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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

周末,白雨娜在炎熱的中午接近約定時間到達目前吉隆坡最大的百貨公司——尚魅百貨,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走進去,來到他們約定的餐廳。這間西餐廳就像這間百貨公司一樣,非常的高大上,看起來不相上下的高貴華麗,裏面的擺設氣氛什麽的分分鐘都在提升餐廳的氣質,可這氣質似乎跟她即将要一起聚餐的人不太搭。

餐廳門口站了個服務員本是微笑着要接待她的,但問了她是否一個人,而她回答說有朋友已經到了後,僅擺出‘請’的姿勢而已。她無所謂,無人接待對她來說反而是輕松的。

走進去,白雨娜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她走到他們面前,降低音量的和他們打招呼:“哈喽~”

“喂,終于看到你了。來,坐坐坐。”吳佩淇笑意盈盈的說。

現場已經到了的人除了吳佩淇,還有江靜慧和楊凱俊,就差一對準新人和張浩嚴了。

“詩彤和界銘呢?”她坐下,沒問張浩嚴,因為他一大早就已經在微信群裏說了自己有個重要會議會遲點到。

他們這幾個還包括陳思緣和白雨娜的大學室友于曉棠都在那個微信群裏。主要是因為大學時期的他們比較聊得來,想把這份友誼繼續下去,所以才建的群。只是,陳思緣和于曉棠并沒能出席此次聚會,兩人畢業之後就齊齊跑去新加坡工作,偶爾才回來一次,但總比白雨娜沒回來過強。通知大家不能出席這聚會時,她倆就承諾過會定時出席準新人的婚禮。

“他們兩個去買衣服,現在來着。”江靜慧回答道。

說時遲那時快,她才剛到沒多久,椅子都還沒坐熱,林詩彤和邱界銘這對好不容易從大學走到現在的準新人就手牽手恩愛的走了過來。

“喂,秀恩愛不要秀得這麽明顯啊。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怎麽活啊?”楊凱俊揶揄道。

“對呀,我的眼睛都快被你們給閃瞎了。”吳佩淇附和道。

“你們幾個有對象的都好意思自稱自己是單身狗,真正的單身狗都還沒說話呢。”

白雨娜覺得林詩彤一定是故意這麽說的,在場的個個不是已經訂婚了,就是有穩定交往的對象了,就連陳思緣和于曉棠也有對象了,這都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他們都不單身,只有她是一只可憐的單身汪汪。

那……張浩嚴呢?難道他已經不是單身了嗎?

林詩彤此話一出,大夥兒紛紛唰唰唰的望過來,一臉不可思議。

“雨娜,你居然還單身啊?”

“哇塞,你是打算當大齡剩女嗎?”

“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所以才一直單身啊?”

白雨娜從剛剛那個想法中回過神來,帶着尴尬的笑容往後退,靠着椅背。“稍安勿躁,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我到現在還是單身是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你們也不用太激動,單身的是我啊,你們激動什麽呀?有什麽問題問就一個一個來,急什麽呢。”

今天是林詩彤婚前大家的最後一聚,明明主角本該是邱界銘這對賢伉俪的,怎麽聚會才剛開始她就成主角了呢?

“等一下,咱們先點餐吧,這裏上菜特別慢。”邱界銘的提議讓白雨娜感動得都快要流淚了,可他下一句話卻讓她把眼淚給收回去了。“要盤問她就等點餐之後吧,多的是時間。”

“好。”

“這個提議一級棒!”

多的是時間?

白雨娜非常萬分的無語。

估計人家就是沒嘗試過被一群人逼問,沒體驗過那種恐怖。

大夥兒一致認同,叫來服務員,紛紛開始點餐。白雨娜在外表淡定自若,內心實際是崩潰緊張的情況下點了一份番茄肉醬意大利面和一杯冰的梅子綠茶。

“我先問。”待服務員一走,林詩彤即刻率先舉手,就像小學生搶着回答問題似的。情況是相似的,只不過那位回答的人不是他們,而是白雨娜。“白雨娜女士,這幾年工作在外,有沒有遇到過什麽追求者?”

她跟這群大夥兒是在中國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只不過,他們畢業之後回國的回國,去外地工作的去了外地,只有她畢業了順利留在那裏工作。她在中國工作了多久就沒回來多久,他們這群人回國後的聚會她還是第一次參加,但是跟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沒有因為距離而變陌生。

“沒有。”她誠實的搖頭。就算有她也不知道吧,畢竟她是個對感情神經大條的人,而且也是個喜歡把話題聊死讓人家接不下去聊的人。

“是你沒察覺吧?”跟她較為要好的江靜慧一句話就說中了。

“沒察覺就等于沒有。”

“這樣也行哦?哎,來,到我問了。”吳佩淇興致勃勃的發問:“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才看不上人家啊?”

“本小姐自認眼光并不高,只要有眼睛鼻子嘴巴合得上眼緣的就行了。”

大夥兒被她這句話打敗了,露出懷疑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她。

“真的。”她還加了兩個字,讓大家相信她。

“眼光不高卻還單身,這個問題很值得研究啊。”吳佩淇也是不相信她的其中一員。

然而,楊凱俊不這麽認為:“我覺得吧,這個問題并不難。只有兩種原因,要麽就是她長得醜沒人追,要麽—”他還故意的頓了頓才繼續:“就是她心裏有人了誰都看不上。”

“此話怎講?”白雨娜聽完他的推測就覺得好笑,難不成每個大齡剩女都是長得醜或心裏有人才嫁不出的嗎?

咳,要糾正一下,她現在才二十七,不算剩女,頂多就是輕熟女一枚,還不到‘剩下’的階段。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要如實回答。”楊凱俊說道。

“好。”

他開始他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和你一起拉着手度過每一天的男人是長什麽模樣的?想象一下你以後吃完飯去公園散步,希望是誰牽着你的手一起去呢?再不然,你就想象一下,你希望一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誰。有沒有這麽一個人呢?”

白雨娜聽着他的問題的同時,腦海裏還真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不高,但站在他身邊她這個身高差不多一六零的矮個兒卻只到他的下巴而已。

他不帥,眼睛有點小,嘴唇有點薄,但他的五官從側面看卻出奇的立體。

他很愛穿短褲T衫,說這樣穿省事,不用每天煩惱穿着配搭。

他認真起來很認真,玩起來很瘋狂,說人生苦短,每件事都認真的話就太痛苦了,該認真的認真該玩的玩才是王道。

這男人以後會和她一起牽手度過餘生?

半響,見她沉默了很久,林詩彤即好奇又八卦兮兮的問她:“怎樣?有沒有啊?”

“沒有。”她有些心慌,随即口是心非的回答。

衆人驚訝。“你就沒有一個做什麽事都會無緣無故想起的人嗎?”

“沒有。”

“哎,張浩嚴也沒有嗎?”

“沒有。”聽到這名字,她的心更慌了,回答也變得不自然。

“連他你都沒想起啊?你們倆以前可是一對像真情侶一樣的連體嬰啊,走到哪只要看到他就會看到你。找不到你就找他,找不到他就找你,這招肯定能找到人。”

“這都過多久了還提來幹嘛?”

“就是好奇你們到最後為什麽沒假戲真做啊。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都對這件事納悶的很呢。”這是讓滿懷都是少女心的吳佩淇想了好幾年都想不出個所以然的事情,被她列在她的未解之謎裏面。

“你的男朋友知道你內心住滿少女嗎?”對于吳佩淇的納悶,白雨娜只是随意帶過,并沒有多做解釋。

如果當個假情侶都要假戲真做的話,那麽電影電視劇中的男女主角不就都要假戲真做了?那娛樂圈的各種關系豈不是更亂了?

她和張浩嚴以前是曾假扮過情侶,但那是有目的的,既然目的達到了,假情侶的事自然就不用繼續下去了,變回朋友好像還挺好的,至少更了解對方了。

好吧,雖然她也想知道不能假戲真做的原因……

“當然懂啊。交往那麽久了,他敢不知道,我就一腳把他踹掉了,然後找個新的。”

“哎靜慧,到你問了。”

白雨娜望向江靜慧,發現她也正看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頓時冒出了不好的預感。

“如果你喜歡的人不知道你喜歡他,你是會繼續暗戀下去,還是打算主動出擊?”江靜慧一開口就問的問題和他們之前說的話題是無關緊要的,可白雨娜聽了心裏還是一驚。

她不會是看出什麽了吧?

盡管如此,她還是回答:“放棄他,然後找個愛我的人過日子。”

“為什麽?”江靜慧對她的答案頗感意外。

“暗戀太辛苦了,主動出擊也很辛苦。既然喜歡他是件這麽辛苦的事,那還不如和他愛我比我愛他多的人一起,至少不用主動出擊也不用暗戀,不會很辛苦很累,多好。”她的語氣中不自覺帶着點感傷,仿佛這是她的經驗之談。

也算是經驗之談吧,但是她并沒有自己認為的潇灑,本以為可以放得下的東西卻始終沒能放下。

還好,服務員在這時上菜了,大家等得都餓了,紛紛開動,沒再問她任何問題,話題終于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然後,白雨娜就看到張浩嚴姍姍來遲的出現了。

“抱歉,遲到了。”

他的穿着和一般上班族沒啥兩樣,都是襯衫西裝褲,但和他們不一樣的是,他此刻沒有戴領帶,襯衫的第一和第二顆紐扣都沒扣上,袖子被折到手肘下一點。看起來并不整齊,還能說是很邋遢,但魅力卻完勝其他上班族。

白雨娜沒發現自己的視線竟在不知不覺中随着他的移動而移動。可被緊盯的當事人就發現了,痞痞的坐到她邊上:“看什麽?是不是被我電到了?這麽久沒見到,讓我看看你變高矮肥瘦了。”說完,他就捧着她的臉上下左右的擺動,再用他的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開口給予評價:“嗯,變瘦變好看了。”

白雨娜無語,言之意下就是說她以前又胖又醜了……剛剛衆目睽睽之下盯着他看而想要狼狽而逃的念頭在被他上下打量的瞬間就消失了。

除了造型變好看之外,他可是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如此的不正經。

果然,人,不能因為他的外表變了,而覺得他的內心也會跟着有所改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估計就是這樣來的。

“你這個太子爺周末怎麽還上班啊?”

“加班呗。位子越高工作量越大。唉,我的周末就這樣沒有了,能用來好好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了。”

“哦~有人開始炫耀了厚。”吳佩淇故意開他玩笑的說。

“哪敢哪敢。說是炫耀還不如說是抱怨呢。”

張浩嚴是這間百貨公司的總裁。是他爺爺那代白手起家,傳給他父親,再到現在傳給他的。他父親目前是處于半退休狀态,也即将進入退休狀态,因此張浩嚴的工作量才會日益增多。

這些都是這幾年偶爾和他來個語音聊天時,他無意間跟她說的。

“哎,你會不會來到有點遲啊?我們剛剛有聊到你耶,如果你在肯定會很好玩。”楊凱俊不嫌事多的說道。

白雨娜的意大利面剛好被服務員端過來,聞言,她接過盤子的手一頓,很快就神色自若的拿起叉子開始吃面。

她這小動作自然是逃不出張浩嚴的眼睛的。他看了她一眼,問楊凱俊:“什麽好玩?說我壞話了?”

“嗯,應該算吧。我們剛剛發現雨娜單身……”吳佩淇把方才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張浩嚴聽了笑笑的看着低頭吃面的人,惡作劇的眼神出現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單身啊?剛巧我也單身,要不我倆湊合湊合一下呗?”

衆人笑着看好戲。

白雨娜不說話,僅僅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去,随即喝了一口飲料,正要喝上第二口再吃東西,卻發現她的杯子被一只突如其來的手抓住了。她不解的看向這手的主人,見他竟然微微皺着眉頭,即用眼神無聲的詢問。

“怎麽喝冷飲了?”

他傾身上前,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後天就會不舒服了。現在難道不應該喝點熱飲嗎?”

他的話傳到她耳朵只需要一秒,不,連一秒也不需要,她的臉瞬間就‘噌’的變紅了,不單單是臉,就連耳朵也紅了,只不過被她頭發擋住了,看不見而已。

她皮膚白,無須說話或做些引起他們注意的事情,大家都能看到她臉蛋紅彤彤的樣子。

“喂喂喂,調戲與被調戲的都不要這麽明顯嘛。”林詩彤揶揄他倆,臉上挂着一張滿是別有意味的笑容。

“……”白雨娜惡狠狠的瞪張浩嚴一眼。

那都是陳年往事了,他怎麽到現在都還記得,而且還記得一點錯都沒有。

這就是他的可恨之處——記憶力太好了。

說起這件陳年舊事,只能說它是一件糗事,十分非常萬分糗的糗事。

他們那會兒上的某中國大學裏有個馬來西亞同學會專門聚集在校讀書的從馬來西亞過去的留學生,正值畢業季的時候,同學會會按照每年的傳統為畢業生舉辦畢業晚會,有表演看有東西吃的晚會,那一年也不例外。他們這一群人當時就是同學會的理事會中的一員,并一致認為同學會的學生每個年級應該都出一個表演。

而那件糗事就是發生在他們最後一次審節目的時候發生的。

那時,很不巧的讓她的‘大姨媽’找上門了,肚子疼得厲害的她只能坐在旁邊看大家表演,然後她就看到張浩嚴跑過來關心她,還特意坐在她身畔陪她,似乎是怕她會随時暈倒。

過了好一會兒,她是真的很累,眼睛不受控制的閉上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怎的就在他的肩上睡着。事後還被張浩嚴調侃着說她根本就是豬投胎轉世的,睡得那麽熟,把她拿去賣了說不定她都不曉得。

審節目結束之後,她是被于曉棠叫醒的。于曉棠拉着她走的時候不忘問她是否稍微好點了,她沒注意到跟在她身邊的張浩嚴,随即就說自己回去吃顆止痛藥喝點熱水休息一下就好。

可當時張浩嚴不知抽什麽風,難得關心道:“你是哪裏疼了需要吃止痛藥嗎?止痛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檢查檢查。”

“嗯,遲點就去。”知道于曉棠在一旁憋笑,啓動了震動模式,白雨娜無語望天,想說什麽又說不來,只好随便敷衍了事。

不過,這事估計是敷衍不了了,因為一向對人不會有過多關心的張浩嚴居然也會有如此異常的時候。“要不我現在陪你去醫院看看吧,有些事情不是吃個止痛藥就能解決的。”

瞅了眼忍笑快憋出內傷的室友,白雨娜嘆氣,決定道出事實:“我是姨媽來了。”

“你姨媽來了跟你去醫院看看有什麽關系?你是要你姨媽陪你去看嗎?”向來精明如張浩嚴的也會有如此不開竅的一次,搞得肚子明明就已經很不舒服,想靜靜,卻還要應付這位難得的反常人士的白雨娜終于不耐煩的朝他很大聲的吼了一句話。

“我說的姨媽是大姨媽,月經啦!”

這下子可好了,走在前頭的大夥們聽到這聲音紛紛都回頭看着他們,于曉棠最終還是憋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而張浩嚴則神色尴尬的撓撓後腦勺,逃也不是走也不是,連句化解尴尬的話都說不出,平時的牙尖嘴利不曉得跑哪去了。

每個人的表情不盡相同。

不過,最尴尬的還是咱們的當事人。

那句話不僅說的大聲,而且還出現回音。

她那個時候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她馬上鑽進去。再怎麽說她是個女生,在大庭廣衆之下對着一個男生大吼什麽大姨媽、月經的,被人發現了還是會覺得難為情,覺得不好意思的。更何況她還是現行犯,一說完就立馬被抓到。向來臉皮薄的她那次之後可是閉關了兩三天,在室友軟硬兼施的催促下,才磨磨唧唧的出門,去吃飯。

這件事後來自然就毫無節操的被大家當作笑話一代代傳下去了,用學長學姐的話來說就是——馬來西亞同學會是沒有秘密的。

搞得她畢了業之後都沒有臉回去學校走走了。

這麽糗的事情确實很難忘,可他也不應該記得那麽清楚啊!

張浩嚴叫來服務員,菜單沒看上一眼,就點了份芝士焗飯和一杯熱可可。

直到熱可可上桌了,果然如白雨娜所料,張浩嚴把熱可可遞給她,然後把她最愛的梅子綠茶拿走,變成他的。只見他絲毫不介意那支吸管已經被她用過,喝一口,眼睛鼻子嘴巴立刻全都擠成一團,難以置信的問她:“這麽酸的東西你怎麽喝得下啊?”

“你要是覺得酸,咱們可以交換,我不介意把熱可可讓給你。”她沒有不喜歡熱可可,但是更喜歡梅子綠茶。

張浩嚴笑笑的答非所問:“讓你少喝點冰的是為你好,你就将就将就一下吧。”語畢還和以前一樣,朝她頭頂揉了揉,而且眼裏還是一樣,有着她不懂的溫柔。

她以前就因為他眼裏這種溫柔栽了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栽第二次了。

“誰要将就啊。”她低聲嘀咕。

話是這樣說,但她還是乖乖的喝熱可可,同時只能幹巴巴的看着她的梅子綠茶一點一點的被他消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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