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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居在明國聽聞楚國發生的變故,對于柏昆之死很是觸動,想起幼時與他相處的時光,嗟嘆不已。

而後柏伱繼位,大肆清除異己,殘殺了不少忠臣之士,更是讓他坐立難安,每每入夜之後,都有父皇入夢,夢中俱不是責怪他置楚國子民于水火之中不顧,以致他夜夜不能安寝。

再之後傳來的阿蠻自盡,顧老将軍仙逝的消息更是讓他五內如焚,他再也不堪忍受夜夜噩夢的折磨,未經深思熟慮之下,他做下決斷,來到木子房中,向她提起離開明國。

木子似早已料到這一天,那雙黑如墨玉般的眼睛看着他許久,神情嚴峻地向他說道:“只怕你一出了明國就沒了性命!”

柏居愣了一會兒後,問道:“為何?”

“你知道為何你的皇祖母不要你與柏伱回楚國盡孝?對你是保護,對他則是顧忌!她知道你一回楚國便會将你置于萬劫不複之地!你若是真回去,才是辜負了你父皇與你皇祖母一番苦心!”

木子的話柏居總是聽得進去,他癱在椅上,細細地想了一下,心中五味雜陳,以前在父皇與皇祖母的庇護下,自己一直都活得太過自我,一直都再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他們走了,自己不過是一亂世的浮萍,自保都不能,談何救楚國?

柏居苦笑着搖頭不已,木子見柏居這般,想起木越的驟然離去,只剩她一人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她是最感同身受的,她起身無言地扶上他的肩。

感受到肩上溫暖細膩的體溫,柏居心中一暖,起身執着木子的手相看無言,她那雙明亮清澈的眼裏如同磁石一般,将他慢慢地吸引,靠近,覆上她的唇,這是自羽國與她一別後第一次靠得她那麽近。

即使他這兩年來與她朝夕相對,即使弑淩口口聲聲叫的“爹爹”,但他與木子都是止乎于禮。

他越靠得木子越近,就越是怕木子推開他,那張唇還如記憶中的那般柔軟濕潤,帶着一股木子與生俱來的淡淡幽香,幸而木子也未曾抗拒,相互厮磨的二人之間,氣氛暧昧炙熱起來。

這時,蕭旬帶着弑淩走了進來,凝香緊随其後,看着耳鬓厮磨的二人,俱是一愣,弑淩輕聲叫了一聲:“娘親”

木子聽到這句驟然清醒,推開柏居,很是尴尬地看着他們。

柏居雖然也是一臉窘态,面色緋紅卻隐隐透着興奮,幾年來,他與木子相處模式一直都是若即若離,被他們撞見也好,可借此機會将他與木子的關系确定下來。

木子面色很快就恢複正常,悠然地轉身坐下,看着三人淡淡地問道:“找我何事?”

蕭旬似料到一般,是這三人中最早從震驚中緩過來的,她拱手回道:“主子要我查的事終于有了着落!特來禀報!”

柏居與凝香會意,帶着弑淩往房外走去,順手将門帶上。

等到屋內只剩下她與木子之時,蕭旬方才說道:“根據主子吩咐,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查李坡安插在各國的奸細!”

原來,當年羽國宮變一事後,除了自盡的傅翼,一向在母後身邊忠心耿耿的寇樓自事發後再也沒了身影,心中便有疑慮,細細打探之下才得知如今寇樓身份高貴,竟是陌國重臣李坡李丞相的幹女兒!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寇樓是伴着母後從小長大的,為母後鞍前馬下之時,木越遠還沒有姐姐木雨得寵!斷斷不能想到有人在那時就已在不起眼的她身邊安排奸細,因這個緣故,母後從未對她有過疑慮!卻未曾想,這位李丞相頗有遠見與心機,布下的棋如此精妙,看似毫無用處的一顆棋子,竟成了扳倒木越,滅了羽國的點睛之筆!

而李丞相既然能在羽國,在木越身邊安下棋子,只為數十年以後派上用處,難保他不會在其他三國安排奸細。

這些年來,木子與蕭旬處心積慮地想找出他布在諸國的暗棋,一直苦于無果,今日終于有了眉目!

木子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心中喃喃道,娘親,木子一定将這些害你的人一個個地送下地獄以祭你的在天之靈!

等到蕭旬從懷裏将名單掏出遞給木子時,木子目光一冽,這李丞相,果真絕非常人!

柏居與凝香出了房門後,向他福了福行禮道:“公子可否賞臉随凝香園中逛逛”

柏居聽得凝香相邀,他與凝香素來沒有交集,她像是有話要與他說一般,心中雖有疑慮,可無相拒之理,拱手還禮後,摸了摸弑淩的頭道:“你先回去,我園中逛逛就回來尋你”

弑淩如今已經六歲,像春天的嫩芽抽絲一般漸漸褪去嬰兒肥,小小年紀已有一種傲然淩人的氣質,他淡淡地瞥了凝香一眼,然後對在柏居輕聲說道:“無論她說什麽,都別信”

凝香見到弑淩與柏居有了小秘密,心口一滞,不知為何她無論做什麽都讨不了這小少主的歡心,他對人與生俱來有一種距離感,可唯獨對柏居,單單是對柏居!他總是願意親近!他們都是這樣!

凝香的手越攥越緊,修得弧度尖尖,指貝飽滿光潤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的妒意更甚。

她領着柏居來到園中,這個五六月的時節,原本猶如璀璨的煙花般綻放許多紅色嬌嫩帶着春天勃勃朝氣的木棉花樹,此時也已沉寂下來,只留下一個個綠色沉悶的樹果,有些已抽出絲絲白絮,惹人厭煩!

她伸手将一顆不甘寂寞冒着白絮的果實摘下,扔進一旁的湖水裏。

“公子可知,主子這幾年費了多少苦心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她看着木棉果落入湖中蕩起的層層波紋,眸光一凝,出聲問道。

柏居直到來到明國之時才知道木子便是在各國風頭無量的“栩生樓”的幕後老板,想起那年他從陌國将被軟禁的木子救出之時,她還只是個懷有身孕的小女子,至今,想起那時她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他還嗟嘆不已。

幾年時間,當年那個躲在他身後,依賴着他的小女子,如今不光自己有了避風之所,還可以為他擋風遮雨了。

只是,他不知該悲該喜,無人知道她這幾年歷經了多少辛酸。

見柏居沉默着不說話,凝香将手扶在将另一顆冒着白絮的木棉果的枝桠上,淺笑垂眉繼續說道:“你又可知她這幾年瞞着你都做了些什麽?”

柏居眉頭一皺,盯着凝香的眼,言語中已帶了一絲不善:“你叫我來究竟要說什麽?”

凝香将那棵握在手裏的木棉果摘下,拿在手裏把玩着,看向柏居的眼裏蠻是意義不明的笑意:“我想說的是,主子沒有你想的那麽美好,你根本都不了解她……”

“凝香!”

他們的身後,蕭旬牽着弑淩突然而至,叫道。

凝香未曾理會蕭旬,臉上只帶着莫名的笑意盯着柏居。

柏居看了看遠處一臉緊張又帶着一絲惱意的蕭旬,轉頭看着凝香,認真答道,“我從未将木子想得多好,同樣,我也沒有多好”

他曾經負過一個女子,想起他喝醉的那晚,那張以血為花的床單,那份他負不起的責任。

他不願意為着那錯的一晚,而讓自己的身體呆在另一個女子身邊一輩子,而心裏卻一輩子都在惦記着那麽一個人,揮之不去。

這對三人都是不公平的。

似乎未曾想過有這麽個回答,凝香的笑容凝固,自己早就想好,緊接而來的那些話在此刻全都沒了意義,她怔在原地,看着柏居向蕭旬與弑淩走去,看着他們離開,眼睜睜地看着這裏孤零零地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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