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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地處南燕西北邊境處,因為與其他諸國相毗鄰, 所以這裏的民風也要開放許多。”

周世軒指着沿街兩邊賣各式各樣東西的店面以及街道上出現的賣藝雜耍的人, 語氣中帶着輕松, 為他們兩人一一道來。

“這是去年才從西秦傳進來的‘胡钹鼓’, ”他随手拿起一個胡钹鼓, 敲了敲,“現在可以說是颍川最炙手可熱的樂器了。”

“許多樂師都喜歡在曲子中加上這個鼓。”

店家自然認得這位大名鼎鼎的周家郎君,見他拿起鼓,笑道。

“郎君喜歡這鼓嗎?喜歡就拿去, 不要錢的。”

“那怎麽行。”

周世軒放下銀兩,才将胡钹鼓遞給劉棠。

劉棠見倉木決感興趣, 又将鼓給了他。

“去年?去年南燕不是正同西秦開戰嗎?”

周世軒:“開戰的只是上層,西秦同南燕私底下的交流向來存在,不可能因為一場戰役就斷絕了來往。”

“不管是商人,還是文人,都是互通的。”

說到這兒, 他看了眼四周繁盛的場景:“颍川的百姓不希望開戰, 西秦的百姓同樣也不希望。”

“如今兩國交好, 實乃一大快事。”

“是啊, 兩國交好,天下安穩,才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劉棠不禁唏噓。

在颍川逗留一日後,他們便同人告別,啓程出發了。

周世軒将人送至城外, 方才開玩笑般說道:“我只希望劉兄下次可不要失約了。”

“下次子悠一定好好游歷颍川,到時候,還希望周兄能抽出空替我詳細介紹一番。”

“一定,珍重。”

匆匆相見後,又是匆匆離別。

但這一次,她心中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迷茫和無知。

一路上,天蒼野茫,途中陸陸續續經過了好幾個大城小鎮。

離建城也越來越近。

倉木決在外駕馬,抽空問道:“阿大口中的謝家,究竟是什麽樣的?”

車內悶熱,劉棠便從車裏出來,同他一起坐在了馬車前面。

聽他這樣問,笑了一下,思考片刻後才回答。

“謝家……就是那種名門望族,你知道的,那種所有人都嚴肅着一張臉,生活在裏面大氣不敢喘一下的世家。”

“你在那裏,不能大聲笑,也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你要是進了那裏面,我保證一日不到便哭着要回家。”

見他一臉的可怕和不可置信,劉棠忍不住哈哈大笑,神色之間流露出絲絲毫毫往昔無憂慮的做派。

迎着不斷向後而去的自然風光,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當然騙你的,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可怕。”

“誰能想到你竟是想也不想便相信了。”

她聳肩。

“劉棠!”

倉木決氣急的大喊她的名字。

離建康越來越近,劉棠的心情便越來越複雜,種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糅雜在一塊,形成了如今的近鄉情怯。

馬車行駛在官家大道上。

“給點吃的吧,我真的餓了三天了。”

“行行好,活菩薩,給口饅頭吃吧,我的兒啊!”

“救救命吧……”

外面熟悉的乞讨哭喊聲,幾乎在經過每一個城鎮時都能遇見聽見。

劉棠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來說,只有戰亂或者天災時,才會出現大量的難民。

可近些時日,戰亂已停止,況且她也沒有聽說哪裏發了水患,怎麽突然冒出來這麽多的流民。

她掀了簾子,看着外面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人群。

囑咐倉木決将他們的幹糧分一半給這些難民,而且分完糧食後趕快回來,不要在人群中多加逗留。

他應了聲,一路走來,他們沒少将東西分給難民,對這件事,可以說是輕車熟駕了。

這些難民所前往的方向同他們一樣,都是建康。

劉棠想,幕後之人引起流民暴動,并将他們趕往建康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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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軍進城了!”

“謝将軍回來了!”

消息飛快的在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中傳遞。

鐵騎軍進城的那一日,建康城的老老少少均站在從城門到中心的那條街道上,對這位為南燕立下赫赫戰功的玉面将軍表示好奇。

城門大開。

一支莊嚴肅穆的輕騎軍從城門外進來,衆人皆面無表情,黑甲黑馬,頭頂紅纓。

唯獨領頭的那位穿着銀甲,手中執着纓紅長槍,手中握着缰繩,眼中若有似無的透着見慣了生死後的冷漠。

這種殺氣和血腥氣混在一起,一下子扼住了南燕百姓們的咽喉。

整條街上,安靜的似乎只剩下馬蹄踏在路面上的聲音。

隔了好一會兒,也不知人群中是誰先呼喊了句“鐵騎軍”。

緊接着,此起彼伏,整條街道上都沸騰起來,百姓們都在大聲呼喊着鐵騎軍的名號。

從城門處到皇宮,因為人群擁堵,差不多走了一個時辰。

謝詣在宮門處翻身下馬,銀色的铠甲撞擊着佩劍,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望了眼朱紅色的大門和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宮,将缰繩交給上前的宮人,眼中的神色捉摸不定,未發一言,大跨步的向着裏面走去。

何公公替人将大殿門推開。

這位主去了趟邊境,回來後身上的氣息更吓人了,也不知到底在邊境經歷了些什麽。

晏帝坐于帝座之上,見他進來,招了招手:“少衡回來了。”

“今上。”謝詣單膝跪于地上,雙手将東西呈了上去,“這是末将此次帶回的東西。”

一頁單薄的羊皮紙,上頭是紮根在南燕中的前朝餘孽同西秦金太子間的協議書。

另外還附有一封書信,裏面将兩年前雪龍關謝端戰死一事寫的清清楚楚,最後的落款人是金太子。

何公公将東西呈了上去,晏帝将狼毫擱置一旁,撕開上頭的封條,一行行的浏覽下來。

看到最後,他将信紙重新折疊好,放回到信封之中,平靜的望着下方半跪着的人。

“協議書一事,謝詣你有大功,當賞。”

“書信之事,吾就當從未見到過,也不會向旁人提及,你退下吧。”

殿下之人仿佛沒感受到上頭隐忍着的怒氣,低聲,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還望今上還謝家謝端一個公道。”

晏帝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怒,将目光所及之處的東西統統砸了出去。

硯臺擦過謝詣的眉角,他閉上眼,額角蜿蜒着流下鮮血。

這番動靜吓得讓伺候在身旁的何公公顫抖了下身子。

墨汁潑了一地,殿內一片淩亂。

晏帝指着下方一動不動,停止着身子的人大聲罵道:“你給吾滾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同失了渾身的力氣,一下子坐在了龍椅上。

年輕的天子面上滿是疲倦,以手掩面,他嘆了口氣。

“親賢王聯合前黨餘孽意圖謀反,謝詣啊謝詣,你以為這會是真的嗎?”

謝詣擡首望向上頭的南燕天子。

“當初便是親賢王假冒今上的書信将謝端騙出雪龍關,同西秦軍隊浴血厮殺。”

“金太子已将一切事實寫在書信之中,今上難道還要包庇親賢王嗎?除了同為今上左膀右臂的親賢王,還有誰能拿得玉玺,并順利将信件發出去。”

“今上難道要為了叛國親敵的手足,而不顧我南燕江山百姓嗎!”

晏帝閉上眼,不想再去看他半分。

“你先退下吧,讓吾好好想想,此事會給你們謝家一個答複。”

“是。”

得君一諾,必無悔地。

謝詣鄭重的從大殿之中退了出來,何公公也緊跟着出來。

“謝将軍請稍等!”

謝詣詫異的回頭,見何公公朝着他快步走過來,手中拿着先前呈上去的書信,交給他。

“謝将軍忘拿了這個。”

“多謝何公公。”

謝詣将信收好,走到宮門處,往身後瞧了眼,嘴邊揚起似有若無的弧度。

大氣磅礴的皇宮,似乎同往常毫無差別。

但隐藏在其中深處的暗色不斷的腐爛發臭,侵蝕着天子朝堂。

何公公回到殿內時,晏帝正站在窗邊,神色淡淡的望着外頭。

他小心的湊上前去,試探着勸慰道。

“今上不必太過擔憂,相信謝将軍也是個懂事理的人。”

“懂事理?”司馬闫側臉看向他。

這位一路陪着他,從懵懂之年到如今的帝王之尊,在他司馬闫的生命中占據了極大的分量的老人。

唇角勾起一抹笑。

“謝詣不懂,但是何公公身為宮中老人,可要一直懂下去啊。”

何公公連忙跪倒在地上,頭不停的磕着地,面上的冷汗蹭蹭的往下流。

“老奴錯了,老奴錯了!”

“哦?”他顯得心情很好,漫不經心的坐回去,右手重新拿起桌上的狼毫,“哪裏錯了?”

何公公跪着爬到晏帝身邊,額頭上磕破了皮,已經有血滲出來了。

“老奴不該妄自揣測今上的心思,不該在背後說謝将軍,還請今饒命!”

司馬闫晾着墨還沒幹的紙。

“原諒你這一回,下去吧。”

何公公連滾帶爬的出了大殿。

殿內重新恢複寧靜,司馬闫看着白紙黑字,眼底的情緒捉摸不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今天含淚考六級…..

希望有小天使收藏按爪來安撫一下這顆碎了的心。

把男主拉出來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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