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和燕回舟兩人正在一家皮革店裏挑手套,舒樂給燕回舟挑了一副黑色的亮皮蛇紋手套,燕回舟正試着,就聽見外面喊:“快看,變天了!”
店裏的客人都跑了出去,就連店裏的夥計都滿臉好奇,連招待舒樂他們的心思都沒了。
舒樂付了錢,夥計收好後趕忙出了店門去看熱鬧。
魔界的上空還是晴朗一片,并沒有什麽特殊的變化,可是不幽谷那個方向上的天卻變得駭人。烏雲像是滾滾濃煙在那處不停的盤旋,雲中還夾雜着一些幽藍的鬼火,還有些暗綠色的光彩。
舒樂仰着脖子看那不同尋常的天色,想起大祭司說魔尊去了鬼界。
花言為什麽要去鬼界,去了鬼界之後鬼界的天便變了,這兩者間肯定有關聯。
在舒樂的認知中,她以為的鬼界該是有冥府,有判官,有十殿閻羅王和孟婆的樣子,也不知道此界的鬼界是什麽樣,為什麽會和魔族在一起,難道不該是人間之下是冥界嗎?
“哎,這才多少年,又是一次哦……”皮革店裏的夥計長嘆一聲,臉上的愁好似這和他身家性命相關似的。
“敢問店家,這鬼界難道經常如此嗎?”燕回舟沖夥計行了個禮。
那夥計見他禮數周全,且他确實想找人好好說說心裏的苦,便道:“上一次發生這情景還是五十年前。其實鬼界經常出現暴動,但是他們也沖不破結界,我們也就沒當回事。可是五十年前那次,天上的異象比這還可怕。”
夥計指着天長嘆一聲,“那次我們魔尊正好不在魔族,鬼界裏的鬼沖破了結界無人能擋,大祭司封鎖域,在魔界抓了一個月才将那些鬼給抓了回去。只是至今還有一只鬼沒抓回去呢!”
舒樂蹙眉,如果這鬼很重要的話,那這人是怎麽知道的?
“我兒子在大祭司手下當差,他偷偷告訴我。五十年前那次,我們魔族死了不少人,整整一個月,我們都沒敢出門。”
“鬼界裏的鬼這樣的厲害?”
夥計點點頭,“可不是嗎,他們生前可是怨氣極大的修士,死後自然也是很厲害的。”
舒樂和燕回舟兩人聽着,卻發現了一個致命點,兩人愣愣的看着天邊的黑雲裹着藍色的冥火,甚至仿佛聽見了人凄厲的慘叫聲。
而然那異變并未持續太久,很快烏雲散去,幽藍冥火也消失不見。
街道上的魔人歡呼起來,高喊“魔尊千秋!”
舒樂和燕回舟兩人走在街道上,燕回舟見舒樂在想事情,伸手抓着舒樂腰扣上挂着的儲物囊,怕她走散在人群中。
“修士死後應該神魂俱滅,這是神對修士逆天的懲罰,可是剛剛那店家說,鬼界裏關的都是死掉的修士的靈魂。”
“嗯。”燕回舟回道,“魔族進入域之後,鬼界和魔界同在。”
燕回舟看着舒樂困惑的臉,其實這些他也想不明白。他所知道的都是史書上提及的內容,但鬼界為何會和魔界一同存在于域之中,這點誰也不知道。
或者,知道的人不想讓別人知道。
比如魔尊花言。
舒樂理着思緒,鬼界如果和魔界同在,那麽這便始于千年前的修魔之戰,花白将魔族置于域之中。此舉是為了保護那些魔人不被修士屠戮,那麽鬼界又是為何?
按照她的邏輯閉環,鬼界該是魔族慘死的魔人的魂魄,怎麽會是修士呢!
而且這些魔人還對此并不驚奇。
難道是修魔之戰死在魔界的修士?
可是這些修士的魂魄又是如何保存下來的?
舒樂腦子裏一團亂,她煩躁的跺了跺腳。
燕回舟見此停住了腳步看着她。他心中雖然也疑惑卻不會去深問舒樂,他知道魔尊對她說了一些話,這些話可能讓她想到了鬼界的事情,但是這些事她都沒有開口對他說,說明這些事不能讓他知道。
燕回舟能做的只能是陪着舒樂。
“心情不好,要不要去買點發飾之類的東西,不高興的事情留到之後再去想,可能那時候就有頭緒了呢?”
舒樂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說着朝最近的一家首飾店走去。
舒樂和燕回舟回到客棧後,正準備去找謝裴道歉,舒樂沒忍住多買了些首飾,還有衣裙……
魔界的衣裳款式和滄水岷州的十分不一樣,很得舒樂的喜歡,只是燕回舟卻不大喜歡魔界的風格。
燕回舟實在不能接受那件深紫的衣服,要在胸口繡一朵超大的彼岸花是什麽審美。但是他的小師妹卻被這樣的衣服給深深地折服了。店家還一個勁的誇她眼光獨道。
這眼光确實是很毒道……
兩人敲響了謝裴的房門,但是只有仙鶴過來開門,謝裴卻不在。
仙鶴綠豆大的黑眸仿佛有了愁絲,看到舒樂和燕回舟都沒什麽好心情,蔫蔫的啪嗒啪嗒跑回屋內,蹦上了床,脖子伸得老長癱在床上。
“這是怎麽了?”舒樂納悶,“謝裴師兄居然舍得把你放在屋內自己出去?”
從認識謝裴到現在,她就沒見謝裴離開過這只鶴。
這鶴也是個有靈性的,聽舒樂這樣吐槽,伸着脖子轉過腦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又躺了回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它修成人了呢。”
燕回舟笑笑,“應該不是,它可能和謝裴師兄呆久了,通了人性,但是看它的模樣,頂多築基的樣子。魔獸想要修成人身至少要到化神期,還要找到點化它的機緣。”
“這麽難嗎?”舒樂以前的世界裏,什麽妖修煉百年就能口吐人言,修煉千年就能化成人身的故事太多了。“那它豈不是這輩子不能變成人了?”
她說完,那仙鶴撲棱着翅膀從床上飛到她腳邊啄她。
舒樂下了一跳,從房間裏跳了出去,腳才落地房門已經關上了。
舒樂和燕回舟兩人盯着緊閉的房門,都愣住了。
“這是一只鶴?”
燕回舟扁扁嘴,“反正不是一個人。”
……
兩人坐在後院的石桌上聊天等謝裴回來,刀野等人打完坐出門做晚課撞見了兩人,雙方樂呵呵的說客氣話說了好半天。
當然,都是燕回舟在說。
“湘姑娘,燕小友,你們兩是不知道,我在金丹卡了有一百八十五年啊!整整一百八十五年!連我的後輩們都結丹甚至到了元嬰,只有我,輩分比他們大,卻還是個金丹!”刀野說着說着都要哭了。
舒樂指了指桌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酒,小聲問坐在一旁的趙元和:“你們不做晚課了?”
趙元和輕抿了一口酒,“我讓他們自己去做了。”
“那你自己不做?”
“我不做,我是他們的師叔。”
舒樂看了看趙元和,又看了看刀野,一個兩百多歲的人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師侄,師侄和他一起入了元嬰期,這還确實……挺丢人哦。
舒樂再看過去時,刀野已經抓着燕回舟的胳膊哭訴到他第十次試圖歷劫失敗的事情了。
“你攔着點你師叔,我師兄不是很會喝。”
趙元和沒開口,自己坐着慢悠悠的嘗着酒。
燕回舟被刀野握着手臂,一把眼淚一把心酸的對着他訴苦,他心想此時要是謝裴師兄在就好了。他求救似的看向舒樂,卻見舒樂正和趙元和小聲說話,舒樂垂着眉眼的樣子順從極了,他很喜歡看這樣的舒樂,可是舒樂在他面前大多是軟中帶硬。
不知道是酒澀還是刀野的經歷過于酸苦,燕回舟心狠狠一揪,收回了看舒樂的視線,也不敢去看趙元和。
也不知道明明是等謝裴的局最終變成了刀野的訴苦局,燕回舟被刀野灌了不少酒,整個人暈乎乎的。
舒樂準備扶他回房,趙元和卻先起身将他攙了起來。
“我來。”趙元和的語氣不容舒樂說不,舒樂都愣住了。
心想你來就你來,我還省事了呢。
她坐在原處,撐着下巴看着呼呼大醉的刀野,覺得這個兩百多歲的“老頭子”挺可愛,他們正陽派目前遇到的人都很可愛。心裏堅持門派的規訓,時時守着禮儀,待人也好,待物也好,只堅持心中的“道”。
舒樂把玩着酒杯,“道”這種東西真的是虛入缥缈,卻又至關重要。如果她和這些修士一樣從一個凡人開始修煉,那麽她會有自己的道,然後生成道心嗎?
她會毫不動搖的堅持自己選的路嗎?
舒樂扪心自問,她做不到。她不是一個能毫不動搖堅定自己心的人,因為未來的變數太多,她的思想也在改變,她的道可能也會變。
舒樂正陷入沉思中,卻聽見“嘭”的一聲摔門聲,吓得她立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見謝裴的那只仙鶴撲棱着翅膀沖了出去,身形一變化成大鶴飛了出去。
舒樂見他如此慌張的樣子,忙想跟上去,卻見他飛的極快,舒樂只好扔出一根綢帶綁住了他的腿,她整個人被挂在空中,灌了一口的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