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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出而沒有出現炸膛現象,但那木頭的部分還是出現了裂痕,并且她親自上陣瞄準,結果子彈飛往的方向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等于是告訴她,再一次失敗,不過無論她還是那軍中對此充滿着期待的那部分将士們,誰也沒有因此而失望挫敗,反而在見到這一次槍支竟沒有當場爆炸開來的時候忍不住歡喜鼓舞。

失敗怕什麽?至少比上一次可是好了許多,再如此繼續改進進步,總能成功的,而且看這模樣,離成功也并非很遙遠。

咱可是南菱最精銳的軍隊,便是放眼天下四國及諸多小國也是頂尖的,若是改日再多了如此威力的大殺器,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定能跟随總帥馳騁四方,橫掃天下!

而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将士們對待沈思曼的态度也越發恭敬,絲毫不因她是那所謂的女流之輩而對她有絲毫輕慢不屑,并對于她的吩咐有求必應,還是着重對待的那一種。

将這邊事情應付了之後,她也就離開要回去京城,從營地穿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兩名年輕的士兵在對話着,也沒有察覺到身後出現了人。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剛才練箭時還差點将同伴們給射傷!”說這話是那稍微年長些的士兵,大概也就二十來歲,看其着裝應該是低層的一個隊長之類的人物。

與他相對着站立的則是一個更年輕的,看上去稚氣未脫最多也不超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低垂着頭神情有些沮喪,輕聲嗫嚅着說道:“我今日一早收到了我娘托人送來的家書,看了有些難受。”

“嗯?可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家裏道沒什麽事,只是信中說到了我同村的那位許大哥,他自從前年退役回鄉之後,因為在戰争中受傷失去了雙腿,現在日子過的十分潦倒,我就覺得有些不好受。”

沈思曼無意間聽到這一番對話,不禁頓了下腳步,陪在身旁要送她出營的那位将軍本是想要開口呵斥的,聽到這竟也将那呵斥收了回去,神色微有些恍惚然後輕嘆了口氣。

這樣的現象其實是普遍存在的,這些士兵們把這最好的年紀花費在了軍營之中,過個十年十五年後,除非能夠在戰場上攢下足夠的軍功步步高升為軍官将領,不然就只能退役回老家。這些人除了打仗什麽都不會,沒有謀生的本事,更有大部分身有殘疾,那生活就因此而潦倒,或者逐漸成了那地痞流氓甚至是沿街乞讨。

就他所知道的便有好些曾經的下屬士兵,曾經與他并肩作戰的兄弟退役之後生活過得十分不容易,他雖有心幫助但畢竟也力量有限,又能幫得到哪裏?王爺也時常為這事思慮,已是努力增加了許多每個士兵退役時所分發的饷銀,然而沒有謀生本事,終究還是坐吃山空。

這事兒想着就難受,他後來便也索性不想了,然此刻無意間聽到這兩士兵的對話,那些記憶就又被勾了出來,不禁悵然。

他那一聲嘆息驚動了正對話的兩人,轉頭來看當即神色一正,對着沈思曼身旁的将領行禮,緊繃着臉似乎很緊張。

沈思曼不知道,他們卻十分清楚,這位将軍外號黑虎,真實姓名是什麽卻反而少有人知,性情行事相當十分之兇殘,又被下面士兵們暗暗稱呼為黑臉魔鬼,最是讨厭下面士兵們耍嘴皮子,也不知他剛才聽到了多少,是會勃然大怒呢還是親自下場來将他們狠狠操練?

然讓他們意外的是,黑虎将軍竟只是瞪了他們兩眼,又罵了一句:“杵在這裏做什麽?偷懶啊?還不快滾去操練!”

然後轉身對沈思曼做一個請的手勢,說道:“二小姐,您這邊請。”

沈思曼又看了那兩士兵一眼,然後朝軍營外走去,身後兩士兵皆都松了口氣,慶幸同時又不禁有些意外和好奇,便不由得多看了沈思曼一眼,再之後轉身朝校場奔了去。

這就是一個小插曲,并沒有引起任何的風波,沈思曼出了軍營之後便直朝京城回去。

近日需要她忙碌的事情其實也并不很多,商鋪的事情有專人看管,都是她前段日子親自去挑選來,再親自培訓教導之後的成果,現在處理起生意雖難免生疏但也已沒有太大的問題,只要是有這麽一個效果,她就自動的懶得去插手,最多遇到當真重要的事情時會下個決定什麽的,其餘的,即便生意虧本了,只要不是因為嚴重錯誤造成的,她都不計較。

畢竟,她的賺錢目标可不僅限在京城,更不會僅限于幾家熱門商鋪,若真要事事親力親為,她哪裏有這麽多精力?

前世,她的産業遍布全世界,其實也都是開了一個頭之後就安心當甩手掌櫃,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各賬戶上的數字不斷增多,以及偶爾心血來潮的光顧,那時,她還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走私之上,并且最終也跌落在那兒,還莫名到了這個鬼地方。

因為不忙,所以她往回走的速度也不快,終于進入京城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落日的餘晖照耀大地,為這天地都渲染上了一層靓麗金紅,擡頭看天,看到滿天都是明媚斑斓的雲,似乎将天空都給點燃了,映在她的臉上,為她清冷的面容鍍了一層豔色,忽然間整個人都輕柔,容華絕代。

路旁行人經過這裏紛紛駐足仰望那馬背上擡頭望天的女子,被她的神采所迷,目光都癡癡的。

她感覺到被注視,也将目光從頭頂天空收回朝周圍掃了一圈,癡迷的人們紛紛驚醒,再回神就看到那姑娘已策馬朝這大街的盡頭飛奔而去。

直到她消失在盡頭拐角,那順着她遠行的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了回來,與身旁人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悄然議論。

“剛才那姑娘是誰家的?真是好俊俏的模樣!”

“還有那滿身貴氣,一看就像是大家小姐,非我們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如果我沒有看錯記錯的話,這似乎是左相府的二小姐。”

“……沈二小姐?!你怎知道的?你見過?”

“前些日子曾有幸遠遠的見着一眼,當時睿親王殿下就與她一起,聽王爺喚她為……請恕我無禮,當時我聽王爺喊她小曼曼,那除了沈家二小姐還能是誰?”

“哦?還與睿王殿下一起的?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在何處所見?”

“這話說來那可就長了,那日我……”

他洋洋灑灑開始大秀口才,将一件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情直說得口沫橫飛,也吸引了更多附近的人圍攏來八卦,人越多,他越興奮,就講得也越激動精彩,于是人更多……

沈思曼還才不過策馬離開連左相府都沒有回到,她身後有關于她與風玄玥幽會茶樓的事情便從城門開始朝京城內外迅速蔓延,并經過多方傳遞之後,所傳之流言已與事實相去了十萬八千裏,但無不在說明這一個事實:睿王殿下對沈二小姐十分寵愛歡喜,并不因先前那有損清譽的流言,或者幹脆說就是事實而有任何的嫌棄,真是太讓人感動,睿王殿下太偉大了!

不過當然,沈二小姐其實也是極好的,在所有人都指認五小姐就是陷害她的人時沒有激動感情用事還将真正的惡人抓出來還了五小姐清白,之後卻也并沒有責罰那大膽丫鬟反将其留在身邊教導,真正是菩薩心腸,好善良啊有木有!

沈思曼若是聽到這些流言,說不定就要一頭從馬背上栽倒下來了。

前行之中,她忽然聽到有人輕喚“沈姐姐”,那聲音從她身側響起并迅速轉移到了身後,最後那一個尾音顫巍巍穿過那一段空間到她耳朵裏面,已是交纏在風中幾乎微不可聞。她百忙之中側頭看向身後,看到一個白衣女子靜靜站在身後街邊看她,輕輕倚着身旁丫鬟的手,好一個姣花照水、弱柳扶風的千金閨秀。

一瞥她就收回了目光,雖不認識這人,但她還是停下了馬轉身看向那邊。

這仔細一看,又覺得這姑娘容顏秀美婉約,柳眉彎彎下兩汪清泉似的盈盈眼眸,小巧粉潤的鼻子是一抹輕柔的弧,嘴角微微上翹淺柔含笑,文靜、秀麗、溫柔、娴雅,還有那滿身的書卷氣息撲面而來,瞬間讓人覺得清華高貴,如同瞻仰着那神壇上的女神只能仰望并不敢靠近,生怕将女神給亵渎了。

沈思曼将她這麽一打量,心中忽然便有了猜測,這莫不是那傳說中聲名顯赫的才女,貴女,美女,右相殷離唯一的妹妹,殷……殷什麽來着?

哦,上次回頭便将那事給抛到了腦後,也沒有去刻意回憶或是打聽這殷小姐芳名,所以她現在還是沒想起來她叫什麽名字。

她停馬轉身,高高坐在馬背上看着已經相距在少說也有三丈外的殷小姐,問道:“有事?”

這姑娘确實就是那殷小姐沒錯,她站在那兒看沈思曼,則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那馬背上高坐的姿态是不同于女子的利落潇灑,卻又絕不會讓人生出任何一點粗俗之感,反而覺得她高而遠,清而冷,在她的目光之下讓人不敢與她對視,即便目光偏移也依然感到有深沉的壓力迎面而來,讓人的心湖無法平靜冷靜。

她今日一身黑衣,沒有飄逸雲袖,沒有逶迤裙擺,沒有挂飾香囊,就只那麽簡簡單單一身黑,被褲子緊縛的雙腿在裙擺中若隐若現,修長而線條優美,緊束的腰帶勾勒出那讓人羨慕嫉妒到抓狂的曼麗纖腰,繼續往上,越過那并不洶湧卻依然迤逦的弧度落到她精致的臉上。

肌膚白皙緊致,每一條線都似那大自然最鬼斧神工之作,薄唇輕抿略有些清冷,卻粉潤剔透十分好看,眉細而長,彎彎的橫在那清透晶瑩又如深海碧潭般不可測的眼眸之上,美得讓人心驚,讓人不忍直視,因為多看一瞬便會多一點自卑,尤其她那清冷目光更讓人吃不消,只覺得那心都被她看得寒泠泠的。

她就這麽神情淡漠,目光清冷的坐在馬背上,卻像是女王端坐她的王座之上縱橫睥睨,尊貴不可侵犯!

那殷小姐忽然目光閃爍了下,因為她從不知道沈思曼竟原來美成了這般模樣。印象中的沈思曼,分明是唯唯諾諾軟綿無能,簡直比她身邊的丫鬟還要暗淡無光,然此刻忽然間光彩大盛,簡直要刺瞎了她的眼。

她将目光低垂,盈盈朝沈思曼行了個見面禮,說道:“方才見到沈姐姐身影便忍不住呼喚,其實一直想要去看望你卻總被各種事耽擱,前些日子又發生了點誤會,怕是惹得沈姐姐你生氣了呢,小妹在此向你賠個不是了。”

若按規矩,沈思曼現在應該是要下馬,給她回個禮的,可她坐在馬背上,掃了眼她和對面的距離後,就坦然繼續坐在馬背上,連稍微挪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并語氣淡淡的說道:“沒什麽,我都已經忘了。”

對面殷小姐見她這般行為,不由眉頭一皺似有不悅,随之卻又舒展,若無其事的含笑說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有聽聞有關于姐姐你的事,今日一見,果真是有了好大變化,上次匆匆一瞥,小妹便沒有将姐姐你認出來。”

她說着,也看了看此刻兩人之間的這長長距離,眉心再次輕蹙了下。這般說話實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她在等着沈思曼走近過來。

沈思曼怎麽可能會走近過去?她甚至都不想跟這女人在這裏浪費口舌。

這倒不是她不願與之為善,而是這殷小姐無論神态還是動作以及姿态,盡管看似溫和有禮,實際上卻在那兒揣着裝着,既如此,她又何必要跟她客氣?她沈思曼是那種人嗎?

她摸了下手中馬鞭,繼續面無表情的看對面,并直接忽略對方話題,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什麽要緊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那邊不由驚詫,又有些窘迫和惱羞,覺得沈思曼的這話太傷她的自尊,不由得俏臉一陣白一陣紅,說道:“看來是我打擾姐姐了,既如此,那我……”

“啊!你這惡婆娘又在欺負人了!”忽然從旁邊傳來一個清朗少年的聲音,打斷了這邊正在說的話,沈思曼則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就微挑了眉梢,然後轉頭涼涼的看了過去。那少年被她這麽一盯,莫名覺得脊背一涼,便有些瑟縮,又覺得如此真是太丢臉,不由便摸着鼻子哼唧了兩聲,然後幾步沖到她面前,伸手就來拉她的缰繩,道,“本公子問你,我十三叔到哪裏去了?”

那邊女子也是認出了此人來,正要行禮卻聽到這一句話,頓時擡頭看了過來,連已半俯身的行禮都暫且的被她忽略。

什麽意思?太子為何竟會來問沈思曼睿王殿下的去向?

沈思曼已徹底忽略了她的存在,那太子殿下更是從始至終都沒拿正眼瞧過那邊一眼,只看到沈思曼的時候就直接撲了上去。

“你這事問得真奇怪,我怎麽會知道你十三叔去了哪裏。”

他更不滿的哼唧兩聲,說道:“你肯定知道!十三叔出門前不是還留了封信給你嗎?那上面都寫了些什麽?十三叔到底是去了哪裏,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不知道!”

011 逛青樓

竟在街上遇到了太子殿下,且看他這模樣還似乎是專程來找她的,找她來問風玄玥的下落?開什麽玩笑!

她低頭看着那仰着脖子也沒有超過馬頭的少年,他用力抓着她的缰繩,仰起的臉上眉頭皺起神情沉凝,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那一句話。

缰繩一緊在他手中滑溜了出去,他當即連忙的更加用力抓住,又将那被扯過去的缰繩扯了回來,并睜大眼睛狠狠盯着這膽大包天從來也沒見他放在眼裏的混賬,怒道:“大膽!你竟敢對本……本公子如此無禮,信不信我将你抓了關入天牢?”

沈思曼連眼角都沒有為此而動一下,神态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說道:“那不知你當街來拉扯我的坐騎,是有何貴幹?若是沒什麽要緊事的話還麻煩松手,我還有事。”

“你……”遇到她簡直就是他有生以來所遭受到的最大折辱和挫敗,或者更準确的說,是遇到了性情大變之後的她,從初見到現在他堂堂太子殿下就站在她馬下一副給她牽着馬的姿态,她就不曾拿正眼認真的瞧過他一眼!

他越想越覺得委屈,越委屈越憤恨,于是更加的委屈,漸漸的有水霧在眼中凝聚浮動,夕陽紅豔,将他的嘟嘟圓臉映成粉紅,雙眼之中反射出點點絢爛光彩,十分可憐。

沈思曼看着他,也不由得怔愣了下。

什麽情況?她把這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給惹哭了?她今天好像什麽都沒有做吧?一直坐在馬背上幾乎沒動彈過!

不遠處牆角有人小心的探出了腦袋來朝這邊張望,但卻只看了一眼就又馬上縮了回去,臉色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驚駭不已的事,微微扭曲而使得那原本就不很好看的臉越發古怪。

沈思曼低頭看這太子殿下,終于是給出了一點表情,眉梢一挑,道:“你……”

下面的話被他直接打斷,他在瞬間驚醒将眼中的水霧又給逼了回去,吸着鼻子嗡聲沒好氣的說道:“混賬!你什麽你?你什麽都沒看到!”

沈思曼也是真的不繼續将那話說下去,并且看着他的目光也略微柔和了一點點,嘴角輕輕的勾起。

他看着她,忽然呆了呆,似有驚豔從眼底劃過,然後他嘴角一瞥,眼中猶還有點點水光晶瑩,表情卻已緊繃,嗯哼着說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三番兩次的不将本公子放在眼裏,若非看在十三叔的面上,本公子早已不讓你好過!”

話雖如此,但他這般神态語氣配上那水光盈盈的眼眸,實在是楚楚可憐得緊,就連沈思曼看着都不禁生出了一絲的疼惜來。

這小子其實也真是沒做過什麽過分之事,連被她砸傷了腦袋也都沒有計較,盡管這其中可能确實是有着風玄玥的原因,但他畢竟是太子,若當真記仇定要報複,誰也攔不了,因為确實是她拿石頭将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給擊傷了,按律例來講,此乃是重罪。

沈思曼萬分難得的出現了一點點愧疚,于是也就不跟他計較他的态度惡劣,言語不客氣,還正眼認真看着他,說道:“我确實是不知道睿親王去了哪裏。”

突然而來的好态度,讓他愣了下,然後眨一下還有點淚光點點的眼睛,又吸了下鼻子,說道:“當真?”

“不敢欺瞞殿下。”

這話卻好像又勾起了他的傷心事,臉色一緊便說道:“你連毆打本公子都打得面不改色,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

兩人無言相對,她難得的好耐心,他則淚眼楚楚又撅着嘴一臉倔強,然後兩人同時将視線偏移,他扯着她的馬缰拍了拍馬脖子,說道:“好吧,暫且信你這一回。你可知道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本公子現在還不想回去,你帶我去玩兒!”

這是什麽發展節奏?讓她帶他去玩?還是要好玩的地方,她哪裏知道什麽好玩的地方?

她眉頭輕輕跳動了一下下,眸色淡淡,語氣更加淡淡的說道:“青樓,你要去嗎?”

遠處牆角後,有幾個人聞言轟然倒地,掙紮了好久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那一直豎着耳朵聽兩人對話,連行禮都忘記,還在不知不覺中已朝沈思曼走近了好幾步的殷家姑娘,驀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滿臉都是不敢置信,臉上還因而浮現了兩抹紅。

天哪!她聽到了什麽?

這些人的反應沈思曼毫不關心,她只是沒啥表情的看着眼前這太子殿下,然後看到了他一怔之後眼睛猛然間大放光芒,一瞬間就連那剛剛前一秒還十分明顯的委屈楚楚都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了滿臉燦爛的笑容,笑眯眯連點頭說道:“好啊好啊!本公子早想去那種地方瞧瞧究竟是個什麽樣子,卻可惜總被那些個煩人的奴才阻攔好像本公子是要去幹什麽十惡不赦之事,真是煩惱得很。”

沈思曼聞言卻并無任何吃驚詫異的神色,只不過拿眼神在他身上一掃,然後伸手到他面前,道:“上馬!”

他眼睛一亮當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跳上了馬背,毫無前兩次見面時的嫌棄之色。從那牆角後轟然沖出了一群大概五六個人,滿臉驚駭欲絕的表情朝這邊撲了過來,欲要阻止他們的太子殿下被拐帶去那等肮髒之地,然他們才剛撲出,沈思曼已伸手将太子殿下往身前一摟,馬鞭飛揚“啪”一聲策馬飛奔而去。

一群人撲出,撲了個空,在地上讓滾成一串葫蘆,還吃了滿臉滿嘴的灰,某人拐帶着金貴太子殿下策馬揚長而去,就從他們的眼前奔過,又從那殷氏千金女身旁掠過,空氣湧動,帶起的勁風吹拂只将那姣姣千金女以及她身旁的嬌貴丫鬟一起吹得驚呼着在原地轉了兩個圈,然後“撲通”一聲跌倒摔趴在了地上。

那一群太子殿下近身侍衛奴才們呆呆從地上擡起頭,看着那遠去的駿馬,他們家太子殿下的歡笑聲還遠遠傳來,傳進耳朵之中格外刺激,其中一人激靈着跳了起來,跺腳指着那邊急吼,聲音都十分的尖利:“快快快,快追上去!那個……那個……竟要帶殿下去那種地方!”

他本想要大罵一句那個啥啥的,話到嘴邊忽然想到那人身邊,連忙收回幾乎将自己給噎岔了氣,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太子殿下去那種地方啊,若是有個好歹或是讓皇上太後娘娘知道了,他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被砍的!

還有沈二小姐身為千金閨秀,身為堂堂左相府最金貴的姑娘,身為未來的睿王妃,身為太後娘娘最最喜歡的 淑女,竟竟……竟然跑去青樓玩兒,還拐帶了太子殿下一起?!

幾個人迅速從地上跳起,飛快的朝前方追了上去,一陣飛檐走壁,身影在空中掠過留下一串虛影,捉之無形,簡直讓人以為是白日見鬼。

“快快快,他們追上來了!”

他坐在沈思曼前面,察覺到身後的響動不由急急催促,夕陽映照中,更顯得他整張臉都粲然生輝,叫喊之際露出了嘴角兩顆尖尖的虎牙,倏然反射出兩點紅豔霞光,于是襯得他忽然間異常魅惑。

沈思曼策馬往前,行動并不因為身後追兵的靠近而有任何惶急,打馬之中朝身後看了一眼,看到有四名侍衛模樣的人從屋頂飛掠,緊追了上來,并正在與她逐漸的靠近。

他們畢竟是貼身保護太子殿下的侍衛,除了必須忠心耿耿以外那一身的武功必然也要頂尖,此刻飛檐走壁那速度比馬奔走都要更快。

眼看着越來越近,太子在馬背上擡頭也都能看到了他們的身影,不由得越發焦急,急忙催促,就好像那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侍衛,不是為解救他而追來,而是某些欲要阻擾他大事的十惡不赦之徒,怎麽看都覺得讨厭。

“啊啊啊啊!追上了追上了!”

他在馬背上慌忙大喊,若非沈思曼拉着他,怕是都要從馬背上跌落了下去,而他壓根不管這個,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後追來的那四人身上,更後面一些,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正在急忙追上來。

又是“啪”一聲馬鞭飛揚,催促着馬兒一路往前疾馳,沈思曼自始至終都是連眉梢都沒有顫動一下,也不再看身後,甚至就在她身前的太子殿下也不過被她一瞥而已。

她此刻正在想着許多天前收到的那一封信,當初她只挑揀了她看着順眼的來看,剛才卻又忽然想起了另外被她忽略那部分的其中一點,正是與這太子殿下有關。

那信上面說,太子怕是還記恨着當日城門附近的那件事情,若是相遇定會作對,但其實他本性不惡,不過是小孩心性,又是自小在萬千嬌寵中長大的,誰也不曾對他無禮,希望她能不要去跟他計較,若能再稍微的和緩一點,比如帶他去玩兒之類的,相信這小子定不會再跟她記仇。好歹是個太子殿下呢,跟他搞好關系怎麽算都是不會吃虧的。

雖最後的那一句有些不怎麽和諧,但其實那字裏行間散發的愛護之意十分明顯,也可見風玄玥對這太子侄兒确實是真心疼愛歡喜的,生怕他不在的時候,這位太子殿下做出什麽得罪她的事情又被她無法無天的欺負了。而在那之後,還有小小的一段,卻是讓沈思曼十分的記憶深刻,所以她剛才問太子殿下是否要去青樓的這一句話問得相當順口,之後再見他的反應也無絲毫意外之色。

風玄玥說,這太子無意間不知是聽到了哪個人說起青樓如何銷魂好玩,便一直心心念着想去見識一番,無奈身邊人看得緊,他幾次想要前往都被阻攔了回去,以至于越發的惦記。他倒是覺得帶他去見識一下也無妨,想當年他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因為好奇前往青樓見識,結果就那些還沒他自己長得好看的女子,且滿目的淫靡低俗,真讓他大失所望,他相信他的太子侄兒就算不如他一般大失所望,至少也不會喜歡那種地方的,如此正好能斷了他的惦記。

如此自戀自誇自大自以為是的風格,确實很适合風玄玥。她本是不想理會的,然今日竟湊巧碰到了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偷溜出宮來玩的太子,她便想起了那信中的內容,又覺得如此理會一次也無妨,反正她今晚無事,閑得很。

各種心思在腦海中飛速轉動,她另外的動作也絲毫不停頓,揚起馬鞭“啪”一聲甩在了馬上,剛落下就又迅速揚起,這第二次卻是用力甩向了已追到身後,眼看就能觸及到她的那位太子親衛。

鞭子迎風而長,迅疾而兇猛,在空中倏然劃過一道霹靂電蛇朝着後方十分狠辣的撲咬了過去。

“好!”太子見此當即拍手叫好,更讓那直面如此淩厲一擊的侍衛不由得心一抽,那淩空的身子便直往地上栽落了下去。

一落地就又迅速的跳起,朝着那又遠離的兩人一馬瞪眼,同伴們從他頭頂掠過繼續追上去,然後被又是一陣看不清痕跡只覺滿目都是鞭痕的“啪啪啪”從半空抽了下來,馬踏飛燕絕塵而去。

“沈小姐,請等等!”

他們的呼喚消散在空氣裏,沈思曼策馬的身影消失在街頭飛揚的塵土後。

此刻,頭頂漫天的紅霞逐漸暗淡,天地蒙上了一層淺淡暮色并逐漸越發的濃烈,太子殿下的護衛們被沈思曼以馬鞭抽落到地面,擡頭眼睜睜看着那個大膽女子竟要拐帶他們的太子殿下去逛青樓,不由面面相觑并懊惱而憤恨,若非顧忌她的身份,他們說什麽也不可能會被這般輕易的抽落下來,還眼睜睜看着她帶了太子殿下一起揚長而去,現在看過去,那是連個影子都沒有了!

從後面“呼哧呼哧”的追上一個面白無須,滿身陰柔的男子,見他們四個站在前頭動也不動,也沒有瞧見太子殿下的身影,不由得一怔然後眼前一黑差點沒昏厥過去,急忙奔了上前去,跳腳連聲問道:“殿下呢?殿下呢?你們都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追上去把殿下救回來!快快快!”

明豔豔的霞光逐漸消散,天地間被朦胧灰暗籠罩,夜降臨。

此刻正是各大小青樓點燈開門打算要開始營業的時辰,遠遠看去,那聚集着全京城至少十之八九的那條街上一片燈光連接,如同天上那剛消散沒多久的晚霞,一點點的點綴在那兒練成了片兒,一眼望去便是滿目的風光迷離。

這裏已經很熱鬧,各家各院的姑娘或在門口或在樓上窗前招引着客人,莺燕呢喃直讓人的骨頭都酥了。

街上有各家老少爺們穿梭,左右四顧看着周圍那一個個或嬌豔或妖嬈或熱情奔放的姑娘們,目不暇接樂不思蜀,從旁邊店裏扭着小腰奔出來的姑娘們,直接奔進了他們的懷中,芬香撲鼻将人迷得暈乎乎的,自動自覺的便跟着她們被拉進了那門裏面。

從每一家的大門內,傳出各種尋歡作樂的聲音,在耳邊回旋的全是那引人遐想的靡靡之音。

沈思曼帶着太子殿下到了這裏,棄了馬從街頭進入并朝街尾行走,跟他說:“你看着覺得哪家比較順眼讓你喜歡,你就進去吧。”

他漫不經心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其實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理會太多,因為他幾乎所有的心思全部都被眼前的這青樓一條街給吸引了,不停的轉頭看這兒又看那兒,目不暇接。

這兩人的組合在這個地方實在古怪,一個十六七歲尚未出閣的姑娘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竟是一起來逛青樓!

太過特別古怪的結果就是他們所經之處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從剛開始的錯愕到緊随而至的起哄調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外乎促狹戲谑看好戲,當然還有那起哄叫嚣看笑話的,甚至有那麽一點騷動,因為他們發現這不知哪裏來的姑娘長得當真好,不僅僅相貌好身段好,就是那通身的氣派和優雅都是前所未見,只是實在太冷了些,他們遠遠站着都能感覺到那一陣陣的涼意襲來。

這兩人都不是會因為被多人關注就驚惶失措的,沈思曼是天性涼漠,太子殿下則是再多的注目都承受過,這麽一點不過毛毛雨而已。

只是剛開始的時候,他還神色激動興奮,漸漸的卻凝了眉,平靜下來轉而似不滿的皺起了眉頭,終轉頭來問她,道:“這裏就是那傳說中讓天下所有男人都沉溺歡喜流連忘返的所謂銷魂窟?”

“你看那些男人的神态,還不夠銷魂?”

“那不叫銷魂,那是蕩漾!”他順着她的目光轉過頭去,看到那般場景頓時便是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模樣,随之又搖頭說道,“這什麽消金窟銷魂地也不過如此,真是白讓本公子期待一場。要早知道是這般模樣,才不會巴巴的盼望着能來此欣賞一番呢。”

“你年紀尚幼,怕是還不能明白這其中的迷人銷魂之處。”

他于是又“啧”了一聲,哼唧着說道:“無非就是那男歡女愛之事,本公子早已見得多,不過你瞧瞧!”

說着,他伸手指向旁邊那站在樓上窗邊招客的其中一名姑娘,說道,“這是我們走到現在所見到的最好看的一個姑娘,可是你看看她,再看看本公子,你覺得她有本公子好看嗎?身為一個女子,尤其還是個以色事人的青樓女子,長得竟還沒我好看,丢不丢人?本公子辛苦跑來看她還不如回家對着鏡子看看我自己算了!還有這些女人,你看看她們的臉,白得跟鬼似的,這得擦了多少厚的粉才能出現這等效果?還有那聲音,膩膩歪歪的矯揉造作!”

這自戀的風格怎麽如此熟悉?

沈思曼側目看那轉頭掃視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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