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始基建
裴卿點點頭,看上去頗為成竹在胸:“腹稿我已經打好了,就寫前朝公主和她十八個情郎的故事,每本一個情郎,一共十八本,上至宰相、下至窮書生都能給她安排上。”
李逸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耳朵,而後又甩了甩頭。
“不用告訴我你想寫什麽,”他低頭吃飯,“反正我是不會看的。”聲音無奈又惆悵。
裴卿啞然失笑。
“別失望,前朝公主的情郎裏也可以安排一個侍衛嘛。”她調笑道。
李逸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扒飯的速度突然變快了,而且也不再擡頭看她。
豔俗小說都在系統裏,比起兌換知識類書籍的昂貴,兌換幾本這種小說只需花費十兩銀子,都是萬界有名的作者寫的暢銷小說,在萬界都能打動無數人,放到這個古代世界,銷量應該沒問題。
安排下印話本的事情,裴卿告訴阿桃先印一千本,等跟那個黃豪商牽上線,先讓他試着代賣一下,反響如果不錯再加印。
能讀書的人都是家裏有條件的,能買書的人家裏就更有資産了,而能買豔俗小說的不用問,肯定都是有錢人,賺這些人的錢,比絞盡腦汁賺平民百姓的錢容易多了。
“我可指着盡快把書賣出去,好有進項呢。”裴卿充滿暗示的說。
曾縣令的家底有限,把他家抄完了之後也沒到五千兩銀子,而藩鎮建設又正是花錢的時候,回頭培訓工匠又是一大筆支出,還有打造農具,搜集制作水泥的原材料……
這點錢還不夠濕濕地皮的。
李逸把碗筷一推,帥氣的起身道:“行,這就給王妃去問,看人家收不收你的豔俗小說。”
裴卿一翹大拇指:痛快。
要的就是這種風風火火。
吃完飯後,阿杏過來收拾走東西,阿桃便憂心忡忡的來彙報了。
裴卿問:“怎麽臉跟吃了苦瓜似的,又遇到事了?”
比起雲淡風輕、穿麻布衣裳都跟穿天衣的仙女一樣的王妃娘娘,阿桃現在可說是灰頭土臉。
“《春小麥種植手冊》都講解的差不多了,但是大家普遍都說弄不明白。”阿桃可憐巴巴的吸了口氣,前幾天的意氣風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苦惱。
裴卿緩緩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手冊說要大量使用肥料,但我們沒有。”
“手冊說要精耕細作,但我們連鋤頭都不全。”
“手冊說要經常漫灌,但我們只挖了一條小水溝,水根本不夠用。”
……
說完之後,阿桃總結:“大家都盼着秋天能多收麥子,但大家都沒有信心。”
裴卿聽完之後,當即回答:“第一,縣裏開始修公廁,先修一百個收集糞水,這些都可以用來漚肥;第二,統計一下縣裏有多少閑人,明天開始挖下水道,收集的污水可以排入田裏,也算肥料來源;第三,修好下水道之後,接着修溝渠,多修幾條,要覆蓋所有麥田……這些費用都以瑞王府的名義來出,凡來參加基建的,每人每天兩文錢,管午飯和晚飯,排成三班倒,人歇工不歇,要以最短時間把這些事情做好,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她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阿桃,溫和的幫阿桃把下巴扶了回去。
“阿桃,把阿夢和阿季叫過來吧,讓她們也分擔一些。”阿夢阿季是六個貼身女侍衛中的兩個,她們跟裴卿學的也最多。
這個時候,阿桃才喏喏的問了一小聲:“王妃娘娘,廁所是什麽?下水道……又是什麽?”
*
昔縣人最近人心浮動,大起大落,都有些躁。
糧價飛漲,然後糧店關門了。
糧店關門,但是糧食變成官營的了,統一歸瑞王府管。
不僅如此,瑞王府還規定了糧食價格:五文錢一斤。
比起之前糧店标出的“二十文一斤”糧食,瑞王府的糧價可說是平易近人了。
但,糧食豐收的時候,糧價能跌到兩文錢一斤呢,現在瑞王府接手,居然把糧食定成五文錢一斤,有點高了吧?
不過緊跟着,在縣城外面承包了麥地的人就高興了。
因為,瑞王府提出将來的糧食統一收購價是三文錢一斤,哪怕外面豐收時糧價跌到一文錢兩斤,瑞王府也只會按照三文錢一斤的價格來收糧。
也就是說,瑞王府根本沒打算靠糧食刮錢。
昔縣承包了田地的人不在少數,而且人人都聽了瑞王府的阿桃老師帶人講的春小麥種植課 ,知道以後種地會收很多糧食,除了自家吃,将會有更多的盈餘用來賣錢,所以對糧價有微詞的只是少數人,更多的人是同意這個糧價的。
不過,很快的,那對新糧價不滿的少部分人也變得滿意了,因為,瑞王府要招人幹活了。
——對糧價不滿意,當然是因為窮。
而瑞王府招人,就意味着有收入,能治窮病。
不僅給瑞王府做工能有收入,而且一天還包兩頓飯,省了買糧食的錢,一來一回,每天即便只有兩文錢的工錢,那進項也不算少了!
所以,阿季一宣布要招人修廁所,報名的人就在桌子後面排起了長隊。
負責修下水道的阿月桌子前,同樣如此。
人一忙起來,再浮躁的心都會平靜下去。
于是,因為對《春小麥種植手冊》不明白而産生的焦躁,很快便被熱火朝天的基建給趕跑了。
幾個貼身侍女都有了事業,本來預定要由她們守護的裴卿就不得不再挑出近身護衛的人。
當然,阿杏是堅決要留在她身邊的,阿杏不想操心,就想守着王妃娘娘。
當然,偶爾能蹭吃蹭喝就更好了。
阿杏貼身伺候裴卿,陳侍衛則帶着人在屋子外面巡邏,再加上剛清理了曾縣令,以及霸占礦坑的惡徒,昔縣的安全性空前高漲。
所以李逸最近出現的就不那麽頻繁。
等他再來到裴卿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王妃。”他先跟站在花園小樓二樓廊上的裴卿打了個招呼。
而後一個縱身,輕飄飄躍到了她的身邊。
裴卿正在二樓觀景,其實是凝視府裏的地面。
李逸疑惑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王妃為何要在王府內大興土木?”
裴卿側過臉來,慵懶的給了他一個眼波,平淡的回答:“就是重挖下水道而已。”
其實王府當初建造的時候就有下水道,畢竟是藩王府邸,該有的設施都有,主院不僅有下水道,還有地龍,冬暖夏涼又幹淨又舒适,并不比京師的其他王府差 。
——但也只是主院而已。
其他仆人居住的地方、偏園、乃至裴卿現在住的花園小樓都是沒有下水道的。
裴卿不僅要修下水道,還打算修男女浴池。
“什麽?”李逸訝然的問,“你還打算給所有下人修沐浴的地方?”
哪家的主人會這麽善待下人?
想洗澡?自己屋裏一盆水洗去。
尤其昔縣這種窮地方,哪個下人和貧民能随時洗澡?哪家舍得每天燒水洗澡?
也就是瑞王妃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怪了,處處拿下人當下屬,生怕虧待了他們。
裴卿聽李逸這麽一通陰陽,算是聽出來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眨了眨桃花眼,索性側過身來正臉瞧他,“別忘了你這侍衛也屬于下人,我給你們提高待遇,你還不樂意?”
李逸呼吸停滞了一下。
再開口,聲音裏明顯多了冷硬:“我跟他們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裴卿繼續逗他,“難道你是中性人?”
一開始,李逸沒聽出來,緊跟着,他琢磨出味來,登時就當着裴卿的面連退了好幾步。
而後裴卿詫異的發現,他的耳朵紅了。
面巾掩蓋了他的多半張臉,衣領遮蔽了他的脖頸,只有通紅的耳尖而揭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本來他站姿氣宇軒昂,到哪都是一副睥睨之姿,但是在聽過裴卿這句話後,他別過頭看也不看她,胸膛連連起伏,也不知是不是氣到了。
但即便他扭開臉不看她,也依然擡頭挺胸背着手,并不是一個下人遭到主人調戲後的那種羞慚,倒像是……
“王妃以後少說這樣的話!”良久,李逸面巾微微一動,沉悶而冷硬的說了這麽一句。
裴卿發現,他在躲着她的眼睛。
有趣。
居然是這麽純情的嗎?
“我說什麽啦?我剛才說的是豔俗小說裏常用的話,這怎麽啦?”裴卿無辜的歪着頭,面容嬌媚眼神明亮,就連睫毛都好像有話要講。
李逸耳尖更紅,忽而轉回了頭,居然又迎上了她的視線。
“你不該跟一個男子講這種東西。”他一字一頓的說。
裴卿又忍不住逗他,低嘆道:“哎呀,原來我沒把你當男的,居然把你當閨閣姐妹了?”
李逸的眼角都紅了,也不知是不是急了。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不僅如此,在他深呼吸了幾次之後,耳尖和眼角的紅暈也很快退了下去。
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冷沉地說:“《韓非子·愛臣》雲: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王妃,你若是對臣屬太寵近,會傷及你自身。”
裴卿學他的樣子背過手,但身姿是少女獨有的嬌俏,說話的聲音更是嬌軟的不得了,她說:“怎麽,你嫌我對你太寵近?你不是吧,想讓我以後離你遠點?你不想當侍衛了?”
李逸胸膛再度急促起伏,良久才氣悶道:“不是。”
他是規勸她對下人們太寬容了,對那幾個女侍衛更是太寵溺,甚至還把親手做好的飯分給女侍衛吃……她怎麽硬生生把話頭往他頭上安?
裴卿誇張的呼了口氣,用纖纖玉指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冷汗:“還以為你不願意護衛本王妃了,少了你,本王妃可沒有安全感。”
而後她便觀察到,李逸剛變成正常顏色的耳尖,再度通紅。
裴卿再接再厲,彩虹屁三連:“李侍衛,我可不能沒有你啊,這個王府沒了你根本就沒了安全,你可千萬別跳槽……離開王府啊!”
她使用了領導常用話術,打算用迷魂湯灌暈他。
沒辦法,誰叫他武力值爆表,對上任何敵人都不虛的?
李逸收斂呼吸,胸膛幾番起伏,好一會,他耳尖還紅着,聲音卻已經平靜了下來。
他淡淡的說 :“屬下說了滿一月就走,現在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王妃說這樣的話是沒用的。”
裴卿吃癟。
人家根本不喝迷魂湯。
“那你走了,我的安全怎麽辦?”她做出一副愁容,桃花眼裏蘊含了哀怨,倒像是被人欠了五百萬一樣。
李逸的耳尖終于徹底白了下來,他冷淡的再度退後一步:“有陳侍衛,還有府裏這麽多人,王妃不會有事的。”
她可是有仙法的精怪,她還能有什麽危險?
危險的是他這種凡夫俗子才對!
——被她随便勾兩句,就心神不寧、思緒大亂。
李逸越來越肯定,眼前這個少女“下凡”之前,肯定也是個能攪動仙界風雲的厲害角色。
她會需要人保護?
可能嗎?
裴卿才不會被他的冷漠擊垮,軟聲軟氣的說:“那要是上次那個白毛的同夥來了,我該怎麽辦?”
他擊斃了白發美少年,而那個人不是獨行俠,是有同伴的。
他要是甩袖子走了,她再遇到白毛同夥,只能嗝屁。
“你的仙術對付不了他?”李逸垂下睫毛,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少女,以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仰着頭,巴掌大小臉滿臉的楚楚可憐。
——肯定又是演的,小騙子。
裴卿無法以視線穿透面巾看到李逸的臉,但這不妨礙她讀懂了他的眼神。
她真誠的說:“仙術不能對凡人使用,我就是被江湖中人殺了,也不能對他們使用仙術,否則我會被雷劈的!”
李逸将信将疑,本來篤定的念頭居然有所動搖。
她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
她眼睛裏的水光,是想要流出來的淚水嗎?
莫非這次說的是真的?
那要不要繼續留下來保護她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