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杯弓蛇影.召見

馬車抵達宮門。

本以為謝年祈被識破就不再掩飾,誰知剛在地上站穩,他彎腰攏住易棠腿彎,将人抱了起來,拖嬰孩似的讓她坐在他的臂彎裏。

易棠身形輕晃,本能地搭上他的肩,皺眉道:“你幹什麽?”

他未回應,只是在光亮處揉捏她的臉頰。

長指纏繞發絲撥到耳後,動作起落時袖袍交纏,顯得兩人親密。

引路太監過來就看到這般鴛鴦相依的畫面,“哎喲”一聲低下頭,恭敬道:“易掌櫃,皇上有請。”

易棠見狀連忙捶打始作俑者,示意他放手。

他卻摟得更緊,用只有二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不這樣如何使人信服?”

聞言她看向太監和四周宮人,皆低頭避免直視二人。

好家夥,專挑人多眼雜的地方張揚,多急于展示他們“恩愛”。

略顯紊亂的心跳逐漸平緩,她暗暗掐了一把謝年祈的肉,咬牙道:“小公爺鬧的又是哪一出?”

“煩請卿卿陪我演一出郎情妾意。”他嘴角噙着笑,在她手背輕啄,驚得易棠的面頰驀然發熱。

周遭宮人往來,這不顧人死活的煞星這般明晃晃親上來。好生不講道理。

她嫌棄地撇了撇嘴,反複拭擦手背,緊接着掙脫開束縛,雙腳觸及地面便往前走,生怕身後的人趕上來作妖。

穿過一道道宮門,兩人來到文宣殿前。

易棠停下腳步,眼中既有無奈也有警告:“希望小公爺拿捏好分寸,免得殿前失儀。”

“卿卿放心,我自有衡量,”謝年祈靠近耳邊低語,“不過,這場戲還得繼續唱下去,不是嗎?”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與她扮佳侶,但已經行到此處,容不得退縮。

頭點得勉強,她擠出一絲僵硬笑容,與謝年祈在太監的通傳聲中步入文宣殿。

大殿之內,金碧輝煌,龍案之後皇帝威嚴端坐。

易棠上前行禮。

“民女易棠,參見皇上。”

聲音清脆而恭敬。

謝年祈同樣邁前一步,拜禮的語氣卻随意許多:“臣,見過皇上。”

國君輕輕擡手,示意二人平身,目光停留在易棠身上。

他指着橫木上的外袍說道:“魏征鳴早先來過,說這是你牽頭繡的。上面的暗語如何解開?又如何繡成?”

聞聲易棠擡起頭。

絲綢長袍光滑如鏡,山海雲紋層疊翻卷。精細繡紋間古篆如繁星點綴,既似謎題,又如天授之語,引人無限遐想。

清晨在雲韶院相見,魏征鳴答應她的請求,呈樣衣至天子眼前,指明樞密院所缺的諜探通道,以此聯結造辦處和樞密院。

剛答應下來的事,晡時便辦成。

想來也是為了能在宋芸那落得好話,離開雲韶院就趕往造辦處。

“此法為字驗,須在戰前商定軍中事項四十條,以一字為暗號,選舊詩四十字,依次配一言。”

清朗話音在殿中回蕩。

“如今陰符洩露,傳遞路上遭細作偷搶也就萬事無着落,”她圈點綢面上的古篆,繼續道,“字驗只需确保舊詩的四十字相異,每次戰前從新選定,以免反複使用被識破,較陰符嚴密亦靈活許多。”

同色小字被她一一點出。

綢面光華流轉,雲紋舒卷。

那日選用詞句,造辦處的繡娘從古籍中尋出一則預言,皆認為寓意深遠。

“海晏河清,時和歲稔,”指尖點過文字,她一字一句道,“衆繡娘繡上此句,是對陛下治國有方的美好祈願,以求帶來福祉。”

話剛落下,座上的君主不由站起身,大笑道:“少見這般新穎的暗語。”

他笑得開懷,頗為滿意上面的祝頌,又道:“說說其中原委。”

“回陛下,此技法的關竅在于絲線疏密和色澤,不同方向的光照映出的色彩不等,”停頓過後她道,“但工程浩大,是造辦處所有繡娘一同繡制。”

“甚好,甚好。造辦處的手藝精湛,更有玲珑心,果真是匠心獨運,”國君展開衣袍,轉眼間披到身上,“宮中刺繡難有兼顧齊全的時候,朕允你一個答應,說吧,想要什麽?”

易棠聞言躬身行禮,平靜道:“民女無所求。”

大殿輝煌,龍涎香缭繞,皇恩浩蕩。

她的眼簾低垂,心中波瀾翻湧。

原先只想呈繡樣,讨個情報傳遞的差事,再借此調動十二城池的資源。

未曾料到天子垂青,卻只問及賞賜,一切緣起竟是繡着古篆暗語的外袍。

“朕知你謙遜,但功不可沒,豈能無賞?這樣吧,許你一個造辦處官職,日後宮中所需繡品,皆有你負責監制。”

高座上的天子愉悅,謝年祈在此刻向前半步:“舅舅,易掌櫃為皇城司所用,恐怕難以勝任造辦處的官職。”

突然被喚作舅舅的國君笑了,眯起眼,打量起二人。

易棠微微服身:“小公爺所言非虛,這一繡法本就用于諜報,若只用來繡花過于可惜。”

她接着道:“陛下可将此法用于城池資材的調動,令不同的人穿戴諜報服飾,來往于十二城之間,既隐蔽又方便,不容易被別國細作發現漏洞。”

嬌小的人跪在地上,拜了一禮:“眼下夏州意圖攻打本朝,早些調配十二城之間的物資有利于戰局,還希望陛下啓用。”

宮殿金頂,人聲回蕩。

橫木旁的君主略一沉吟,答道:“此時談論資材尚且算早,物資忽然變動,屆時不止夏州,就連北邕、幽州的暗探都會着意,還有什麽秘密可言?看似嚴密,其實動了個寂寞。”

底下的人早料到此事。

她拿出事先準備的版圖,借禦筆點畫。

各城關卡連接,益州轉部分硝石至涼州,再調動荊州部分兵馬至益州。

城鎮之間分批次轉移物資,服飾繡軍情暗語,諜探只着服飾在其中對接運送,如此一來就顯得自然。

“耗時較平常多出許多,衣飾繡制也需要時間,現下啓用便是最佳時刻。”

君主細看她勾畫的版圖,思索半晌眼裏閃過驚豔之色,看向易棠時也帶了幾分欽佩的意味。

他道:“如你這般為國着想的女兒家甚少,用心至此,你究竟有何請求?”

想不到會直接揭穿,她愣一下,恭敬道:“民女确有一事相求,服飾制成之後解封易家繡莊。”

“哦?繡莊?”

“是,前些日子陛下限制謝大人的探線,民女的繡莊一并封進去了,民女以此為生,還要養活繡莊裏的夥計,陛下這一封實在難消受。”

君主聞聲大笑:“我說能人怎麽突然獻殷勤,原來是為此事。好,朕準了,刺繡完成就解封易家繡莊。”

“沒有別的要求?”他補充。

“為造辦處的繡娘加官、升月錢。”

“準,沒有別的了?”

易棠疑惑擡頭。

這天子的賞賜怎麽不要錢似的,連許三個承諾?

未待她想清楚,上位者轉向謝年祈:“看來賢侄的心上人覺悟未到,本想借着此事賜婚你二人。”

聽到“賜婚”二字她的身軀猛震,賜婚?賜她和謝年祈?

身旁的人輕微動了一下。

他淡然自若,輕慢擡手,示意她不必驚慌。

黑色身影行至君主的眼前,兩人低語交談。

婚姻大事關乎兩方家宅,兩情相悅方能長久。

她和謝年祈并無兒女私情,怎麽大淵國君認為兩人已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外頭傳的究竟都是什麽離譜流言,竟能讓天子信以為真,當面撮合二人。

易棠努力平複心緒,細聽前邊人的交談。

這般搭橋,原來是瞧她和謝年祈默契,希望兩人攜手共助大淵江山,成就一番事業。

此刻遭謝年祈推脫,天子提及國公府夫人認準蘇府嫡女,準兒媳非蘇瑗不可。

但觀其無意于此,似乎更在意易家掌櫃,便想先賜下婚事,待兩人感情深厚再行大婚。

如此既早于蘇丞相私讨賜婚聖旨,也擋了國公府夫人的惱意。

此言一出,大殿內氣氛微妙。

易棠心頭滋味更是難言。

一條賤命就這樣水靈靈的卷入朝堂紛争,更料不到自己的婚姻大事竟成了權謀交易的一部分。

擡眼瞄向謝年祈,只見其神色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天家冷漠。

若她與謝年祈成婚,只會成為他的仕途助力,而非真心相待的伴侶。

好似知曉易棠心裏想的什麽,那人緩緩開口,言辭懇切地謝絕天子好意:“臣雖中意易掌櫃,但時候未到,不願委屈心愛之人,一道聖旨綁定關系,只怕她心生厭煩。”

國君聞言眉頭微蹙,并未多加責備,只是點頭:“既然如此,朕便不強人所難。”

易棠更是放松下來。

意外卷入這場權力漩渦,轉念一想,此次為繡莊争取到更多生存空間,也是一件好事。

她深吸一口氣,欠身行禮:“陛下聖明,民女願為大淵盡微薄之力。至于婚姻大事,相信緣分自有天定,不必急于一時。”

聽聞此言,國君大笑:“好,好一個緣分自有天定!易掌櫃不僅繡藝超群,更有豁達心胸,朕甚感欣慰。”

說罷他看向謝年祈,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賢侄眼光甚好,易掌櫃确實難得,”他拍了拍晚輩的肩,“你這般行為頗有舅舅當年風範,緣分路漫漫,這緣分的苦都在後頭呢。”

被叮囑的人瞥向易棠,言語盡在不言當中。

大殿內龍涎香缭繞。

她低下頭,佯裝未看清其中渴望。

國君在此時開口:“宮裏的細作未現身也沒有威脅。入暑城郊狩獵,你二人一并前去,就當繁忙過後放松片刻。”

“是。”

二人應得飛快。

文宣殿內金柱拱頂,君臣各自暗揣心思,面上卻一派祥和,饒是易棠都覺出不對勁。

系統恰在此時活躍。

【造辦處成為情報站分站】

【恭喜宿主完成階段任務】

【主線任務階段獎勵入庫:300點貢獻值、3分鐘免傷x1、銀兩x20】

【檢測到階段劇情兇險,請宿主多多留意周圍環境】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