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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女郎要嫁給謝将軍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建康城頓時嘩然。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兩個人, 竟然就這麽突然的在一起了?

但是, 大家的想象能力畢竟是無窮的, 一時之間, 酒肆之間流傳的都是各種版本的兩人相識的過程。

有的說, 謝将軍從山匪的手中救下了棠女郎,于是女郎一見傾心。

有的說,兩人從小便指腹為婚,等到成年後, 便可婚配。

也有的說,謝将軍同棠女郎之間只是沒有感情的聯姻, 做的都是表面樣子。

不管衆人如何紛纭,終于到了出嫁那日。

火紅的嫁衣,上面繡滿了團簇的牡丹以及款式多樣的祥雲花紋,百花澗裙,大紅繡鞋。

璎珞從眼前垂落下來, 後面那張芙蓉面半遮半掩。

她今日抹了口脂, 朱唇微動, 面上白淨。

侍女正在為她描眉, 一點一點,她的底子本就好,如今不過是更添一分光彩罷了。

劉棠父母雙亡,荀潛便代替了她父親的位置,請另一位世家的福瑞夫人來為她梳頭。

國公夫人執起她披在身後的烏發, 不禁贊嘆,“棠娘子這發,又密又細,還不斷根,養的真好。”

她将抿在嘴裏的口脂拿出,放回到桌上。

聽見這話,笑笑,沒有說話。

國公夫人拿起一縷發,将刻有龍鳳呈祥四個字的木梳插入發中,從最上面慢慢梳下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她又執起一縷。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

劉棠在書院內當夫子,在建康城中也沒有特別交好的手帕交。

書院中的女郎們便自告奮勇的前來幫忙。

走進房內,裏頭坐着位美嬌娘,平日裏夫子總是帶着面紗,面容叫她們看不真切。

如今摘了面紗,眉眼間的動人神韻是她們從未見過的。

一颦一笑,仿佛從那高山之上一瞬間墜入塵世,同凡間有了聯系。

頓時,女郎們都愣在了原地。

一位膽子頗大的女郎頓時喊了起來,“夫子,您嫁人後還會教我們嗎?”

雖然明謙書院中不止一位女夫子,但大家最服氣也最願意與之相處的還是劉棠。

“當然,罰你們抄寫的大字,我都還沒有檢查呢。”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笑了出來。

笑着笑着,就帶出了淚。

明明過幾日便能相見,明明還是她們的夫子,不知為何,女郎們的心頭還是彌漫着憂傷。

劉棠假意生氣,“怎麽就哭上了,我不過是嫁個人而已,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面了。”

站在最前面的女郎哭着嗓音,“夫子嫁給謝将軍,從此以後就是謝府的人了。”

她以前還覺得夫子同謝将軍在一塊挺般配的。

她要收回這句話!

眼前這群十三四歲的孩子,劉棠一個個看過去,暖意漫上胸口。

當年荀潛看着他們結業時的感受,如今她倒也能體會到其中的幾分。

“吉時已到!”外頭喜娘喊道。

國公夫人将這群女郎們攔出門外,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旁邊的桌上放着托盤,托盤上是疊的方正的大紅蓋頭。

“棠娘子,蓋蓋頭了。”

書院外面的衆人等的着急,尤其是新郎官一行人。

謝詣今日換上的大紅色喜服,頭發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白玉為髻,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擻。

連往日生冷的氣息都散了不少,眼中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柔和了冷峻的面容。

“謝将軍,請您一定要好好對待夫子!”

先前在房中掩面哭泣的女郎紛紛到謝詣面前,向他要一個保證。

“一定。”

房內從內裏打開,頭蓋紅蓋頭的新娘子被國公夫人扶着出來。

因為眼前看不見,所以走的小心翼翼。

倉木決站在一邊,他今日也換了身喜色的衣服,臉上的大胡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留着。

看着劉棠這般打扮,他心下感喟,不免增添了離別的愁緒。

從書院內到書院外,他要将劉棠背過去。

新娘安靜的趴在他的背上,倉木決走的毫不費力。

“以後我不住在書院了,你一個人做任何事都不要太沖動。”

劉棠暗暗囑咐道,不然,以他的性子,她着實是放心不下。

倉木決沉默着背着她,向外走去。

她以為他沒聽清,于是又重複了遍。

“棠棠,我比你還大,但你和邊巴都把我當成孩子。”

他的語氣平淡,叫人聽不出裏頭的情緒。

隔了半晌,劉棠才說了句,“是我不好。”

新娘被人背着從書院裏出來。

倉木決将人背到轎子上,離開之前,壓低聲音。

“棠棠,我和邊巴永遠都是你的家。”

來自兄長對妹妹的承諾。

八擡大轎,十裏紅妝。

唢吶響,銅鑼敲,經過的地方,兩邊的侍從從紅布袋中掏出大把的銀兩,向四周圍觀的百姓撒去。

搶到錢的都紛紛湧到前頭,祝福這對新人。

一時之間,建康城中轟動不已。

皇宮內,晏帝站在太承殿外,耳邊隐隐飄來樂聲。

他望着宮牆之外謝家的方向,長久都沒有說話。

柳公公小心的伺候在今上身後,他頂替的何公公前些日子染了傷寒,自是不能再在今上身邊待下去了。

所以,他才得了機會被提拔上來。

“備好的禮送過去了嗎?”

晏帝突然發問,柳公公連忙點頭。

“按照吩咐,方才就找人送過去了,定能準時送到。”

晏帝點頭,再次遙遙的望了眼外面,最後長嘆一聲,背過身,回了殿內。

“落轎!”

迎親的隊伍在謝府門前停下。

謝詣翻身下馬,大跨步的走到轎子旁邊。

按照傳統,這個時候就要新郎官踢轎,然後将新娘從轎內迎出來。

他輕輕的踹了轎門,然後便在媒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握上新娘的手。

侍從适時遞上繡球,兩人各執紅綢一端,由新郎牽引着新娘進了府內。

一路走到正屋。

謝大人同謝夫人坐在最上頭,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對新人。

滿堂賓客均站立在一旁,耳語之間皆是道賀祝福之聲。

看謝詣這滿面春風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是坊間流傳的那般是被逼無奈。

喜娘站在上頭,剛想喊,就被外面的聲音打斷。

賓客們紛紛讓路,秦林從外面進來。

謝詣皺眉看向他。

秦林內心苦笑,他也不是故意要打擾別人家的喜事,誰讓今上吩咐過了一定要在拜堂的前一刻進來。

“恭喜謝将軍今日大婚。”

“秦護衛今日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秦林不慌不忙,“今日前來,是奉今上的命令,前來給棠女郎送上成親之禮。”

他打開手中的禮品冊子,身後的侍衛們紛紛将箱子擡到院中。

“點翠鳳钿全分,展翅金鳳挂珠釵成對,珊瑚鎏金點翠發釵成對……”

“紫貂皮一卷,各色上等絲綢兩百匹,折枝錦緞兩百匹,上用的宮綢兩百……”

“莊子六座,溫泉莊子兩座,鋪子八間……”

……

數量之龐大,價值之昂貴,惹得賓客們訝異。

秦林合上冊子,朝劉棠深深的彎腰。

“今上祝兩位白首不離,舉案齊眉。”

東西送到,秦林拒絕了留下喝一杯喜酒的邀請,帶着衆侍衛離開了謝府。

謝夫人吩咐下人們将院中的東西收拾好,都擡到三郎的院中去。

既然是晏帝送給棠娘子的嫁妝,那自然是由她自個兒保管的。

喜娘怕誤了吉時,連忙喊道。

“一拜天地。”

兩位新人轉身,朝着外頭跪下。

“二拜高堂。”

謝大人同謝夫人笑得欣慰。

“夫妻對拜。”

侍女扶着新娘,讓她面對着新郎。

“禮成,送入洞房!”

劉家有女,謝家有郎。

今日結成姻緣,只願此後。

日日與君好,白首不相離。

黃花梨壽字床,上頭鋪着大紅色的雲錦被,上頭繡着龍鳳呈祥的花紋。

窗上都貼着裁剪精致的喜字窗花,兩根紅燭點在桌案上,滴滴蠟液順着柱身流淌下來,在底下凝結。

被子上鋪了一層紅棗花生,坐在上面,覺得硌人。

房中很安靜,喧嚣嬉笑聲從外院飄進來。

除了劉棠外,還有一個伺候她的侍女,是謝府專門挑給她的。

“麻煩這位女郎将念夏叫來,我有些話想要同她說。”

念夏在街道上賣身葬父,荀潛見她實在可憐,于是便将她買了。

正好劉棠要嫁到謝家,念夏于是跟了她一塊來。

同劉棠一般大的年紀,卻活潑的很。

現下,也不知人跑到哪兒去了。

“三少夫人喚奴婢飄絮便可。”

飄絮福身,然後出去尋念夏,屋內只剩下劉棠一人。

她并未将蓋頭掀起,摩挲着走到桌邊。

桌上擺放着一壺合卺酒,她從腰間摸出紙包。

裏頭裝的是慢性毒藥,不會致命,但若日日服用,便會逐漸病發,不出兩個月,便會表現出重病纏身的模樣,最後不治身亡。

是拜堂前,侍女趁着混亂塞到她手中的。

他們正在看着她。

劉棠将紙包解開,看着裏頭的粉末一點一點的倒進酒中,手腳絲毫不亂。

她拿起酒壺搖晃幾下,将一切恢複原位。

自己也慢慢的走回床邊,雙手放在膝蓋上。

安靜的等待着新郎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成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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