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了包袱滑到胸前,黑燈瞎火的,月色不明,陸珩和羅蘿幹看着,有不知道如何能幫上忙,就見萬俟蕭的臉忽然清晰了起來,原來剛才是在摸火折子。
火折子照亮了面前的假山石。萬俟蕭立刻将其按滅。“對,就是這個!”果然将那個石頭搬開之後,就出現一個洞口,能容納一個人入內,而且裏面并不漆黑,卻還幽幽發着亮。
第一個打頭陣是個萬俟蕭,再者是羅蘿,陸珩斷後。萬俟蕭發現一路上出奇的順利,本來已經準備拼命了,但是一進去發現守衛都倒在了地上。
“原來這裏面真的有密室,不過人怎麽會被抓到這兒來?”
三個人彙合愣住,望着眼前境況傻眼了。陸珩道:“先不管了,人關在哪兒了?”
萬俟蕭不知道眼前還有什麽等着他,沉聲道:“跟我來。”
密室彎彎繞繞,萬俟蕭領着後面的人,一路竟然真的找到了所在。之間門前幾個守衛抱着長矛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其樣子和洞口以及沿路的守衛如出一哲。
“到底是誰在幫我們?”這回換陸珩說道。萬俟蕭睨了他一眼:“我也很想知道。”羅蘿發現有一扇門是虛掩着的,于是就小心的推開,然而只是小小的看了一眼,羅蘿整個人怔愣住。
“哥?雪凝姐?”
萬俟蕭和陸珩聽到人找到的了,便派了一個人進去,另一個人在門口守着,守着的人自然是萬俟蕭,因為他總覺得不對勁。就在陸珩跑進去的時候,萬俟蕭發現地上的人有蘇醒的跡象。萬俟蕭趕忙湊上去查看,那男人果然惺忪的睜開了眼,萬俟蕭在他撐開眼縫之際,直接上去就是一個拳頭,那人白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萬俟蕭收拾完了一個,緊接着去看其他人,索性暫時是安全的。他壓着嗓子喊:“快點!”
誰知裏屋的人壓抑喊道:“你快進來開鎖。”
羅蘿是個姑娘看到羅新和葉雪凝這幅慘樣,幾乎傷心的快要暈過去了,萬俟蕭對這種女人尤為傷腦筋,一便從包袱裏面掏出工具一邊說道:“你就不該把她帶來。再哭了,再哭就把人招來了。”
羅新呃葉雪凝精神頭好了許多,乍一看到羅蘿和陸珩以及一個沒有見過的陌生齊齊進來,心中的雀躍可想而知。羅新道:“這位兄臺是?”
萬俟蕭給羅新解開了鐵鏈,不忘補了一句:“羅兄,我可出獨孤霸。一直未真面目示人,既然陸珩一和你坦白,我也坦白吧。”
羅新驚得說不出話,情緒激動少不得牽扯到身上的傷口道:“多謝大俠相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葉雪凝身子骨不太好,受了一頓鞭刑又綁了一整天,驀地突然放下了雙臂,疼得站都站不穩,幸好羅蘿及時的扶住了她。“是他讓你們來救我們的?”葉雪凝羸弱說道。
萬俟蕭機敏道:“你知道?”
葉雪凝的身子一晃,幽幽的望向羅新,而羅新緊抿着唇角,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萬俟蕭始終沒有聽到‘那人到底是誰’,就想着現在的确不适說話的時候,等回去再問不遲。就從包袱裏,拿出幾張布條,分于衆人,用于遮面:“都戴上,以防被認出來。”
五個人相攜着從密室走出來,地上的人陸續有了蘇醒的跡象。
“快走,快走。”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五個人都不想在此地惹出大麻煩,否則就功虧一篑了。密室曲折圍繞,萬俟蕭領着後面的四個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見一個密道節點,因為心神不寧,萬俟蕭分了心,一時之間不知道走那一條道了。陸珩道:“怎麽不走了?”
萬俟蕭望着左右道路,他一瞬間腦子空白:“我不記得了……”但見左右的路都長得差不多,也無人,故而道:“你們跟上,方正不是這邊就是那邊。”遂帶着衆人猶如無頭的蒼蠅,想要碰出一條道出來。然而及至萬俟蕭拐過去,發現這裏的倒地的守衛正坐起來,兩人大眼對小眼,守衛驚聲喊道:“有刺客!”
萬俟蕭手裏的開鎖的匕首輕輕一揮,那人立刻被封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守衛的這一聲,猶如驚天地雷,萬俟蕭和陸珩聽到了外頭的有人在應,顯然那懸浮已經醒了。萬俟蕭道:“不好,快從另一邊走!”
彼時聽雨樓內,方棋在密室派阿七檢查密室內的動向,然而就在此時,下人來報,原來方翎羽已經返回,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
方棋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表情,獨坐涼臺,喝着茶:“知道了,下去吧。”他在等着阿七的消息。也不知道萬俟蕭和陸珩是不是已經把人就走,涼臺沒有點燈籠,借着地勢頗高,借着朦胧的月色,便能看到窺得假山那邊的動靜。但是這麽久,裏面的人還沒有出來。
不至于,他已經安排下去,如果這樣人都救不走,那流雲閣的閣主本事可就太寒碜了。
“少莊主,少莊主。”方棋冷不丁看到一束束火把朝自己而來,暗道糟糕。果然那人的聲音急吼吼的道:“少莊主,有人闖入密室!”
方棋待來人近前,故作鎮定道:“怎麽可能,密室是那麽容易被人闖入的嗎?”
“少莊主快去看看吧!”
方棋拿起的石桌早已準備的好的劍,他以為這把劍,今晚只是陪他喝茶。
密室裏,過道狹窄幽長,每一次打鬥都會引得石壁上的燭火搖晃,羅新和葉雪凝有羅蘿和陸珩護着,萬俟蕭打頭陣,因為施展不開,故而雙方都沒有占到便宜,彼時萬俟蕭的包袱的暗器排上了用場。就見萬俟蕭從包袱裏摸出一個飛镖照着對方的面門飛去,正好嵌進了腦門裏,萬俟蕭繼續飛出,巴掌大的飛镖帶着尖尖的刀刃狠狠的割進了喉嚨,羅蘿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印象裏的大俠——皆來自于話本裏,不是說大俠投擲暗器都是從懷裏摸出來,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麽?萬俟蕭這個畫着實清奇,竟然是用包袱裝的。
羅蘿不合時宜的想到,還是蒙着面的時候有神秘感。
方棋不得殺進來,因為有人闖入密室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整個聽雨樓,他不來,他們就真的走不了了。阿七半路上遇到方棋,正要禀告。方棋給他使眼色,說道:“快随我去密道!”
羅新和葉雪凝的聖體經不起颠簸和折騰,但是密道不進則退,猶如一個死胡同,只能硬生生的打出去,萬俟蕭的飛镖一度讓密室的裏守衛望而卻步,于是,就趁着這個機會,萬俟蕭帶着後面的四個人生生的擠了出去,拓寬了路。
他對陸珩道:“就是哪兒,出了這裏就到出口了。”
“誰幹退!殺無赦。”有人擲地有聲的喊了一聲,守衛們在這一夜莫名被襲,他們将心中的不滿撒在了面前的五個人身上。果然無人敢退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莊主知道了,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過道上殺成一片,萬俟蕭和陸珩還想,羅蘿會一點功夫在陸珩的幫襯下還算能勉強應付,而羅新和葉雪凝則被護在中間不至于斷後的時候被人偷襲。
五個人如今的境況,猶如在夾縫中生存一樣。陸珩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密室的光線不佳,石壁上的蠟燭本就不夠亮,在打鬥還掉了幾只,如此,導致萬俟蕭無法判定方向:“殺出去!”萬俟蕭發現還是匕首好用,既然看不清索性就閉上眼睛,對陸珩說道:“聽聲辨位!”
這是兩人的絕招。陸珩立刻明白了,兩人閉上眼睛,迎難而上,守衛的功夫自是不敵他們,但是勝在人多。
“還有二十三個!”
陸珩明白萬俟蕭話裏的意思,既然攻不出去,那就殺光這裏的人,總而言之,一定 有辦法,不能坐以待斃。方棋不得不率人前來,因為他的父親正趕回來,這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密室裏充斥着血腥味,那氣味像勾住了方棋的胃,他忍着循着聲音找到一條密室的通道,他站在豁然開朗的地界,就看到有人從哪通道裏打了出來。
那些人蒙着面,兩女三男,顯然是萬俟蕭一幹等人。
萬俟蕭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眼前的人竟然是方棋。方棋竟然大搖大擺的進來。“公子,此人殺了我們好多弟兄。”
方棋面無表情道:“密室裏還有多少兄弟?”
“不到十個了了?”
于是方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進來的六個人,心裏已經有了決斷。萬俟蕭忍無可忍道:“方棋,他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抓他們!”萬俟蕭蒙着面,但是話卻吐得極其清楚。
方棋冷冷的望着萬俟蕭,最後望向羅蘿,使了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眼色。羅蘿在見到方棋那一刻就知道此事不會簡單,果不其然,她在方棋眼裏讀到了兩個字,相信我。
這是她和他之間的秘密。
羅蘿點了點頭。
彼時,就見到方蕭長劍出鞘,萬俟蕭已經做足去萬全的準備,他發過誓,如果再次見到方棋,一旦有交手的機會,他絕不會輕易的放過。然而正當正面迎擊的時候,他卻發現方棋要對付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人。而他手裏的匕首,已經刺穿了方棋的肩甲。
“公子!”随着阿七一聲驚喊,愣的不止羅蘿,還有萬俟蕭。兩人盡在咫尺,方棋看着自己的肩,吃痛的皺眉,而他劍下的守衛,已經倒地。
方棋身後的人看出了端倪,紛紛拔劍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聽到方棋沉聲喝道:“阿七,動手!”
從密室爬出來,五個人在阿七的安排下悄悄離開了聽雨閣。
聽雨閣,這一次的雨,怕是下得大了。
五個人。回到流雲閣的時候,全都悶悶的不說話,猶如劫後餘生般,對于剛才所發生的事,猶如做夢一樣。
萬俟蕭手裏還攥着那把帶血的匕首,臨走的時候,阿七還惡狠狠的瞪着他說:“我會替公子讨回來的。”方棋一聲不吭的樣子,連怪罪的話都沒有,他是聽雨閣的主子,卻幫着他們殺了自己人。這到底怎麽一回事?萬俟蕭百思不得其解。
“方棋,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暗室裏的,方棋的背過身去:“廢話少說,趕緊滾。”
方棋的話不多,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陸珩還能說什麽,自然是一句感謝的話都懶得說,領着衆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131
羅新和葉雪凝的傷勢,送回小院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萬俟蕭的流雲閣暫且住下,羅蘿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兩人身上。但是發現裏面的陳設一應俱全,纖塵不染,可見經常有人打掃。走廊上,是萬俟蕭的聲音在吩咐道:“去拿最好的藥,還有葉姑娘那裏,派兩個得力的丫鬟過去,”
“是閣主,弟子這就着人去辦。”
裏面有人一應照顧,羅蘿走屋串門,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葉雪凝,最後退出來。就看到萬俟蕭門廊下,對另外幾個子弟說道:“嚴防布守,發現可疑之人,一律殺無赦!”
萬俟蕭視線穿過弟子的人頭,看了一眼羅蘿,又對面前的人吩咐幾句,面前的弟子齊齊的應聲,皆退去了。羅蘿想趁着人走之後,對萬俟蕭說聲謝謝,但是萬俟蕭似乎都不想理她,邁開步子就走。羅蘿急忙追上去說了聲謝謝。
萬俟蕭頭也沒回:“去看看你相公,他也受傷了。”
“他受傷了?”羅蘿說這話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一回到流雲閣自己一門心思都在哥哥和雪凝姐身上“陸珩竟然受傷了,他武功那麽高強怎麽會受傷?”
萬俟蕭正要說,還不是為你擋着刀。結果,就看到一道身影,從他的眼皮子底下跐溜的跑了。陸珩還在萬俟蕭的堂廳裏,此事堂裏還有一個人在一旁捯饬着藥粉,羅蘿一路跑得急,她扶着門板,望着裏面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氣。
陸珩尋聲望去,眼睛柔柔一彎:“萬俟蕭會安頓好他們的。流雲閣堪比皇宮太醫局,他們在這兒你放一百個心快就好。”
羅蘿望着陸珩,憋着嘴,眼前一切忽然變化作成了一堵霧牆。揉了一把眼睛,可算把眼前的人看清楚了。陸珩外罩的衣裳已經脫下,手肘外側被割了一道口子,傷口像塗了血的豆腐,軟軟顫顫,羅蘿聲音哽咽:“傷口不淺啊。”她雖然在山裏面見慣了這種傷口的長眠,甚至比之更甚,但是就是看不得這一切發生在陸珩的身上,教人觸目驚心、教人心疼!
“你也真是的,受傷了也不告訴我。”
羅蘿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說道:“讓我來吧。”
陸珩仰頭去望她戲谑笑道:“你會嗎?”
羅蘿一把按下的陸珩的腦袋,沉默。羅蘿對清理包紮傷口步驟十分娴熟,她先是清理,再是塗藥,一邊道:“我真是蠢,竟然連你啥時候的受傷都不知道。”說完,眼淚就掉下來。“你怎麽都不說啊。你受傷了都不跟我說。”
陸珩見狀,想要側過身子去安慰羅蘿,然而動靜太大,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你別動啊。”羅蘿停了眼淚,忙按住陸珩:“誰讓你動的!你也真是的,受傷了也不告訴我。”
“你這不是馬後炮麽,我人都受傷了,你才知道心疼我。”
這時,萬俟蕭負手不疾不徐入了門來,瞧了二人一眼,一晃腦袋嗎,示意弟子下去。萬俟蕭經過陸珩身邊的的時候,粗略的看了一眼,悶悶道:“你們倆個有完沒完,不就受個傷麽。他以前哪一次不比現在的嚴重?”
羅蘿正為陸珩上着藥,萬俟蕭的話教她不敢茍同,果真傷的不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不過她也不計較,畢竟這是她們兩夫妻之間的事。
陸珩一只手不能摟着她,羅蘿将陸珩的臉使勁從自己的懷裏推開,陸珩笑容純澈,猶如朝陽的花朵,但是羅蘿卻在那眼睛裏看到四個字——又皮又賤。
萬俟蕭坐在主席上,冷眼旁觀着二人,末了等到陸珩的傷口包紮話了話,才道:“羅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今日那方公子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要出手相助?”
羅蘿扶起陸珩,低眸驚疑道:“我也不知道啊?”
此話也正是陸珩想問的,他松開羅蘿攙扶着道的手,同樣這樣問。羅蘿被問住,可是她答應了方棋不能将事實說出,然而緊接着,萬俟蕭又問了:“還有上次在梵音寺,他是急着趕來救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早就認識?”
此事橫亘在陸珩心裏多日,本來萬俟蕭不提,他也不想問,但是今天這事泰國蹊跷,陸珩道:“還有那日我在市集尋你,就看到你為方棋解圍,你在容城人生地不熟,卻會為素昧相識的人解圍,我也實在摸不着頭腦。”
“那是因為……”羅蘿欲言又止。二人同時追問道:“是什麽?”
羅蘿張口就來道:“還不是因為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再說,那次梵音寺的事,人家哪是因為我,分明就是為了你。”羅蘿纖纖玉指指向萬俟蕭。萬俟蕭一愣,“我?”
“可不是麽,你和他打賭,人家不想輸,尋到了線索,就追到那兒來了啊,不然你以為你自己為什麽輸?”
萬俟蕭聽到這個就來氣,那天在茶坊他被打了一個巴掌,被人嘲笑了許久,現在羅蘿就是重提,怎麽不讓人顏面掃地。陸珩見到萬俟蕭有了生氣的模樣,急忙拉了拉羅蘿的衣袖。“娘子少說幾句。”
“這事是你們說起的,我只是實話實說。還有我也弄不清楚,為什麽方棋會出現在那裏。”
萬俟蕭冷冷一笑:“為什麽,那是因為他就是抓你哥哥的兇手,你以為翎羽山莊真的如江湖所說仁義滿天下的君子嘛,不過是攝政王養的爪牙罷了。”
羅蘿五內俱震:“你說什麽?”
萬俟蕭的臉色陰沉下來,他起身踱步,似乎在忖度着什麽,愁眉陰雲的說道:“我還想不明白他的意圖是什麽,他是翎羽山莊的少莊主,和他爹同仇敵忾,為什麽要冒着這麽大風險放了我們?想不通。”
羅蘿心亂如麻,心裏知道的并不比萬俟蕭知道的多,一連串的為什麽,從她腦子裏冒出來,方婳的爹是壞人,方婳姐姐那麽好,他的父親卻是壞人,這叫人怎麽想得通?
萬俟蕭以手支頤,低吟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二位了。”
陸珩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再不回去,就該被人發現了。于是在萬俟蕭的囑咐下,帶上了流雲閣的金瘡藥,與羅蘿在弟子的護送下,離開了流雲閣。
而萬俟蕭打算殺一個回馬槍,他要回去看看,到底這個方棋在搞什麽鬼。
彼時,陰雲散去,露出繁星燦爛,月光盛極。再過兩個時辰,東方就要泛白了。萬俟蕭的腳步輕快,他跳上了枝頭,踩在茂盛的枝頭之上,如履平地,攀與翎羽山莊的牆頭,穩妥小心落入宅子內。避開了一隊又一隊的巡視守衛,萬俟蕭才發現自己好像來錯地方了,他應該去聽雨樓啊!
萬俟蕭默默一拍額頭,發現自己最近記性真的差到爆。他一心琢磨方棋去了,人也不知不覺到了翎羽山莊。于是,轉身調頭,想要回去,翎羽大宅地勢複雜,這是萬俟蕭第一次進來,發現這裏面不光比他的流雲閣大,而且園林景致匠心獨運,萬俟蕭自認自己是個勤于折騰,思想前進的江湖頂尖人士,他的園子是經過精心設計整修過的,但若要和眼前的精致相比的話,還差些火候。
方老頭可以啊,落了個殘廢也能将宅子打理的有模有樣,看來江湖幫派的瑣事不多,也并非讓他多分精力。
萬俟蕭跳上房梁,貓着腰,因為月光正盛,貿然前行勢必會引起底下的人注意,萬俟蕭借着月色,換房上梁,幾乎整座宅子盡收眼底,心裏戲谑一笑:這方老頭還是不夠聰明,宅子內植被這樣多,容易隐匿刺客,這點不如他來的通透,他那流雲閣最多的也便是池子,池水一驚,勢必淩波萬千,也易察覺,發現無人察覺,萬俟蕭的也放下了膽子,瞧見一箭之地便是自己來時的軌跡,正要趁着無人的時候快速而過。就聽到滴水檐下有女人的匆匆而過的聲音。萬俟蕭立時頓住,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受了莊主一頓鞭子,你手裏的藥不得行,快去拿金創藥,要藍色瓷瓶的那個。”
“是。”
方棋受傷了?
萬俟蕭腦子忽然一熱,甫一四腳着地,趴在滴水檐下,下眼下望,就看到兩個又換背道而馳,只是另一個丫頭跑得快一些。
所以一個是去拿藥的,另一個的是去方棋房裏的?由不得萬俟蕭多加思忖,那姑娘的背影就已經消失在廊的盡頭,萬俟蕭決定去跟那走的不那麽快的。
那姑娘在下面走,萬俟蕭就在上面小心跟随。他耳力極好,就聽到姑娘的腳步聲不見了,萬俟蕭再次四腳着地,小心低下頭,去看,就看到那姑娘進了一座燈火通明的樓裏。想必就是這裏了。
閣樓底下通明,但是上層,掌燈的屋子屈指可數,萬俟蕭在房檐上小心攀過,就看到那掌了燈的屋子的窗棂翕了一條縫,而下方正是花架,月色下還能看見那藤蔓蓬勃如女子的長發幾乎垂到閣樓下了,萬俟蕭認為這一定是姑娘的房間,正打算走再去尋,就聽到屋裏幾聲不低不高的聲音在說:“公子,阿七還是給你叫個丫鬟進來吧。”
“不必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萬不可誤人性命,你來吧。”
這不是方棋的聲音嗎,還有他那個仆從?萬俟蕭打消了要走念頭,奓着膽子伸出一條長腿試了幾試花架臺子,确認堅實後,他全身移了過去。窗戶是雙扇窗,然而兩扇并沒有拉攏,底下透出燭光,應該窗戶離二人不遠,萬俟蕭半蹲在花架上,背靠着牆,繼續聽到二人說道。
說話的人正是阿七,方棋的背上的衣裳幾乎被皮鞭抽的沒一塊好地兒,皮膚和衣料合着血,已經幹涸,方棋趴在坐榻上,閉着雙眼,疼得冷汗直冒。
“可是,公子,我……”
“你動手吧,桌子上有剪子,你把衣服剪開即可,不必多慮就這麽辦吧。”方棋孱弱的說道。
阿七心疼方棋,既然方棋這麽說了,他只能照做。拿起剪子,小心翼翼的沿着傷口邊緣剪開,接着就聽到阿七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莊主也太狠了,這幾鞭子打下去,他難道不知道你明明是——”
“阿七……換做是我……我也會生氣的。”方棋合着眼睛,有氣無力道
阿七擡起手被揉了眼睛,吸着鼻子說道:“你呀,你說你是怎麽回事。梵音寺那日你記着去就陸府的夫人,那恩情早還完了,何苦這次又要幫他們。”
方棋始終閉着眼睛。阿七用剪子将傷口周邊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剪開,然後又理着貼在衣裳的皮肉,縱然千萬個小心,還是扯痛了方棋,疼得他擰眉咬牙,阿七發現他身子一顫,知道自己魯莽了。“如果疼你就喊出來吧。”
方棋的手狠狠的抓着坐榻邊沿,沉默的搖搖頭。“若不是他們,我也不會活到現在,阿七,我能活着,都是因為她當年的救命之恩,你不也一樣麽?”
萬俟蕭在窗下聽不明白了,照這麽說羅蘿曾經救過方棋?那剛才那會兒問羅蘿怎麽不說?萬俟蕭心裏驚疑,于是繼續附耳傾聽。
方棋的背上露出一片傷痕,然而還有一個地方需要剪開,但是阿七不敢貿然行動,吞吞吐吐道:“那個……那個,束衣那裏也有傷。”
方棋睜開眼,手抓着坐榻的邊沿,擰眉遲疑了一下,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公子,金瘡藥到了。”
阿七不等方棋做主,前去開門,他看到丫鬟立在門外,接過藥瓶子,他猶豫了下,局促道:“你先在這兒等會兒。”再次合上門,那丫鬟不知阿七說的是何故,只能待在房門前。
“你剪吧。”方棋聽到腳步聲近了,幽幽說道。
阿七兩手捏着藥瓶子,手足無措,他望着 方棋觸目驚心的背,忽然一咬牙,蹲下來湊到方棋面前,嗫嚅說道:“阿七到底是男人,怎麽能——我這去叫丫鬟進來,等她為你包紮完就殺了她!”
方棋擡起眸子,幽怨的望着對方:“阿七,沒事的。你我二人這麽多年,比這情況的棘手時候多了去了。真得不必傷人性命。你剪吧。”
阿七只好道門口遣了人走。萬俟蕭正是趁這個機會,奓着膽子往裏面看了一眼,就一眼,他看到左側榻上趴在一個人,裸露的背傷痕觸目驚心,有一條幾乎橫過了整個背部。只是奇怪,方棋的背上怎麽束了布條?正值阿七返回,萬俟蕭迅疾低下身。
“阿七就多有得罪了。”說罷,便舉了一盞燈檠放于榻上的小方幾上,以供照明。阿七剪那束衣的時候,手抖不已,一張一合,束衣剪短,徹底露出了背。這背不似男人骨骼健壯,卻有着流水般的腰身,方棋咬牙:“上藥吧。”
阿七先是為傷口清創,而後再是上藥,然而上着上着,阿七的喉頭就哽咽了:“造孽啊!公子九泉之下,若是知道小姐你受了這般罪過,他該心疼成什麽樣子。”
萬俟蕭聽到此處,猶如被雷劈了一樣,猶如泥塑僵于花架臺之上。公子,小姐?方棋是女人?!
“莊主太狠心了,明知道你是個女兒身,還打的這麽狠,他怎麽下得了這個手哇。”
方棋慘然一笑,視線忽然缥缈,仿佛回到小時候,哥哥還在的時候:“爹恨我不成器吧。是我堅守不利,放走了人質。”
“我早就說你這麽做太冒險,你說你也是,報恩就報恩,放走山賊兄妹就好了,但是咱們合力擒住萬俟蕭也算能将功補過啊。”
萬俟蕭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回過了神,心如擂鼓,腦子一時間還不能從剛才的震驚中抽離出來。方棋趴在榻上,忍着藥粉在傷口的撕咬的疼痛,吭哧說道:“阿七,我沒有告訴過你。當日我掉下山崖未死,皆是因為他不計與我哥的嫌隙,出手相救。銅鑼寨兄妹的恩情要還,他的恩情,意識同樣要還的。”
“可他害死了公子啊。”
“你我皆知我哥的脾氣,那事的确是哥哥挑起的事端,他向來狂妄自大,出言不遜,此番搭上性命,後悔已晚。父親找流雲閣尋仇,致使萬俟蕭的父親命喪,爹也落得雙腿殘疾,難道不是他惹出來的禍事嗎?”
阿七有口無言,悶聲塗藥。
“可他畢竟是我哥哥啊,我們倆個沒有娘,只有父親,父親喜歡哥哥,不喜歡我。他知道,所以更不肯讓我受委屈,手裏哪怕只有一顆糖,也會全部給我的哥哥,護我周全,哪怕爹罵我,也會為了去頂嘴的哥哥,他總是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哥哥。如今他是不在了,我便替他活着,他的錯,我來補,他的債,我來償。”
“小姐啊……人活一次不容易,就別管那麽多了,為自己活着吧。”
“為我自己?”方棋聽到這番話,仿佛看到了遙不可及的未來,慘淡呢喃:“我還有自己嗎?當我聽從爹的安排,去暹羅。我就已經沒有自己了。我的身體,我的容貌,還有我的肩上的翎羽山莊,還有整個武林,都不是方婳送承受的,她扛不起,所以只能是我,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阿七已經将傷口上塗滿了藥粉,又将幹淨的紗布敷上,如此便好了。“幹淨的衣服在旁邊,一會兒我出去你就換上,不要受涼了。”
“嗯。”
“還有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管他們的事了。”
方棋雙手捏着拳頭,嘴唇發白。阿七低頭去看,就看到方棋似乎很疼的樣子,心疼不已,便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總之他想清楚了,以後小姐再是想要報恩,他無論如何也會阻止的
“你下去歇着吧。”方棋睜開眼,瞧了一眼眼前的人,再次合上,奄奄道:“我再待會兒。”
有風吹來,将一扇窗戶吹來關上,吓了萬俟蕭一跳,也吓了阿七一跳。忽覺是正勁的野風,他拍恐傷了方棋的身體,便道着去關窗戶:“我去把窗戶給你關上。”
萬俟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阿七是個警惕的人,關窗的時候下意識推開了窗戶左右望了望,就看到一輪圓月高懸,将窗戶關嚴實了。
而萬俟蕭蹲在花架子上,吓出一身冷汗,甫一風吹,讓人瑟瑟。就聽到屋內傳來一陣關門聲,萬俟蕭站起來,望着明紙窗內透着的亮光,現在裏面只有她一個人。
萬俟蕭在花架上望着那扇窗,及至月移身影,東方微微泛白,這才悄然離開。
132
羅蘿為了照顧胳膊受傷的陸珩,一夜都沒有睡好,深怕碰到了陸珩的傷口,于是一日清晨就看到羅蘿頂着一雙黑眼圈,起床去給陸珩熬紅果湯。
盡管陸珩說了無數次,不需要,但是羅蘿執意如此,她的小包袱裏還有兩顆紅果,她打算上廚房熬上兩盅,陸珩一盅,哥哥和葉雪凝一盅。
陸珩的手臂受傷,不便穿衣,羅蘿一走,他也只能在床上等着,等着羅蘿回來。羅蘿在廚房忙活,人人都道少夫人親自起床做早飯,一個個掌勺奪鍋,生怕羅蘿有個什麽閃失。
“你們不要攔我,我就只是煮個東西而已。”
夥夫肩上搭了帕子,擦着滿頭滿臉的汗,說道:“那少夫人要煮什麽東西,吩咐小的,小的這就給你弄。着廚房太熱了,您的身子骨要緊。”
羅蘿摟着兩顆紅果:“這些果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煮了的,得我自己來,沒事的,你們讓開,我上不着自己的煮好了我就走,真的不會出什麽事的。”
仆從執拗不過羅蘿,只好讓了位置,只是掌勺的廚子在一旁守着羅蘿,萬一傷着了,他們便不好在元安瀾那兒交差。
就見到羅蘿将紅果拿出來,那紅果外邊通紅,雞蛋大小,舉刀切下,裏面的果肉汁水撲鼻而來,酸得教人直流口水,廚子遠遠的退了一步,又嗅了嗅鼻子:“好香啊。酸中帶香,這果子就什麽名字?怎麽吃呢?”
羅蘿得意的瞧了廚子一樣,順着果肉的牙瓣切城獨立一塊,一邊道:“叫紅果。”羅蘿提起刀,想了一想:“怎麽吃,我只拿它煮過湯。其他的不知道”
“煮湯啊。豈不是浪費了?”廚子望着那紅果,以手支頤,腦子已經開始飛速旋轉:“小的鬥膽想問問,水夫人這果子何處有賣的?”
羅蘿道:“沒有賣的,世上只此一家。”她拍拍自己的胸膛。
廚子:“……”
廚子一直守在羅蘿身邊,直到她把紅果湯煮好。紅果湯的顏色已經完完全全釋放是了殷紅的顏色,雖然和血相比遠不及,但是已經很接近了,羅蘿便知次湯已經熬得差不多了。
“去取兩個盅子來。”羅蘿吩咐道。廚子取來盅子,看着羅蘿用湯勺汲取,一勺勺裝入盅子裏面。
“我給夫人送房裏去?”
“不用了。”羅蘿端起托盤就走,一邊甩頭:“你忙你的去吧。”
“少夫人還是使喚丫鬟吧,這些粗活哪是少夫人做的呀,夫人小心門檻啊。”
羅蘿手裏的木盤子頗重加上兩個盅子,重量不小,低頭認路也不便,不過她知道廚房門口會有一道門檻,但是聽得廚子郎朗一喊,于是她擡起一腳,就要跨過去。然而——
一聲炸響,是盅子摔在了地上,而羅蘿更是摔了個大馬趴。廚子的臉色都吓白了,忙不疊跑過來,驚呼道:“來人啊來人啊。”
她摔得不美麗 ,羅蘿是要臉的,在人前這麽一摔,如何不臊得慌?故而很快的從地上爬起來,強顏歡笑道:“沒事沒事。”
廚子吓的跪在地上,用額頭突突的砸地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不該說那一聲的,小的有罪有罪啊。”有幾個丫鬟聞訊而來,就看到滿地的湯水,叽叽喳喳道着怎麽了?
羅羅望着湯水心裏戚戚然,可惜了啊可惜了啊。她已經沒有紅果了。在丫鬟的攙扶下,她奄奄的回了房,丫鬟說道:“夫人,奴婢這就去給請大夫瞧瞧?”
羅蘿只顧憐惜自己那得來不易的紅果,根本沒有發現丫鬟攙着自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的肚子瞧,丫鬟為此還狐疑了好久。竟然……沒有動靜?!
“不用了。”羅蘿心口疼,不是摔着而是心疼,只有這兩個紅果了啊。可怎麽辦。進了房,陸珩還以為羅蘿已經大功告成了。
“湯呢?”
羅蘿望着陸珩,癟嘴說道:“灑了,全灑了。我的紅果湯啊。啊啊啊……”
“你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灑了呢?”
羅蘿删繁就簡,只說到自己是不小心端的時候弄撒的,絕口不提自己摔了一跤,她是要臉的,何況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
陸珩忍俊不禁,招招手讓羅蘿過來,羅蘿一頭紮進他的懷裏,果然又又兩行清淚,陸珩替她眼淚,發現羅蘿臉上忽然多出來一坨紅:“你的臉怎麽回事。”
羅蘿止了哭聲,摸摸臉,才曉得痛,明白過來,是剛才摔着的。“沒什麽。”說罷有鑽到陸珩的懷裏嘤嘤道:“啊,我的紅果湯,好可惜啊。”
“沒了就沒了,我不喝也照樣好得快。”
“可是我哥和雪凝姐要喝啊。”
“哦,這倒是哈。對了,快幫我穿衣服。我內急。”羅蘿明白過來,趕緊為陸珩套上衣服,陸珩一溜煙不見了人。及至回來的時候,看到羅蘿還扶着床柱子發愣,顯然還在傷心。
“別擔心了,流雲閣有着天下奇藥,沒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不敢想的。”
“紅果他有嗎?”
“這……應該沒有。不過,他一定有和你那紅果一樣療效的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