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雨娜記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不小心踩到張浩嚴的尾巴的,也不記得這段孽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倆上大學的時候是同一個學院的,她是經濟學專業的,他則是金融學專業,大一大二的時候有些課還是會一起上的。每到這個時候,一見到她,他就喜歡作弄她,偶爾伸手彈一下她;偶爾對她評頭論足;一會兒說她太胖了;一會兒又說她腳粗得像豬蹄,根本就是在玩人生攻擊。就算沒上課有時候遇到了也喜歡弄她,似乎非跟她來場語言上的戰争不可的那種。
沒有暴力傾向的她,也漸漸被他弄得有暴力傾向了,而且就只針對他一個人而已。
上大學時的他人看起來簡直就是一整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做事情沒點認真,整天閑得慌的那種,每次說自己很忙的時候都是睡覺的時候。當然,她也是之後才知道他那套‘該認真時認真該玩時瘋狂’的大道理。不過,他嘴巴超壞的,時不時爽爽就攻擊人家,不把人家從頭批評到尾就誓不罷休的那種,然後每次中槍當槍靶的就會是她。
她那時才曉得,原來嘴巴壞跟口才好完全就是一線之差而已。口才好是很會說話,別人都說不過你,但是別人不會覺得受傷,頂多就覺得你很會說話,嘴巴壞也和口才好是差不多的,可說的話全都是攻擊人家,用嘴巴把人家傷的體無完膚的那種。口才好的人只要說的話超出了些,就會變成嘴巴壞了,而他正是這樣的人。
幸好跟他相處久了,她也練成一副金剛不壞之身,就算被他怎樣攻擊也無所謂,不然體無完膚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雖然是同級的,但張浩嚴比她年長了兩歲。根據他本人的說法,他當初上初中一年紀的時候成績不好被留級一年,高中畢業了不想這麽快上大學,去國外游玩了大半年,之後才決定收心好好上大學。像他這種富家子弟的想法還真不是平明百姓能理解的。
他們兩個就像火星跟地球似的,一見面肯定會拌嘴,幾乎從來都沒有好好相處過,在同學會裏是出了名的‘歡喜冤家’,每次兩人見到面,大家就會開始期待他們的拌嘴過程,全程當戲來欣賞,都不顧她這個弱者的感受。
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倆的關系開始變質了,雖然說還是會拌嘴,但他們之間就是有着別樣的情愫圍繞着他們,之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我當體育老師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哪個學生每個星期都以肚子痛為由不上體育課的。”
白雨娜在吳佩淇抱怨老師不好當時,從回憶裏回神。
吳佩淇現在是某中學的體育老師,中學時期的學生大多正處于叛逆期,她這個老師确實不好當。
“你不會問她為什麽肚子痛嗎?”
“問啦。”
“那個女生怎麽說?”
“她說她只是肚子不舒服,實際怎麽痛她也不知道。”
“然後你又怎麽說?”
“我說,‘哦,保險起見,我還是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說不定你的肚子有什麽嚴重的毛病,怕是遲些才被發現的話想治都治不好,到時要對你的肚子進行解剖了。’”
“那個同學什麽反應?”
“她吓到了,那天奇跡般的乖乖上體育課,可是隔天我就被她的父母投訴了,說我恐吓小孩。”吳佩淇攤手一臉無奈的說。
衆人剎時笑噴,一點安慰都沒有給她,似乎是在跟她說‘等我笑夠了我再來安慰你’。
聚會上,大家邊吃邊有說有笑的,每個人都說着自己的近況,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也拿出來說,也有開林詩彤和邱界銘的玩笑。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完這個話題再讨論下一個話題,不間斷的,每每一個話題到差不多結束了都能異常的轉到下一個話題,一點都不覺得突兀,而且大家的感情還依舊如大學時期那般的好,仿佛一切從未變過。
只有他們知道,他們的年紀都大了,變成熟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能聊通宵都沒問題了。
話題也不曉得是怎麽繞的,繞啊繞的,竟然又繞回白雨娜身上去了。
“雨娜,你這次回來打算什麽時候才回去啊?”
“不回去了。我都把老板給fire掉了,還回去幹什麽呀?”
“什麽情況?你之前表現出一副你要當女強人的樣子,怎麽現在突然說不幹就不幹了?”衆人很是不解。
“這不年紀大了嗎?每天沒日沒夜的加班年輕時是覺得可以一拼,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身體很傷的,嚴重一點的話我還可能随時會暴斃的。你們也不想想,我還沒經歷過談戀愛、結婚、生小孩這些人生重要階段呢!怎麽可以就此離開這個世界呢?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太想念你們所以才回來的。有沒有很感動呢?”
“果然,跟浩嚴混多了,嘴巴都變伶牙俐齒去了。”大家沒說感不感動,倒是吳佩淇對她剛剛的話給出了一個總結。
“浩嚴,名師出高徒啊。”
“那是必須的。”張浩嚴沒有絲毫尴尬的領功。
“是出社會歷練多了的效果,才不是跟他混多了呢。”白雨娜滿臉黑線的說。
“是是是,社會歷練出來的。哎,你回來了有什麽打算嗎?”
“不知道,先休息一陣子再看吧。”她看了他們一眼,頓時可憐兮兮的說道:“見我會有幾個月沒工作沒收入的份上,各位務必要記得在必要時救濟我一下啊。”
猶記得,她爸媽當初聽到她決定辭職不幹都拍手叫好。她當時辭職的時候怕找不着工作會有幾個月很辛苦,她爸就豪氣的讓她回來,說自己的女兒自己養沒問題。她聽得那叫一個感動,覺得家人是最好的了,就算她當真要啃老也無所謂。可當她真回來了,才發現她爸媽早已搬回老家,還在那買了間房子過上休閑悠哉的退休生活了,以前住的房子是賣了,但倒是沒忘了買一間小公寓讓她這個女兒在失業期間就算再不濟也不至于需要搬回老家跟他倆一起住。美其名曰讓她方便找下一份更好的工作,而真相卻是不讓她打擾他們兩老過二人世界。
她爸媽就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她這個‘第三者’現在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咿咿呀呀肉嘟嘟的小孩子了,也是時候讓她爸媽有自己的生活了,所以她沒多做抱怨,直接就搬進那間公寓去了。
“得了吧你。救濟你這事什麽時候輪到我們啊?要也是浩嚴出馬啊,再怎麽說他可是曾跟你共過患難的呢。”
白雨娜眯起眼睛斜瞪了林詩彤一眼,剛剛想起父母的感慨都被弄沒了。
共患難個頭啊。
聚會結束後,大夥兒都要回去了,一個兩個明明都有車,可就是沒一個人肯載白雨娜回家,說她家不順路、不曉得是什麽地方,種種借口,甚至還在臨走前很有默契的一致把她推給張浩嚴,讓他拿出紳士風度送她這位女士回家。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你是要回家還是在這裏走走?”出到餐廳後,張浩嚴朝她問道。
“你不用繼續加班嗎?”
“加班是常有的事,但能作為一個紳士陪女士逛街卻是少有的事。少有的事當然有它的優先權。”他說得頭頭是道。
“聽你這麽說,我覺得能陪我逛街是你的榮幸,那就在你這兒走走吧。看看這裏有什麽變化,再看看你把這裏打理得如何。”她的語氣宛如自己曾是這間百貨的董事似的,讓張浩嚴撲哧的笑了。
“走吧,這位女士,容我帶您參觀參觀。”他很自然的攬着她肩,帶着她走。
這間百貨她以前就經常來,對它熟悉得不得了。得知它是張浩嚴家開的之後,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來這兒逛并會很幼稚的發微信通知他,還以消費者的角度給了他很多意見,但大部分都不切實際,最後自然是實行不了的。
曾經有多少次來逛街的時候,希望他們是這樣一起走的?
她也記不清了。
張浩嚴親自為她一一介紹每一層都有些什麽商店,每到某些節日他們都會在商場中央做怎樣的擺設,這些擺設通常都又誰負責……等等等等的。但對她而言,他的聲音就像從遠方傳來,聽不清也沒心思去聽,她只專注在他講着話的側臉。
沒了以前一看就是嬉皮笑臉不靠譜的樣子,現在的他既成熟又有男子氣概,是那種小女孩們看了會臉紅心跳的帥氣模樣,是電視劇裏霸道總裁的模型,估計現在肯定是桃花朵朵開了吧。
他又說了什麽她沒聽清,直到他說:“我知道我變帥了,但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她才猛地清醒過來。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戀啊?”她裝出一副無語至極的樣子。“我只是想看看你臉上有什麽變化會讓你只敢跟我語音通話卻不敢跟我視頻通話。我都要以為是你變性了怕吓着我呢!”
張浩嚴汗顏。“這位大姐,是你先說不要視頻聊天的。”
“我哪有?”
她不記得她有這樣說過,可張浩嚴揚眉看着她,眼神中說着‘你沒有嗎?’,讓她靈光一閃,瞬間想起了某些畫面。
那時候她在職場上還是個新人菜鳥,每天的工作量都讓她忙不過來,在公司加完班了還要回家繼續加班。每天的生活就只剩加班加班加班,加班地點不限,加班時間也不限,就像她公司一位前輩說的,他們沒有下班時間,因為他們無時無刻都要加班,月尾的加班情況尤為明顯。就在她還是菜鳥的某一個夜裏,加班忙得焦頭爛額之際,手機響了,是微信的鈴聲,屏幕上寫着張浩嚴的大名,張浩嚴要跟她視頻聊天。
她将手上的工作一丢,連忙緊張兮兮的跑到鏡子前打量自己,發現自己的頭發像一坨鳥窩,亂糟糟的,臉好幾天沒敷面膜,感覺憔悴了不少。自己這種鬼樣怎麽可能讓張浩嚴看見?所以電話一接通,她就随便找張紙把手機的前鏡頭給蓋住讓他看不到東西,跟他說自己現在的樣子特別見不得人,語氣中透露着慌張,讓他立刻從視頻轉去語音聊天。從那次之後,他每次打過來都是用語音聊天了,沒再試過視頻聊天,但盡管如此,他仍然時不時嘲笑她見不得人的那次,把那次事件當作笑話看待。
可是,誰又不是這樣呢?
誰又不是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看的面容來面對喜歡的人呢?
“就那一次而已嘛。之後你也沒說要視頻聊天了呀。”
“我哪知道你哪天是見得人的,哪天是見不得人的,你又沒說,每次打給你自然就用語音聊天啊。不過你那次不知所措的聲音讓我印象深刻,真後悔沒把那段語音錄下來。”
“張浩嚴,你敢錄,咱們就絕交!”
“好好,不錄不錄。”他揉着她的頭發,好笑的問她,“你怎麽那麽容易就炸毛啊?”
白雨娜原來是想對着他咬牙切齒回答的,不料轉過頭面對他時,一個不小心望進了他那雙帶着笑意又柔和的雙眸,沉默了良久才好不容易強迫自己轉移視線,東張西望的回答他:“還不都是你害的。”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對了,剛剛聽你說,你好像還是單身啊,怎麽不找個女朋友啊?”
“應付工作的時間都不夠了,還要應付一個女朋友啊?我搞不定啊。”
“原來還有你搞不定的東西啊。”白雨娜幸災樂禍。
“怎麽可能沒有。”張浩嚴看了她一眼,一臉不正經的說:“你就是啊。”
下一秒,只見白雨娜用力揪着張浩嚴的耳朵,邊咬牙切齒狠狠道:“張浩嚴,你怎麽過了這麽久都還是老樣子啊?我雖然是個女的,但我不喜歡被調戲啊,聽見了沒?”
“啊啊啊……疼啊!白雨娜,你不也是嗎?過了這麽久還是不知道控制力度,每次一不合你意就只知道暴打我。”張浩嚴嘴上雖然一直在喊疼,可他似乎看起來一點都不痛苦,反而是很享受。
“你再說一遍。”白雨娜加重力度,直到張浩嚴真的一臉痛苦的喊疼了,她才放手。
“哇,白雨娜,幾年不見,你的手力倒是長進了不少嘛。”他邊斯斯斯的揉着疼得發紅的耳朵,邊實話實說。
“……”
兩個人一點都不在乎別人傳來的好奇目光,白雨娜不在乎,張浩嚴身為百貨的總裁也同樣不在乎,一點平時辦公的威嚴都沒有,吊兒郎當的,如果被他的員工發現了,估計會吓得目瞪口呆。
張浩嚴摟過她的肩,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再次不怕死的說道:“不過,我說,你這容易炸毛的性格倒是沒變到嘛,還是一樣一碰就炸。”
聞言,白雨娜沒生氣,至少臉上是一臉平靜的,還對他微笑,可是她的微笑還有接下來要說的話都讓人莫名覺得毛骨悚然。
“張浩嚴,你是希望我把你耳朵掰下來嗎?”
“……”張浩嚴只想說——女人都是不好惹的生物!
***
白雨娜躺在床上,用薄被把自己裹起來,腹部傳來的疼痛感加上脊椎的酸痛感讓她很是難受。張浩嚴的記憶真好,記得真清楚,一丁點都沒漏掉,聚會後幾天,她的月事就來報到了。每月一痛讓她總有那麽幾天是只想賴在床上不想動的。以前大學的時候,能在宿舍躺屍,肚子餓了就拜托于曉棠幫她打飯,現在自己一個人住了哪還能這樣。
‘咕嚕咕嚕’
她多想這個時候能有個人帶着午餐出現在她面前啊!
肚子才剛發出一聲抗議,她家門鈴就響了。
‘叮咚’
她本想忽略掉的,她都不想動了,還指望她會去開門嗎?奈何門外的人似乎等不到她來開門,又按了一次。
‘叮咚’
再一次。
‘叮咚’
她不耐煩,連滾帶爬的下床,還因為纏着腳的薄被而險些摔倒。
如果門外的人是某某公司的推銷員、保險銷售員之類的,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會把人家給罵的狗血淋頭,再配上一個摔門的動作,讓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滿腔怒火的開門之後,并沒有把人罵的狗血淋頭,也沒有摔門,而是直愣愣的盯着對方看,心中的怒火也瞬間被澆熄了。
“傻了嗎?快讓我進去啊。”
“你怎麽來了?”
張浩嚴邊直接從她身邊擠進去,邊道:“我料到你這幾天肯定會不舒服就上來看看。廚房在哪裏啊?”
她随手把門關上,指着右邊的某個方向:“廚房在那裏。”
她不是在做夢吧?她剛剛只不過是有個短暫的想法而已,居然一下子就實現了。
老天爺這是在可憐她嗎?
“肚子餓了吧?先坐下,很快就能吃了。”張浩嚴看到她站在餐桌前注視着他,以為她餓了,把打包過來的食物加快倒到碟子上,端到餐桌上。
“在吃東西之前先把這杯姜茶喝了吧。喝了會舒服些的。”
白雨娜看了看那杯仍在冒煙熱騰騰的姜茶,再看看張浩嚴,頓然笑了。
“笑什麽?”張浩嚴不解。
她想起以前有一次她‘姨媽’來了,她依然去上課,有保溫瓶和暖暖包,全副武裝的,敵得過疼痛和不适,卻敵不過疲憊感,上課不到半小時周公已經開始呼喚她要和她一塊去釣魚了。
原本抄着筆記的手開始越寫越慢,漸漸停下,開始一下一下的在點頭,而且越點越低。
那堂課張浩嚴剛好坐在她旁邊,很快就發現她睡着了,一只手快速的抄着黑板上的筆記,另一只手撐住白雨娜不斷往下垂的頭,不讓她的頭有機會和桌子接觸,直到第一堂課的課間休息鈴響起,白雨娜醒來了,他的任務才算完成。
“你昨晚是去偷雞沒睡嗎?”
“睡了,可是還是很累。”她雙手托着臉蛋,打了個哈欠,眼睛半開不關的。
“搞什麽啊?”
“‘姨媽’”
她緩緩的從嘴裏吐出這兩個字後,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心虛的轉頭望去,發現了他尴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姨媽’糗事件在那個時候已經是上個學期的事了。誰會想到這麽一個臉皮明明比水泥牆還厚的男生會因為這件事而神色尴尬?反正她是想不到的那個。
為了避免尴尬繼續下去,她先發制人:“你尴尬什麽呀?你沒交過女朋友嗎?你女朋友或者老婆每個月都會有特殊的那麽幾天的,你要習慣啊。她們要是沒有特殊的那幾天,你就應該要覺得奇怪了。”
“我可是沒看過哪個女生在特殊的那幾天裏會像你這樣臉色蒼白要死不活的。”他又恢複到往常的模樣了。
“我那是體弱。”
他瞥了她一眼,表示深深懷疑:“就你這龐大的體型還體弱?你是吃什麽長大的?實在是令人佩服。”
“……”
她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繼續争論下去了,仿佛剛剛那幾句話已經把她今天的力氣額度都用完了。
不過,自那次之後,每次她不舒服在宿舍待着,吃到的午飯和晚飯都由于曉棠變成張浩嚴去食堂給她打包的,而且偶爾還會附上一杯熱氣袅繞的姜茶。而奇怪的是,幫她把飯拿上樓的于曉棠卻對這樣的事情沒有顯得有一絲一毫的八卦,似乎張浩嚴幫她打飯是天經地義的,是她預料之中的,也是他們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
她沒特意去關心于曉棠這種反常的行為,畢竟自挖墳墓這種事情她向來都不做的。
這樣子的情況持續到畢業。畢業之後,他回國接手他的家族事業,她繼續留在當地發展,沒有人會再在她不舒服的那幾天裏幫她打飯,沖姜茶給她喝了。但是,她卻每隔幾個月就會收到他成箱成箱特地從馬來西亞寄來給她的姜茶。
她有一回收到包裹後,哭笑不得的打電話問他:“我這又不是沒有賣姜茶,你寄那麽多給我幹嘛?”
他說:“你一路來都喝這個牌子的,我怕你去買別的會喝不習慣。”
這句話擊中了她內心最溫柔的部分,讓她紅了眼圈。“可我也喝不完那麽多呀。”
“你不是一直都怕冷嗎?冬天的時候就多喝點暖暖身子啊。喂,我告訴你啊,要是讓我知道你把我的姜茶給浪費了的話,我們就絕交啊。我可是費勁千辛萬苦寄給你的,你別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當然,一箱的包裹裏不只有姜茶,還有一些馬來西亞有的食物:零食就有Mamee和Twisties;即沖飲料就有白咖啡和Milo;偶爾還會有一大包的咖喱口味或者是laksa口味的方便面讓她想念家鄉的時候能吃到有家鄉味的食物。
他每次寄那麽多東西給她,她就曾問過他那些東西多少錢她還給他,而他的答案能讓她想象到他是大手一揮的說:“不用還,還啥呢你。我是自願給你寄東西的,又不是你叫我這麽做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每次出差或者旅行看到明信片都會寄給他,有時候看到些當地特産也會寄回去給他。這麽一次次的累積下來,她早已把他的名字、地址和手機號背的滾瓜爛熟,寫他的名字和地址的時候就像寫自己的名字和地址一樣熟練,想都不用想。
她是不曉得張浩嚴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也許是出自友情,她不知道,但是她會把這些好都一一放在心上,銘記在心。
發現張浩嚴還在等她回答,她頭一歪,笑眯眯的對他說了兩個字:“姜茶。”
張浩嚴會意,也跟着笑了。
“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它熱的也不好喝。”她皺着鼻子輕聲呢喃,捧着杯子慢慢一口一口的喝。
喝了姜茶舒服多了,她喝了一半喝不下了,便裝進保溫瓶裏,等下再喝。
“其實你可以不用買姜茶上來的,你以前寄給我的我還沒喝完。”今天連午餐她都沒力氣自己解決了,就更不會去泡姜茶來喝了。
“下次吧下次泡你的。吃飯吧。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随意打了幾樣菜過來,不喜歡吃也将就着吃,別說我壞話。”
“還行,我不大挑食的。”
“那就好,多吃點。”他随即夾了一些菜給她。
今天是周日,就是想到她這幾天會有多麽不想動,所以他才趁着公司午休時間跑出來,特意到随便一家餐廳打包飯菜過來和她一起吃的。
事後張浩嚴負責把碗碟洗幹淨,白雨娜負責把它們抹幹淨。本來張浩嚴是讓她吃飽回房間休息,剩下的他來做的,但她再怎麽說也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主人哪有讓客人打掃的道理的,便堅持要幫忙,張浩嚴也不跟她多加争論,任由她幫忙。
良久,當張浩嚴洗着倒數第二個碟子時,突然笑道:“我們這樣真像一對過日子的夫妻。”
聞言,白雨娜一驚,手中的碗險些被她抓不穩。“像嗎?”
像嗎?
當然像。
她剛剛開始抹碗的時候就覺得了,只是怕說出來會讓他誤會,所以才什麽都沒說。
未來,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場景幾肯定每一天都會發生的,只是不曉得到時的男女主人是不是同樣的人,還是已經物是人非了。
未來。
誰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