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轉頭見是柏伱,她自小是在宮內與諸位皇子皇女混跡長大,見到柏伱便如見到家中兄長一般,只見此時她如同一個小白兔,眼睛哭得紅紅的,看見他如同見到救命的蘿蔔,顧不得男女有別,拉着他的手道:“柏伱哥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趙大人帶我進宮之時,爺爺被氣得暈倒了,我心裏擔心得緊……”說到傷心處,大顆大顆的淚水落下滑過臉頰,快要打花她的妝容。
柏伱見狀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為她拭去眼淚,捧起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顫抖着覆上那櫻桃般鮮豔欲滴的唇,阿蠻被柏伱如此舉動吓得一驚,連忙推開他,臉色被吓得陣陣發白,“你做什麽?!”
只是令柏伱想不到的是,阿蠻心高,不甘受辱,被他□□的第二日便郁郁寡歡,上吊自盡而死,消息傳來,顧老将軍受不住,也跟着去了,顧府喪事連連,沉寂下來極少參與國事。
而柏伱也自那日後,似自暴自棄一般,沉迷于酒色比往日更甚,以致不理朝政,但獨獨對找五皇子柏居之事尤為上心。
中秋對于楚國來說是一大節日,這日楚國家家戶戶門前挂起一個個紅燈籠,無論貧窮富貴人家,在這一日俱不是團團圓圓的。
可柏伱,□□過後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空虛與黑暗,在洛城之時他無時無刻想的莫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可如今美夢成真之後,他高高在上,看着臣服在他面前這些黑壓壓的人頭,竟找不到一個能有資格跟他過中秋佳節的人。
他将宮人支開後,将燭火熄掉,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正殿中透過窗柩看着圓圓的月亮發呆,端着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買醉。
酒過三巡,他看着空蕩蕩的宮殿裏銀白色的月光洋洋灑灑撒下,醉眼朦胧中,一出神回神的功夫,原本空有擺設的大殿中多了一人的身影,這人豐神俊朗,氣度不凡,是瑾淩無疑。
柏伱原本迷離的眼裏分外柔和,看着瑾淩親切異常:“柏秣過得如何?”
瑾淩看着癱在龍椅上,毫無為君為王之氣,倒是酒氣熏天的柏伱,答道:“她很好”
柏伱欣慰地笑了,答道:“那就好……那就好……”他頓了頓,“你好好待她……我看得出……她真的是很愛你……”
任他再糊塗,他也看得出,瑾淩對柏秣談不上喜歡,更談不上愛……
瑾淩見今日的柏伱前所未有的萎靡,眉頭微微皺起,他與柏伱的關系還未到這等可以交心的地步,淡淡地道:“你想要的東西我助你拿到了”
柏伱笑着又灌了幾口酒,看着月下神色莫辨的瑾淩道:“是嗎……”可為何自己還是不開心,寂寞異常……
他似乎除了王位什麽都沒了……
想起那時在洛城之時與瑾淩的約定,他知道瑾淩野心勃勃,他要的遠遠不止柏昆給他的這些,而他那時亦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麽輸了,輸給樣樣都不如自己的柏昆和柏居,輸了江山輸了美人……
他知道自己那時求而不得之下變得有些癫狂,答應只要瑾淩助他登上皇位,他便分他楚國的半壁江山……
他将酒一口一口地灌着,用酒來麻痹自己的神經的同時,迷迷糊糊中又想起強迫阿蠻求歡的那一晚,□□與酒意相約襲來,讓他眼裏布滿血絲,盯着瑾淩的眼再無方才的半分柔和,猶如從地獄覺醒的無常,吐着撲鼻的酒氣說道:“你殺了柏居,楚國的半壁江山我雙手奉上!”
人人都有家可回,有愛可尋!唯我沒有……
天下人都負我!那我便屠盡天下人!
對于柏伱的爽約,瑾淩冷聲威脅道:“我能讓你坐上這個皇位,自然也能讓你下去!”
柏伱仰天笑了幾聲,笑自己笑瑾淩:“楚國姓柏,你姓瑾!楚國人民不會認你為王!就像你收複羽國多年,只怕也是人心不齊,時有反叛,如今地域分別化越來越嚴重,你若用強,就算攻下楚國,對楚國人民來說你也只是外來的入侵者!是外來者!”
柏伱糊塗了半輩子,在這事上倒是看得很清楚,分析得很是透徹。
“如今楚國除了我之外,唯一有資格能繼承王位的只有柏居,瑾淩,木子淩!別以為我看不明白,你因為那個懷着身孕的婦人!恐怕比我還要恨他!”他自那次瑾淩瞞着他與柏昆來往,合謀算計于他之後,便對瑾淩留了個心眼,特意在決定與他再次合作之時派人摸清了他的底細,得知了他一段不可告人的過去!
瑾淩聽完這番話開始正視柏伱,他上下打量着軟軟癱在椅子上,喝得臉紅紅的柏伱,都說酒是穿腸藥,如今看來也不如是,至少柏伱智商倒是喝高了一點。
他自收服羽國後也發現,諸國地域差異大,就像羽國是母系社會,而在陌國有身份有官職在身的都是男性,所以派去駐守的官員時常遇到或明或暗的反抗,是以,統治多年來,即使他們勵精圖治,可還未能完全得到羽國人民認可,對她們來說他們一直都只是一群外來的剝削者,沒有歸屬感!
羽國地域在四國中最小,人口密度最是稀疏,若是一個羽國都無法穩下,談何統一天下?
是以,瑾淩不得不徐徐圖之,不急功,不近利。
瑾淩沉思片刻,似在權衡,須臾,方才沉聲道:“好,一言為定!”
見瑾淩無奈地妥協,柏伱自瑾淩與柏昆一起合謀将了他一局之後一直郁郁在胸中不可疏的悶氣,終于得已疏解,他樂得看瑾淩吃癟。
可,他沒有留意到轉過身時瑾淩嘴角微不可聞漾起的那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