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 施好想起他在電話裏和自己說的那句話，耳廓微熱，“你別太過分！”
聞聲, 梁西京輕笑一聲，“我什麽都還沒做, 哪兒過分？”
施好說不出口, 只能瞪他。
梁西京盯着她, 施好長相清純，生氣的時候根本不會給人有任何威懾力, 反而會讓梁西京覺得可愛。
他喜歡她有脾氣的樣子。
“看我做什麽？”他眼神過于熾熱, 施好被他看得臉紅。
有那麽瞬間，施好甚至産生一種自己衣服都被他脫下，在他面前赤|裸，被他審視的感覺。
梁西京眼眸微動，朝她示意, “站過來。”
施好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往他那邊挪了一小步。
“……”
看梁西京臉色不是很好, 施好又挪了一小步。
知道這已經是她目前做出的最大讓步, 梁西京沒再勉強。
他目光灼灼看着施好，“幫我換藥。”
“？”
施好第一時間把視線移到他額頭, 擰了擰眉，“你先老實交代。”
梁西京裝傻，“什麽？”
施好白他一眼, “傷口怎麽弄的。”
“……”
僵持片刻，梁西京知道他不說施好不會行動。
緘默幾秒, 梁西京開口，“老爺子打的。”
施好錯愕, “董事長？”
梁亨打梁西京做什麽？
不知想到什麽，施好臉色不太好地看向梁西京，“董事長……為什麽突然打你？”
提起這個，梁西京态度淡淡，不太正經地說，“可能是我公開支持他給我找個年輕奶奶。”
施好沒聽懂，“什麽意思？”
梁西京擡眼看她，邊說邊觀察她表情變化，“我告訴他我同意他讓錢小姐當我奶奶。”
施好：“……”
她表情有瞬間僵硬，不敢置信地望着梁西京，“你說什麽？”
梁西京覺得她此刻的反應有點意思，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聽完，施好沉默良久，出乎他意外的蹦出一句，“……看來董事長對你還是手下留情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
梁西京明知道錢靜荷是梁亨給他挑選出來的聯姻對象，卻偏偏曲解梁亨意思。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梁亨，他不需要被如此安排。
梁西京噎住。
施好看他受傷的表情，收了收臉上的笑，“中午也要換藥？”
梁西京嗯聲。
施好默了默，盯着他看了一會，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東西呢？”
梁西京指了指不遠的茶幾。
施好側眸，這才注意到那兒有個透明袋子。她擡腳走過去，正準備拿了折返，身後熟悉的清冽氣息襲來。
梁西京跟了過來。
施好回頭，“在沙發上換？”
梁西京：“嗯。”
沙發這邊位置寬敞，施好不用在他面前蹲下或彎腰，他們能一起坐下。
施好沒多想，在梁西京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拆開袋子，拿出裏面備好的紗布和藥品。
傷口算不上大，只是砸的力氣重了，留了痕跡。
拆開紗布前，施好沒想到梁西京額角的傷會那麽深。
她定定地看着痕跡明顯的傷口，不動聲色皺了下眉，“……你怎麽不躲？”
梁西京垂眸，視線落在她身上，“忘了。”
施好：“……”
她沒忍住剜他一眼。
梁西京笑了下，擡手輕戳她觸感柔軟的臉頰，嗓音微沉，“老爺子不打我一次不會善罷甘休。”
這頓打遲早要挨，不如早點。
施好一頓，想說的話在嘴邊滾了好幾圈，也沒說出來。
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梁西京随口，“想說什麽？”
施好：“沒什麽。”
她岔開話題，擡起眼看向他傷口，問藥怎麽換。
梁西京斂了斂神，臉上笑意淡了些。
給梁西京換好藥，施好抱着他簽好的文件回到工位。
還有二十分鐘到上班，她沒再休息，把資料整理好，又将梁西京下午行程安排過了一遍，時間差不多了。
下午，施好和梁西京一起參加了兩場會議。
結束時，已經又要下班了。
“施秘書。”
施好剛回到工位準備把會議記錄整理好，李倩薇便滑着椅子過來，“你幫我看看這個文件。”
施好接過，“我看看。”
等施好給李倩薇說完問題時，時鐘轉到了六點。
與此同時，她手機屏幕亮起。
施好瞟了眼，是梁西京發來的消息，問她什麽時候下班。
施好回：「我要加班。」
梁西京：「？」
施好：「會議記錄還沒整理好。」
雖說沒人着急要，但施好喜歡當日事當日畢。
她不喜歡給明天的工作量增加負擔。
梁西京知道她工作方式：「結束跟我說。」
施好一怔：「你不走？」
梁西京：「你希望我走？」
問題抛回給自己，施好盯着兩人對話數秒，手指微動：「梁總自便。」
看到施好的回複，梁西京輕扯了扯唇角。
他掃着牆上滴答滴答轉動的時鐘，手指輕敲桌面。
過了會，手機鈴聲響起。
梁西京看了眼，是靳清濯。
“靳總六點還沒睡？”梁西京接通調侃。
靳清濯：“有點不巧，今天是六點醒了。”
梁西京：“找我什麽事。”
“關心關心你死活。”靳清濯說話一點不比施好客氣。
梁西京：“……”
靳清濯故意，“傷怎麽樣，要緊嗎？”
梁西京磨磨牙，“不勞靳總關心，還活着。”
聽見這話，靳清濯笑了笑，“那就行，記得活到我回國。”
梁西京微怔，驚訝地擡了下眼，“怎麽，舍得回來了？”
幾年前，靳清濯接手自家集團海外事宜，常駐紐約。
對他這一舉措，不少人意外。
他并不是個喜歡在國外工作的人，奈何其中緣由無人知曉。
梁西京倒是知道一點，卻也不是個多嘴的人。
靳清濯嗯聲，看向窗外霧茫茫的天色，“是時候回去了。”
梁西京：“歡迎。”
靳清濯：“回來你再歡迎。”
梁西京莞爾，“什麽時候？”
靳清濯想了想，“起碼三個月後。”
他負責的項目較多，要交接出去，需要一定時間。
梁西京明了，“提前說一聲。”
靳清濯：“放心。”
說完回國的事，靳清濯和梁西京聊了聊平城的項目。
他們之前收到消息動向，平城準備大力發展文旅。
正經地聊完工作，靳清濯想起最近聽見的八卦，随口調侃，“梁總，平城這個項目投标您這邊多多周旋，問題應該不大吧？”
梁西京微哂，“挺大。”
靳清濯挑眉，“怎麽？錢總準女婿在平城辦事也難？”
錢家不僅僅是平城豪門，錢靜荷母親那邊的背景特殊，她母親家族從政。
這也是為什麽，梁亨希望梁西京和錢靜荷聯姻的最大因素。有很多事，有錢不一定能辦到，可有錢又有勢可以。
梁家當然也有背景，可大多關系在江城和京市，平城是他們之前少有接觸的地方。
梁西京知道他要說這個，他扯了下唇，冷聲譏諷，“靳總什麽時候也聽信一些子虛烏有捕風捉影的八卦傳聞？”
靳清濯咦了聲，“子虛烏有？”
梁西京：“怎麽？”
聽出他話語裏的不痛快，靳清濯笑了，“我就這麽一說，梁總怎麽還生氣。”
說到這，靳清濯想到他被梁亨打的事，“你被老爺子打，不會就因為這個吧？”
聽他這麽啰嗦，梁西京煩道，“沒事挂了。”
“有。”靳清濯無聊地說，“去平城後記得給我實時轉播八卦。”
梁西京随即挂了電話。
在辦公室又坐了一會，梁西京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盯着熟悉的微信頭像看着，他又放下。
施好做會議記錄時比較專注，不喜歡被打擾，也不會去注意其他。
因此，在她做完會議記錄并且把所有內容編輯好郵件發送給可能需要的同事及領導後，她便關了電腦下班。
梁西京辦公室就有休息室和浴室，他忙碌懶得回家時，會在公司将就。
從洗手間出來，梁西京掃了眼牆上時鐘，估算着施好做會議記錄需要的時間。
這個點，應該差不多好了。
思及此，梁西京拿起手機往外走。總助辦靜悄悄的，燈都關了。
走廊感應燈亮起，梁西京擡眸看向漆黑的測前方，有了預感。
他緩慢走過去，施好果真已然不在工位。
梁西京垂眼看着空蕩蕩的位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驀地，電梯聲音在靜默的空間響起。
緊跟着，梁西京聽見急促腳步聲。他偏頭時，看見急匆匆從電梯裏走出的人。
對上梁西京目光，施好緩了口氣，有點心虛摸了摸鼻子，“我忙忘了。”
她忘了梁西京還在辦公室等她。
梁西京表情淡淡看着她，沒有說話。
莫名，施好覺得他有點像路邊被雨淋濕，被人抛棄的小狗。
她底氣不太足地朝他走近，小聲喚他，“梁西京。”
梁西京依舊沒有回應。
施好被他看着，生出一種自己做了十惡不赦壞事的愧疚感。
她沒轍，這會也顧不上別的，擡手扯了扯梁西京衣服。
這回，梁西京眼眸動了動。
他低眼，盯着施好抓着他的白皙手指半晌，語氣平靜，“走到哪想起來的？”
施好仰頭，眼眸微閃，“……公司門口。”
梁西京嗯了聲。
施好：“……對不起。”
聽到她的道歉，梁西京稍稍頓了下，壓下浮動的不好情緒，“走吧。”
施好點點頭，跟在梁西京身後，和他一起下班。
進入電梯，施好還沒去按樓層，梁西京直接按亮下一樓和負一樓兩個按鈕。
看着亮起的樓層顯示燈，施好去看梁西京。
他雙手插兜站着，腦袋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沒一會，一樓抵達。
施好深吸一口氣，低聲說，“我出去了。”
梁西京應聲。
到電梯門關上，施好也沒聽見他說讓她在哪等他之類的話。
再次走出公司，施好仰頭望天——
她确定，梁西京生氣了。
而且是很生氣很生氣的程度。
在原地思索了會，施好點開手機給梁西京發消息認錯：「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裏，就是會這樣。
梁西京也知道。
但他更确定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他難以啓齒，覺得說出來都要被人嘲笑的事。
施好心裏沒有他。但凡有，她不會忘得一幹二淨。
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
梁西京在車裏坐了一會，再次點亮：「嗯。」
施好走到地鐵口，才收到梁西京回複。
她盯着那個“嗯”字看了會，撥通他的電話。
對面接的不算快，卻也沒讓施好等太久。
梁西京接通，還沒說話，就聽見施好說的話，“我今天不想坐地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