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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葉榕鎮到南燕建康,差不多有一個月的行程。

買了輛馬車後, 劉棠本還想雇個車夫, 但倉木決表示自己的駕車的技術可是一流的, 完全用不到所謂的車夫。

于是馭馬駕車的活計就交到了他的身上。

鎮子就那麽大, 基本上每家每戶之間的關系都交好, 大家聽說邊巴家的兩個孩子要離開後,紛紛前來送行。

在聽到他們說要前往南燕建康後,更是面上不舍。

多吉次坦跟在人群之後,望了眼前頭被環擁在人群中的人, 悶悶不樂,心情糟糕沮喪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 薩爾達瓦的說走就走,竟來的這麽快,讓他毫無準備。

自從第一天見到她起,她便深深的住在他的心裏。

如今這般急促分別,讓他格外不是滋味。

他不禁想, 是不是自己的求娶吓到了薩爾達瓦, 才讓她這麽快便做出離開的決定。

前面的人都訴說完自己的囑咐和祝福後, 他才猶豫着走上前去。

“照顧好自己, 路上小心。”

“多謝。”

劉棠點頭示意,倉木決雙手環在胸前,警惕中帶着點神采飛揚的望着多吉次坦。

去南燕建康起碼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再也糾纏不了棠棠了。

得到一句道謝後,多吉次坦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桑爾吉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便趕緊向着阿兄離開的方向追去。

薩爾達瓦要離開,她可是高興的厲害,阿大讓她來為人送行,她也是一改往日不情願的态度,迫不及待的便答應了。

從今往後,葉榕鎮上就再也沒有人能跟她争最美了,自家阿兄也不會整日為了人神魂颠倒,茶不思飯不想的。

同衆人一一道別後,劉棠和倉木決才算是真正的踏上了前往建康的路途。

沿邊路途的風光不停的變換,因為葉榕鎮處于西秦同大夏的交界處,所以他們想要去建康,就必須先經過西秦的邊境,然後轉道繞到南燕國內。

而同西秦邊境接觸最為緊密的,除了最外側的雪龍關,便是颍川了。

他們的第一站,便是颍川。

颍川,素來有着“邊境明珠”的美稱。

在南燕城池中,更是排名第二的大城。

而在颍川之中,周又是當地盤踞一方的世家大族,對于颍川百姓而言,便是最不能得罪的存在。

周世軒曾經多次邀請她來颍川游歷一番,可惜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她都沒有機會前來,一睹其風情人俗。

馬車緩緩駛入颍川城內,劉棠掀開馬車旁側的簾子,望着路邊的店鋪行人,新奇之感油然而生。

她也未曾想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完成同友人的約定。

颍川果然不負其“邊境明珠”的美譽,城內一派繁榮昌盛,歌舞升平,絲毫看不出先前開戰的任何痕跡。

“同颍川比起來,建康怎麽樣?”

倉木決好奇的問道。

天色已晚,他們兩人在一處客棧內留歇。

外面的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賣東西的攤位到處都是,行人絡繹不絕。

這是同葉榕鎮完全不一樣的風景,即便是在建康暮色中也是難得的熱鬧繁華。

“建康比之颍川,多的是氣度,如果将颍川比作是精美華麗的八角紗燈,那建康便是華麗大氣的宮燈。”

劉棠笑着從一旁的攤位上買下盞紗燈,遞給他。

倉木決接過紗燈,傻傻的盯着上頭小巧精致的繪畫,晃過神來時,劉棠早就走到了前面,背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現。

“诶,等等我!”

既是進了南燕,他們便換上了南燕的服飾。

劉棠還是郎君時,便素有“建康美郎”的名聲,城中一半女郎為她發瘋癡狂。

更不必說換上女裝後,在明亮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清理絕倫,妙不可言。

倉木決雖也入鄉随俗的換上了南燕郎君的服裝,但他卻死活不肯刮掉那一臉的寶貝絡腮胡子。

她無奈,從她到葉榕鎮開始,便從未真正見過那張胡子臉下的真正面孔。

若是有一天,他被人擄了去,刮掉胡子從她面前經過,她都不一定認得出。

“我才不刮,臉上胡子越多,才越能證明我是葉榕鎮的勇士。”

劉棠也只好随他去了。

只不過客棧裏往來之人總會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的大胡子,弄得倉木決渾身不自在。

來到颍川,第一件事當然是拜訪友人。

第二日,她便同倉木決一塊來到周家府門前。

她向門前的下人遞上拜帖,溫聲細語。

“麻煩轉交給你們周郎君,就說一位他在建康名為劉唐的好友前來拜訪。”

下人們第一眼便被這位女郎的外貌所吸引,待聽見話語中提及的人,這才驚醒,慌忙進府前去傳遞消息。

周府只有一位郎君,想也知道是哪位。

倉木決:“真的會有人出來?”

“等着吧。”

半刻鐘不到,大門處便急匆匆的走出來位俊俏郎君,因着走得急,鬓發被風吹的有些許的淩亂。

他手中捏着方才下人傳進去的拜帖,着急的向四周觀望。

看到石獅子旁嬌俏站立的人,他竟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如同奪了魂魄般,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劉棠還是初次見他這般神情,要知道,就連在往常的信中,這位周家郎君的語氣可也是驕傲自負偏多。

一時之間,她竟是笑了。

“好久不見,周兄難道認不出身為女郎的子悠來了?”

熟悉的語調,叫人猝不及防的紅了眼眶。

周世軒大跨步的走過去,細細的端詳着來人,隔了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

“果真是好久不見,劉兄終于舍得從你的棺木中出來了。”

“是啊,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完呢。”

自劉唐身死的消息從建康傳來,周世軒便一直不肯相信。

雖說這些年他同劉唐見面不多,但書信交流卻是不少,這般倉皇急促的死法,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切的煙消雲散和抹平淡化,卻不得不讓他相信這個事實。

劉唐是真的死了。

整理好情緒,他這才将人請進了門。

倉木決自覺的沒有去打擾他們,謝絕了周世軒的邀請,表明自己想要獨身一人在颍川中逛逛的意願。

周郎君親自溫水煮茶,替人斟于白玉杯中。

茶香四溢,漫于唇齒。

劉棠品了口,贊嘆道:“周兄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周世軒瞥了她一眼:“統共我在你面前才煮過一次,還是在九年前,我可不信劉兄能有這般好記性,即便是有,也不該用在這上面吧。”

語氣頗為犀利,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她的敷衍和虛僞。

她放下杯子,面上淡然,唇角笑意彌漫:“我們竟已相識九年。”

他一怔,片刻後搖搖頭,替她滿上:“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總不可能是老友相見,感嘆暢談這般簡單吧。”

他鼻尖輕哼一聲,對她出現的動機表示不滿。

他這般直接,劉棠便也開門見山。

“不知周兄可知鐵騎軍已離開雪龍關幾日了?”

鐵騎軍便是一直以來駐紮在雪龍關的輕騎軍隊,由謝詣一手打造出來,只聽由他的吩咐,就連今上都使喚不得半分。

劉棠在前往颍川的路上便聽說,南燕同西秦簽署協議後,鐵騎軍作為謝詣親衛兵同他一道回了建康。

只是路上消息殘缺複雜,她不确定隊伍究竟離開了幾天。

周世軒沉吟片刻,才給出了個确切答複:“已有五日。”

“還請周兄休書一封,盡快傳到謝詣手中,讓他小心身邊之人。”

“身邊之人?”周世軒皺眉,看向對面的人,“難不成鐵騎軍中混有細作?”

前因後果,太過龐雜,一時半會兒她也解釋不清,只能從中挑選簡單的來說

“兩年前,謝家大郎謝端戰死之事,周兄必定有所耳聞。”

周世軒點頭。

“那害的謝端戰死之人就是如今想要奪取謝詣性命之人,而且并不是一人,而是在南燕中根深蒂固的前朝組織。”

周世軒的神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捏着鼻梁,眼神銳利。

“這樣吧,我休書一封寄給從颍川到建康路途中的各個周家據點,讓他們盡快将消息傳給謝詣,你看這樣可好?”

“那就麻煩周兄了。”

“這件事情就此談妥,劉兄,哦不,現在應該稱呼為劉女郎。”

周世軒将紫檀茶壺擱回到桌面上,擡眼,似笑非笑。

“可否解釋一下,你是怎麽死而複生的?”

劉棠早就料到他會提及這個,不慌不忙的回答。

“情非得已,時事所迫。”

“好吧,看來我今日是得不到答案了。”

他笑笑,望向坐于對面,面容溫軟清麗的女郎,眼中有着往昔遺憾被彌補的歡欣。

“不管怎樣,劉兄,歡迎回來。”

他舉起手中之杯,沖對面的人遙遙挑眉。

“多謝。”

劉棠笑着回敬,将杯中之茶一飲而盡。

周世軒邀請劉棠在周家小住一天,好讓他盡一盡地主之誼。

雖然信中提了許多回,但總不及他親自介紹來的有意思。

“當然可以,既然如此的話,還麻煩周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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