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卿回到東宮的時候,姜翟正在床上,很不爽地等着她。
看着桌子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膳食,哪怕已經饑腸辘辘,姜翟沒有任何吃東西的欲望,王富貴在一旁擔憂地看着姜翟。
“太子殿下,要不,您就先吃吧。”他小聲地勸姜翟。
姜翟凝眉,他看着桌子前的座位,那是那女人本該在的位置,現在卻空空蕩蕩的。
人還沒到。
“沒胃口。”他淡淡開口,拒絕了王富貴的好意。
“殿下啊,這太子妃可能出去,一時就忘了時間,她一會應該就要回來了,您就先吃吧。”
姜翟不開口了,他臉色微沉,哪怕饑餓的感覺不斷從胃部湧來,但他就是不想碰桌上的飯菜,很莫名的情緒。
那個女人,去哪裏了,到現在還不回來?
會不會又遇到姜晏了,還是被雲貴妃的人留住了。
還是,出去玩瘋了,忘了還要回來吃飯?
姜翟面無表情,他固執地等着傅如卿回來,堅持和她一起吃飯。
如果你問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
也許是知道傅如卿曾差點被紫煙暗害,也許是擔憂傅如卿又遇到姜晏那樣不識趣的野男人,也許……
……不管怎麽樣,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吃、飯!
他警告的眼神,成功阻止了王富貴又一次的開口,王富貴梗了一下,把将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下去了。
姜翟一動不動,眼神死盯着門,等着那個人推開那扇門。
姜翟和王富貴兩個人。就在屋子裏沉默地等待着,随着時間的推移,氣氛越來越凝重。
就在姜翟的臉色沉得要滴出水、王富貴皺的眉頭能夾死蚊子的時候,一個腳步聲有節奏地由遠及近。
接着王富貴就看到,姜翟的臉色迅速恢複正常,然後,他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口口水。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門外的腳步聲走近,然後又走遠了。
原來是路過的下人啊……
王富貴松下的那口氣,瞬間又提起來了。
而姜翟的臉色在一秒之內,重新沉下去,眉頭緊皺,惱羞成怒的眼裏還閃過一絲狼狽。
他還以為是那個女人回來了。
……結果不是。
王富貴簡直想死。
太子妃啊,您就快回來吧!再不回來,太子就要餓死了。
兩個人正想着,又是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噠、噠、噠”傳來。
王富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太子,意外地發現太子的眼睛亮了些,難道?
正如王富貴所想,這個腳步聲的主人在門口停下了,然後輕輕推開門。
是傅如卿。
果然,只有傅如卿才會在東宮走得“輕快”。
姜翟深吸一口氣,勉強把自己的眼神掩飾幹淨。他繃緊臉,平靜地對傅如卿說:“這麽晚才回來,知不知道已經快過了吃飯的時辰了?”
傅如卿剛解決了一件煩心的大事,想到再陪着姜翟的時間,也不過三天了。
所以對着姜翟的冷臉,心情輕快的她沒有做出反擊,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氛圍。
“哦,知道了。”她淡淡應着。
姜翟看了她一眼,說:“吃吧。”
傅如卿不廢話,上桌開吃。
王富貴松了一口氣,他把另一份準備好放在食盒裏的膳食端到姜翟的床前,仔細地遞給他筷子和勺子。
姜翟趴在床上養傷,吃飯不願意別人喂,這讓他感覺自己無能得就像個真的殘廢。
那感覺很不好。
所以他撐着上半身,艱難地一手拿筷子,一手撐着床,慢慢地進食。
這個姿勢很吃力,不一會他就流汗了,但是就算這樣,他也沒讓人喂他。——除了昏迷的時候,王富貴把藥汁灌到他嘴裏。
以往吃飯的時候,傅如卿總是放慢吃飯的速度,邊吃邊看姜翟辛苦流汗的樣子,心裏惡毒地想:累死他算了。
但是在親眼看到姜翟不經意間對她吐露的真心後。她發覺自己好像扒拉出了某些姜翟千方百計隐藏着的感情。
這讓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想着,她食不知味地又大口塞進一口飯。
今天,和以往的慢條斯理完全不同,她吃飯吃得挺快。王富貴都略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唔,是有點反常。
姜翟沒有注意傅如卿,他在和筷子奮鬥,臉上汗已經出來了。
右手在艱難地夾着一塊排骨,左手支撐着上半身的重量,他小心翼翼地把排骨夾到空中,生怕在傅如卿面前丢臉地把菜弄掉。
但是越不想來什麽,就越來什麽。
“殿下。”
一個聲音近在咫尺的在他耳邊響起,姜翟手一松,筷子裏的排骨“啪嗒”掉在床上。
他憋了一口氣,把眼裏的狼狽迅速收拾起來,然後才擡頭,看着不知何時吃完飯,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傅如卿。
“幹什麽?”他沒好氣地問。該死,還是丢人了!本來他可以完美地吃完這一頓的。
傅如卿半蹲在床頭,她看着眼神微微躲閃的姜翟,一瞬間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幼稚和純情。
她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着姜翟,透過表面的鎮定自若,看着他尴尬的細微神情,看着他不甘心的抿起的唇,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睛裏終于出現了真正的喜愛之情。
不同于初見時這個男人風度翩翩,嘴角含笑的僞裝,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樣騙了她,輕而易舉地騙得了她的心。
那時,他是虛僞的,她是純情的。
可是,此刻傅如卿好好打量着姜翟,竟然在他的眼裏發現了什麽?喜愛。
她恨他的時候,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恨不得讓他也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恨不得讓他經歷和她一樣的痛苦。
就連前一刻,她對他,還是有恨的。
可是,此刻她盯着姜翟,那些恨意就像木頭浸滿水,終于慢慢沉到水底,再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湖。
她原諒姜翟了,因為發現她和姜翟,在愛與被愛的位置上即将對調。
這次,她會毫無留戀地抛棄他,就像他當初對她做的一樣。
愛而不得啊……姜翟,她已經放下了。你能放下嗎?她看着姜翟猶疑地回望着她的視線,輕輕一笑,在這一刻,她對姜翟竟然帶了一絲憐憫。
……姜翟已經受不了傅如卿那仿佛把他剖開的眼神了,不就是手沒拿穩嗎?為什麽一直盯着他,要不是她突然出聲,他能吓得沒夾穩嘛!
忍了一會,見傅如卿還是盯着他不說話,他壓着火氣:“你看什麽?要不是你吓本殿下,本殿下會松手嗎?”
“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就是喊喊你。”傅如卿一臉無辜。
“突然喊喊?呵呵,怎麽突然想看本殿下。難道想喂本殿下吃飯?”他瞪了傅如卿一眼,這一眼卻沒有什麽殺傷力。
傅如卿微微一笑,她已經發現了,最近姜翟也會對她兇,但是兇巴巴的外表下,已經沒什麽惡意了。她還記得在他們的大婚之夜,那時他才是真的厭惡她,現在,他只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于是——
“好啊。”
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翟猛地緊繃,他錯愕地看着傅如卿。像在分辨這話是真是假,傅如卿認真地看着他,沒有戲弄的意思。
姜翟兇巴巴的表情臉定型了,他眼睛眯起來,審視着傅如卿:“你今天怎麽回事?”
傅如卿的頭皮微微炸起,她對着姜翟笑笑:“看你吃飯都吃不好,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忍心啊。”
如此欠扁的語氣,讓不知情的人聽了,都想暴打她一頓,但是姜翟卻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才對嘛,要是傅如卿哪天真的對他關懷體貼,那他簡直可以看到母豬上樹了,畢竟,他當初做的某些事,可能對她太過分……
閉上眼,姜翟把不知怎的湧上來的遺憾驅散,這股情緒來得突然,他沒有在意,放過了。
“……那好吧。”他重又睜開眼,謹慎地同意了傅如卿突如其來的示好。
傅如卿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時間不多了,她很快就要出宮,從此和這個男人山南水北,再不相見。他畢竟也是自己傾心愛過的人。未免遺憾,她還是對他好一點吧,畢竟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王富貴站在一旁,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還是太子嗎!
是誰信誓旦旦說本太子寧死也不讓喂食的?
是誰在小太監提議給他喂飯時,差點把人家杖斃的?
是誰說本太子儀态萬千,乃謙謙君子,怎麽可以連喂食都假人之手的?
是誰!
那個人是誰?
太子咱們出來聊聊。
但是姜翟的注意力此刻全在傅如卿身上,哪有心思在王富貴一個“無關人等”身上分出一個眼神,他看着傅如卿端起碗,輕輕舀起一勺湯,他的耳朵不為人注意地紅了紅。
然後。毫不猶豫地一口把整個勺子含在嘴裏。
傅如卿有些呆,她尴尬地抽手,姜翟咬着勺子,沒抽動。
姜翟也是下意識的行為,見傅如卿沒抽出勺子,他也是老臉一紅,在傅如卿再一次抽勺子的時候,順從地松口了。
乖乖,剛才那一刻,他怎麽連全身都出汗了,姜翟告訴自己:緊張什麽呢,她喂的又不是毒藥。
心裏這麽想,姜翟卻還是很緊張,他不自在地一口口吃着傅如卿送來的每一口飯菜,給什麽吃什麽,完全不挑食,非常極其之配合。
王富貴已經震驚無能了,他看着相處得無比和諧的太子和太子妃,只覺得自己老眼昏花,是不是應該退下來,讓小太監接班。
他不是沒見過姜翟和傅如卿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樣子,他心疼太子妃,但是他也舍不得太子呀。
太子從小過得太苦了,所以在對待感情方面。特別不成熟,他以為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靠手段巧去豪賭、坑蒙拐騙才能到手,這東西裏,就包括感情。
但是看到這一幕,王富貴先是不可思議,但随即,他心裏還是欣喜的,總算太子能遇到喜歡的女子了,而且,太子妃似乎也原諒了太子的冷暴力,接受了他。
真是,太好了。
王富貴一時間傷感起來。
但是,投喂的兩個主人公卻沒有傷感。
姜翟吃着吃着,竟然覺得這樣挺好,只要他傷沒好,以後就讓傅如卿每頓都喂他。
在傅如卿服侍他之前,他都沒覺得自己趴着吃飯有什麽累的,但是傅如卿喂着他,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真傻,幹嘛浪費自己的力氣,有現成的人可以任他用嘛,唔,真傻。
然後他咽下了最後一口飯,心滿意足地——吃撐了。
傅如卿沒有傷感的原因呢,是因為她喂着喂着,估摸姜翟的飯量已經到了,但是他還不讓她停下,一口吃完,就又張着嘴了,傅如卿連歇都歇不了,只能重複地用勺子一口飯一口湯地喂。
她見姜翟老是在吃,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手酸了,殿下您就別吃了,只能繼續喂,但是剛開始的傷感早就被姜翟的大胃口消磨掉了。吃吃吃,就知道吃,她只能後悔地在心裏罵他,手裏不停動着。
最後一口湯給姜翟喝完,傅如卿終于松口氣,她按住酸軟的手,看着被掃蕩一空的食盒,天哪,姜翟到底吃了多少?他的胃口不是沒那麽大麽。
王富貴沉湎在太子小時候的回憶裏,也沒有注意到姜翟吃了多少,他只看到太子表情愉悅地吃吃吃,到最後,傅如卿停手了,他掃一眼食盒,大驚失色。
!
太子!你怎麽了!
就算是太子妃親手喂的,也不能把胃吃漲啊!
這邊姜翟喝完最後一口湯,看着傅如卿放下勺子,把盤子放到食盒,再把食盒放回桌子上,理智才漸漸回來。
剛才吃得很愉快,他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多,胃已經向他發出警告的脹痛,他看着空空的食盒,臉色霎時間變了,胃……要破了。
作為太子,他的夥食是極好的,量也多,有飯有菜有湯,要吃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也沒有一個皇室子弟,會真的把飯吃得一點不剩。
舔幹淨碗裏的最後一粒米,最後一口菜,不符合皇室的形象。
所以,姜翟從來沒試過把超量的飯菜全部吃完的經歷。
不過今天他領教了。
他的臉色漸漸發白,吃得時候不覺得,現在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胃裏好像塞的不是飯菜,是石頭,他被堵得連吐都吐不出來。
……
難受。
極其難受。
餓的滋味,他從小經歷,所以接受度良好,但是飽到極致的感受,他還是第一次接觸,他咬着牙,臉色都不對了,他勉強擡起頭,看了眼傅如卿,這個女人……就不能少喂點嗎……!
傅如卿收拾好碗筷,然後剩下的自然有宮女來接手,她一轉頭就看到姜翟扭曲的臉,她微微一頓,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姜翟想說話,但是喉嚨已經被食物堵住了,他怕自己一開口,就要在傅如卿面前吐出來,食物殘渣噴出來的畫面在他腦海裏閃現。
他一個哆嗦,把嘴裏的“沒有。”換成了搖頭。
搖搖頭,見傅如卿還在看他,他又搖搖頭,渾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看在傅如卿和王富貴的眼裏,和傷重時的臉色也不逞多讓了。
汗流下來,順着臉頰劃到領口,他鎮定地試着趴下來。
吃過飯自然就要趴下來,他不能被傅如卿看到自己吃撐的樣子,太丢人了,吃個飯還能吃成這樣子,他現在一句話也不能說,怕自己一張嘴,就嘔出來。
趴下來的一瞬間,他的肚皮直接接觸到床,壓迫感“突突”地從胃部穿來,他的心也跳得奇快無比,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冷汗直流。
他忍受着綿綿的疼痛,等了片刻,發覺實在忍不了,又難受又疼,他緊皺眉頭,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球,裏面裹滿了東西,稍微動一動,裏面的東西就要爆炸。
終于明白飽死鬼的感覺了,還不如餓死鬼來得痛快,飽死,比餓死可怕多了。他忍着疼,思維發散到飽和餓的關系了,啊……太疼了。
傅如卿也在看着姜翟不太對勁的樣子,她有些疑惑,他怎麽了?她沒在他的飯裏下毒啊,難道是吃撐了?
可是他吃撐了都沒有感覺的嗎?他不會,為了自己能喂他,就一直勉強自己吃吧……傅如卿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在心裏瘋狂地搖頭: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
但是,除了這個解釋,還能是什麽讓姜翟一吃完飯。就變成這樣子?
難道。
真的是吃撐了?
王富貴也在思考這個可能性,應該八九不離十,他看着強裝平靜的姜翟:太子殿下啊,別憋着了,您再裝臉色也裝不了啊,這滿頭大汗的,臉色還發青,不對!有點紫了!
王富貴頓時緊張地問姜翟:“太子殿下,您,沒事吧?”
姜翟的意識已經半昏迷了,他隐約聽到有人叫自己,勉強睜開眼睛。不知所雲地點點頭,等意識到王富貴問的是什麽,又搖搖頭。
傅如卿看着姜翟胡亂地點頭,又搖頭,手一下子揪起來了,真的,是吃撐了?!
王富貴看着姜翟死活都要忍着的樣子,忽然有所了悟!
他回頭看了眼傅如卿,恭敬地說:“太子妃殿下,太子身體忽感不适,可能是傷口裂了,太子妃能否借步。讓奴才為太子換個藥?”
傅如卿看着難受的姜翟,了然地點點頭,她心情複雜地出了門,特意重重地把門關上。
門裏,王富貴見傅如卿走了,立刻迫不及待地沖到姜翟床邊,小聲地說:“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經走了,殿下是不是吃撐了?要不要吐出來?”
姜翟已經快意識不清了,他好似聽到關門聲,王富貴又說傅如卿已經走了,他頓時不再忍耐。他掙紮着爬起來,對着王富貴猛點頭。
王富貴不再耽擱,他看了眼屋子,沒找到适合用的器具。
夜壺?不行。
花盆?不行。
箱子?不行。
姜翟一看到避免撐死的希望,精神又提上來,他集中注意力,看王富貴還在找容器,手顫抖着指了指食盒。
王富貴一看,就把它拿了過來,搶着放在姜翟趴着的胸前。
姜翟神色頓時放松了,在最後一刻,他忍着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沒有聲音,很好,傅如卿已經走遠了吧。
然後,他放心而忍耐地對準食盒,張開嘴。
下一刻,大口大口的食物殘渣湧在食盒裏,姜翟嘔得一發不可收拾,他“哇”地不停嘔吐着,強烈的嘔吐反應讓他的眼睛都浸出了生理性的淚花,他管不住自己的身體,一行淚水不受控制地順着他的眼角流下來。
兩滴淚水,落在空中。砸在地上。
也落在了,門外人的眼裏。
傅如卿透過窗口上剛戳出的小洞,看到了這幅讓她終身難忘的景象——姜翟的淚水!
他哭了!
雖然不是傷心地流淚,但是,她把姜翟弄哭了!
傅如卿垂下眼,不想再看門裏的世界,那個姜翟極力不想給她展現出的狼狽的世界。
……
為什麽,要心甘情願吃那麽多呢?
為什麽,不願意在她面前展現他落魄的一面呢?
難道,姜翟對她不僅是“喜愛”,而是“深愛”麽。
傅如卿的手抓着袖子,她覺得自己堅決要離開的心,微微動搖了起來。
然後,她似乎是極為憎惡自己搖擺不定的樣子,閉上眼睛,猛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不要聽。
不要看。
不要想。
他是否愛她,她一點也不在乎。
他是否難受,也和她沒有關系。
就這樣吧。
傅如卿把自己裹得像蠶繭一樣,拒絕姜翟對她的任何影響。
門裏的姜翟嘔吐聲漸漸變小,然後一陣沉默,傅如卿确信自己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之後,才慢慢松開捂住耳朵的手,她的眼睛也睜開了,眼裏紅彤彤一片,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表情是多麽掙紮,只覺得終于結束了。
……結束這場折磨。
突然,一個沉悶的“砰”的聲音從門裏響起,傅如卿還沒反應過來,王富貴似乎慌亂中碰到什麽東西。
下一秒,王富貴的聲音傳到門外。
“太子暈倒了!”
她的心髒漏跳一拍。
然後,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