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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嗔笑道:“你就使勁誇吧!等別人來笑我時,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了!”忽然,她的笑容暗淡了下來,“唱的再好,也無他人欣賞!”

曹璨将她輕輕拉起,握住她的手,道:“知道你在想什麽!可為我再忍耐一下,我會想到辦法的!”

霜合搬回了福滿樓,重新住在鬧市裏還有些不習慣,沒有她在,曹璨也不經常去別院,通常是住在府裏,兩人見面距離倒是不遠,反正都是在城裏,馬車答答的就來了。

霜合決心整理出一本歌冊,除了自己作詞作曲的,還有許多散落在各大教坊的好曲子,到時候訂成冊,雖然無法與宮廷樂譜媲美,好歹也還是民間第一曲樂譜。

抱着選個偉大的目标,她定期出去采風,為了方便,也時常扮作男裝。

這一條她風姿俊朗,儀表不凡的走在大街上,不少少女為之側目,她虛榮心大發,一面很正經的走着,一面暗自偷笑。

“主子!你看選個如何?”一個少女清冷脆落的嗓音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個賣臉譜的小攤前,男子溫潤如玉,氣質華然,女子劍眉星目,亮麗冷豔,不就是趙德昭和銀屏主仆二人。

她愣住腳步,滿臉的雀然忽然僵住,銀屏也轉過了頭來看到了她,顧時就楞了。只有趙德昭還側身站在小攤前,手裏拿着銀屏遞過來的紅臉面具,正愣愣出神。銀屏顫着聲音道:“主子!”他放下臉譜,奇怪的瞧了一眼銀屏,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霜合。

與他再次在街頭相遇,霜合有些出神,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她和賀……不!應該是未來的太子趙德昭再次遇見,可總覺得,她早已揮手告別,潛意識裏覺得那是個不會再見面的人,即使見面,也該形同陌路,互不理膘,他們在一起實在也不知該說什麽。

寬廣熱鬧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擦,趙微昭一身肯衣站在人群之中,顯得出類撥萃,卻又孤單遙遠,奇怪的是,他和銀屏怎麽有鬧工夫在這街上鬧逛。

霜合愣愣地瞧了他一瞬,想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經過,或是裝作看胭脂站在街邊的小攤上讓他先走過,可哪一樣她都沒來得及做,因為她實在無法動彈,而這時,趙德昭已朝着她直直的走來過來,想裝作不認識都不能夠。

停在她面前的趙德昭卻久久不說話,尴尬的沉默讓她覺得倍感煎熬,腦子裏不斷地想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怎麽打招呼才自然,一團亂糊裏,她不知怎麽就說道:“聽說你要娶太子妃了,恭喜!”

趙微昭的身子明顯的僵硬了一下,更加深沉的盯着她,她無端端地就覺得心裏難受,加上剛剛一時說錯了話,想圓回來卻不知說什麽,只能繼續沉默地站着。兩人沉默地時間太長,周圍的行人漸漸側過頭來看他們,趙微昭漸漸察覺別人的眼光,開口道:“疊翠樓有了新菜式,有沒有興趣嘗嘗?”

沒有想到他和她分別後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霜合有些呆,他搖搖頭,低頭鑽進了街邊的一家酒樓,興許是被街上行人的異樣目光盯得有些久了,她的腦袋有些木,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了進去,一瞧,他已坐在了靠裏的一個位置上,反正已進來,她只好也走過去坐下。銀屏卻遠遠的站着面無表情,目光看向樓下,看起來像是個與趙德昭、霜合完全不相幹的一個人。

趙微昭替她倒了一杯茶,道:“今日的你倒不像是你了,木木的站在那裏,我還以為是認錯了人!”他沒有因她的那句太子妃而生氣,反倒語氣平和,對她像是對待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明友。

霜合輕嘆了一聲,既然今日多說多是錯,她便不想說話。趙德昭也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她不說,他便說着:“唔!你說娶太子妃。這倒是真的,人選你也知道了,不過你還是錯了一樣,不是太子妃,是燕王杞!”

“呃……”霜合愣了下,趙德昭道:“看來你還是不夠關心朝政,我還不是太子,不過是受封的燕王!”霜合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了!”低頭喝了一口茶。燕王要娶太子太傅的女兒這件事早已街知巷聞,一個是當今燕王,一個是太子師俦的女兒,一時間百姓們都傳為佳話,有誇贊趙微昭溫謹孝順的,有誇贊太傅千金賢良淑德的,只說二人是多麽多麽的般配。要是他們知道王錦蕙是個張牙舞爪,毫無半點內涵的女子,還會說她賢良淑德嗎?

趙德昭忽然笑了笑,笑容有些慘淡,“兜了一圈子,不過還是在原點踏步,原本以為會有所不同,不過是自己仍在夢中不肯醒來,當你看清眼前時才發現,面前的景物并沒有有所不同。”

霜合低着頭看着桌面輕聲道:“是我不好,你該忘記我,另去尋找一個品貌雙全的女子,也許王家小姐不是你的理想伴侶,但她那麽滿望成為你的妻子,一個高貴的王妃。我相信,她會做好你的妻子!”

趙德昭眼中閃過一絲痛,很快恢複平靜,眼中無波無瀾,再無一絲情緒起伏,就像霜合初次見他一樣,也許,他又将自己牢牢的隐藏了起來,面對着衆人的只是一張精心雕琢的,溫和無害的面具。可是看到這樣的他,霜合心中更加沉痛難言,她知道,當她從他的掌心中掙脫時,她已再不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溫暖的笑。

畢竟是她先放手的,不能怪他同樣不能堅定不移,只是希望,他舍棄掉的終究能換回他想要的!

路上行人漸稀,霜合已離去了好一會兒,趙微昭才緩緩站起身子,他喝的有些多,從來視酒為毒藥的他,從來善于克制住自己的他,第一次喝的這樣爛醉如泥,如果現在酒樓外有人拿着一柄鋼刀等着他,他必定是身首異處。可是這些他現在通通都不在意了,誰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在他看來,從來都是醉了比醒着好。

踉踉跄跄地走出酒樓,月光灑下一地清輝,見他孤單的影子拉的細長,身後不遠處,有一道黑影在不離不棄的跟随,這些他都不再在意,滿心裏只有自己的失落和孤寂。霜合眼裏的祝願他何嘗沒有看清?可是他深恨自己的包袱,深恨自己……終于是麻木爛醉,他倒在街頭,很快被前方突然趕來的夜楓扶起,銀屏叫了一聲“主人!”從後方快速跑了過來,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他們将他扶回了別院,他醉了很安靜,沒有叫誰的名字,也沒有借着醉酒而哭泣,只是安靜的任由他們擺布,再安靜的睡了過去。

夜楓拍拍很屏的肩膀,示意她該離去了,銀屏沒有理會,夜楓默默走了出去,銀屏默視趙德昭良久,才起身離去,夢裏的趙德昭在門關上的那一到那,終于是睡的有些不安穩。

夢裏,像是有誰一過他的臉,冰冷的觸覺,卻異樣柔軟,像是一只女子的手,輕撫過他的眉毛,他的眼角,他的唇,他迷迷糊糊的想,會不會是霜合呢?是霜合去而複返了嗎?那他現在是在郡裏?是在酒樓裏,還是醉倒在了大街上,不!他不能讓霜合看到他選麽頹廢的樣子。

越是掙紮着要起來,卻是頭暈欲裂,全身絲毫力氣也沒有。

女子低沉溫柔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為什麽不把她追回來呢?愛情縱然是枯燥生活裏的錦上添花,可沒有它,卻是萬萬不能的。你一生已是極苦,你需要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子。其實得到她并不會成為你的道路的阻攔,很多事情,只要你處理得好,你會都擁有的,知道嗎?”

聲音細細的,卻很低沉,記憶裏好像是母親的聲音,可是他知道不是,也不是霜合的聲音,而銀屏更不可能說出選樣的一番話。她的呼吸漸漸的遠去,他努力睜開眼來,只看到紫羅蘭的裙邊忽然一閃,來人已無影無蹤。

他想,這果真是一個夢吧!閉上眼,明天依然如舊,只是……真的有辦法兩全嗎?他的手漸漸捏成了拳頭。

銀屏坐在屋檐下,正擡頭看着滿天星鬥,以前學武,師偻教授看星辯位,那時她曾小小的開了個小差,會忍不住去想牛郎織女真的在銀河的兩端嗎?忽然,鼻中聞到一股極淡的幽香,她轉過頭去,卻什麽也沒看到,夜楓坐在她的身邊,詫異地問:“你在看什麽?”

銀屏皺了眉,迷糊的道:“剛剛好像有人走過!”夜楓不以為意的輕笑道:“怎麽會?有人來會逃過我們的眼睛?”銀屏不再說什麽,夜楓從來都很自信,可她還記得師傅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剛剛,她明明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雖然淡的幾乎沒有,但是她的鼻子一向很靈,但她今夜的心很煩亂,所以也不願意多去想,只搖搖頭就作罷。

長大了,本事高了,可是心卻越來越孤單的,小時候羨慕的郎才女貌,絕美姻緣,長大了才知道,它真的有如很河那麽遙遠。真正相愛的兩人,他們總會被分隔在銀河的兩端,想要淌過這條銀河,真的要經過千難萬險,有時候累了,她真的願意蜷縮在自己的殼裏,用帶着淚的雙眼含笑地去祝願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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