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少自阮玲兒跟他攤牌以後,對除掉梁恒健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他至今想不明白,梁恒健使用什麽辦法能把阮玲兒那顆心給挽了過去。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阮玲兒當初把那包砒霜給放進了茶壺裏,為什麽就沒把姓梁的毒死?難道……難道姓梁的會算?把那壺水給倒掉了?
通過這件事,胡九少更加明白了梁恒健的老謀深算。他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刁鑽狡詐,實在是太難對付了。那些日子裏,他為這事悶悶不樂,也更沒有了回臺兒莊的念頭。呆在峄縣他老岳父那裏,梁恒健交給他的任務他也懶得辦。他賭咒似的告訴胡梁子:“滾他娘的蛋吧,老子是鼓弄賬的人嗎?那女人她是沒事拿我胡整,我才懶得理那些屁事。老子現在缺的是女人。”
煤爺對這位女婿也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尤其當馮保才隔三差五地向他彙報姑爺在外的種種行為時,煤爺的心裏就更無比的惱火,無比的失望。馮保才說:“姑爺現在又學會了一樣本事:抽大煙。南門口那個大煙館他可沒少去。要這樣下去,咱們馮家也會很快被他吸光的。”
煤爺聽得心煩意亂,他已經不能再聽到有關這個姑爺的消息了。他認為再這樣下去,自己得死在這個姑爺的手裏。所以有一天中午,他一眼發現從外邊喝得醉醺醺地回來的胡九少,實在壓抑不住心頭積壓已久的不滿,一拍桌子,他指着胡九少劈頭蓋臉地兇起來:“你小子,真算是我看錯了人,枉我這些年對你的信任!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你了,你是地道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就沒有你能幹成的事。怪不得你們當家的看不上你,那是她的眼珠子亮。要是把胡家交到你這樣的人手裏,一個月不用就得完蛋。唉!我當初怎麽眼睛瞎了,把一個女兒嫁給你,讓她跟着你這種人受罪!”
煤爺吼完這一通,氣還沒來及喘順呢,胡九少早已一蹦三尺高地叫開了:“省省吧!省省吧!這通話我打小就聽,聽得兩耳都起繭子了!你就換兩句新鮮的好不?要是覺得虧得慌,把閨女還給你,我不要了!要不是俺爹當初逼着我娶了這個女人,爺我還不稀罕找個女人管制自己呢!”他媳婦馮翠萍就在旁邊站着,聽到這番話,沖過來就來捶他,被他一腳踢倒奪門而去。煤爺這次徹底氣昏了,也傷透心了。在緩過氣來以後,他第一個決定就是把女兒要回來,決定不能再讓女兒跟着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過下去了。馮翠萍舍不得兩個孩子,雖然那兩個孩子已經十幾歲,但是真的撒手,當娘的還是不放心。但煤爺主意已定,找人寫了封信,把心意說明,連日派兩個下人把兩個孩子送回了胡家。梁恒健在接到那封信看完呆了。兩個孩子一個叫永琪,一個叫永衡。那兩個孩子一個哭得淚人似的,一個一臉木然。梁恒健思量再三,決定還是去馮家一趟。二太太跟着她一同前往。
煤爺對她們的到來沒有絲毫客氣,态度依然堅決地說:“咱們兩家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孩子是你們胡家的,已經還給你們胡家;女兒是我的,還歸還我馮家。你們家老九他根本就是個一流的敗家子,花花公子,我們馮家有這樣的女婿,連祖上都跟着丢臉。現在我一紙毀約書,把婚約毀了,咱們兩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其他的就不要再說了。”
胡九少這會兒正躺在峄縣南門裏的那家煙館裏,正在悠閑地抽着大煙。胡梁子弓着腰,邊往他的煙鍋裏塞煙泡邊讨好地說:“九爺,要說起您那上午那一腳踢得真帶勁。那可不是踢的九奶奶,那可是踢她爹的臉。你說,就那死老頭子,不知咋改的常,這陣子怎麽就想起看你不順眼了呢?你說,你怎麽得罪他了?”
“所以,我跟他翻臉。”九少吐了一口煙,恨恨地說,“他媽的他是牆倒一溜歪,敗壞一起來。就打我挨了那姓梁的五十鞭子,這老馮家上下就開始看不起我。奶奶的——”九少使勁抽了口煙,猛地吐出去,然後咬着牙說,“爺這輩子過得就是窩囊,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像個球似的被那姓梁的踢來踢去。你說,要不是有這個女人,這個家誰能管得了我?還不都是我說了算。”
“那可不。”胡梁子跟着憤憤地,“要不是她,您在胡家,那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所以——這個女人必須得死!指望她自己死,看她那身板,沒個幾十年她是死不了。只有把她殺了。”
“爺,”胡梁子吓了一跳,小臉唰地煞白看着他,“這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咱可犯不着啊。”
“你個糊塗蛋,爺我要殺她,還用自己動手嗎?再說了,憑着胡家的勢力,殺一個無依無靠的妓女那還不跟殺只雞一樣。”
“那……那您老準備怎麽殺她?”
胡九少沒有理會胡梁子的問,只管使勁地抽他的大煙。其實幾天前,他在這個煙館裏抽煙的時候,聽見幾個煙友正在談論峄縣才發生的一樁兇殺案。峄縣縣丞的師爺不知得罪誰了,一夜間,一個腦袋被人家給割了去,只剩個身子放在床上。胡九少當時聽得來了興致,忽地從榻上坐起來追問:“那是誰殺的呢?他老婆知道嗎?”
其中一個煙友說:“她老婆連醒都沒醒,哪知道是誰殺的。聽人說,是一個高手刺客幹的,平常人沒這麽幹淨的手腳。”
“哦?——刺客?”胡九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這讓他來了靈感,趕忙問,“刺客是幹什麽吃的?”
“幹什麽吃的,”那個煙友看來見多識廣,白了他一眼,賣弄地說,“那是專門替人殺人的行當。但凡高手刺客,個個冷酷無情。只要你給他錢,讓他殺誰他殺誰,保準一殺一個準。那是一流的高手啊,不是高手誰幹得了這個。”
“真的呀?!”胡九少聽得目瞪口呆,然後興奮地差點叫出來。有這樣的人,他九少不需再為殺姓梁的犯愁了。“但是——”他急忙追問,“找這樣的殺手去哪兒找?得要多少錢?”
“幹嘛?你要殺人”那位賣弄的老兄一瞪眼問。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
那位老兄像審視一件東西的真僞那樣審視了他半天,然後又像老師警告學生那樣,帶着不無啓發的語氣說,“高手刺客那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請得起的,那可是一筆不小的價錢。”
胡九少很謙虛,謹慎地追問:“一般殺一個人需要多少錢?”
那位老兄豎起了一個手指頭。胡九少小心地低問:“一萬?”
那人搖搖頭,低聲回答:“一千。”
胡九少輕松地籲了口氣,繼續問:“到哪裏能找到這樣的人?老兄,煩請能告知。”
那老兄左右看了下,胡九少就拉着他走到一個僻靜處。那老兄才說:“如果你真需要,我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在這裏,到時來找我就行。”
胡九少記住了這句話,但那筆為數不小的價碼讓他着實犯了幾天的愁。最後還是胡梁子給他出的主意:“咱峄縣光商鋪就是三個,哪一個當不它千把兩銀子。”一句話讓胡九少茅塞頓開,樂得他拍着胡梁子的腦袋瓜子直叫:“你小子,是比爺我聰明。對,就這麽辦。”
胡九少是用偷的方式把峄縣店鋪裏的商照取走的。為了取得當行老板的信任,他把當行老板帶到商鋪裏,讓他親耳聽着商鋪裏的幾個小夥計喊他九爺。胡九少又把自己的戶口簿拿給了當行老板查看。就這樣,他以兩個店鋪的商照當取了當行的一千兩銀子。銀子拿到手那會兒,梁恒健正坐在馮家的客廳裏。這已經是梁恒健和二太太第三次來馮家了,第一次第二次,煤爺吃了秤砣鐵了心,任憑梁恒健怎麽說怎麽求,他就是不肯松口。這一次,胡二太太一見到煤爺就要跪下去,祈求馮家能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原諒九少這一次。煤爺鐵青着臉,就是不給二太太這個面子。梁恒健這次只好直言不諱地說:“馮爺,我只是覺得這樣的結局對馮、胡兩家的面子都不好看,也不好聽。畢竟我們兩家都是峄縣地盤上響當當的大戶。你說,這女兒都嫁了人十幾年了,說不跟就不跟了,總歸是好說不好聽吧。何況兩個孩子都快成人了。換句話說,孩子的母親都快當婆婆的人了,你把她留在這裏,讓她後半生何以為靠呢?即使再嫁人邁這二道門檻兒就這麽好邁嗎?……”煤爺起初始終悶着缸一言不發,聽完這番話,才一下緩過臉色來說:“當家的,你說吧,該怎麽辦?這個女婿我是徹底不能再留在這個家裏了,說什麽我是不願再見他。整一堆爛泥糊不上牆啊。至于我閨女跟不跟他由她自己決定。”
馮翠萍雖然兩眼哭得像個燈籠,但還是當即表态:“為了孩子,不願再邁二道門檻兒。但當家的得給俺們娘幾個有個好的安排。”
梁恒健說:“中興公司的股權我雖然收了回來,事實上每年的分紅中有百分之五十我是單單存在永琪和永衡的賬戶上了。到任何時候,這筆錢都是你們娘幾個的。如果你們現在不願呆在峄縣,現在就可以就跟我回臺兒莊。胡家大院裏本來就有你們的房子。”
對于這個安排,馮家婦女都非常滿意。尤其是煤爺,他是确實佩服和感激這位當家的。所以他攥着梁恒健的手說:“當家的,你确實是巾帼不讓須眉啊,男子在你面前都得汗顏。我還想問你一句:我女婿怎麽辦?讓他留在這裏還是回臺兒莊?”梁恒健沉吟了半晌,對于胡九少,她也深感頭痛了。這個人已經放在哪兒都不讓她放心了。但是總得有個地方放,得給煤爺一個交待。最後她目光征詢地看着馮翠萍。馮翠萍沉默了半晌說:“孩子總不能沒有爹,要不,就讓他回臺兒莊吧。”
她爹無奈地長嘆了一聲說:“你還是割舍不了他啊!一個有情的人跟着一個寡義的人就是跟着過到蜜洲也別想甜。當家的——有件事我得鄭重請求你:你們家老九,他可是學會了抽大煙。據保才說,他是最近才發現他抽上那玩意兒的。至于抽了多長時間,我們也不知道。如果他回臺兒莊以後,當家的一定要幫他把煙戒了。不然,你們胡家那可是後患無窮啊!”
梁恒健對這個消息非常吃驚,半晌沒有吭聲。回到臺兒莊以後,她第一個就是派人出去尋找胡九少。梁恒健已經發好了狠,這次只要胡九少進這個家,第一個就是把他給看起來,三個月內不許他跨出胡家大門半步。
胡九少此時正從峄縣南門裏一個酒館裏酒足飯飽地出來。今晚酒喝得有點高,他走得兩腿有點打擺。胡梁子過來攙着他的胳膊,說:“九爺,您沒事吧?一個人喝那麽多幹嘛呀。”
“你,你是不知道啊,爺、爺今天高興哪。”九少舌根發硬,打着嗝說,“明天就是十五了。爺,明兒一早就去那個、煙館找那個老兄去,把錢給他。明天晚上這個時候,估計爺心頭的一塊,一塊大病就除掉了。”
胡梁子聽得一頭霧水。九爺這兩天整那麽多錢,他只知道九爺有急用,至于幹什麽用,胡梁子就不知道了。在他認為,九爺拿了這筆錢要麽去峄縣最有名的萬花樓妓院裏找樂子,要麽就是煙館裏找逍遙。除了這兩件事兒,九爺還會幹什麽。所以他也跟着随答說:“是啊,是啊,爺有了這筆錢,就能樂上不少一陣子了。”
“哼,”九少冷笑了一聲,“你小子知道什麽,你就知道爺能抽大煙能玩女人。這回爺告訴你,爺是幹的一樁大事,一樁別人幹不了的大事。”
胡梁子懶得跟他争,在心裏偷笑了半天,心說:九爺的大事就是抽大煙玩女人。所以他便問他:“爺,現在我們去哪裏?萬花樓?”
“去那兒幹什麽?你小子想讓我那倆錢一股腦砸到那裏去。告訴你,今晚哪都不去,就去楊柳巷那個窯館兒,在那受一夜,明天再說。”
楊柳巷在峄縣縣城北門裏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裏。整個巷子大大小小的娼館達十幾家。這兒與萬花樓不同,萬花樓是達官貴人去的錦衣玉食繁華地。而這楊柳巷裏,都是些年老色衰或者是有殘疾的女人。在這裏找個女人睡一夜就幾個銅子兒。九少腰裏實在沒錢時來過這裏幾次。也不開燈,稀裏糊塗找個女人在暗裏幹上一陣就走。但今晚他打算在這兒過一夜,老岳父家他已經多少天沒回去了。他算計好了,等到明天殺了梁恒健,他就回臺兒莊。回他的胡家大院做他的揚眉吐氣的九爺。所以這一夜,他已不在乎跟什麽樣的女人睡,也不在乎那個小娼館裏陰暗狹窄的環境了,只要有一床之地,讓他九爺栖身,夜裏能摟個女人玩一陣,他九爺也就湊合着過去了。
梁恒健派出的幾撥人,在峄縣城裏從頭天一直找到第天天黑,也沒找到九少的影子。胡全贏認為,九少也許一氣去了濟寧或清河,在那呆上個十天半月再回來也不一定。梁恒健搖了搖頭,她的直覺,九少一定還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從他挨了她五十鞭子以後,她發現九少的表情就跟以往不一樣了。阮玲兒這時候忽然進來,她的表情有些複雜,吞吞吐吐的嘴裏叫了聲三爺,卻又欲言又止。梁恒健有些奇怪,示意胡全贏退下,房間裏只留下她和阮玲兒還有張俊。但阮玲兒瞅着張俊還是欲言又止。梁恒健便讓張俊也退出去。張俊想反對,被梁恒健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所有的人都出去後,阮玲兒對着梁恒健撲通一下跪下了,叫了聲:“爺,玲兒對不住您。玲兒心裏藏着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壓得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可是我就是沒有勇氣把這個秘密給您說出來……”梁恒健要把她攙起來,阮玲兒已經淚流滿面,搖着頭不肯起。繼續說:“爺,玲兒罪該萬死,玲兒曾經往您的壺裏下過……”“玲兒啊——”梁恒健一下打斷了她,“什麽都不要說,爺心裏都清楚。玲兒是胡家的好孫媳,孫媳永遠是疼我敬我的。不要說傻話,好嗎?”
阮玲兒的眼淚流得更痛了,她明白三爺的意思:那個秘密讓它永遠成為秘密。也就是說,胡家永遠沒有這麽一回事。但阮玲兒還是要提醒她:“九叔他,三爺,您一定要注意他。他可是一直對您懷恨在心哪,他會一直都在找機會殺害您的。”
梁恒健的心此時感覺不到痛,只有一陣冰冷的苦澀和無奈。這種冰冷的苦澀和無奈讓她好長一會都沉在發呆中。直到深夜,她一個人坐在梳妝臺前,她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有些憔悴的容顏,她甚至還看到自己鬓邊的幾根白發,她的眼睛被淚水浸滿了。但她始終沒讓那眼淚流出來,只是深深嘆了口氣,不無傷感地對身邊的張俊說:“轉眼在胡家二十多年過去了,這時光過得真快啊……,張俊,爺老了……”
“爺,您沒老,永遠都不會老。”張俊說這話時頗為動情。在這個年輕人心中,眼前這位爺,是一個永遠都不會老的女神。
“你這孩子,真會安慰我,”梁恒健苦笑了笑,“爺都四十二歲了,青春不再,年華已去,世間哪還有永遠不老的秘方啊。哦,你去睡吧,天不早了,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辦。”
“爺,您去睡吧,我還是不能離開您的卧室。我就在這窗口的椅子上躺一會。我不能違背師父的叮囑。”
就在這時,外邊忽然有人驚呼:“後院着火了!快來人哪!”
梁恒健驚得一下站起來。張俊唰地拔出身上的佩刀,說:“爺,您在這兒不要出去,我去看看。”張俊像一只獵犬,嗖地一下消失在門外。梁恒健不由自主披上衣服跟着要向外走。就在她披衣轉身間,猛然發現身邊站了一個黑衣蒙面大漢。她呆住了。那大漢一言不發,只有一雙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還沒等她張口,對方的一把匕首已經抵到了她的脖子上。梁恒健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對方在她喉管上輕輕這麽一劃,自己立刻就得亡命。但是一種臨死前的好奇促使她又睜開了眼睛,她冷靜地看着對方那雙陌生而冷酷的眼睛,說:“好漢,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到底誰要來殺我?”
蒙面大漢冷笑了一聲,聲音僵硬地說:“你到閻王爺那兒去問吧。”梁恒健在那一刻隐約明白了,此人是個殺手。只有殺手的規則是只管把人殺死,不會留下絲毫憑證。她再一次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胡九少此時正呆在峄縣楊柳巷的一個窯子館裏。今天他沒有折騰窯姐,只是給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瘸了一條腿的窯姐幾個銅板,讓她不要打擾自己,只讓陪在他身邊靜靜地躺着。這是他九爺的習慣,沒有個女人睡在自己身邊,他心裏就像噙不到奶頭的孩子,總是不能安靜。夜已至三更,他正算計着他聘請的殺手此時是否已經把活利索地幹完。按殺手在拿到錢時給他當面的承諾:本人從來沒有失手過。別說是個女人,就是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在他這種殺手面前也別想僥幸逃生。所以九少心裏此時是踏實的,他相信那個殺手此時已經把姓梁的幹倒在地,整個胡家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是讓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等第天他和胡梁子興致沖沖地趕往臺兒莊時,胡梁子到胡家門口打探風聲,結果整個胡家平平靜靜,沒有絲毫的反常。胡九少聽到這個消息呆住了。他的第一個反應,自己那一千兩銀子打水漂了。不行,老子得去峄縣煙館找那個家夥,要他把那一千兩銀子給追回來。他轉回頭要走,肩膀卻被一只手一下拍住了。他回過頭,才發現胡全贏正帶領一幫人團團圍住了他。胡全贏繃着臉說:“九爺,走吧,三爺在家等着你呢。”
“這——”胡九少嘴有些打別,“她等我幹什麽?我又不喜歡見她。”
胡全贏說:“這不是你喜不喜歡的事,是你必須得去見她。你知道嗎,胡家派了幾撥人把個峄縣城都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您。好容易等你自己上門了,你就給我們省點力氣,別再讓我們為你到處跑斷腿了吧。”胡九少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像被抓罪犯似的被胡全贏押回了家。
梁恒健看到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冷厲告訴胡全贏:“胡管家,這個孽子就交給你管理了!從今往後不準他出胡家大門半步!否則,我就把你從這個家趕出去!”
“是。”胡全贏答應着。胡九少一下呆了,他瞪着梁恒健尖叫:“憑什麽把我禁起來!我犯了什麽錯?!”梁恒健一聲不吭,走到他跟前,兩只眼像兩把利劍似的狠狠地審視着他,然後叫了聲張俊,咬着牙說:“張俊!——以後只要這個孽子敢從胡家的大門邁出一步,就把他的一條腿給我打斷了!讓他一輩子都走不出胡家的大門!”“是,三爺。”
九少差一點癱倒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