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鄭,你信她的話嗎?”
鄭公安緊鎖着眉頭,看了眼身後的病房,又看了眼問他話的黎禾沒說話。
說實話,在他看來那顏的敘述裏面是有不少漏洞的,這兩天他們也查過那顏的身份背景——烈屬,父母都是英雄,哥哥還是一名軍人,除了她從小在山裏長大之外別的倒也沒有什麽稀奇的。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麽這兩姐妹的身手能那麽好,還那麽能下得去手。
“我剛才注意了一下那顏的表情,她說話的時候沒有一點心虛,也沒有撒謊的表現。”黎禾想了想,又說:“如果是真的她撒謊,那她的心裏素質也太好了點。”
她是傾向于那顏是沒有撒謊的。
“其實我轉業前聽過那顏父親的名字,他出名倒不是因為是悍将,而是因為他是個福将,運氣是出了名的好。”
“帶隊出任務,總能輕易找到敵人搗毀敵人的行動。被敵人圍剿,總會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跑出來,連路上随便救了個人,都還是救的自己未來岳父。那會兒他和他媳婦兒處對象的時候,他媳婦兒家還沒人知道呢。”
黎禾:“……他運氣那麽好,怎麽就犧牲了呢?”
鄭公安沉默了一下:“給首長斷後,他們那些留下來的人一個都沒活下來。聽說最後那一塊地兒就被轟爛了,沒有一個人完整的。那種情況下,神仙來了也活不了。”
黎禾也沉默了。
戰争是殘酷的,如果可以,誰都不想發生戰争。
片刻後,鄭公安又深吸一口氣:“回頭去局裏湊湊看看有沒有奶粉紅糖麥乳精,不管怎麽說,他們仨确實是幫我們逮到了四個特務,更別說那顏還挨了一刀。”
“嗯,她那小姑娘,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一下還不知道得養多久呢。”
兩個人都知道杜秋紅四個是特務,這幾天的時間也不光是查那顏幾人,畢竟不管是那顏那玥還是聶聽都是根正苗紅,家裏都有軍人都有烈士。至于杜秋紅四人,別的不說,單說那小孩兒小小年紀就帶着匕首還試圖殺人就能看出來不是什麽好東西,根據目擊者的口供來看,這要說沒有專門訓練過他們是打死都不信的。也就是那顏那姑娘反應快,要不然她能當場把命搭在火車上。
可哪怕知道杜秋紅四個人是特務,該問的話也是要問,該查的事情也是要查的。更何況杜秋紅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人,她們潛藏起來的目的是什麽,還有那顏說的玫瑰計劃到底是個東西都得查都得審問。
“聶聽還在招待所?”
“是,這不是還得等着我們審問麽。”黎禾笑了笑:“就是有些不老實,這兩天見天的跑出去瞎逛,百貨大樓和國營飯店都要讓他摸熟了。”
鄭公安也笑了,笑過之後又擡頭看了眼頭醫院樓上的方向,想到還在上面接受治療的倆特務,覺得真是便宜他們了。跟在他身後的小公安嘟哝了一句:“但凡那倆丫頭下手沒那麽狠,這會兒都不用浪費資源來給倆特務治傷。”
倒不是他們心疼特務,而是那倆男特務傷的太重,怎麽說也得吊着一條命讓他們把事兒審出來再說。
鄭公安想到那倆男特務的慘狀也不由也‘嘶’了一聲,然後拍了說話的小公安一下:“瞎說什麽呢,他她們要是不狠一點,你覺得我們還能見着活着的那顏那玥,能逮到這幾個特務嗎?”
這會兒被讨論的那顏那玥也正在床上說着話,因為門口還守着兩個公安,姐妹倆說話也不敢大聲。更別說那顏現在疼的厲害,之前又回了那麽久的話,現在靠在枕頭上眉頭皺的就沒放下來過。
那玥瞥了眼病房門口和窗戶外,小聲說:“姐,四個人盯着我們呢,這可真看得起我們。”
那顏忍不住笑了,扯到傷口又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然後才說:“那還能怎麽樣呢,你都擋着那麽多人的面撂倒了一個壯漢,人家也怕制不住你啊。”
那玥撇撇嘴:“早知道他們是特務,我就該再打重一些打狠一些。”
說着她有些悲痛欲絕:“就這樣的特務,我當時就該把他打死啊。”
她這話聲音有點大,門口站着的兩個公安都聽到了,想到那被踢廢了的男特務,兩個人都不禁夾了夾腿。
對特務重拳出擊是好事兒,重拳沒錯,出擊也沒錯,就是重拳出擊那地兒對男同志來說真的有些不友好,哪怕對方是特務,他們在看到之後都有些毛骨悚然。
疼啊!
“打死了還讓公安同志怎麽查案。”那顏說完努努嘴:“給我倒杯水。”
那玥‘哦’了一聲,從暖瓶裏給那顏倒了一杯熱水,又兌了點涼的讓水處于微微有點燙但是又能喝的狀态才端起來給那顏喝。那顏手沒勁,就着那玥的手喝了兩口又被那玥扶着去上了個廁所。
她這也算是特殊待遇,住了一間帶廁所的單人間,這放在現在是真的了不起的待遇了。
那顏在廁所裏磨蹭了一會兒,進了空間自己摸出來一杯水喝了,喝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連傷口都沒有那麽疼了。但她不敢太放肆,畢竟還在公安和醫生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敢讓自己的傷好的太快,免得露餡兒。
她嘆了口氣。
只能自己扛着了。
從廁所出來之後,那玥又把人扶上床,讓她躺着繼續說話。主要是那玥說那顏聽,說的也是這兩天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聽到那玥說她們和聶聽被留了下來,但公安這邊已經跟延邊那邊她們要下鄉的公社通過電話,告訴那邊她們是協助辦案而不是逃避下鄉之後松了一口氣。雖然現在還沒有到大規模上山下鄉的時候,但如果已經報名字報上去了沒在規定時內到的話後果也是很嚴重的,會按照逃兵處理。
不過……
“聶聽是誰?”
那玥:“……。”
那玥磕巴了:“你,你不認識?他當時幫咱們打特務來着,我當時跑過來看你和他站一起,後來他還扶了你兩回,我還以為你倆是認識的呢。”
畢竟她姐是個社牛啊,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火車上就能交上朋友的事兒,更別說還有杜秋紅這個前車之鑒呢。
想起杜秋紅,那玥不再管聶聽了,而是壓低了聲音問道:“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杜秋紅不對勁啊?”
要不然她姐怎麽可能會對杜秋紅那麽熱情,她姐雖然是社牛,但是也沒有出現過跟人那麽熱絡的情況啊。
那顏輕輕點頭:“她面相不對,說是帶孩子去探親的,但是她卻是喪夫無子的面相。而且她手上沾了血,死在她手裏的人應該是不少。可惜的就是當時那小孩兒沒擡頭我看不到,要不然怎麽着也不能挨這一刀。”
說到這裏她還有些咬牙切齒:“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那刀子捅人,我當時要不是反應快,真是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那玥贊同的點點頭,然後笑嘻嘻的提醒:“姐,你反應快也沒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你睡了兩天呢。”
說着她還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那顏:“……。”
她不想說話,但那玥坐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姐……。”
那顏被她一嗓子嚎的一哆嗦,門口兩個公安也下意識的看了過來,聽着這聲音還真以為那顏出什麽事兒了。哪怕扭頭看那顏還好好的,其中一個也問道:“那同志,是怎麽了?有什麽情況嗎?”
“沒有沒有。”那玥連忙擺手,有些尴尬的笑笑:“我突然想起來下鄉前還有些事兒沒提醒我妹妹,我給她做了包子擱櫃子裏,怕她沒發現壞了。”
怕這沒有說服力,她還補了一句:“白面純肉的呢,可香了。”
倆公安被她糊弄過去了,主要是這解釋真沒什麽毛病,這年頭糧食和肉都精貴,白面純肉的包子多難得啊,要是壞了是真的心疼。
“那要不要給你妹妹那邊打個電話說一下?”
那玥一臉心疼:“算了吧,都幾天了,要是看見了早吃了,要是沒看見也早壞了,還是不浪費那個電話費了。”
倆公安:“……。”
真是好有道理。
“行了,也別心疼了,沒準莳莳看到了吃了也說不定。”那顏順着那玥的話往下說,又禮貌的跟兩個公安同志道謝,等他們都回過神去沒再注意到這邊了才壓低了聲音對那玥說:“別一驚一乍的,我們現在還處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呢。”
那玥依舊捂着心口一臉心疼,嘴裏卻咬牙切齒:“姐,你騙我,你對杜秋紅熱情的時候她可還沒給你做自我介紹。那個時候她也是背對你的,你肯定看不到她的臉。”
“你居然糊弄我。”
“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那顏頓了一下,好半天慢吞吞的吐出一句:“其實就是我們道觀的那個鎮觀之寶的能力,我能看透大多數人的命。她那樣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她剛進來我就跟她打過照面了。”
那玥:“???”
那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