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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潛來找劉唐,同她商議古文校注之事。

先前他便有校注古文的想法, 但因為手頭事情太多。

如今騰出空來, 方才覺得可以開始了。

他嘗試着聯系友人, 奈何多數人都在外游歷, 近幾年都無音訊傳回。

無奈之下, 突然想到他的學生——劉唐。

他的才學,荀潛是完全放心的。

“夫子所托,定不敢拒絕。”她想了想,“不過年後學生便會離開建康, 若是路上找人帶回文本,恐怕會費些時日。”

“無礙。”荀潛笑着捋胡子, “你能同意便是極好。”

“造福後輩之事,劉唐當然求之不得。”

喝了會兒茶。

“你可有想過離開之後去哪兒?”

“先去颍川,先前周兄還寫信說颍川現下正是好時節,如今想來,到覺得是個不錯的去處。”

自名士大講後, 她便與周世軒一直保持着聯系。

“颍川?”荀潛默默的想了會兒, 眉頭忽的皺了起來, 看着她, 緩緩開口,“你可知,你母親便是來自颍川。”

她怔然,李媽媽竟是從未同她提起過。

“我同你母親便是相識在颍川,相談甚歡, 之後我回了建康,便再無她的消息傳來。一年後她突然來了建康,同我見過一面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時他同陳廣一道游歷天下,本是為了增長見識,哪知卻栽在了颍川,栽在了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身上。

荀潛的語氣間頗有些傷感。

其實當初在颍川,他便有了提親的沖動,但他看出好友陳廣同樣對她心生愛慕,便起了退縮放手之意。

哪知對方同他是一般無二的心理,又哪知,從此往後,故人再見,不複舊景。

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輕微的搖頭,捏了捏眉心。

“多謝夫子告知。”

“若見你現下這般,你母親定萬分欣慰。”

白日所聞,萦繞在劉唐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外頭雞鳴,她才模模糊糊有了些許睡意。

不到一個時辰,便又起身。

今日是書鋪營業的日子,她是該早些去。

書鋪坐落在離明謙書院不遠的地方,書院的學子們經常來這兒買書。

不過經常是買書半刻鐘,向劉唐請教一個時辰的問題。

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謝端頭七那日,她并未前往相送,只伫立在人群中遠遠的觀望。

隊伍最前頭的那個人捧着牌位,表情堅毅沉默,四周的喧嚣吵鬧并未拖慢他半分步伐。

她相信,他能做的很好。

将屋內陳舊的書籍搬到外面的院子裏,本本翻開放在地上,今日日頭大,曬書除濕氣正好。

還沒有将書整理好,小杏仁便飛快的沖進了內院,驚恐的躲到劉唐身後,一只手按着臉頰,另一只手飛快的指了指外面,仿佛有洪水猛獸跟在身後似的。

接着,一只素白纖手便将堂前的簾子掀了起來,半遮半掩下,露出一張明豔的美人臉,望見院中的郎君,美人笑了笑,丹鳳眼中流露出絲絲的歡欣雀躍。

“原來郎君在此,我方才想找書也不知該問誰。”

小杏仁委屈的捂着腮幫子,剛剛就是這個人,揉面團似的捏着他的臉。

若是王晗鐘能聽到他的心聲,定要為自己抱不平,她不過見這孩童長得可愛,便輕輕的上手捏了捏,怎的到了他口中,就變了味道。

“女郎想找何書?”

劉唐倒沒有對她的行端有所質問,依舊語氣溫和的詢問。

門口的美人蹙眉,倒真開始細細的思索。

“近幾日家中所讀皆是些無趣之書,不知郎君這裏可有些有意思的。”

她想了會兒,心下有了答案。

“煩請女郎稍等一會兒。”

“郎君盡管去便是。”

王晗鐘端的是溫柔娴熟,明辨事理。

屋內的書本就是劉唐整理的,所以找起來也快,不一會兒,便找到幾本合适的。

拿着書出去,看見外頭的場景,不由的愣了會兒。

那位前來找書的女郎坐在小凳上,纖纖細指在光照下更顯得瑩白如雪,細致而又耐心的替地上的書翻着頁。

小杏仁蹲在她身旁,同她做着一模一樣的事。

見她手中當真拿了三本書,女郎好氣又好笑,幽怨的望了她一眼。

“劉郎當真不認識我是誰?”

若是見過這般光彩照人的女郎,她定有印象。

可劉唐絞盡腦汁卻是絲毫想不起這位是誰?

見她,面容精致,華裙羅衫,玉佩壓裙,周身的貴氣怎樣都掩飾不住。

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身影。

“可是王家女郎?”

“郎君可算是想起來了。”

王晗鐘手下速度不減,,一頁一頁的替書籍翻着頁,有些兩頁粘在一塊,還得她細心的将它們分開。

劉唐無端想起前些日子王崇之看她的眼神,頓時一股寒意從脊背漫上來。

“這幾本書應當比較符合女郎所求。”

王晗鐘并未伸手去接,反倒站起來美目直接望向面前的郎君。

“方才突然想起,家中管得嚴,不知可否在郎君這兒借讀一天。”

“當然可以。”

聽見這話,小杏仁從旁邊搬來張凳子,放到王晗鐘旁邊,示意她坐下。

這麽一會兒,就叛變了。

呵。

将最後兩位郎君需要的書包好,書鋪便要歇業了。

王晗鐘将書合上,從裏頭款款走出,見外頭收攤路人,驚呼:“竟如此晚了。”

“王女郎還請早些回去吧,天黑了,建康也不甚安全。”

劉唐轉身,将臺上的東西收拾好。

“劉郎不必擔心。”

說着,她挑眉,拍拍手,從外面走進四個侍從,步伐整齊,沉穩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倒是劉郎你帶着小杏仁,路上定不安全,不如我派兩位侍從護送你們回去吧。”

王晗鐘上前一步,将一位侍從手中的紙袋取過來,放到小杏仁的手中。

小杏仁小手縮在身後,望了劉唐一眼,見她點頭,這才接過零嘴,沖王晗鐘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活潑。

看得人也不禁露出笑意。

“多謝女郎好意,不過天色雖昏暗,但沿街皆有燈光,書鋪離寒舍并不遠,幾步路便能到。”

“不行,你我管不了,但我定是要确保小杏仁的安危。”

見她搬出孩子,劉唐倒也無奈,只能答應。

途中正好碰見王崇之放衙,對方見她身後的兩個侍從甚是眼熟。

“雲卿兄不必看了,他們是王女郎身邊的侍從。”

這句話說得人無端心虛。

“原來是阿歡……”

他自是知道怎麽一回事,但又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只好沖那兩個侍從揮手。

“你們跟我回去吧。”

“不行,女郎有令,一定要護送劉郎君到家,不然就驅逐我們出府。”

……

這兩個侍從莫不是個傻的。

王崇之掩面,不忍直視。

“子悠,這我可幫不了你,你還是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便從一側而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劉唐無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人。

小杏仁鼓着腮幫子,沖她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那兩位侍從護送他們到家後便離開了,倒是沒有什麽糾纏之意。

不過她根本不會想到第二日,自家門前是幅怎樣的光景。

“這是我們女郎親手做的糕點。”

“這是女郎昨夜趕制的蝦餃,拿來給郎君嘗嘗。”

“這是天月繡莊上好的外衫。”

……

連接好幾日,都有人送東西上門,她不接受,送東西的侍從就一直站在門前不走,逼得人不得不收下這些。

李媽媽倒是看得開,還在打趣:“這王女郎倒是有心了,若我為婆婆,定找這般的兒媳。”

“媽媽……”

雖說收下了東西,但她并不打算接受,當天便将東西交給王家守門的侍從,讓他轉交給王家女郎。

過了一天,那侍衛便不願替她傳東西了。

笑話,誰願意上去蹭女郎的怒氣,莫不是想換份差事了。

因着退東西這回事兒,大房娘子喜慕劉家郎君的事兒總算是弄得全家都知曉了。

大夫人來到女兒房外,推門,老夫人可囑咐她了,定要問出個究竟。

如今也是給阿歡看人家的時候了,若是她有喜歡的人,那他們定是要再三考慮。

“阿歡。”

拔步床上被褥淩亂,兩旁的侍女們勸了好多回,人還是悶在被窩裏不肯出來,急的她們團團轉。

大夫人揮手讓她們先下去,順勢坐到床邊,輕輕的拍着被面,眼神柔和,帶着些許笑意。

“怎麽啦,這麽大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

聲音悶悶的,從被褥裏面傳出來。

“那還不快出來,小心悶壞了。”

被褥裏的人這才慢慢的出了腦袋,眼眶微紅,看的大夫人心裏既是酸又是憐愛。

“娘親,你說我哪裏不好?”

“娘的心肝啊,不就是一個劉家郎君嘛,好兒郎到處都是,何苦将自己弄成這般模樣。”

王晗鐘将頭枕在大夫人的膝上,盯着上頭的青花帳子,眼底似有什麽慢慢聚攏在一塊,然後又慢慢散開。

良久之後,她偏過頭。

“他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看文,我就一定會更噠。

嗯,感覺給自己挖了好多的坑,還有好多的劇情沒走(捂臉逃走)

跪求撒花,按爪~~~

評論區随即掉落紅包哦。

小劇場:

一日談到今日之事。

劉唐:是我對不起阿歡。

謝詣頓了頓,出門,一刻鐘後回來。

劉唐:你去哪兒了。

謝詣:把兒子補償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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