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合走近“福滿樓”,鼻中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驀然回頭,只看到一抹紫羅蘭色的衣裙閃過街角,她覺得興許是自己眼花了,這樣的深夜,怎麽還有有單身女子走在街頭呢?莫不是幽靈吧?忽然又失笑起來,剛剛她也是個單身女子從街頭走來,搖搖頭走近了容棧,心中忽然一動,她跑出容棧,遙望着靜谧的街角,這樣的香味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聞過,可是再一細想卻完全不不記得到底在哪裏聞過。只得嘆口氣,重又走近了容棧。
房間裏很暗,沒有燈光,霜合松了口氣,看來今晚曹璨沒有來。輕輕推門而進,也懶得點燈抹黑走至床邊,正脫掉外衣,準備縮進被窩裏,一個冷得不透着一絲溫度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去了哪裏?”
霜合毫無準備之下驚了一跳,轉頭向右看去,屋裏的小書房與這邊有一簾之隔,那人坐在簾後,整個人都影藏在黑暗裏,霜合眼睛适應了一會兒,才看清一個人影,無端端地透着冷寂。
“我……”她舌頭有些打結,一面鎮定心神向他走去,“我剛剛出去走走,你今晚怎麽有空過來?她将手輕輕的擦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輕顫。
曹璨的聲音透着一絲疲倦,“今夜交班早,趕着回來見你,沒想到你不在!
霜合走至他的身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都沒有點燈的意思柔聲道“等很久了嗎?我不知道你會來!”
“嗯!”他停顧了一會兒“不久!”他伸手拉住她她的雙手冰冷,“去睡吧,你外衣脫了容易着涼!”
“不要,我陪你坐會兒!我去拿衣服!”她拉頭要過去取衣服,曹璨手緊緊拉住她不放,輕輕一帶,她已跌坐于他的懷中,他用貉皮鬥蓬牢牢的将她圈住,下巴擱在她的肩頭,閉着眼睛沉默着。
霜合問:“你怎麽了?”曹璨低聲道:“沒什麽,只是有些累!”霜合捏緊他的手,道“今晚你就不回去了吧,我們兩個人擠一張床還是擠得下的!”
曹璨的聲音悶悶的:“你就不怕嗎?”
“怕什麽?”霜合一問出口立馬打住,剛剛只是關心他累着,倒沒想那麽多,此時一反應過來,臉漸漸燥熱起來,伏在他懷裏不敢再說話,良久,兩人只是靜靜的依偎着,霜合無聊地在他的衣服上畫着圈圈,“其實吧……”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看他的臉色,“我剛剛在街上碰到太子了,還……和他喝了幾杯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的問話久久得不到回應,等的越來越沒底,越來越心焦,她忙擡起頭來看着他,“我不是故意不說的,我只是不願你多想!而我只不過想,即使是一般的朋友,也不該一句話也不再說。”
“不用解擇!”他微微笑了笑,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眼中帶着一絲憐惜看着她,“剛剛我走進來,看不見你的人,只看見一室清輝,忽然間就想到若是有一天也是這樣,你突然不告而別,只留給我這樣一間空空蕩蕩的屋子,我該當如何?等你的時候,我一直坐在這裏,一邊擔憂你的去向,一邊責怪自己不能給你所有,至少現在不能!我心裏只有滿滿的愧疚!”
霜合的眸子驀地濕潤了,這個曹璨的煽情工夫還是真有兩下的,她可不願在他的面前哭鼻子,忙逼自己笑起來,“你可吓死我了!我才不要你給我所有,我只要你心裏有我!”
曹璨瞧着她的可愛表情一笑,側頭在她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至于你說的生氣,我多多少少是有點,不是怪你去見他,就算是我對他也多少有些情誼在,的何況他還對你……我氣得是,你的不信任,我若連這點心胸都沒有,怎麽配愛你!”
不行了,不行了!曹大公子的煽情工夫果然是一流的,她努力忍住還是沒忍住,忙低了頭,陷進他的懷抱,嘟囔着說:“是我太小心眼了,是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曹璨道:“不會!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兩人依偎了一會兒,夜已深沉,冷風不知從哪個地方吹過來,即使鬥蓬再厚,也及不住冷意。可霜合卻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很喜歡這樣兩心相交毫無保留的付出。
曹璨道:“去睡吧!我也該回去了!”
霜合沉默了一瞬,擡頭笑道:“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反正回府路也遠,不如……就在選裏歇下,就當是陪我?”
曹璨瞧着她晶晶亮的雙眼,含笑點點頭,“好!”
見他應下,霜合忙跳起來收拾好床鋪,幫曹璨退下繁複的官服,自己脫衣時卻猶豫了一瞬,還是褪去了冗雜的外服,只穿着裏衣快速鑽進了他的懷裏,他用雙臂緊緊的抱住她,霜合渾身冰冷,他卻周身都很暖和,霜合心想,果然是練武之人,不像她一入冬便手腳冰冷,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曹璨笑問:“笑什麽?”霜合搖搖頭,不再在他懷裏動彈了,卻仍笑着。曹璨低頭輕吻在她耳邊,忽然含住了她的耳珠,細啄慢光含糊着說:“這時該你得意,日後等我二人成了親,看我如何報今日之仇!”
霜合被吻得身子輕顫,幸好他的手還算規矩,只緊緊的樓在她的腰間,再不敢亂笑,只盼他嘗了甜口就此打住,而曹璨也的确是累了,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便安穩睡去!霜合看着進在眼前的睡顏,竟發覺自己從未如此認真仔細的看過他,英氣的眉毛,挺秀的鼻子,微有些浮的嘴唇,竟是十分好看的,以前也覺得他好看,但也沒這麽好看,大半夜的,她居然了無睡意,聽着他漸漸均勻的呼吸,就這樣看着他。
兩人第一次在同一張床上睡覺雖然一夜安穩,曹璨并沒有做出越矩之事,但霜合還是興奮緊張的難以入睡,但到後來實在是眼皮打架了,便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時,身邊已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昨夜是如何睡去的,身邊依然是溫熱的,呆呆的凝望着身邊的床鋪,臉上竟漸漸燥熱起來,忙捂住臉趕忙爬起來!
才洗漱完畢,對鏡梳好頭,李榮在門外忐忑叩門:“姑娘!有位夫人要見你!”李榮做事不是這麽馬虎的人,如果是尋常夫人他早就打聽清楚,該拒絕的就拒絕了,他聲音如此,又是“有位夫人”,必定不是常人,霜合早起的快樂早已煙消雲散,楞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開門。
李榮臉上帶着擔憂,似乎已猜出幾分,霜合問:“在哪裏?”李榮道:“天字號廂房!”看霜合向那邊走去,又添了句:“我在外面候着,有事叫我!”霜合想說不用,但想了想,又點了點頭,此時心中忐忑,話也不想多說。
霜合站在天字號廂房外,輕輕叩了叩門,“進來!”門裏聲音溫和平淡,讓霜合的心摸不着底。推門而進,一位貴婦人坐在桌前,相貌端莊,氣質華貴,見霜合進來,一雙精明的眼睛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脂粉薄施的臉上挂着容氣疏遠的笑意,縱使是從小登臺的霜合也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舒服。
“坐吧!”
見霜合落座,貴婦人的眼中又是一番考量。霜合的耐心實在有限,兼之她的眼神并不那麽容氣,便道:“夫人怎麽稱呼?”
貴婦人含笑打量了一圈這間湘房卻沒回答霜合的問題只問:你是這間酒樓的老板?”霜合正欲回答,她又道:“璨兒為你出了多少錢?”霜合臉色大變,驚愕的盯着她,咬着牙盡量識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阿璨分文未出,這是靠我自己的本事買下的!”
“哦!是嗎?”沒想到貴婦人的的語氣突然有些不屑,道:“我是誰,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霜合點頭,早知道曹夫人那關難過,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曹夫人道:“至于你如何能買下這間容棧,我想我也大撫知道一二。聽說你唱歌很好聽,能為我唱一曲嗎?”
霜合手上糾着帕子,心潮起伏,臉上卻還要帶着得體的笑,至少也要僞裝一下自己的不在意,嘴上輕快的說:“如果夫人真是喜歡聽歌,霜合很樂意唱,就是不知唱的合不合您的意!”
曹夫人道:“且唱來聽聽!”
霜合靜靜的瞅了她一會兒,輕了輕嗓子,開口道:“太陽出來嘛一點紅喔,那月亮出來喲都像彎弓喔,那星星啦出來喔都懸吊吊哎,那雷公忽閃喲鬧哄哄……”
即使是曹夫人故意板起的臉也被霜合這充滿鄉土氣息的方言民歌逗得笑了一下,但随即又板起了臉,問:“這是什麽歌?你與璨兒在一起也唱的這些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