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抓緊了仙鶴的腿,很怕自己一個不慎被甩了下去。她微微垂眼看了看身下,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仙鶴一個勁得往前飛去,他們早已遠離了地表,地上的房屋只剩下一個個小小的黑點,連亮光都微弱的很。
舒樂兩手攀緊,風力卻越來越盛,她連開口都不敢,一開口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風。
好半天她才想起來給自己設了道防風屏障,仰着脖子沖仙鶴喊道:“你不要急!”
然而仙鶴只是長唳一聲,并未減速。
夜幕很黑,舒樂根本不知道它即将飛往哪去,深處黑暗的感覺讓舒樂有種她在去往深淵的錯覺。
仙鶴飛得急,舒樂的胳膊吊的發痛,好在在她快支撐不住前到達了目的地。
舒樂踩在結實的土地上時,身子忍不住的晃了幾個,胳膊痛的她臉都有些扭曲了。
她擡首打量着四周,這裏雖然很暗,但是空氣中飄着許多幽藍色的冥火,一朵朵像是盛開的蓮,卻讓人毛骨悚然。
仙鶴展開雙翅直直的沖那幽深的地方奔去,舒樂來不及看完周遭的環境,祭出蝴蝶/刀跟了上去。
仙鶴跑的很快,要不是它雪白的身子在黑夜裏實在是太過明顯,舒樂可能都跟不上它。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舒樂可以聽到自己的腳踩在地上的聲音,她很想努力看清楚周圍,幽藍色的火照明範圍和光亮實在有限,她只能看個大概。
仙鶴獨自跑了個沒影,舒樂往前追去,周圍像是山壁,她只能看到腳上踩着的路,四周除了黑色的石壁好像什麽都沒有了。她走得有點快,為了跟上仙鶴,卻在一處暗角一閃而過的看到一個人,她停住了腳步沒再跟上去,慢慢的靠近那處暗角。
舒樂靠近的極慢,卻見那人忽然擡頭,一雙紅眸在黑暗裏像是兩顆寶石。
舒樂被那雙眼睛吓了一跳。她當然沒忘記這個世界的兇獸只有吃了修士才會生出一對紅眼。
可就是這麽個關頭,舒樂又想到了花言的那對眼睛。
他是個蛟啊,如果他吃了人,眼睛也是會變成紅色的啊。
舒樂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下了一跳,她甩了下蝴蝶/刀,将刀尖對着那個人在的方向。
那人半躺在那裏,舒樂也不敢上前,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湘姑娘,你還要看多久,不打算幫忙嗎?”
舒樂聞言,這人的聲音很像花言,卻又比花言的身影更稚嫩一些。
舒樂大着膽子走上前,幾朵冥火跟着她移動到那人上方,舒樂才看清了他的全貌。
花言渾身是傷,他那張幾乎讓神嫉妒的臉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割傷。黑色的衣裳已經被割得成了碎步挂在他身上。
更讓舒樂訝異的是,花言可能因為術法使用過度,他整個人縮成了七八歲的模樣,和舒樂在秘境裏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
舒樂從儲物囊裏掏出自己的衣裳,将其縮小裹在了花言身上,然後蹲在他身邊看着他。
花言:……
“你打算就這麽看着我?”
舒樂攤了攤手,“男女授受不親,我總不能把你抱回去吧?”
花言嘆了口氣,他身上重傷太多,已經無法自己移動了。緩了會兒,他閉上眼睛,舒樂見他額間生出一對角,還未驚奇,他的臉很快被黑色的鱗片覆蓋住,一顆黑色的蛟頭睜着紅色的豎瞳看着舒樂。
舒樂:……
她開始慌了,讓她處理一個人還行,處理一只和蛇似的蛟,也過于可怕了吧!
花言似是看出了她的慌了,他将身形縮成了只有一張款的小蛟。舒樂幾乎看不見他在哪了。
舒樂隔着衣服把他握到手裏,然後感覺塞進了儲物袋裏。她第一次手拿蛇類,心裏還是十分的膈應的搓了搓手。
那邊仙鶴已經找到了謝裴,發出一聲長吟,舒樂趕緊趕了過去。
謝裴和花言看起來沒什麽兩樣,身上幾乎沒有好皮,仙鶴用翅膀遮住他裸露的皮膚,雙眼濕潤的看着舒樂。
舒樂也沒法子,總不能讓她把謝裴變小吧。她又沒這本事。
想了想,她只能把自己新買的紫色裙子貢獻出來給謝裴遮蔽身體,然後伸手碰了碰耳墜。
那邊的燕回舟察覺到了舒樂,但捺不住酒還沒醒,回應舒樂的速度很慢。
“師妹,怎麽了?”
他說話間還帶着沒醒的朦胧之氣。
“謝裴師兄受傷了,我也不知道我在什麽地方。”
燕回舟那邊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反應舒樂說的話,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你是怎麽過去的?”
“是謝裴師兄的仙鶴帶我過來的,謝裴師兄傷的很重,已經沒有意識了。”
“你先別急,你找找有沒有續氣丹先給師兄服下。”
舒樂愣了一下,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呢,她儲物袋裏裝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就是沒有丹藥,她又用不上。
“我沒有……”
“你檢查一下謝裴師兄的儲物袋,他應該備了。”
舒樂聞言俯身翻找,從謝裴的儲物袋裏找出了續氣丹給他服了下去。謝裴的氣息很微弱,服了丹藥之後也沒有恢複多少。
“我給謝裴師兄服下去了。”
“很好,師妹,你不要慌,仙鶴能帶你去肯定也是認路的。你用運物訣把謝裴師兄移到仙鶴背上,讓它帶你們回來。只要你靠近我十裏以內我就能感覺到你在哪裏。”
舒樂想了想,“運物訣怎麽念?”
燕回舟耐心的指導着她,等謝裴上了仙鶴的背之後,仙鶴扇動翅膀,她迷離了下眼睛,仿佛看清了這裏是什麽樣子,可也只是一瞬間。
她仿佛看到了被燒焦的宮宇,都是坍塌的房梁。
也只是一瞬間,她都不确定那是自己看到的還是錯覺。
舒樂抓緊了仙鶴,它這次飛得很穩,不再那麽着急。舒樂也算是有了點好的飛行體驗。
等到天方肚白之際,舒樂見到了熟悉的街景。此時還很早,街道上很是清冷,除了準備賣早點的攤販,都沒有人出來活動。
舒樂遠遠地便看見燕回舟站在街道上,兩人隔着涼晨的早霧對望着。
仙鶴穩穩地着陸,舒樂從仙鶴背上下來,它卻不讓燕回舟幫忙,背着謝裴往客棧裏沖,奈何它此時的體型實在大,才進去一個頭就被卡住了。
“不要急,我來。”燕回舟拍了拍它的脖子,它才垂下腦袋,讓燕回舟把謝裴背了回去。
舒樂從錢袋子裏抓了一把晶石給小二,拜托他請上最好的醫師過來。
他們動靜有點大,靠近他們屋子的趙元和已經站在房門口看着他們了。見謝裴傷的這樣重,便上前幫了忙。
“請醫師了嗎?”
“請了。”舒樂回道,趙元和并沒有問她事情起因,只是從儲物囊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她。
“這是我正陽派的護心丸,你可以給他服一顆。”
“他先前吃了一顆續氣丹,吃這個沒事吧?”
“沒事。”
舒樂得到了确定,将藥瓶遞給燕回舟。
“不會有事的,師妹不要太擔心。”燕回舟見舒樂臉色有些憔悴,開口安慰道。然而他自己再早熟,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他自己眉眼中的擔憂都要藏不住了。
“嗯,我知道,師兄也是。”
趙元和站在屋內,見兩師兄妹頗有相依為命的意思,他插不上話,只能幹看着。
一時還真有點尴尬。
醫師到的很快,他先是給謝裴檢查了外傷,然後才開始看內傷。謝裴的內傷比外傷嚴重的多,五髒六腑沒有一處是好的。
還好舒樂一開始沒有莽撞得給他輸靈力,否則那些靈力在他身體裏,他自己沒法引導,只會讓靈力在身體裏亂竄,傷的更深。
醫師處理了外傷,開了藥,讓他靜養一段時間,謝裴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沒了氣的屍體,可是卻還有氣。
舒樂覺得這樣可真慘,燕回舟上次靈脈全斷都沒這麽慘。
送走了醫師,他們幾個人都坐在屋子裏,以防病人等會兒醒來有什麽需要。
“謝裴師兄這次受這麽重的傷,我們要不要告訴一下簫伯伯?”
燕回舟點了點頭,準備晚點寫上信件捎給簫伯伯。
“師兄的傷會不會和昨天的異象有關。”燕回舟沉吟一聲。
“昨日的異象和鬼族有關,師兄不會沒事跑去鬼族吧,他不是那麽冒失的人。”舒樂也說不好,昨天那場景,如果是不知道情況的人,可能真的會冒冒失失的就跑過去湊熱鬧了。
“等謝裴師兄醒了再問吧。”燕回舟按下心中的焦慮,看着床上的謝裴,仙鶴此時整把細長的脖頸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只鶴靈氣的很,守着謝裴盡職盡責。
“我們現在該幹點什麽嗎?”舒樂手心搓了搓膝蓋,“幹坐着是不是有點無聊。”
舒樂看了看燕回舟,又看了看趙元和,趙元和不解的回看兩人。
最終三人拉着刀野入夥,在屋內擺了棋局對弈起來。
仙鶴:……
怎麽辦,好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