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騎馬走在前頭,不時回頭看上一眼身後的馬車,搖了搖頭,眼中隐隐有着憂郁、
嘉敏靠在霜合肩頭,櫻兒正為她清理腹部的傷口,傷口不深,可她硬是撐着讓其流了許多血,直到臉色蒼白,奄奄一息,老三幾次來看她,自然不敢對她做什麽,直到曹 帶了幾百人破了匪窩,将她三人救出。
對于嘉敏的剛烈狠厲手段,霜合只能淡然處之,不能說什麽,如今,也是她主動要求跟随一起前往金陵,霜合也不敢多問什麽,只想到了軍營再做打算,如今人人都想逃離金陵,她為何出來了還要回去?一想到馬上可以見到曹璨,可以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她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甜美的微笑。
嘉敏側頭看着她的笑,有一時間的愣神,黯然的回過頭來,忽然道:“霜合……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霜合心中一跳,問:“什麽忙?”
嘉敏道:“可不可以不要問我為什麽,放我進城?”
霜合想了想道:“若論這一兩日以來的交情,我必是要勸你放棄入城,但是這是你的決定,我會選擇尊重……”她心中一酸,有些不想說下去,也許有些情形是她至今不願去面對的。
嘉敏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我倆不過萍水相逢,你既肯替我出頭,如今又為我擔憂,這份情我嘉敏永記心中!”
霜合淡淡一笑,眼中卻憂思彌漫,只道:“我父親是死在城樓上的,他将火引到自己身上,以死殉國!”
聞言,嘉敏眼中的光也暗淡下來,沉默的低下了頭,良久,她擡起頭,眼中浮起一絲水霧,幽幽道:“也許我們沒那份傲骨,可既是他選的,亦是我選的!”她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明明是有些悲痛,卻偏讓人在她眼中看到一絲笑意。
前方,軍營,依日是一片肅殺之氣,由于霜合的歸來平添了幾分緊張之外的喜樂。
沒有直接攻城,南唐國主李煜已經寫了投降書,可卻遲遲沒有出城,也不知是在等些什麽,得知這一投降消息,霜合驀然愣住,也忘了告知曹璨懷孕的喜事,只是一味的想:怎麽又是投降?為什麽又是投降?縱使是以卯擊石,他們就不可為自己拼一下嗎?這樣軟弱的投降,沒有一絲男子漢大丈夫的豪氣,又是投降……
“夫人!”身邊櫻兒忽然高呼一聲,一個軟軟的身子向霜合倒來,霜合再無暇多想,連忙扶住嘉敏,這個一出現便欲昏厥的美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曹璨倒還罷了,曹彬一雙銳利的目光已緊緊鎖住那美人,眼中浮現疑惑之色。
霜合忙道:“父親,這是我在路上結識的朋友,與我一道被抓人匪窩,如今傷未痊愈!”曹彬點了點頭,命人幫忙将她扶進去。
霜合和櫻兒替她換了藥,又擦了臉,依舊沒有醒來。霜合見她一張臉慘白的吓人,連一絲生氣也無。霜合擔憂的說:“怎麽回事?傷口不深,且又好了大半,怎麽會突然昏厥!”
櫻兒眼淚婆娑的,支支吾吾的終究不知在說些什麽。
很快軍醫來了,診視了一番,道:“不妨事,只是受了些刺激,修養一下吃些安心補氣的藥便可!”霜合點點頭,囑咐櫻兒好生照看,她要去見曹璨,已有了些迫不及待。
走出營帳,得知曹璨正回自己營帳休息,忙回營帳去,才踏進帳蓬,就瞧見了一張板着的臉,擱下兵書,冷聲道:“你跑得可算順當?”
幾年夫妻,她當然已經知道如何應付他的責怪,苦着臉說:“不就是不順當才回來的麽?怎麽?你還生我氣啊?”她走過去摟住他的脖子,順勢坐上了他的腿,他習慣的環住了她的腰,鼻子裏“哼”了一聲:“早知道自己無法面對,當初還巴巴的跟來幹什麽?”
霜合往他臉上親了一下,笑道:“我這不是受了罪了麽?你還這麽說我?我這樣算不算是補償!”
曹璨偏還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搖頭說:“這點誠意,還是免除不了我打你板子!”
霜合笑笑,吻上了他的唇,将他撩撥的無法自以時,才緩緩松開了他,笑問:“打我板子?你要打我哪裏?”嘗了便宜有些不滿足的他往她臀上輕打了下:“當然是這裏,還能打你哪裏?”
霜合仰頭得意一笑:“那我現在可是有了免死金牌,你哪裏都動不得!”
曹璨吻在她耳側,将她的耳珠含在嘴裏,一點點慢吮着,一只手悄悄滑入她掙紮時微敞的衣襟,口中喃喃道:“你還覺得,我哪裏也動不了你嗎?”
霜合被他惹得渾身輕顫,仍舊很堅定的點了點頭,抓住他的手輕輕的放在腹部,在他耳畔輕聲道:“因為,他不同意!”
曹璨的身子僵住,扶正她的身子,看着她時眼中有火花綻放,激動她都有些口齒不清:“你是說……我要當父親了?”
霜合扭過頭強忍着笑:“看你這個樣子,可知你以前跟我說的那些沒有孩子也可以的話都做不得真!”
曹璨哈哈一笑,扳過她的身子,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又吻:“沒有我也不在乎,有當然是更加高興。因為,這是我們倆的孩子,有着我倆骨血的孩子,女孩子要如你一般機靈爽朗,男孩子我就要親自教他行軍打仗!”
“好啦!”霜合笑着推了推他,“還箍地這麽緊,孩子和我都呼吸不過來啦!”
“啊是是是!”他松開她,認真她問:“現在怎麽樣?”
霜合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我累啦,要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吃飯了叫我起來!”
曹璨點點頭,看她睡下了,才掀簾走出去。霜合實在沒睡着,因為曹璨的笑聲已經傳進來了,也許第一次當父親的人都是這樣子吧,果不其然,不消一會兒工夫,她懷孕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
本是肅殺的軍營,因為這個消息竟都有些喜色,連帶着剛醒來的嘉敏看着她臉上都帶着一絲羨慕的笑意,霜合扶她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頭一次當母親,他也頭一次當父親,有些得意忘形之處,你可千萬別見笑!”
嘉敏了然的點點頭,神情有些恍然,霜合也不說話,只靜靜的看着她,隔了一會兒,她才道:“我說的那事兒,你可有辦法?”
霜合瞅着她,說:“我見你突然昏厥,不易于行走,所以暫且還沒說,你若急着走,我這就去與你安排,父親最是仁善,已下令手下将士不可傷害城裏的一兵一率,待南唐國主投降出來,你也可安全進去!”
嘉敏搖了搖頭,意态堅決:“我等不到,請你務必早些送我進城!”
霜合不好再說什麽,囑咐她好生休息,走出了營帳,其實想要安排她進去不難,只是有些困惑,雖是萍水相逢,但見她舉手投足自有一股貴氣,她對她自那日相遇再經過患難,已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如今可以幫她,霜合又豈會推遲。
知道曹彬正在營帳裏休息,端了一杯參茶去侍奉,曹彬神情舒展的坐在書桌後研讀兵書,如今大局已定,他只需操心安頓問題即可。見霜合進來,他慈愛的笑了笑,他不像一般的公公見此情形會說一句,交給下人即可,而是很享受這樣的天倫之樂,笑着抿了一口茶,問道:“近日身子可好?”
霜合笑道:“除了覺得身子犯懶不若以前愛動,嘴巴變饞外也沒什麽不同!”
曹彬朗聲笑了笑:“你這愛動的性子這幾個月可要遭罪了,說吧,你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平時總與阿璨膩在一起,今日又是為了什麽事?”
霜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就是昏倒的那位嘉敏姑娘啊,她的丈夫在途中被強盜殺了,就剩下一個孤苦女子回家,她擔心她的家人,所以現在想進城去。我知道這有很多不便,但是我又仔細想了想,其實也有好處的。雖然爹爹你下令将士不許傷害城裏的百姓,可畢竟亡國了,百姓在這樣的氣氛下多有不信,若此時放了他們的親人進去,便可證實爹爹的承諾不假,這樣又可起到安頓人心的作用,豈不是好?”
曹彬斂笑沉吟片刻道:“也罷,諒這個小女子也做不出什麽事。我答應你可以放她進去。我這一生在戰場上殺敵無數,雖然都是敵人但好歹也是無數人命,這件事就算是我為未出世的孫子積點功德吧,好了,你去吧,這件事我會安排!”
霜合福身謝過,含笑退了出去,先去了嘉敏處将這消息告訴她,她只淡淡笑了笑,并沒多大驚喜,卻忽然朝霜合跪了下來,霜合驚了一跳,忙扶住她:“姐姐你這是做什麽?”嘉敏搖頭拂開她的手,固執的跪了下去,擡頭道:“霜合,這對我來說已是大恩,這輩子,我是先甜口苦,你是先苦後甜,看來,我這輩子也沒多少機會可以報恩了,但你的情我嘉敏記在心裏,我們恐怕後會無期!”
霜合扶起她,輕嘆口氣:“姐姐這話說嚴重了,我與你算是一見如故,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啊,你只須記得我這個人就行了,我也會時時念着姐姐你這幾日的照顧之情!”
嘉敏柔柔的笑了笑,美若芝蘭,“我這些天算是想明白了,我夫君……他想必是故意支開我的,以為我就算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可我終究還是要回去的,無論如何,我還是回去了,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