似非似笑得說,“觸感還好麽?”
祈秀明一愣,望向她的眸子裏滿是詫異,瞬時間耳根子一抹紅延伸到了頸上,火辣辣的,他咳一聲,“胡說些什麽,我
可沒占你便宜,和服腰側松開的帶子要繼續幫你纏上。”
“祈哥哥……”
行之若拂上了他的耳釘。
祈秀明飛快的瞟一眼,束手看戲一般望着他們的妖之,他壓低聲音,“妖之對你做了什麽?”
“沒有。”行之若望向他的神情複雜,搖着頭,“沒有,我們只是在鬧着玩兒。”
“鬧着玩會脫成這樣,你當我是傻子麽?!”
“祈,你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兒。”
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祈秀明望着她的眼神,隐忍癡纏痛苦還有锲而不舍的決心。
行之若笑了,撫上他的眉眼,輕輕地說,“我很好,真的。”
她繼而伏下身子埋在他肩窩,像很多年前一樣,輕輕蹭着撒嬌地說,“你吓着也寶寶了。”
也寶寶……
也寶寶,她自稱自己也寶寶。
祈秀明身子僵硬,扳着她的臉,強迫她望向自己,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你……的記憶……”
行之若淡笑不語。
妖之看不下去了,拍了拍肩,緩緩掰開他的手,奪了行之若,笑得傾城傾國,“一直在做催眠治療,你偏偏闖了進來,
也不知之若恢複了幾成記憶,不過全恢複也不是一件好事,剩下的看造化了。”
—
[卷四]ACT3[二]
留下一臉錯愕的祈秀明,妖之意味深長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作勢安慰着,拎着行之若的手便出去了。
很拉風的車子,司機卻蜷縮着腿側躺在後座上,昏昏欲睡。
行之若癟嘴,拿眼虛了一下那個正手握方向盤的妖孽,不滿地說,“你倒是去哪兒也不忘你的老本行,這催眠沒副作用
吧,萬一他醒來還記得你對他做的事,把它告訴我哥該怎麽辦?”
“催眠能選擇性地抽掉一部分記憶,也能制造虛假的部分,你是在為我擔心麽?”妖之專心致志地望着前方,嘴角勾着
笑。
行之若埋頭想了一下,很誠懇的搖着頭,沉思着說,“我在揣摩你幫我恢複的記憶是不是也被‘好心’的抽掉了幾成,
或是……”她眯眼笑着望着他,輕輕補充,“也像可憐的司機一樣,被你填補加進了一些虛假的玩意兒。”
妖之笑得很痛快,碧眸裏滿是贊許,他騰出一只手握緊她的并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摩挲着說,“小時候做的那些荒唐事
兒都想起來了?還是這個樣子的你最有趣可愛,你的記憶雖然殘缺卻是真實的,就算我想造假……被祈秀明這麽一折騰
,也沒時間。”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緩緩開了口,“其實讓你潛意識把我做未婚夫,應該是一件極有趣的事。”
— —||
這個人……真是……
行之若抽了被他緊握的手,側頭望着窗外,許久才輕聲說,“為什麽不讓我記起所有的事?”
妖之不語。
“我想知道四年前發生了什麽。”
“這……對你并沒有好處。”
“可是也沒有壞處不是麽。”
車子陡然停了,妖之一臉肅然,握着方向盤,騰着手捏着她的下巴,碧眸的顏色漸漸深沉,情緒極不穩,“有,最大的
壞處就是你不會像現在這麽笑得開心了。現在的你挺好……”
他補了一句,“起碼還能笑。”
真是奇怪的人……
行之若身子一震,撇開頭不望他,轉而望向窗外飛馳的景致。
妖之以治療的名義帶着行之若出城堡,其實也是為了讓她散心。
可是如今這麽一折騰,兩人都沒了興致了,于是便早早地回了城堡。
客廳裏,偌大的沙發上胡亂擺着行之天的外套,但卻沒看到他的人影兒,他這麽早下班倒是前所未有的事。
妖之恍然大悟的笑着,無聲的勾唇,那一張一合的嘴型分明是在說,“看來你哥不放心你,趕早下班回來守着咱倆。”
哼……
行之若沒好氣地哼唧了一聲,瞪了妖之一眼,轉身對着忙碌的陳嬸喚道,“幫我準備溫水,我要洗澡。”
“是,小姐。”
妖之一聽,碧瞳裏更是深沉波濤洶湧,勾着唇似非似笑,神情這叫一個妖孽,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礙眼和不懷好意。
行之若身子一陣發汗,不理會那背後刺骨子裏的眼神,脫了絨鞋,赤着腳進了浴室。
熱氣彌漫。
鏡子被霧氣繞着,人影兒也看不大清楚。
撸着袖子,行之若垂着頭仔細察看手肘上的肌膚,果真是髒兮兮的。
想着那會兒在單間被妖之壓在壁上,又莫名其妙地滾着地,爬了起來,身上被蹭得灰兒……髒死了……
— —||
陳嬸每次都喜歡把水開得很大,白茫茫的熱氣,撲面而來,看什麽都像霧裏看花似的。
她說,這樣小姐洗着便暖和。其實誰都知道浴室裏本就有暖人的東西,犯不着這麽做,可是行之若也由着她了,偏偏也
任着性子不開通風的,讓霧氣在浴室裏更泛濫。
因為……
她知道,陳嬸是在保護她。
雖然不像啞伯這麽袒護她,可是也是可憐着她的。
城堡四處裝着攝像頭,那麽……浴室有沒有呢……
浴室的霧氣沾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濕漉漉的水珠,把皮膚上的污漬都化開了。
她翹首左右望望……
霧夠大,時機剛剛好。
彎下腰,用幾秒鐘時間将衣物褪去,裹上浴巾,便躺着沉浸浴池裏,她嘴角含笑,眼神狡黠。
恢複記憶了,想起了小時候許多的事……
不如,給行之天一份難忘的驚喜。
她玩了會兒水,手拂着水面,那模樣像是無聊了。
頭枕在浴池上,作勢昏昏欲睡……身子像是放松了,在池中蕩起的按摩的水流下,整個身子慢慢下滑,頭也逐漸沒入水
中。
浴池水面平靜。
霧也漸濃,溫熱的水上蕩起白色的浴巾,卻不見人浮上來。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只有一瞬間。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遲疑着,終于有人忍不住闖了進來。
浴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股涼風吹了進來,霧氣消散了不少。
“之若。”行之天快步走了進來,像是趕得很急,神情焦急,胸前起伏很大,襯衣前襟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喘着氣,跪
在浴池邊。
池面上黑色的長發像蛇一般,沉浮着,纏繞着浴巾,可是那澄清浮着霧氣的水面底下,那個人兒正閉着目,神情安詳。
行之天吓得不輕,臉色蒼白,袖子也忘了紮起,探着身子便将她從溫熱的水裏拖了出來,抱在懷裏,神情慌亂極了。她
無聲無息的埋在他胸口,那裹在身上吸足水的浴巾,沾染弄濕了他的衣服,留下大片的水漬,讓他心也跟着冰涼起來。
“醒一醒,”他拍着她紅潤的臉,伏下身子便要給她擠出吸進肺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手抖還是,沒按到位,她頭偏着,卻沒有吐出絲毫的水。
行之天一臉無措,攥着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
人工呼吸,
對了,做人工呼吸。
他身子剛伏下去,脖子便被人摟住了,下面的身子軟軟的貼了上來,溫暖的體溫,濕漉漉的觸感,那麽真實……
“哥……”
行之天有種失而複得的沖動,摟着她,抱得死死的,壓跟來不及思考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只是喃喃地說着胡話,“我以
為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當然沒事。”
行之若睜着眼,笑着摟着他,埋在他的頸窩,“把城堡裏的攝像頭都拆了吧。”
行之天的身子僵住了。
行之若手滑在他挺直的背上,像小時候一樣軟軟的依偎在他懷裏,語氣像是在讨糖吃,可是話卻是讓行之天涼到了骨子
裏,“我要是發現了你再這麽監視我的話,我便真正死給你看。”
行之天松了臂上的力度,低頭詫異的望着懷裏的人,神情複雜,像是沒看夠似的,望着她的臉久久不說話。
那一刻,
在她的臉上,綻放的笑,是消失了很久的。
曾經屬于也寶寶的笑容,狡黠、帶着點小聰明,不是最美的卻最震撼他的心的笑容……
—
[卷四]ACT3[三]
5月1日 晴
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城堡裏的攝像頭終于在我的監控下,全部拆掉了。
這幾天緊繃的神經也舒緩了下來,可是仍有遺憾……
我的記憶在一點點的恢複,卻始終回憶不起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我遺失了四年的記憶。
整整四年,如今卻仍無法将它拾回。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兒時的記憶撲湧而來,像放電影一樣……在偶爾的一剎那浮現在腦海,與幼年記事簿那些重疊,覆
蓋,甚至更多更多的畫面……幸福的美滿的傷心的……甜滋滋的,多到要從心裏溢出來。
大小爹地們和媽咪還有那個在城堡裏消失的管家啞伯……他們的相貌語言舉止都鮮明的浮現在我的眼前,一直都不知道
,原來他們都那麽深刻地印在我的腦子裏。陳年往事,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像是陳年老酒,如今酒罐子被打開了,一股香
都被引了出來,愈發的濃烈,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我失而複得的珍寶,讓我不得不更努力的守護和珍藏他們。
不能讓他們再因我的任性而受到任何傷害。
我像是一瞬間,從也寶寶過渡到了行之若,那麽猝不及防,小時候的思維模式現在還在侵襲并融入我的一舉一動。
乃至對,行之天……也有那麽一點點的諒解,但只有那麽一丁點兒。
仔細想想,行之天從抱我來城堡裏第一天,似乎就把我當作情人對待。只是他很懵懂,我也無知。
那一次的沖動與傷害,對他來說使用最極端的方式挽留那場愛。
對之若來說,那一場噩夢是撕心裂肺的痛,親哥哥與情人之間突然的蛻化與轉變,是天理難容的獸行以及赤裸裸的傷害
。
而對也寶寶來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像某一夜小爹地抱着小小的寶寶,那時候她的額頭舊傷又在陣陣發疼,小臉
兒別提多委屈了,攥着小拳頭,眸子裏蕩着水霧,一幅泫然若泣的模樣。小爹地輕輕地哄着,帥氣的臉有些不舍,觸景
傷情般的輕聲說着,傷痛沒什麽大不了,身體上的傷害留下的疼痛只是一剎那,忘了便好……只要心裏別留下疤,日子
照樣過。
以前不懂……
現在卻體會到了。
大小爹地們和媽咪總是将自己最深刻的人生哲理灌輸給也寶寶,雖然那時候很懵懂,雖然他們教導的方式有些特殊,但
是,句句都是真理。
耿耿于懷,不是我也寶寶的作風,
日子還長,我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與守候的東西……
十幾年了,很多事情,許多人都變了。
祁秀明不再是那個一頭金發,牽着蘇格蘭犬,爬狗洞偷溜出去的少年,他變成了風靡世界的明星,然後一夜之間接收家
族事業,輕佻的少年蛻下花花公子的皮囊,他在慢慢成長與強大。
行之天不再是那一個悠閑沉靜且溫柔的美少年,在商業上他沉穩強勢,對愛情更是如此,占有禁锢用極手段,不達目的
誓不罷休。
我……
也由天真無邪只懂耍流氓的也寶寶變成脆弱得不堪一擊甚至需要心理輔導的行之若。
只有,白洛兮。
卻還像初次見到他時一樣,那麽清澈,無塵,幹淨得讓人不忍去玷污。
想着他說的,一間房,一個廚,一間陽臺和衛生間,夠了麽?屋子雖小了一點。
雖然屋子小了點兒……
我想我那個時候應該是笑着的,雖然臉上還殘留着淚。
他給了我承諾,
在被傷害得最深,最無助,最需要保護的時候。
在行之天無形的壓力與勢力下,祁秀明都不敢說的話做的事,他卻做了,語氣很淡,又一絲不篤定卻堅忍得讓人想依靠
。
他是怕我嫌棄屋子小了,
但我知道,那是他能給我的所有一切。
舍棄繼承皇家學院獨子的身份,放棄奢華的上流生活,甚至家族或許會為他的任性而被行氏實行經濟封殺。
他背負一切,
只是為我換來一個自由,在他眼裏我只是迷路了,他為我找到遺失的路,就像是小時候承諾的一般。
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任我無度的索取,卻只在一旁安靜的笑,那麽的幸福。
幸福永遠只是短暫的。
我只知道曾有那麽一個人為我付出,不求回報,便足夠了。
無論妖之是否适時出現,告訴我城堡裝有攝像頭,告訴我行之天掌控我的一舉一動,我都不會與洛兮走的。
白洛兮,愛的是以前的那個天真鬼靈精怪,無憂無慮的也寶寶。
而不是眼前這個支離破碎,悲傷的行之若。
他應該永遠保持那份單純,
不該卷進行氏的紛争中。
我要保護的事情有很多……
有我永遠愛着的大小爹地媽咪,還有……令人珍惜的他。
—
番外 也寶寶誘拐白洛兮第一夜!
“媽咪說了,你這是星(性)取向問題,你不能牽女孩的手,哥哥要牽哥哥的手。”
車水馬龍,也寶寶站在人行道上,小身子板挺得筆直的,一字一句叮囑教導着眼前這個無緣無故闖紅燈,又緊緊牽着她
的小手的漂亮哥哥。
汽車鳴着喇叭……馬路中央倆不守交通法則的小鴛鴦,置若未聞。
穿着白襯衫的漂亮哥哥,眼睛瞪得極大,像是沒料到她會這麽說,讪讪的想縮手。
哼的一聲,也寶寶反握着他的手,揪得更緊了。
漂亮哥哥望着眼前這個可愛得像白雪公主的小女孩,再低頭瞅瞅,那被她握得紅彤彤的手,一下子紅像是能傳染一樣,
耳根處染到了脖頸。
昏忽忽的過了馬路。
“你……你以後不能闖紅燈了,危險!”
“……”
“你松手。”這一聲喚得沒了底氣的,“……笑什麽。”
“漂亮哥哥剛不也闖了紅燈麽,還是寶寶給你拉過馬路的呢。”
“那是看你危險,我……才……才不是漂亮哥哥,這麽叫……你!耍流氓。”
小男孩跺着腳,街上很多人往這邊看,他想抽手,卻有些留戀,又怕推了小家夥。
兩一大一小在路上別別扭扭的牽了很久,誰都不松手。
小家夥仰着頭,蚊子似的說了一聲,“我迷路了。”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