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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信隐隐透着奇怪,卻又實實在在是冬琴的筆跡,以她的性子若是有人逼迫,怎麽也會在字裏行間露出痕跡,而這封信只是簡單的道了凄苦寂寞之情,又說燕王心中不忍便允她出府散心。霜合思前想後,只覺孤身一人在外鄉過節,其中滋味自是難受,見相見時間是在下午,終究是不忍不去,只留了一張便茶交給丫鬟,便匆匆去了。

鶴舞樓也算是汴京數一數二的歌舞樓,霜合為了采風也來過幾次,一次還恰巧撞見了一對才子佳人的悲歡離合,今日的鶴舞樓格顯冷清了些,她被迎進了後堂,這裏是專為貴賓所設的專門表演場地,空曠幽靜的大堂裏,此時只坐了冬琴一人。

她緩緩朝冬琴走去,冬琴的臉半明半暗,有些看不清表情。她有些忐忑,走近時,冬琴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她方安下心坐了下來,問:“怎麽約在了這種地方?”

冬琴答道:“大家都歡歡喜喜聽唱戲,吃年飯去了。我們為何要冷冷清清的過這個年?我們也聽聽曲,看看歌舞罷!”霜合笑道:“這想法不錯,我們以前總是為了他人演出,現在也看看別人的歌舞。只是這冷冷清清的場地,有誰會來演出呢?”

冬琴将壺中的酒倒滿了兩個杯子,道:“燕王殿下已經安緋妥了,咱們只需等着!”

霜合端着酒,輕觸在唇邊,沉吟着看着臺上,冬琴看了她一眼,擡手喝盡一杯酒。

這裏的窗戶上故意拉起了一層黑紗,只為了裏面的光線更暗些。霜合打量了一番,只覺這汴京裏的人的确是會享受,躲在這陰暗的角落裏尋歡作樂。

舞臺正心的屏風忽亮起了燭火,曼妙的琴音裏,一輕紗女子緩緩出現在屏風之後。霜合看向冬琴,心想怎麽人人都愛玩神秘這一招了。卻見冬琴只專注的盯着前方,仿佛是真的在用心看舞。

霜合亦回過頭去,只覺那身婆曼妙,卻略顯單薄,她的動作極緩,卻每一次定格都讓人心動神搖,霜合嘆道:“想不到鶴舞樓裏也是藏龍卧虎,汴京裏的能人太多,我太孤陋害聞了,這樣的身段要是去攬月閣,又得将官方比下去好多!”她留心看着冬琴的表情,只見她用心看着前方,只淡淡的應了一聲。這便是她的尋常樣子,霜合倒也沒多想,只專心看舞。

跳舞的女子那透過輕紗的手臀隐約可見,她仿佛不知寒冷,不知疲憊,只是獨自一人忘我的跳下去,此外,再也沒別的人進出。

雖然眼前的舞美輪美奂,時間久了,霜合也不禁皺起了眉,盯着眼前的麗影想了一瞬,果斷的站起身子,抱歉的看向冬琴:“對不起,我想起我還有些事沒辦,我得先走了!”

冬琴哀怨的眼神看向她,道:“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霜合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想了一瞬,忽然脖子上一痛,神智迷糊的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她看到屏風後的麗人款款向她走來,““是你……”她轉眼看向冬琴,還沒來得及将她的神情看人眼中便暈了過去。

醒了時,脖子上一陣劇痛,渾身有說不出來的不适。待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她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門打開了,她冷眼看去,只見那步步生蓮的輕盈身子向她走來,她擡眼看向她絕美的容顏,只問道:“冬琴呢?”

“怎麽?是心裏傷了嗎?”謹嫔冷豔的眉眼下透着一絲狠辣,目光如櫃的盯着她“縱使親如姐妹,也難免被出賣背叛,縱使你防了又防,還是會輸在一念之差!”

謹嫔冰冷的手指劃上霜合的臉頰,霜合用力揮開,恨恨的看着她:“叫她來見我?”謹嫔站起身子,冷笑道:“現在還有見面的必要嗎?”霜合道:“有些話總要問個清楚明白!”謹嫔嘴角輕揚,道:“你怎麽不問我呢?”霜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道:“娘娘心意,民女不敢妄加揣測!”謹嫔笑道:“那麽你問問燕王殿下吧!掩我所知,他喜歡你喜歡得緊呢!你呆在曹璨身邊,怎能不讓他傷心絕望?”霜合冷冷笑道:“若是燕王想用這樣的方法得到霜合,他完全可以自己辦到!為何要依附謹嫔娘娘你呢?”

謹嫔卻不回答了,只道:“待會兒你就可以自己問他了!”說完,便要轉身離去。霜合忽然叫道:“謹嫔!我不懂為什麽!”謹嫔轉頭看向她,冰冷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雖是極美的容顏,可是無端端的讓人心生恐懼,她朱唇微啓,帶着殘忍的笑意:“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麽。只需要知道我不想你好過!”

霜合咬牙切齒地盯向她,道:“你是個不析不扣的瘋子!”“瘋子?”謹嫔冷笑了一聲,道:“住在宮裏這麽多年,有哪個還是正常的?”她譏笑着看了霜合一會兒,轉身想外走去。

“你別走!”霜合想抓住她,可是腳步一動,身子便是一軟,栽倒在地,謹嫔并未回頭,冷冰冰的說:“那藥效不容易過的,你還是好生看着我為你安排的命運吧!”

“謹嫔……”霜合伏在地上,嘶聲叫着。忽然,一股熱氣從腹部傳來,直沖到腦中,身子開始發燙發熱,她知道自己是着了另一條道,身子雖滾燙,可心裏卻是一遍冰冷。細想是在哪裏着了道,那杯酒她可是一滴未喝啊!不對,一壺裏倒出的酒冬琴也喝了,難道是杯口上?

門外,謹嫔在與人說着話:“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保證待會兒是姑骨的感受,她保管過一會兒就不曉得你到底是誰了!這次的機會你別再錯過了,也別再叫我失望了!”那人卻沒有說話,謹嫔冷笑了一聲,楊長而去。

一股血腥氣彌淡在嘴裏,霜合已經叫破了自己的舌頭,勉強清醒了一些,她掙紮着站起,身子卻軟得毫無一絲氣力。有人走了進來,她努力擡眼去看,只看到青緞子的鞋面,心已經迅速的往下沉去。

趙德昭伸手将她扶起,那手撫在她背上,是難受的輕顫,她努力推拒着他,手卻軟綿無力,身子陷在了他的懷抱裏,男子的氣息充斥着她的鼻息,一股恐懼從心頭生出,聲音顫抖道:“你別碰我!離我……離我遠點!”

殊不知她無力地語聲在他耳裏聽來卻是另一種軟綿嚅糯,滾燙的身子在他的懷裏散發着陣陣幽香,發絲掃在他的手背上有蘇蘇麻麻的微癢,他忍不住輕喚了一聲“霜合!”有些情難自控。

他冰冷的唇掃在她的臉上,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她眼中泛起了淚光,側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不要碰我……”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将他推得開了去,自己的身子卻向後倒去,疼痛的感覺早已感受不到,只刻下無邊無際的恐懼。

趙德昭望着她,眼中閃動着炙熱的光芒,霜合害怕的往後退去,被突然碰到硬物,卻是已退到了床邊,霜合腦中急轉,只在想着辦法阻止他的靠近,忽道:“你……別過來!我……我與曹璨早已是夫妻,你就算是得到我,也沒有用!”

趙德昭本來是一步步朝她靠近,聞言忽然頓住腳步,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苦笑道:“我就算是不了解你,還不了解他嗎?你說的話我不信!”

“啊……”霜合身子一輕,已被他抱了起來,霜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打在他的手背上,溫熱的觸覺卻讓他覺得內心冰冷。

霜合身子被擱到了硬物,她奇怪的睜開眼來,卻發現并不是身處在床上,而是一個高高深深的木桶,趙德昭站在木桶外,朝外叫了一聲,“提水進來!”

幾個仆婦魚貫而入,将手中木桶的水倒在了霜合的身上,霜合身子一震,全是冰冷的水,澆熄了她周身的焰熱。

一桶一桶的水從頭波下,她整個人都像是陷在了雨幕裏,只剩冰火交融的感覺。大冷的天,再多的火熱也被周透冰冷的空氣隔絕,她的心一片冰冷,周圍的仆婦退了出去,有丫鬟捧着衣物前來,她望了一眼另外準備的一桶熱水,吩咐人都退了出去。

她要這樣的冰冷,她要這樣的清醒,讓自己可以好好的思考一番。如今這個境地,怕是出不去了,以前無論她做出怎麽樣的抉擇,趙德昭都支持她,體諒她,只将悲傷留給自己。可是如今,只怕連他也不能控制她的命運了。

霜合站起身子,只搭幹淨冰冷的水,便将衣服換上了,她蜿縮在床頭,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冰冷,半點不由人。

“霜兒!”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身素白裹身的冬琴奔了進來,霜合無力的擡頭看她,見她洋身都罩在白絨絨的衣服裏,很是溫暖,她将頭靠在了冬琴的扇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冬琴感傷的撫摸她的頭,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呢?原本以為,我陷在選燕王府裏,他們便不會再為難你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竟借我将你擄了來,早知道我就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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