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狩獵那日,衛官員清除了一切在山上的閑雜人等。

柏昆今日一身玉白色的雲錦制常服,玉冠束發,持着一把上好紫檀木所制的弓箭,遺世獨立,飄然得不像一位君王。

他看向一旁入大都城多日,依舊只一身白衣,渾身無任何配飾,清新寡淡的柏伱,笑道:“安親王與以往相比,好像脫胎換骨一般”

以往,安親王柏伱最喜奢華,重□□。

“托皇上鴻福,本王恍若新生”

柏昆點頭輕笑不語,遙遙看向被清明雨水洗過,滿山郁郁蔥蔥,時不時有一只狡兔野鹿跑過的山野,想起那年七八歲之時也是這個時節随先皇出來狩獵,那時,他見柏居處處受到先皇注意庇護,心有不忿,魯莽地只想在先皇面前表現自己。

小小年紀的他不服輸逞強地拉起一柄比自己還大的弓箭作死地射向一頭落單的正在進食的野豬幼仔,卻因箭術不精,這箭只擦着野豬皮而過,鋒利的箭鋒将豬皮劃破,露出一道鮮紅的血肉,這讓這只野豬幼仔暴怒不已,狂奔着向他沖了過來。

他被這等變故吓得不輕,完全忘記了拔箭,只呆呆地立在那裏,只等着野豬長長的鼻子将他拱倒,再從他的身上踏過去。雖說只是幼仔,可來勢兇猛,體重不輕,要被它來回碾壓的話,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穿腸破肚。

還是當時比他大了兩歲的柏伱,拔出箭筒裏的一只箭射向那只已經奔到他面前的野豬眼裏,橫穿腦顱,一箭斃命。

不得不說,那時的柏伱便展現出狩獵的天分,他是個難得的好獵手。

也不知這麽多年他的箭術有沒有退化。

若真論起來,自己還欠他一命!

柏昆毫不設防地将手中的箭遞給柏伱,指着遠處一直正在進食的野鹿,說道:“多年未見你騎射,朕倒想看看你的本事,你若能将它射下,朕便應你一件事”

柏伱接過箭,低頭看着手中的弓箭神色莫辯,許久才擡起頭,将弓滿起,箭鋒對上遠處的野鹿,笑道:“君無戲言”手指一松,箭似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沒進野鹿的心髒,話音剛落,野鹿應聲倒下。

柏昆扶掌,“安親王好本事!”他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近身侍衛去将倒下的野鹿拾起,他偏過頭看向一旁的柏伱,他似乎又成了他心目中那個無懼天地,射野豬,救他一命的三哥了!絲毫未曾注意到他手中越握越緊的弓箭。

“君無戲言!你要什麽?朕都會準予!”

柏伱将弓滿起,箭鋒對準柏昆,在他的一片愕然下,“我要你的命!”射箭出,話音落,柏昆應聲而倒。

去撿野鹿的侍衛剛剛扛着野鹿回來,見到如此場景,一聲驚呼,正要拔出配劍朝柏伱砍去,只是還未等他近身,便有人繞到他身後一刀将他抹了脖。

接着便是一場勢力懸殊,早有預謀的大屠殺。

衛官員清的便是柏昆的場,閑雜人等便是柏昆的親信!

自此,楚國易主,柏昆獵場狩獵身死,死因未明,屍首未見,只說是一味冒進地射殺一匹野狼,卻被野狼反撲咬斷了脖頸喪了命,就如同他七八歲那年貪功冒進妄想殺了那頭野豬一樣,引火上身,要了自己的性命。

這理由經不起推敲,可柏伱強勢,來勢洶洶,對朝堂內外進行了一次血色洗禮,凡是有疑問的可親自下地獄找柏昆問個清楚!

也不知他哪來的勢力,深不可測,養的好一批躲在暗處為他清除異己的殺手。

一時間,朝堂上,奪兵權,削重臣,明裏暗裏,動作不斷。

等他将朝堂之上反對他的勢力清除得差不多,楚國原來駐好的根基也動得差不多了,風雨欲倒!

他便開始培植他的新勢力,奈何全是些投他所好,阿谀逢迎之輩!可無論時局如何變化,負責狩獵之事的衛官員屹立不倒,混得風生水起!

而楚國百姓處處受盡剝削,世道更加艱難!

如今楚國兵權一分為二,柏伱如今手上有一,顧家手上有一。

柏伱也總算名正言順繼承了皇位。

等到遠在天邊的顧将軍趕回來主持大局之時,他早已登基為帝,朝中頑固勢力清除殆盡,顧将軍已無力回天。

得知顧将軍回朝,一直側立在旁的趙将軍按捺不住出列抱拳道:“顧将軍此番回朝來者不善!誰人不知顧将軍得柏昆,太皇太後看重!他怕是對柏昆之死諸多疑慮,誓要徹查到底!”

聽得趙将軍直呼柏昆名諱,本是大不敬,可卻很得柏伱的意,他坐在黃金鑄造的看似牢不可破的龍椅上,俯視着這位自柏昆死後第一時間握着手中兵權向他投誠的将軍,若是沒有他倒戈相向,恐怕他還要再費一番功夫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明明知道他此番言辭心懷叵測,全是妒忌平日裏顧将軍得柏昆看中的一番酸話,可奈何他抓住了柏伱的痛點,對天下來說,柏昆死因未明!

柏伱眉頭一皺,心中對顧将軍頗為忌憚,“依愛卿看我們該如何應對?!”

趙将軍思慮片刻拱手回道:“顧老将軍頗為迂腐,對楚國忠心不二!如今皇上已行登基之禮,您才是楚國的正主!您若是下令收回顧家兵權,顧老将軍定當聽從!顧将軍重孝道,只要顧老将軍允了,他再無不允之理!”

不得不說,這趙将軍為人雖勢利,慣會見風使舵,可看人的本事比柏伱強了不止一點半點,善于抓人軟肋,這恐怕也是他能在楚國位極人臣的緣由。

柏伱點頭,看向趙将軍的眼裏帶了幾分贊許。

顧老将軍到底是将手中已握了幾十年的兵符交了出去,他無力地搖頭嘆道:“我顧家世代忠烈!難道如今竟要我晚節不保?”

太皇太後終究只是女流之輩,以為顧老将軍守在洛城,再阻攔柏伱回朝便能保得住楚國河山,卻未曾想到無意之中竟幫了瑾淩一把,顧老将軍出守洛城,大都城有機可乘!

從頭至尾,瑾淩的棋下得比她想得遠,他謀的不只是地域,不是山河,而是人心!

第 一百零一章 勾起

楚國不過兩年時間,又一新皇繼位,登基儀式雖然倉促,可諸國仍派來使者道賀,名為祝賀,實為探究。

央國派來的依舊是大皇子黎宇山,明國三皇子盧氏宇,兩大國派出的都是皇室,當今小國接二連三地或被吞并,或自願依附大國,如今僅剩的二三小國,夾在四大國之間戰戰兢兢,見各大國來的是皇子,便也跟着派着各自的皇子前來。

陌國瑾淩未有子嗣,派出的是如今剛剛晉升的禮部尚書年理懷,這位尚書是近來瑾淩扶持上去的,慣會察言觀色,精于世故。

見別國派來的都是皇室子弟,唯他一人屬于外室官員,為不使楚國新皇說陌國輕視,特備了比其它各國豐厚的賀禮。

柏伱本就好色,如今登上皇位之後,似之前被壓抑太久,如今萬事都随自己心意,更加是縱情聲色,毫無顧忌。

今日宴席,各國皇子在場,他自然不會怠慢,一時鼓樂齊鳴,費盡心思地挑選出的身姿曼妙的女子踏着配樂翩翩起舞,一舉一動之間,露出隐秘細白的肌膚,凹凸有致的曲線。

心思坦蕩之人看的是藝術,心生淫邪之人看的是□□。

得到柏伱器重的趙将軍更當着席中跟來的諸多皇室女子的面,将一歌姬招了過來,當衆飲酒做樂調笑起來,這惹得志趣相投的柏伱狂笑不已。

如果說之前柏伱還只是風流,如今只恐怕愈演愈烈逐漸變成毫無底線的下流了!

他伸手攬過幾位嬌笑連連的歌姬,旁若無人地親熱,這下作的模樣引得席中諸多女眷心生不滿,相約拂袖而去。

柏伱心中并不在意,諸位皇子本就不是未經人事之人,只是平日裏有許多繁雜瑣碎的禮節制約,才未将掩藏在心底的欲望釋放,只覺得她們走了,在場的男子才放得開,興致高昂地招呼歌姬招待。

一脂粉味濃烈的女子扭着細小的腰肢按照柏伱的吩咐前來招待盧氏宇,只是還未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的一個眼神吓退了去,她從未從她的那些裙下之臣眼中見過這般淩厲的眼神,就好像一只被入侵領地的獅子……

她低下頭戰戰栗栗地退了下去……

盧氏宇冷眼看着場中一個個衣裳不整的諸國皇子,眼裏有藏不住的輕視,如果連這般□□之事都不能自控,哪能做什麽大事?

年理懷本也不是縱情聲色犬馬之人,如今怕只得入鄉随俗,他左擁右抱之下,豔羨地說道:“楚國山水養人吶!早就聽人說過佳麗無數,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柏伱聽到這番話頗和自己心意,喜笑顏開。

見此,年理懷又故作遺憾地搖着頭說道:“只是……”他欲言又止,“聽聞顧将軍家有一幺女,長得傾國傾城,今日不得一見深以為憾!”

柏伱心知他說的恐怕就是阿蠻,他自少年時于已逝的太皇太後處第一面見着阿蠻明豔動人,宜喜宜嗔的模樣便心動不已,可奈何阿蠻眼中只有柏居,絲毫未将他放在眼裏!

自柏居退婚之後,阿蠻仿若心死了一般,每日只待着府裏發呆,他也再未見過她。

得不到的總是對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想着阿蠻,方才還覺得溫柔似水摟在懷裏的美人兒,如今再看,也只是個只會一味兒取悅讨好,俗不可耐的歌姬罷了!越看越覺得俗氣,令人絲毫提不起興致!

可是,她畢竟是顧将軍家的幺女,很是受到顧老将軍喜愛,雖然已經二十好幾,成了遠近聞名的老姑娘,為此不少渾人想混水摸魚抱得美人歸之外再抱上顧家這顆大樹,可都被顧老将軍命人打了出去,還放出話去,他家的姑娘再大都不愁嫁,要嫁就要嫁一個配得上她,頂天立地的君子!若真是嫁不出去,顧府便養她一輩子!

深夜,自年理懷看似無意地提了阿蠻一句後,撩撥得柏伱想着睡不着,閉上眼便是身着一身紅衣的阿蠻,或對着他古靈精怪做着鬼臉,或看着柏居呆呆傻傻犯着花癡,或單手撐着下巴幽幽嘆氣……

一夜無眠的他頂着黑眼圈無精打采地上完早朝,趙将軍見他似有心事,讨好道:“皇上如今生殺予奪,天下都是您的,您還有何煩心之事?”

柏伱嘆道:“如今朕只想要個顧阿蠻,怕是顧将軍都不肯哪!”

趙将軍聽柏伱聽到顧将軍,面露不屑:“顧家不過是一個拔了牙的老虎!有何可懼?”

柏伱遲疑:“可若是如此強娶……”他怕阿蠻會恨他一輩子!

可笑他這一生弑父弑弟之時,從未有個猶豫,可唯獨,在意的卻是一個女人的恨!

趙将軍笑道“皇上看上顧阿蠻是她顧家的福分!若她進宮能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那顧家可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經趙将軍如此一開解,柏伱心下寬了許多,露出自昨晚年理懷提起阿蠻後的第一個微笑:“那就有勞趙将軍替我辦妥”

能給顧将軍添堵的事他自是樂得去做,他的辦事效率倒快,傍晚時,他便将顧阿蠻搶進宮來。

紅鸾帳內,高床軟枕之處,那個纖細窈窕的身影着一件紅衣,描着精致的妝容,顯得楚楚動人,可見趙将軍已經派人為她精心打扮過的。

她就坐在軟榻處,用絲巾抹着淚,小聲的抽泣不止。

見佳人有淚,倒是勾起柏伱的憐香惜玉之情,他走過去扶住阿蠻的肩膀,柔聲道:“怎麽了?”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