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太後娘娘當即便坐不住親自出宮欲要前往查看,就連皇上,也是不顧剛在寧神醫調理下有些微好轉的身子想要前往,誰也阻攔不住。
“小曼曼,母後與皇兄昨日出宮前往觀看,對于所見之物表示十分滿意,都滿意到震驚了,今日我進宮之時還得知母後因太過激動而使得昨晚一夜未眠,卻依然精神非常,并對小曼曼你這個兒媳婦越發的滿意了。”
“我的榮幸。”
他當即眸光偏轉斜斜的睨向了她,只看到她面色平靜淡然,哪裏有半點類似于榮幸或是受寵若驚的表情?
他看着她,不由得莞爾一笑,又低下頭去扳了扳手指,喃喃說着:“再有七天便是八月初八。”
沈思曼聽到他這一句喃喃似自語,便轉頭去看他,看到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輕揚的眉梢和彎起的眼角,忽然起身。
察覺到她的動作,風玄玥擡頭來看她,然後猛的瞪大了眼睛,臉上眼中滿滿的皆都是不敢置信不可思議驚疑不定,因為他看到他家小曼曼竟正在朝他不斷的接近過來,那臉、那眉、那眼、那鼻子那粉潤小嘴皆都在他眼前不斷放大,好像、似乎……嗯哼,她難道是想要來親他?
睿王殿下一瞬間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随之卻又轟然沸騰,那飛揚的眉眼也在頃刻間染上了氤氲霞光,璀璨的,灼然的,滿含着期待的。
屬于她的馨香已在鼻尖飄拂,兩人相距已不足半寸,他的心跳加速,臉色微紅,氤氲目光中有期待有激動有興奮,然後就在即将相觸的那一剎,她湊過來的動作驀然停頓了下來。
他也在她這一停頓中不禁睜大了眼,眼前所見,唯有那如脂如玉的肌膚,以及那一雙永遠清冷,此刻卻有輕忽的笑意浮動的美眸,然後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直不動等待着她“臨幸”的期望在瞬間破碎,所以他毫不猶豫的伸手,打算來個主動的……那啥那啥。
手指剛動,她卻忽然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後退兩步讓過他伸出來抓她的手,然後轉身,離開了。
不過眨眼間,她就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隐約中,他好像還聽到有輕笑聲從她離開的方向傳來,輕軟如春風,卻帶着促狹和作弄的氣息。
他并沒有追上去,而是依然坐在那裏挪動,伸出的手收回,指尖從衣袖輕拂而過,眉心輕蹙,三分幽怨三分委屈三分失落,以及最後的還有那一分如光暈般流轉的算計。
夜裏,沈思曼沐浴之後并沒有馬上睡覺,而是坐在窗前榻上,就着旁邊昏黃的燈光在看書,蒙蒙的燈光照拂在她的臉上如同鍍上了一層金玉,也使得她清冷面容有了絲暖意,看着便感覺軟軟的,暖暖的。
她自己毫不知覺,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有多麽迷人,輕軟如雲,恬靜似水,這模樣看得那推門而入的某人不禁保持着那一腳邁入門內的姿勢,怔怔看着她發呆,眼眸之中流轉過欣然愛戀的光芒。
他家小曼曼真是越發的美豔動人了,真讓他忍不住的小心肝亂撞,好想沖過去對她做點什麽。
沈思曼察覺到門口的注目,擡頭看了過去,就看到有人衣衫半解,懶懶的倚在門框上,對着她盈盈淺笑,目光盈動,如清泉一汪,昏黃燈光照拂在臉上,照出他的俊朗魅人,半敞的衣襟後露出晶瑩肌膚,其上還有着未幹的水跡,閃閃發亮,更襯得他麥色的肌膚剔透光澤,誘人得讓人想要……撲過去咬上一口。
就連一向清冷淡漠的沈思曼,看着門口那無邊絕色也不禁目光恍惚了下,視線輕輕的将他從上往下的掃了一遍後又落到他的臉上,問道:“你來做什麽?”
他回過神,從門外邁步走入進來,姿态優雅,簡直是婀娜多姿,袅袅婷婷的比任何大家閨秀都要更加嬌柔,但這一份嬌柔卻其實并不如女子的柔媚,一直都不相同,沈思曼以前看着覺得礙眼,現在卻覺得其實另有一番風味,讓她的目光也不自禁的跟着他移動。
她看到他朝她走近,目光清濛似有煙霧缭繞,氤氲這某種叫愛戀的迷人光芒,然後就在離她還有大概三步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依然是那麽目光蒙蒙的看着她,同時伸手,輕輕的,柔柔的,很軟很綿的拉下了他自己的衣服,使得胸前衣襟越發敞開,露出更多晶瑩泛着玉潤光澤的肌膚,還有那精致到不可思議的鎖骨,半邊結實肩膀,以及那若隐若現的一點茱萸。
沈思曼看着他,驀然挑動了眉梢,目光直落在他那些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有點難以挪離,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不自禁的便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又像是在欣賞着眼前的這一副如畫美景。
将她的反應收進眼裏,睿王殿下表示很滿意,便又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的泛着惑人光澤的肌膚,胸前那一點剛在還在衣襟間若隐若現的茱萸因這一拉而徹底暴露了出來。
暴露狂王爺對此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而是沖着沈思曼抛媚眼,抛得那叫一個千嬌百媚,那一雙眼眸就如清泉,水汪汪流光溢彩,然後微垂了頭,含羞帶怯輕輕軟軟的說道:“卿卿,求撲倒。”
“……”
沈思曼在剎那間嘴角抽搐,囧然無語,又見他那笑盈盈正滿含期待的看着她的目光,其中參雜着許多勾引和魅惑,一副随時随地都在等待着提供她輕易撲倒吃幹抹淨的摸樣,沈思曼緩緩恢複了平靜,在平靜過後則是換上了另一副神态,竟也是帶着幾分惑人的,然後放下手中的書冊朝他勾了勾手指。
睿王殿下當即目光大亮,二話不說連半絲考慮都沒有的就朝她湊近了過去,因這一個動作,本就只是松垮垮披在身上的衣服越發敞開往下滑落,他沒有半點想要伸手去拉一拉的意思,而她,則伸手,指尖從他胸前劃過,經由肩膀鎖骨到了他的臉上,那觸手溫潤,真讓人愛不釋手心猿意馬。
他微微抽了口氣,覺得似有電流從她指尖流瀉而出,所過之處便是酥麻麻一片,忍不住輕顫了下,目光更亮,等待着被撲倒的某人于是直接主動的朝她撲倒了下去。
“小、曼、曼……啊!”
伴随着一聲驚叫,那個某人被直接踢飛後又從窗戶被扔了出去,完全可以在空中調整姿勢順利落地的他卻偏偏“砰”一聲摔在了院子地上,剛沐浴清爽換了幹淨的衣服,因此而又染上了塵灰,他躺在地上看到那窗戶在他飛出後便用力關閉,輕妙投影遠離,然後燈滅,籠罩下一片夜的安靜。
暗中有人在忍不住的以頭撞樹,對剛才所見到的事情而心情激動萬分,真想高呼出聲但為了小命着想只能拼命壓制所以便以這等方式來發洩,旁邊還有另一人,樹被搶先而沒得撞,幾乎将自己的袖子都給咬碎了。
睿王殿下幽幽将目光從緊閉的窗戶收回,朝那邊瞥了一眼,陰測測的。
然後他施施然起身,為自己的又一次勾引失敗默哀三瞬,輕聲說道:“看來只能等到八月初八了。”
他說得輕,卻分外清晰的傳進了房內沈思曼的耳邊,讓正在放床帳的她不由手微頓了下,然後若無其事的上床,睡覺,黑暗中也看不清她此刻是怎樣的臉色神情。
轉眼間便到了八月初八,睿王殿下與沈二小姐大婚的好日子。
那日一大早,天還沒亮,街頭就擠滿了各路百姓,紛紛攘攘的等待着觀看睿王殿下的大婚,你擁我堵擠得不亦樂乎,與身旁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皆都熱情攀談聊得歡暢仿佛早已是相交多年的至親好友,所聊話題,自然的偏移不開今日将被他們瞧熱鬧的那兩個人。
一大清早,天未亮,睿王府內便早已燈火通明,或者說過去的這一整夜,睿王府內的燈火就沒有熄滅過,府中人忙得不可開交,睿王殿下此刻正起身,轉頭看那賴在他新床上的太子殿下一臉嫌棄,轉頭對旁邊侍奉的嬷嬷說道:“将這都仔細清理了,換上全新的寝具,也不知道被這小子睡過的床小曼會不會嫌棄。”
前一秒還死賴着不肯起來的太子殿下聞言當即一蹦而起,怒道:“啊呸!別人想要本太子還不稀罕呢!昨天是誰硬拉了本宮過來說成婚前夜新郎官需與純淨童子同眠,以示福祥的?”
“昨日是思慮不周,才會找了你。”
太子白眼一翻,明顯是被氣得不行,然後他又直挺挺往後倒回了床上,躺在那兒左右翻滾,嚷嚷着:“都給本宮滾出去,本宮今日,今晚,都睡這裏了!”
風玄玥不過瞥他一眼,就轉身開始着裝,顯然是沒有将太子殿下的威脅放在眼裏。
太子殿下氣悶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又不時狠狠瞪上一直以來其實都是與他最親近的十三叔一眼,翻啊翻,瞪啊瞪,然後他竟是又睡着了。
另一邊,左相府後院,也是早已經熱鬧非凡,左相大人對于近日這一場大婚表現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鄭重認真,府中的那些小妾庶子庶女們這些天來也似乎明白了些事情,雖然依舊不能理解老爺為何突然間又開始寵愛二小姐,反而那一直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四小姐他不聞不問了。
甚是可以說,左相府內的所有人,他都不關心不喜歡了,只喜歡一個二小姐!就連老太爺老夫人回來之後竟然也在左相府深居簡出。
再感疑惑他們也不敢多說,并在幾日前開始為二小姐的大婚做準備,今日也是早早就起來聚集到了夢竹院附近,沈老太爺和老夫人也是早早起來。
其實他們回京這麽多日,也才不過只與沈思曼見了一面而已,那一面還是匆匆的,連模樣都沒有能仔細的看一看。
左相府內很熱鬧,夢竹院中卻很安靜,盡管外面有宮裏來的嬷嬷排成了對,就連淑妃娘娘今日也經皇上特許出宮來,已到了左相府,可夢竹院中依然安靜,新娘子還在安心的睡眠,絲毫也不理會外面人的心情是否正在受着煎熬。
039 晚上再用
嬷嬷在院門外急紅了眼,沈二小姐卻在閨房之中睡得安然惬意,奶娘都不禁在閨房門前着急的踱步,倒是春兒守在門口神情十分淡定,并不覺得小姐此時尚在安眠是不恰當的,倒是看着眼前人們無措焦急的模樣感覺很有意思。
這事兒,小姐自己都不急,她們急什麽呀?搞得好像今日要出嫁的那個人是她們似的。
奶娘在門口踱來又晃去,春兒的眼珠子便跟着她的踱步而左右轉溜,晃得眼都不禁有些暈了,便伸手拉住了她讓她停下,不知安慰還是埋怨的說道:“娘,您就別再晃了,急也沒用,等小姐睡醒了,她自然會起來。”
只是聽到這句話,奶娘反而越發焦急,更不滿的瞪了自家女兒一眼。
等小姐睡醒?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小姐往常可是不到日上三竿絕不會起來的!
春兒并沒有因為奶娘的瞪眼而有絲毫畏懼,反俏皮的吐了下舌頭,渾不在意的說道:“今日可是小姐的大婚之日,相信小姐也定是心中有數,不會睡遲了的。”
奶娘擡頭看天邊,天邊已經光芒彙聚,清晨都已經來臨,已經是睡遲了好麽!院子裏的這些嬷嬷四更便從宮中出來,要服侍小姐起身,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等候睿王府的花轎臨門,也就到了小姐出嫁的時辰。
可現在,已經過了五更,卯時将到,她們還在院子裏站着,小姐在房中安然大睡絲毫沒有要起來的跡象。
她該不會今日也想要如往常一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吧?
外面一群人急紅了眼,房內,沈思曼卻依然睡得分外安然,盡管……其實她已經從睡夢中醒過來,但現在還不想睜開眼睛起床,軟綿的大床總是對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讓她怎麽睡也睡不夠,讓她即便醒了也不願意起來,讓她在今日這般大婚之日竟然都賴在上面大有一副即便誤了吉時也無所謂的姿态。
門外有人走來走去,雖輕但依然能被她清晰的察覺感應,還有那小聲的交談透着焦慮和急切,她對此聽而不聞,半饷輾轉翻了個身。
一直到從前院有隐隐喜樂聲傳來,夢竹院外忽有了騷動,有人披一身的喜紅大步走入進來,臉上的笑容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燦爛奪目,滿身的神光奕奕更讓他的容顏越發俊美得人神共憤。
他無視周圍騷動和所謂規矩禮教,直接就那麽進入到了夢竹院內并徑直朝着依然緊閉大門沒有任何動靜的閨房走去,所過之處,跪倒了一地的想要阻止又不敢還猶豫的人。
奶娘看到他出現的時候不禁有些怔忪,似乎好像他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而且竟還一副打算直闖小姐閨房的架勢。
她擡頭看了眼天色,其實現在還早,至少離吉時還有好幾個時辰,睿王府的花轎這麽早就已經到了左相府?
她又看向迎面而來的睿王殿下,猶豫着究竟要不要阻止他闖入小姐的閨房之中,猶豫再三,她忽而低頭垂首退讓到了旁邊,同時還伸手将春兒也拉到一邊。
睿王殿下對此表示相當的滿意,于是便笑得更加燦爛輕和,伸手推門而後自在的邁步走了進去。
門外衆人無不下意識的探頭朝着房內張望,然睿王殿下邁步進入之後竟馬上反手,又将房門給關上了。
正愣怔且失望,忽聽到有輕笑聲從那緊閉的門縫中傳出,如羽毛從衆人的心尖拂過,酥酥的麻麻的癢癢的,更動聽更讓人心跳的是随後響起的話語聲,讓人沉溺,幾乎沒能夠去注意他究竟說了些什麽話。
“小曼曼,你這莫非是在等着為夫過來親自服侍你沐浴更衣,绾發梳妝?”
她依然躺在床上,只扭轉過身子,終于睜開了眼睛來看他,神态帶着幾分難得一見的慵懶,衣衫微敞,發絲略有淩亂,顯得肆意随性,風玄玥看到她如此模樣竟是不由得呼吸一滞,眼中幾乎冒起了幽幽綠光,大有現在就撲上去将她那啥那啥了!
連深吸一口氣将狂亂的沖動平息下去,神情卻止不住的春風得意春意盎然春情蕩漾,輕飄飄到了床前俯身面對着她,盡管她此刻有些淩亂,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但在他看來,卻是怎麽看都覺得賞心悅目,怎麽看都覺得歡喜,且還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心動。
他家小曼曼怎麽可以長得這般好看呢?這讓他以後怎麽敢随意的讓她出門被人瞧見了啊?
沈思曼無視他那些顯而易見的各色神情閃爍,施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朝他勾了勾手指。
“過來,伺候着。”
她還真是就在等着他過來伺候起床!
門外無數的人,聽到從那房內傳出的話語,無不驚愕,更有甚者眼眶中已是白多黑少眼看着似乎就要昏厥過去。
有史以來最美麗最金貴最得夫君寵愛也是最沒規矩的新娘子便在睿王殿下的親手服侍下華麗麗誕生了,所有早先安排好的,等候了多時的喜娘婆子嬷嬷宮女們皆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唯有站在旁邊瞪大眼睛眼睜睜看着,看着睿王殿下親手為二小姐更衣,親手為她梳妝绾發,那娴熟,那自在直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為之絕倒,滿腹都是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睿王殿下想來都是率性而為“略”有那麽點離經叛道的,原來娶個王妃,竟也是如他那般的肆意,将周圍無論人事物皆視若無睹的。
直到沈仲文的到來,他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某人,臉色不禁有點扭曲,一連深吸了幾口氣後才勉強平靜下來,果斷将目光移開,眼不見自然也就心不煩了。
沈思曼轉身來看着他,往日清冷的神情今日卻柔軟了幾分,不知是因為一身大紅喜慶還是因為她今日卻是心情甚好。她看着他,眼眸之中飛快的閃過點什麽,然後她微俯身,朝他行了個禮,輕喚一聲:“爹。”
正邁步進來的沈仲文剎那間僵硬在原地,一只腳都已經懸離地面兩公分,但他靜止了這個動作,似乎忽然有了萬鈞重量讓他再擡不起半分,又或者是忽然僵硬石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動彈不了分毫。
他擡頭來看沈思曼,有着怔忪有些驚訝還有更多不斷鼓蕩的激動和欣喜,以至于眼眶之中都隐約浮現了點點水光。
盡管他又替換回了自己的身份,又将當年的事情都與她解釋說明,她對他也沒有了敵意,在他不時刻意的接近說話交流之下,偶爾還能得她清淺一笑,似乎正在逐漸的親近,而這一聲“爹”,真正是她第一次對他叫喚出口。
他怎能不激動?
“小曼,你……”
他終于恢複行動能力,激動的朝她走近過去,這一刻滿心激蕩讓他幾乎不能自已,簡直宛如在黑暗中剎那燃起了火焰,升起了烈日驕陽,又亮又暖還刺痛了他的眼睛忍不住的有淚光浮動。
沈仲文大步朝着女兒走過去,就要靠近,卻在這個時候忽有人不客氣的橫插到了他面前,擋住了他繼續前行的路。
他頓時眉頭一皺,目光極其不善的落到了這半點沒有眼力見竟敢擋他路的混賬身上!
這個不會看情況沒眼力見的除了睿王殿下再不會有第二人,而面對沈仲文,再過兩時辰就是老丈人的怒目相視,他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擋在前面不挪動絲毫也沒有任何想要挪讓的意思,甚至還綻露開一個無比輕軟燦爛的笑容,拱手說道:“岳父大人,吉時将至,小曼也該上花轎了。”
真不能怪他沒眼力見,他其實是太有眼力見了,才會眼看着沈仲文一副激動前沖大有幾分今日不嫁女兒了老子還要留在身邊多親近幾年的架勢,他就當機立斷橫插而入将這激動的老丈人給擋了下來。
怒目瞪視怕什麽?本王就是被吓大的!想當年父皇在世時,任他如何的大發雷霆吹胡子瞪眼的,本王猶自巍然不動的說!
沈仲文的目光在猙獰的扭曲着,然後逐漸轉化為冷冽,森森看着他冷哼道:“急什麽?小曼還沒準備妥當,身為父親,我也還有體己話要與小曼說上一說,王爺在這裏似乎不合規矩,還是請先去前院坐着吧。”
睿王殿下不由得瞪眼,沈仲文也同樣瞪着他,相對的視線中有着火花“噼裏啪啦”的閃耀。
沈思曼在旁邊看着這兩人,對于他們的忽然相對感覺莫名其妙,但也沒打算糾結,伸手輕搭上風玄玥的手臂,示意他出去。
“小曼曼,你怎能用完本王之後就翻臉,無情的要将本王趕出去?”他因此而分外的幽怨,側過臉來看她,楚楚可憐泫然欲泣。
沈思曼瞥他一眼,淡淡說道:“等晚上再用。”
任是睿王殿下這般沒皮沒臉的聽到這話也不禁腳下趔趄了一下,奇異般的臉上飛快浮現了兩抹紅暈,然後十分嬌羞的捂臉快步走了出去。
沈思曼對此無動于衷,淡定的轉頭看向沈仲文,便見這父親大人此刻正抽着嘴角,無語又無奈還有那麽點驚悚的看着她。
040 結局
風玄玥掩面而走,其餘的那些人也被遣退了出去,房裏一時間只剩下沈仲文和沈思曼父女二人。
沈仲文看着眼前的女兒,目光不禁有些複雜,各種情緒在其中波動閃爍,理不清。半饷,他輕嘆了口氣,伸出手,遲疑了一下但終于還是輕輕落到了沈思曼的肩膀上,拍了拍,嘆息着說道:“今日你便要出嫁,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其實……”
其實甚舍不得。好不容易得回的女兒,關系還沒能夠親密就要出嫁,怎麽想都覺舍不得,不甘心就這麽把她給嫁了出去。
只是這樣的話,他在心裏轉了又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仔細看着女兒,看着這與他最心愛的女人有着幾分相似,與他亦有相似之處的臉,目光盈動閃爍過無數的情緒,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之後又平靜,另一只手從懷中拿出了一方黑色令牌,遞到了她的面前。
沈思曼低頭看去,并不自禁的眉梢輕顫了下。
這令牌烏黑而潤澤,三寸長一寸寬,上面雕琢着精細繁複的花紋,簇擁着最中間那一個鋒銳張揚殺氣畢現的“雪”字。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似乎是讓無論朝堂大員還是江湖巨擘們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風雪令,風雪的名字代表的是世間最頂尖的殺手,凡風雪樓要刺殺的目标,沒有一個曾逃脫。
她一直以為,能無聲無息的潛入左相府,不驚動任何人的替換了在朝中以位高權重的左相大人,她這位真正的親爹必然有着足夠強大的勢力和能力,但看到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風雪令,依然讓她不由得驚詫,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由此也可以想象,當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對他有着怎樣沉重的打擊,才會讓他明明有了能将心愛之人奪回的力量卻連出現在她的面前都不敢。
在沈思曼思緒飛揚的時候,沈仲文将手中的令牌又往前遞了些,直至塞進她的手中,輕柔慈愛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說着:“爹沒什麽能送你的,思來想去,也唯有這個對你有些用處。你今日暫且收着,過幾日我再帶你過去接手處理樓中的事務。”
她擡頭看他,看到他輕柔而殷切期待的目光,不由一怔,到嘴邊的拒絕也因此而收回,愣了會兒然後翻手便将那令牌收起,點頭說道:“好,謝謝爹。”
沈仲文因為這一聲“爹”而不由得欣喜,雖然臉上沒太大的表情變化但目光卻更亮了,又說道:“若是以後風玄玥膽敢欺負你,你随時回來,爹自會為你做主。”
“好。”
“至于這府中的那些人,每一個曾欺辱你的,爹都會懲戒,你就不必花費心神挂念了。”
這一句話,讓沈思曼不由微怔了怔,似乎有點意外和沒反應過來,因為她其實早已經将左相府內的那些個人抛諸到了腦後,所以她愣了會兒才點頭,嘴角則是不自禁的微微彎起了一點,說道:“好。”
這一番對話,對沈仲文來說,卻是絕對的比聖旨還要更加的讓他重視和聽從。
父女兩接下去又說了些話,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不過就是閑話幾句,原先略尴尬的氣氛倒是消散了,隐約的,似乎這半路相認的親父女也稍微親近了些。
門外已經開始催促,催促着吉時就快要到了,該出嫁了。
幾乎全城都是一片喜慶的紅色,共同慶賀睿王殿下與沈二小姐的大婚,當大紅的花轎從左相府擡出,早已經擁擠着圍觀多時的人群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騷動,并迅速的朝着遠處蔓延過去。
從天未亮開始便一直熱鬧的京城,一瞬間就沸騰了。
睿王大婚,普天同慶,太後與皇上出宮駕臨睿王府親自主持,太子殿下在旁觀禮,同時眼珠子不停的亂轉,思襯着待會兒要如何去鬧洞房,如何給十三叔使絆子,反正是絕不讓他稱心如意洞房順利!
太子殿下還在溜溜的打着壞主意,那邊拜堂已經開始,在司儀的高聲唱和中,在旁邊無數觀禮賓客的各懷心思中,那一對被世人關注了多年的人兒,齊齊彎腰下拜。
“一拜天地……”
而就在這下拜的一瞬間,沈思曼忽然心情複雜,莫名湧起了些許怪異的思緒,說不清道不明,只隐約感覺似乎并沒有勉為其難和任何懊悔不高興,甚至于……
不禁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身側,然而前有蓋頭遮擋,入目所及皆都是豔紅的一片,看不見外面的世界絲毫,但她卻有所感應,似乎他也正在轉頭看她。
有一只寬厚大手伸了過來,不顧此刻正在拜堂,正滿堂的賓客注目,肆無忌憚的抓住了她的手。
她聽到周圍有吸氣聲小心議論聲,就連唱禮的司儀都聲音微頓了頓,似是被睿王殿下的這般行為給驚呆了一瞬。
而她,在手被抓住的時候不由怔忪了下,略有些僵硬不自在,随後,隐在蓋頭下的臉色逐漸緩和,嘴角亦在不自知的時候微微勾了起來,反手也握住了他的。
他因她的動作而歡喜,那從幾天前就一直張揚着怎麽都收斂不去的笑臉便越發的春風得意,眼角眉梢都如蘊含了無限春情,“嗖嗖”的朝四面八方逸散着他的美好心情。
随着一聲“禮畢,送入洞房”,熱鬧的睿王府一下子爆發出了更熱烈的喧嚣,無數的人高聲恭賀起哄,而風玄玥亦是一改往常的溫和卻疏離,與身邊的衆位王公貴子們多了些熱絡,牽着沈思曼的手從賓客間穿過,朝後院新房走去。
今日,睿王府終于多了個衆人期盼已久的女主人!
新房之內,也是一片大紅的喜慶之色,風玄玥與沈思曼攜手進入之後,便不顧規矩,在身旁衆嬷嬷們的驚呼中提前掀了蓋頭,說什麽也不讓他家小曼曼巴巴枯坐在新房之內一直到深夜。
嬷嬷們不禁面面相觑,而後也便不得不提前了本該等到夜深人靜洞房花燭時的程序。
喝了交杯酒,風玄玥又捧着她的臉仔細端詳了許久,那不自覺彎起的眉眼讓沈思曼不禁有了翻白眼的沖動,嘴角微微抽搐,帶着些許的羞惱,說道:“看什麽?你還不出去!”
旁人都分外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将房門給關好了,但風玄玥現在似乎并不是能安心的待在新房內的時候,外面還有着大量的賓客等着他去招呼呢。最主要的是,沈思曼此刻面對着他,面對着他越發璀璨灼熱的注視,也不禁有些惴惴,有那麽點手足無措。
好像這本沒太多期待不過随意為之的婚禮,并沒有她原先自以為的那般随意,尤其此刻與他如此相對,她的心跳竟都有些亂了,她對他的喜歡好像也并不如先前所以為的那樣只有一點點。
兩頰之上,不由得緩緩浮現了兩抹紅暈,目光也在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時候,如水般盈動。
風玄玥看着她這般神态,眼中飛快的劃過一點怔詫,随之無聲的喧炸了開來,炸開滿目的璀璨和心動,那一直激蕩的心驀然被不知名的東西填塞得滿滿的,捧着她的臉更朝她湊近,輕聲說道:“出去作甚?外面那些個人哪裏有我家小曼曼來得可愛誘人?”
說罷,低頭便吻了下去。
新房外,大紅的柱子後,鬼鬼崇崇的探出了一個腦袋,一雙墨色眼珠“骨碌碌”轉着直盯那緊閉的新房門,有無數的狡黠算計在其中閃爍滑溜,好看的眉頭時而輕皺似有些苦惱煩悶和不耐煩。
十三叔怎麽還不出來?這都進去好久了!
他看得太專注,都沒有發現身後出現了一個人也正在看着他,見他毫無反應終伸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一驚連忙回身,氣惱的眸子在看清身後人的時候瞬間平緩,并帶着些許驚訝的開口:“父皇?您怎麽也到這兒來了?”
這人,可不正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嗎!
他低頭看着他這個唯一的兒子,臉上笑容輕柔溫和,出口的話語聲音也是同樣的柔和,說道:“十三即将輔佐你,你确定還要繼續你的那些想法?”
太子殿下一聽這話不由愣了下,臉上的神采也在一瞬間僵硬随之便徹底垮了下來,擡眸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的父皇,仿似在幽怨的傾訴着什麽,而皇上對此卻不過莞爾一笑,拉着他轉身遠離。
臨走出院子,太子殿下還頗為不甘的回頭看了那依然緊閉沒有絲毫要打開意思的新房門一眼,上下牙緊咬狠狠的磨了磨。
本宮就暫且放過你吧,十三叔!
風玄玥與沈思曼大婚,亦可謂是普天同慶,而他們大婚之後不過幾日,人們還在興奮的言論着睿王殿下大婚,另一件大事瘋狂的席卷了整個南菱乃至是天下,讓天下人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其他。
南菱國皇帝退位,太子登基為帝,睿王為攝政王。
這邊,小皇帝登基大典還沒有結束,那邊,剛退位的太上皇便已經消失在皇宮。
城門口,沈思曼站在那兒看着前方遠去的馬車,面色平靜,唯有眼底隐有思緒劃過,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直到那馬車再看不見,她才收回視線,一轉身,卻竟是直接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背上一緊她已被人緊緊抱住,有輕笑聲在頭頂響起,顯示着某人此刻的愉悅心情。
沈思曼愣了下,一瞬間的僵硬之後便緩和了下來,擡頭看那位現在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睿王……哦不,是攝政王殿下,“你怎麽在這裏?”
他将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輕聲說着:“一刻沒見着小曼曼,真是想念得緊,便來找你了。”
聞言,沈思曼當即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嘴角卻不自覺的輕揚了起來。
“你就這麽把皇上一個人扔在登基大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