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劉明東死了
“咳咳。”寧琴娘附在案前咳嗽。
“娘。太累了。把這個喝了。”闌漪拿過來一罐蜂王漿,沖了一杯水。随着水溫傳出來的是讓人安心的香甜。
“好甜,甜到了心裏。”寧琴娘臉上的笑帶着苦澀的看着闌漪。
十年一次的古聖蘭經。那次的呈上去的機會應該是闌漪的,卻竟是如今就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嘴中随着甘甜咽下的是難以忽視的苦澀之感。
“娘的經文是會成為聖蘭經的旁文。只能是我呈給冷廟。”闌漪甜甜的笑着。
“闌漪。你說什麽。不行。”寧琴娘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剩下的半杯熱水,不顧那熱水浸透了衣襟,手上卻是冰冷的攥着闌漪的手,像是一松手闌漪就會飛走了一般。
“娘,你燙到了。快,漣漪,快拿件新的衣服來。”
“是。”漣漪馬上放下正在喂養蠶的桑葉,拿着衣服趕了過來。
“娘,是不是十年前我被送入冷廟的事情與此事有關系。”闌漪直接問道。
“那時候,娘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是沒有能力為你争取你應得的。白白被大夫人和她的女兒搶去了。”寧琴娘滿是無奈之色。一人之力還是能以抗衡整個汝冰清的家族。“那時候,闌漪本來是被選為古蘭聖經的呈上之人的,是大夫人以此為由将你送入冷廟,等我察覺這其中的貓膩,我,…”話未說出,寧琴娘眼中淚水滑落,數次哽咽無法述說。
“娘。此次古蘭經定是由我呈上娘的親筆經文。只有娘的經文才是天底下最是聖潔之物。”
“闌漪你不能冒險,此事,不要再說,若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她會又做出什麽事情來得。”寧琴娘微微的顫抖的手傳達者她不想失去闌漪的恐懼。
“老天欠我們的我都要自己拿回來。”
闌漪眼中的目光不僅僅是堅定。寧琴娘開始懷疑,自己出手是不是将闌漪推進了更危險的境地。
“娘。”闌漪看出了寧琴娘眼中的猶豫。“腳下的路是要自己走的。我與姚家已無任何的情分所在。不過,無論是娘的任何的決定我都會贊同。只是,有些事情一旦是開始就無法回頭。”
闌漪知道寧琴娘還在為姚長軍縫制衣物。念念舊情,何力阻斷。
她不能理解一個女人為何會對傷害她的男人如此的神情,只是,只要是寧琴娘做的她都願意無條件的支持。
你是我的十幾年的依靠,以後,我就是你自由的臂膀。
“都寫上我的名字。”姚青青找來書法大家在每一張的經文之上都寫上了自己的落款。“這二夫人的字還真是挺有長進。則啧啧啧,看來是很适合做謄寫的事情啊。”姚青青大言不慚說道。
“一個上不了臺面只能在角落裏落灰的女人,這一個也不過是活着的一點意義罷了,要不然,每年還吃了姚府這麽多的米面。”洛霞看着大夫人的臉色連忙啐道。
“老爺這幾日都在哪裏留宿。”大夫人很是滿意洛霞。
“回夫人。老爺自從從外出歸來,在府中是只有十日,有八日都是在大夫人這院子裏,其餘的兩日就是初一和十五,陪在老夫人的身邊吃齋守佛。老爺可是大孝大情之人啊。心中只有大夫人。”洛霞嘴巴裏像是被蜜蜂蟄了。
“娘。這幾日哥哥也一直往外跑,聽說一直是在城外呢。”姚青青憋着嘴。
“聖蘭經日子已經沒有幾天了,你好好的休息準備把。你哥哥的事情我會找他談的。”大夫人眉頭一皺,就是覺得這小子肯定又在惹什麽事端。
“大小姐,這魚長得圓滾滾的,一看就是富貴之相,這城中有冷廟裏求回來的錦鯉的除了大小姐可是就只有錢初蕊小姐了,不過她的那一只沒有姚府的漂亮。這紅色越是多,就越是貴氣呢,小姐的是最好的了。”洛霞手裏捧着一碗魚食小心的跟在姚青青的身後。
那魚可是姚青青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看的。洛霞能夠進入完全是因為姚青青嫌棄那魚食有味道,不願意自己碰。況且,清理魚池,也不是姚青青這種五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會做的來的。
“是啊,還真的是長得挺好看的。”姚青青看着那長勢甚好的肚子像是吹起來的錦鯉。嘴角得意的翹起來,城中僅有。獨一無二。
“大小姐可是比錦鯉更美,更加的稀有,只有最好看的女人才會擁有最有福氣的錦鯉,也會嫁給最高貴的男人。”洛霞趁着這個勢頭可是使勁的誇姚青青。
“要是,這錦鯉能夠生下小的錦鯉,我就能名正言順的進宮了。”姚青青貪婪地看着那個頂着圓滾滾的肚子在水裏面忽隐忽現的錦鯉。
“大小姐照料的如此細心,而且,我老家裏有能夠讓錦鯉快速生産的方法。”洛霞腦子一個激靈。
“真的?”姚青青眼中放出亮光,那頭上的步搖發出激烈的撞擊聲更是一下子将水裏的魚吓得一個漩渦鑽了進去,似乎是預想到了自己不祥的未來。“洛霞是不是對于姜大夫芳心暗許,若是此事成了,我倒是可以幫你給娘親說一下,反正,比起來姚闌漪那個女人,能綁住姜大夫的人只要是姚家的女人就可以了。”
“多謝大小姐。”洛霞趕緊的福身謝道。
牆頭上,一株野葡萄挂着牆角,一個白嫩圓滾滾的小手艱難的往外伸着,無奈是那小手臂還是不夠長。
“小東西,幹什麽呢。”闌漪翹着那個圓滾滾的小屁股挂在牆頭,直接爬了上去。
一上去就看到那院子裏面水池旁姚青青和洛霞兩個人在低聲說着什麽,臉上那壞笑讓闌漪懷疑她們是又在搞什麽壞事情。
不過,離得太遠闌漪又聽不到她們是在說什麽。
“娘,是不是把水煮開了,裏面的魚就能生小魚了。”球球仰起頭。懵懂的問道。
“嗯?生不生小魚我不知道,不過,那魚是能升天了。還有,”闌漪一邊一手捏住那球球的圓滾滾的小臉蛋,一下子就變成了平面圖形。“我不是說不能叫我娘親嗎。”
“姐姐。”
“哎~~~”闌漪拍拍他的頭。幫他夠下了那個葡萄。“是不是想喝魚湯了。我去給你買魚。”
“啪叽。”池塘裏一聲漣漪泛起。
“好大的魚,一定味道很不粗。”闌漪舔了一下子嘴唇。長得好看的人一定有意思,長得好看的魚也是一定也好吃。
“姐姐,就是她們說的。說把魚放在熱水裏就能生出小魚了。”球球指着那院子裏空無一人的池塘。
沒有了人,那院子裏的錦鯉蹦的更是歡騰。
“喵嗚,喵嗚。”野草叢裏,一雙瑩綠色眼睛的黑影竄了出來。那錦鯉也是很是有了默契的一下子沉入水底。
“大小姐,已經找姜大夫看過了,這可是上好的蜂王漿,敷在臉上光滑水嫩。大小姐聖蘭經那日必定是會光彩照人。”洛霞按照大夫人的秘密方子調配的漿糊一下一下的抹在姚青青的臉上。
姚青青舒舒服服的泡着花瓣澡。閉着眼睛享受着被袅袅的香氣圍繞。“在水裏也倒上一些。”
“是。”洛霞趁機将滴在手上的一滴蜂王漿偷偷的舔掉。真甜啊。世間極品。
平常人吃都吃不到,竟是被大小姐拿來泡澡。
“大小姐,水有些涼了,我去擡些熱水來。”
“去吧。”姚青青搖擺着手。眼睛都沒有睜開。
“吱嘎。”門開了,只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從身邊來回的穿梭。姚青青本就有了困意,也就沒有多想,只覺得有東西流入了自己的浴盆之中,還以為是洛霞在跟自己加熱水。
屋子裏逐漸的開始蔓延開了一股腥臭味。
“呀。”“嘩啦。”的水盆被打翻的聲音。“大,大小姐。”洛霞驚恐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幹什麽一驚一乍的。”姚青青睜開眼睛。一眼與那浴盆之中黑壓壓的散發着腥臭味的一層惡心的粘稠水草之中的一副瞪着眼睛的死魚對視,那雙眼睛裏。映襯着姚青青驚恐的變形了的臉。
“啊~~~~”
溪流居中。
“好喝嗎。”闌漪喂了球球一口魚湯。
球球像是喝水一樣面無表情,不過,嘴中還是說出了讓人絲毫不信服的“好喝。”
“謝謝你還專門騰出時間來敷衍我。”闌漪自己嘗了一口,确實是有些為難球球了。
“這下廚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光是問道氣味,寧琴娘就知道味道差在哪裏,端回去廚房裏不一會拿上來,就散發着那一條魚應該具有的鮮美的氣味。
“娘,我的手藝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我都不枉是一個女人了。”闌漪吃的肚兒圓圓。嘴上不住的恭維道。
“誰說女孩子就一定要會做飯的,身上太重的煙火味,會落入凡間受苦的。”寧琴娘說着給她又盛了一碗魚湯。“來,漣漪,你也吃。”
“多謝夫人,”漣漪面對夫人給她盛飯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盡管她已經逐漸的習慣能在主子一張桌子上吃飯。
球球倒是還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闌漪做的除了腥味和白開水沒啥區別的魚湯,給人一種還不錯的感覺。
“我哥哥說,主仆尊卑有別,不能在一個桌子上用膳。”一天不說超過兩個字的球球忽然臉上帶着那冰冷之意看着漣漪。
“是是,我馬上就下去。”漣漪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沒拿穩。哆哆嗦嗦的撞在碗沿上一陣細碎的撞擊聲。
“球球。你是不是吃飽了。漣漪姐姐那麽辛苦的給你洗你尿濕的被子,你就是這樣感激她的。”闌漪直接把他的勺子拿開了,教訓道。“給漣漪道歉。”
“她是一個下人,主子給她庇護之所,這是她應該做的。”球球眼睛并未停留在魚湯上。從他毫不留情的舍棄那魚湯來看,闌漪很确定他剛才就是在敷衍自己。那魚湯根本就是難以下咽。
“這麽小就這麽勢利眼,你不去道歉,就不準吃飯,快去。”闌漪就不信了,這麽樣子長大了還不得養大了一個白眼狼。
白眼狼?
這個詞很是熟悉的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浮現。姚家何曾不是如此帶她。從未盡過養育之恩,卻是痛罵她是白眼狼。
手中的碗放下來。“我出去走走。”她不能在娘的面前淚水決堤。
姚家她是不在乎,但是姚家給她造成的傷害是确确實實的存在的。
“夫人。這。”漣漪不知發生了何事主子的臉上忽然呈現出了那般的受傷之情。
當娘的哪裏不懂。“随她去吧。”
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也跟着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闌漪抱住自己的膝蓋,蹲坐下來。“對不起啊,我不應該是像一個大人欺負小孩不給你飯吃。”
不給你飯吃,多麽惡毒的話,對于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孩子,以他的性命來制造一個成人眼中的笑料這該是多麽的殘忍。
“沒有。我的魚湯還有呢。哧溜。”那個地上的小小的黑影一低頭抿了一口。
“好喝嗎。”闌漪歪着頭,下巴墊在膝蓋上。巨大的低沉讓她即便是演戲也扯不出一絲微笑。
十幾年的痛苦,太沉重了,她做不到一瞬間就讓它們煙消雲散。
“不好喝,不過,我願意喝。”小小的年紀,臉上似乎更是有別樣的意味。
“那當然了,我可是第一次下廚呢。”
“姐姐,今夜有廟會,我們出去逛逛吧。”
不等闌漪回答,小小的手已經伸進了闌漪的手心之中牽了起來。闌漪感覺得到,他在以一個小男子漢的身份讓闌漪振作起來。
“出去逛逛也好。記得早些回來。”寧琴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闌漪身邊。一雙溫和的手附在闌漪肩膀處。
闌漪一歪頭,自己的臉與寧琴娘的手貼在一起。兩人自是不必多言,就能懂得彼此的心情。
“嗯。”
小孩子真好,喝了魚湯也渾身都是奶香味。
“劉明東!!”闌漪一擡頭就在那人群之中見到了精神抖擻的劉明東,七拐八拐的流利的穿過人群。手上還拎着一個木匣子。很像是那大夫出診的藥箱,那不就是他給人換牙的工具嗎。
闌漪也悄悄的跟了上去。不去不知道,這一去才發現,跟蹤劉明東的不止是有一波人。
其中一個呆頭呆腦,臉上神情浮誇的鄭重其事,一看就是衙門的人,那個大半夜熱熱鬧鬧的廟會上一臉嚴肅的喝茶的帶着鬥笠的跟辦喪事神情一般的就是祁歡。
還不如一邊嗑瓜子的王府的人。闌漪反應過來那幾次都是出入王府之後,也就對于王府的幾個人有了面熟。
哎,王府辦事就是小心。還安排了兩撥的人。厲害!!
這個劉明東一直擾了廟會五圈,那個小細羅圈腿就是這麽跑瘦的吧。
“奶奶的,這不是又回到了姚府嗎。”闌漪氣的想罵人,不過是已經罵人了。
“喂。”闌漪看着衙門的那幾個人和王府的人前仆後繼的從那毫無用處的睜着眼睛都能睡着的姚府的家丁眼前大搖大擺的進去。
沒有人聽到闌漪的呼喊。
“你們。”闌漪指着不遠處原來在廟會上嗑瓜子的人,現在的臉上流露出了一個跟蹤者的應有的沉靜感。
對于闌漪叫他們表現出了驚訝之情。“劉明東怎麽被王爺放出來了。”闌漪一副八卦的神情。
知道劉明東這個神棍進了姚府,闌漪倒是不擔心了,姚府的人少一個就清淨一分呢。
“王爺?”兩個男人後背着手,頓了一下。忽然眼中一亮。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闌漪頓時也是明白了,這兩個人應該是第三方的。
她腦海之中在考慮一個事情,現在跑的話,還來得及嗎。
“哎,最後的一點迷魂草的花粉也用光了。”闌漪嘟囔着。花費了自己這麽大的心血的兩個壯漢還被後來居上的墨空給撿着了個便宜。“這人。你可不能白拿啊。一個一百兩。”闌漪可是差點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的。
不出這一口氣不舒服。
“闌漪小姐。這個我得給王爺申請。”墨空一臉的為難。
“喲,你這個王爺的貼身侍衛,手裏都沒有個辦案資金嗎。還是根本就是不想給啊,對了。”闌漪忽然覺得自己虧得更大了。“你們是不是把我當誘餌了。”
“那倒不是。”墨空将地上的兩個人捆了個結實。兩個大手掌連連的擺着。
“誘餌另有其人,話說,是闌漪小姐自己要跟他們講話的,才讓他們起了殺心。”墨空也是看見那闌漪面前的兩個人手中彎刀舉起來。不禁還是心口一涼。
只是不知道為何那兩人忽然那手上的動作慢了幾分,正是給了墨空可乘之機。
“你說,姚府小姐的牙齒掉了。”闌漪看着墨空那說出來都扭曲的表情。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不會是以為是我吧。”
“不,不,不是的。”墨空審問犯人每一句話都是陰森恐怖,在闌漪這裏就是覺得自己是那般的笨嘴拙舌。
“姚青青的牙怎麽掉了。要是換了劉明東的牙。”
“糟了。”墨空忽然想起來事情,手放在口中吹着一聲尖銳的口哨。“二小姐,我還有要事要辦,就不奉陪了。”
“哎,我的錢呢。”闌漪對着那“嗖”的一聲的黑影撇了撇嘴。小氣鬼喝涼水。
“啊。”大夫人的院子裏可真的是熱鬧的。整個屋子裏都是姚青青的鬼哭狼嚎。“我的牙掉了,就不能去聖蘭經了。娘,我的魚也死了。它還那麽就看着我。”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有魚在天上飛。”
“還有牛在天上飛呢。”闌漪遠遠的就聽見姚青青的喊叫聲。心中只有痛快。“活該。”
不過半個時辰,闌漪正在夜市上忙的像只老母雞找小雞崽子的時候,得知。劉明東被發現在家中斷手斷腳。早就斷氣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闌漪對于能夠精确的找到自己的冷倦眼中那種看到麻煩的躲閃之意超過了意外。
而且,她還毫無遮掩。
“有人要見你。”冷倦果然是人如其名,聲音更是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