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霜合沒有說話,只是沉思着,過了半響才輕聲道“冬琴!幫我好不好?只怕我這次失蹤,曹璨未必知道我在哪裏,就算是懷疑,他也不敢确定,你一定要将我的消息告訴他!”

冬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以前覺得我自己傻,你怎麽比我還傻呢?你別看我在這裏穿得好,吃的好,可是我與一般的傀偶又有什麽兩樣?雖說燕王平日裏從不看我一眼,可是這府裏的暗影沒有一時一刻在盯着我的動靜,我的活動範圍不過是我那個小院子,我根本無法替你傳達消息!”

霜合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道:“是啊!我是病急亂投醫了!我都沒有辦法救你出去,你怎麽來救我呢?”

冬琴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看燕王對你實在是不錯……”

霜合冷冷的打斷了她,“冬琴,我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我認定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改變!我相信,我心裏愛着的那個人,無論我身在何處,他都一定能找到我,将我帶出去!”

冬琴道:“可是這裏是高牆鐵瓦,銅城金璧,不是一眼就忘盡的大漠戈壁,他要找到你談何容易?”

霜合掙開她,盯着她的眼睛,道“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能在這裏關得久了,就忘掉了期待啊?”

冬琴目光空洞的望向床畔,道:“我的心已快要被這裏的深牆大院磨成了粉末!他不會活轉回來了,我的企盼早已落了空。”

“我不許你這樣想!”霜合用力地搖晃着她,看着她灰暗毫無光彩的眸子,大聲道:“我們經歷了烽火流離,家人離散,在攬月閣裏苛且偷生時都沒有放棄過自己,為什麽現在我們都找到至愛之人時,你要這樣子放棄自己?冬琴!不要以為我真的忘了你原本叫什麽?陳儀之,你有名有姓你好歹是出自書香門第,雖然父親不濟,害你堕入青樓,可你若自己都将自己放棄了,你有什麽本事得到想要的幸福?你要令你的家族一直蒙羞下去嗎?”

冬琴身子顫抖了一下,突然甩脫了霜合手,站起身子陡然向後退了幾步,震驚的看着霜合,一字一頓的說:“我以為……你并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什麽都知道?這些年來你都知道……”

霜合驀地沉默下來,眼中有珠淚點點,低頭看着床鋪,若非此時她的不争氣,也許她未遠都不會抖開這個秘密,她寧願一直裝傻下去,只要她也選擇遺忘,可她實在不願意看到她的眼睛裏已如死灰般寂靜。

霜合冷靜的了一下,平靜的說:“是!我知道!我跟你一起進的園子,那時候我們一幫姐妹都是孤苦無依之人。只是我當時就比你們想得多,在你們都還在悲傷自己的命運時,我已在為了自己日後的生活過的舒坦而做準備,第一件事,就是纏在紅笑身邊偷偷看了你們每一個人的賣身契!怎麽結合你們的身世怎麽和你們每一個人相處,就是我每日必做的功課,你以為我是天生得到費媽媽她們的眷顧所以一直順風順水的嗎?你就沒想過,這幾年來,為什麽我風光無限,卻沒與任何一個姐妹結仇嗎?與你的相處是最難的,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待見我,所以總是找着機會和你做一些看似默契卻是早已預計好的事情,可是後來,倒真是形成了一種默契!”

冬琴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眼中神色婉轉複雜,忽然仰頭苦笑了一聲,道:“不錯!我不是什麽隐隐約約知道你的身世,而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你的身世!還記得父親将我賣入青樓那一日,他得了錢就轉身買酒去了,母親哭的肝腸寸斷,可是在紅芙那裏見到你的面後,她卻忽然微開了手,一個方面是真的大家活不下去了,另一個方面是她認得你。父親從一個得意府官變成了大街上最落魄的酒鬼,全是因為你的母親,堂堂西蜀節度使夫人。母親至今都不曉得為什麽,她那日和父親好好的去送禮,你母親和态度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可是轉眼,你父親就尋了個理由,請先皇罷了父親的官,将我們一家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母親含笑說,想不到你也會流落青樓,她叫我報仇,叫我将你永遠的壓在腳底下……可是我太沒用了,我比不過你的機靈狡黠,只在花魁夜上贏過你一次,可那是怎樣一種贏啊?因為我知道你并未盡全力,你的注意力只在曹璨身上。那夜,我贏也贏得滿心失落,好在楊易的出現,撫平了我的心!後來我想,我陳儀之就是比不過你高霜合,可是那又怎樣?你也與我一樣是青樓女子了,你也一樣遇到相愛的人無法去愛了。為什麽,我明明逃開你了,偏偏還要在這裏遇見你?”

霜合沉痛地閉了閉眼睛,道:“陳儀之……上一輩的恩怨,我當時的确是不曉得為什麽,可是那時我們都還沒有出生,你卻為了母親的一句話,在攬月閣裏四處打壓我,我若非是一個一切看開的人,只怕你也未必能在攬月閣裏做到四大花魅之首的位子。”

冬琴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她的确知道霜合有那樣的本事,霜合擡眼看她,卻不是她以為的恨意,卻是平淡的如同往常,霜合道:“你若一定要知道為什麽我母親那樣對待你父親,我倒是可以苦訴你。我後來倒是去打聽了一番,據紅芙在當年蜀國各路官商那裏奎得的小道消息。原來你父親的罷黜與當年蜀宮裏的一個冷宮妃嫔有關,是你父親負了她另敢她人,間接導致了她的死亡,而我的母親恰好與那妃嫔是好姐妹,所以為了報仇……你該明白的!”

“為了報仇?為了報仇……”冬琴冷笑了幾聲,道:“一個報仇連着一個報仇……原來我們真的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現在你都知道了?”霜合忽的站起身子,“那麽,你是否應該好好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冬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可随機已恢複鎮定,仿佛一切都看透了,并不再懼怕霜合的追問,只道:“你想知道什麽,就說吧!”

霜合問:“你與謹嫔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冬琴深吸了一口氣,道:“在我進燕王府前!”

霜合閉了閉眼,不算太早,可是傷害已經造成,這已是無法抹滅掉的傷痛了,“啪!”地一聲響,她重重一巴掌扇在冬琴臉上,冬琴一個踉跄,已倒在地上,她咬牙轉過身來,切切道:你憑什麽打我?我陷害了你,可你不也承認了這些年來處心積慮的接近我防範我嗎?”

霜合眼中淚珠滾滾而落,道:“可你卻在我最不設防,最全心全意的待你的時候來害我?你知道嗎?你如今不僅害了我,也害了燕王要永遠依附與謹嫔!謹嫔那樣不可捉摸的心思,難道你不覺得可怕嗎?”

冬琴站起身子,向她撲來,揚手就要扇到霜合臉上,霜合早有準備一擡頭攔住了她的手,她恨恨的道:“現在就只有你可憐嗎?我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卻又是誰害的?”

霜合冷冷道:“是你父親負了人,我母親才想報仇,這個恩怨早已結了,可你母親不知真相偏要讓你來向我報複,如今只有你負我,這一巴掌,我倆之間才算兩清!”

冬琴呆呆地看着她,氣一下子軟了下來,霜合道:“氣總要發出來才好,如今這樣結束,倒也挺好!今後,你我兩不相欠!”

“霜兒……”冬琴有些愣愣,似乎沒想到如今會變成這樣的局面,兩人相對無言,過了半響冬琴頹然的坐了下來,忽道:“如今選樣,的确也不是不好!索性,我都說出來罷了!皎皎……原本不是在徐府見到伊璧奇的,是我見伊璧奇來找你,而你又恰好不在,所以讓皎皎去接待,也的确跟她說了不少不該說的話!還有……伊璧如,她喜歡彭子謙,我也有心無心的在她面說了不少你不愛彭子謙卻又要霸着他,不許別人喜歡的話……我,我做這些事,都只是想讓你不好過,這些都是你至親至愛的人,我知道你們三人要好的很,我也想讓你嘗嘗都失去他們的滋味!”

霜合聽罷,只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着她,道:“皎皎原本就不如你我想象的那麽單純,我相信,即使你不做那些事,她也有辦法擺脫攬月閣,至于如姐……她那樣聰慧的人,若真的恨我早該恨了,遠在我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她就喜歡子謙哥哥了!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樣的事真是你做的!”

冬琴冷笑道:“你以為冬琴,就正如她的名字一樣,冰冷清冷嗎?她的內心裏也有一把火,将自己燒得很痛苦!”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