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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裏有一霎靜默。

梁西京被施好氣的說不出話, 良久,他開口喚她,“施好。”

聽出他的警告意思, 施好小聲嘀咕,“我又沒有說錯。”

他們前天晚上鬧的太過, 休息時已是半夜兩三點。上午他又陪她去植物園逛了幾個小時, 就算體力再好, 梁西京也不會在當天下午去“吃外食”。

梁西京:“……”

知道他沒找到話反駁自己,施好也不願和他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結, 無情道, “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搭地鐵。”

梁西京停下腳步追問,“去哪?”

“商場,我跟溫绮約了午飯。”施好告訴他。

梁西京默了默,“吃完來我辦公室一趟。”

施好挑眉, “午間休息我去幹嗎?”

梁西京面不改色,“上課。”

施好疑惑, “上什麽課?”

梁西京:“體力課。”

施好無語凝噎一會, 仰頭望着地鐵內亮起的燈。燈光有些刺目,她眯了眯眼, 含糊說,“你找別人去上。”

梁西京頓了頓,平淡地說了句話。

施好一開始沒聽清楚, 等她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她氣得臉都紅了。

“梁西京!”她咬牙切齒喊他。

梁西京大概能想象出她此刻面紅耳赤的模樣, 唇角往裏勾了勾,懶洋洋應着, “不用喊這麽大聲我也聽得到。”

施好不再和他廢話,“挂了。”

“……”

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梁西京揚了揚眉。

站在原地思考幾秒,梁西京擡手摸了摸額間傷口,點開施好微信:「施秘書。」

施好:「?」

梁西京:「幫我訂份午餐。」

施好:「梁總需要什麽。」

梁西京:「随便。」

施好:「……」

梁西京故意:「有困難?」

施好看着他的消息,直覺他是故意的:「沒有,不過梁總可能需要稍微等久一點,我跟朋友約了午飯,吃完再給您帶回去。」

梁西京:「嗯。」

施好正訝異他這麽好說話,梁西京的消息再次彈出:「我會努力熬到施秘書回來。」

施好忍了忍,終歸是沒忍住,在地鐵內撥通梁西京電話。

“喂。”梁西京語調懶散,“怎麽了?”

施好:“……你明知故問。”

梁西京擡了下眼,“什麽?我聽不懂施秘書說的話。”

施好噎了噎,氣不打一處來,“梁西京。”

沒等梁西京再開口,施好威脅,“你再這樣,我等會回去就跟你計較植物園美女的事。”

聞言,梁西京挑唇,“怎麽計較?”

施好冷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梁西京點點頭,“行,我等着。”

施好覺得自己此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梁西京一點影響都沒有。她默了默,忽然想起點什麽,“還有——”

梁西京:“嗯?”

施好問,“你額頭傷口怎麽回事?”

提起這個,梁西京收斂住臉上的笑,低聲說,“沒什麽事。”

施好一點不信,故意道,“沒事你貼什麽紗布?”

忽然間,梁西京有點後悔去逗施好。

他了解她的,她要真想計較什麽,梁西京無從招架。

無言一會,梁西京催促,“你好好吃飯,我去食堂。”

話落,他又補充,“注意安全。”

這回,輪到施好盯着挂斷電話發呆。

想着剛剛梁西京的反應,她無奈笑了下,點開微信:「梁西京,逃避可恥。」

發完這條消息,施好沒再看手機。

她翻出包裏裝着的便攜單詞本,趁着空閑時間把昨晚記下的單詞複習一遍,免得忘記。

背着背着,施好忽然想起一件有些久遠的事。

她給梁西京做助理的第一周,梁西京就帶她去美國出差。

施好英語成績不差,只是她在那之前一直都是對國內的業務做對接,少有開口用全英文和對方交流的機會。

落地紐約當晚,梁西京帶她和楊高飛參加晚宴。

晚宴上都是陌生面孔,施好笑容僵硬地站在梁西京身後,有些許生澀,怯場。

察覺出她的不适應,梁西京讓她去旁邊休息。

施好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沒一會就有人上前和她交流。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梁西京帶的助理,交流也全程英文。

施好不緊張的時候,口語很流暢。

偏偏當晚的她很緊張,她越害怕出錯,越容易出錯。

在她和幾位上前打招呼的外國人交流過後,面前來了一位和梁氏集團有合作的,詢問她一些項目事項。

這個項目雖不是施好經手的,但她看過,也了解。

一開始,施好還能說得比較流暢,漸漸的她變得越來越緊張。

就在她結結巴巴說出個不标準專業名詞時,對方愣了愣,沒有聽懂。

瞬間,施好尴尬到臉色漲紅。

她正要再解釋,對方的秘書略微嫌棄地瞧了她一眼,和老板說了句悄悄話。說的那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施好聽見了——

對方說她不專業,也不知道怎麽當上梁西京助理的。

從施好升到總裁辦公室那一層起,這樣的話她聽過很多。

那人說的不算過分,甚至沒有挑明地說——她可能是靠其他手段拿到梁西京助理職位的。

可當下的施好,還是尴尬到想當場離開。

她正想做解釋,梁西京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他站在施好身側,先重複了一遍施好說的專業名詞,而後又替她做了項目收尾。

聊完工作,梁西京将施好從椅子上拽起,鄭重其事地給對方介紹她——她是梁西京的助理,是經過集團內部篩選,在筆試面試這些關卡上,成績遠高于集團其他職員,升職的助理。

她拿到的這個職位,是她努力争取到的。

而非其他。

聽他說完,對方秘書窘迫地跟梁西京道歉,說是她誤會了。

梁西京并不領情,面不改色告訴對方:“你需要道歉的人是我的助理。”

那一刻,初出茅廬的施好湧現出被尊重,被同等對待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了。

宴會結束後,施好被梁西京叫去院子,他讓她把剛剛說錯的專業名詞用标準發音說出來。

施好愣了愣,“梁總。”

梁西京神色漠然,“不好意思說?”

施好嘴唇微動,不知道要說什麽。

梁西京斂睫,雙手插兜道,“施好,我不懷疑你專業能力,也不會質疑你平時工作夠不夠認真。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你每次被質疑,都會有人及時出現替你救場。”

他的目光落在施好臉上,“助理這份工作不好做,如果你在我面前說專業名詞都不好意思,我建議你回去後寫份職位調動交上來。”

施好知道梁西京是認真的,他從不拿這些事開玩笑。

兩人無聲僵持少頃,施好讷讷開口。

梁西京沒挑她聲音太小的刺,聽完後吐出一個标準的美式發音。

看呆愣的施好,他沒任何不滿,提醒她,“跟着念。”

施好眼睫輕顫,開始“鹦鹉學舌”。

那個晚上,梁西京陪她練了一個多小時的口語發音。

兩人分開回房間休息時,梁西京告訴她,“施好,在這裏你不需要有任何的緊張,你可以像在辦公室一樣,游刃有餘地處理工作,即便有你不會的,你不需要露怯。”

他停了停說,“你想要獲得別人對你工作的認可和尊重,那就要比其他人更努力。”

施好當時腦袋短路幾秒,下意識問,“怎麽努力?”

梁西京好似被她的問話難住,睇她一眼說,“自己想。”

“……”

施好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要怎麽比其他人更努力。

只是莫名的,她愛上背單詞,她開始能用越來越流暢的口語和對方交流,她再也沒有忘記過任何需要用到的專業的,不專業的名詞。

地鐵到站,施好抽回思緒走出。

下了車,她和溫绮碰面。

瞧着她心不在焉模樣,溫绮多問了兩句。

聽她提起剛當上梁西京助理時的事,溫绮大膽猜測,“梁總不會那時候就對你有意思吧?”

施好:“……說什麽呢,怎麽可能。”

溫绮理直氣壯,“也不是沒有可能,你不知道你那會多水嫩多漂亮。”

“我現在難道就不漂亮了?”施好第一時間問她。

沒等溫绮回答,她又說,“那時候梁西京年齡也不大。”

“哦。”溫绮托腮,還是有點不服氣,“那也比你大五歲。”

施好無奈,邊吃邊說,“他那會對我沒意思。”

“你怎麽知道?”溫绮問。

施好歪着頭想了想,“感覺。”

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是能感覺出來的。

喜歡很難藏,有心藏自然藏得住。

可察覺出別人喜不喜歡自己,并不難。

因為人總有露餡的時候。

那個時刻的梁西京如果對她真的有特別照顧的話,這份情感應該也是來自于同情,甚至可憐。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她的過往。

看她否認,溫绮也不再糾結。

“所以你現在這麽努力背單詞,就是不想重蹈覆轍?”

施好:“一半一半。”

她主要是想讓自己更全能一些,這樣才會離梁西京更近一點。

溫绮沉默幾秒嘆氣,“你現在這樣真的很給我壓力。”

施好莞爾,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肉,“那你多吃點緩解緩解。”

溫绮沒好氣瞪她。

聊着聊着,她想到上午在一些八卦群裏刷到的視頻和消息,“你知道梁西京昨天和你分開之後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嗎?”

聽到這話,施好知道她想問什麽,“他回了老宅。”

溫绮欲言又止。

施好:“視頻裏的人我們都不認識,我沒問,但應該是路邊和他搭讪的陌生人。”

有了她的回答,溫绮放下心來,“那就好,梁西京要是敢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我第一個去替你出氣。”

聞言,施好挑了挑眉,有些期待,“你準備怎麽給我出氣?”

溫绮默了默,把難題丢給她,“……你希望我怎麽給你出氣?”

施好剜她一眼。

溫绮憋笑,“梁總我得罪不起,可你不能攔着我在你面前打嘴炮呀。”

施好懶得和她辯駁。

溫绮笑,懸着的心放回原位,“梁總沒三心二意就行。”

她之所以答應施好中午出來吃飯,主要是想看看她情況,順便問問視頻。

施好心裏也清楚。

吃過飯,施好給梁西京發了條消息,确認他真的吃過飯,不需要她打包後,才離開餐廳,和溫绮分開,折返回公司。

和溫绮聊了聊,她心情好了許多。

回到公司,還不到上班時間。

施好猶豫一會,拿起辦公桌上的幾份文件,準備去找梁西京。

剛站起來,旁邊睡覺的李倩薇半夢半醒,“施秘書回來了?”

施好嗯了聲,欲蓋彌彰地說,“梁總在辦公室吧?我有幾份下午着急要的文件找他簽字。”

李倩薇換了個姿勢,“在的,你快去吧。”

施好輕聲,“……你繼續睡。”

話音落下,她緩了緩,才擡腳往梁西京辦公室門口走。

站定呼出一口氣,施好擡手敲了敲門。

得到回應,施好推門進去。

聽見開門關門聲音,梁西京也沒擡頭。直至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撩起眼皮看向施好,“施秘書,現在是午休時間。”

施好把文件放在他手邊,神色坦然,“梁總,這幾份文件着急要,麻煩您簽一下。”

梁西京:“……”

他掃了眼那幾份文件,淡聲問,“單純找我簽名?”

“……”施好看向他,嘴硬道,“如果梁總還需要我做點什麽,我也可以幫忙。”

梁西京眉峰上挑,傷口有點痛。他停了停,歪解她話語裏意思,似笑非笑問,“什麽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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