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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醒來時,三人卻是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霜合低頭見周身整齊并無異狀方松了口氣,擡眼見到那美人與侍女正坐在身邊也無異常神色方又神色緩和了些,問:“我們是在哪兒?”

青衣女子低頭看了看她,将她扶起,聲音輕顫道:“應是進了匪窩,你身子虛弱,一定要先為自己着想,先前的做法很不明智!”

霜合笑道:“我相信我的苦難已經過去,老天會眷顧我的!”

“天?我早已不信天!”青衣女子幽幽說道,低頭看着霜合雖處囹圄卻仍閃亮的眸子,眼神有些複雜,忽問:“你說,你是都尉大人的夫人,這位大人是否姓曹?”

霜合詫異于她的神色,點頭道:“是,是曹彬之子曹璨!”

見霜合看着自己,她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沒想到你是宋朝大将的夫人,看來我們獲救有望了!”

霜合看了看她懷裏妁玉盞居然還在她的身上,那些盜匪居然都沒有搶走,也不知她是怎麽辦到的。她看到霜合正在瞧玉盞,不由得道:“我許了他們更多的錢財!”

霜合道:“看你高雅出塵的氣質,應該也是富貴中人,怎麽會孤身一人出來?”

青衣女子道:“玉盞之于我和夫君有特殊的意義,我前些年不懂事,一時發脾氣,将它丢棄在了剛剛的宅院裏,如今出來便走為了尋找它!”她神色忽然變得凄凄,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門開了,那個喚作老三的人走了進來,看起來他像是讀了些書,待人也算是有禮,他先是瞟了一眼青衣女子,神色有些複雜,又轉頭看向霜合,道:“曹夫人,書信我們已經派人送去軍營,想必錢財很快就到,到時自會放了夫人。不過,這位小姐不知是夫人的什麽人,我們雖答應放了夫人,可她卻不能走!”

青衣女子神色一動,一道淩厲的目光射向老三,令人不寒而栗,那老三雖然感到一些寒意,但卻打算孤注一擲:“我已經求老大見你賜給我了!”

青衣女子冷哼一聲,神色頗不屑:“賜給你?只怕你無福消受,我的夫君就算不能是王孫貴重,也不會是你這種草莽流寇!”

老三臉色已極其難看,但強忍着怒氣道:“聽你口音是南唐人罷,如今南唐城即将被宋軍攻破,就算你是個貴族女子,你也将會淪落成洗衣女,還不如在我這來的自在!”

青衣女子斜看了他一眼,一股傲岸之氣從她微括的下巴處流露,“亡國奴又如何?我依然是我!”說到此處,她聲音已有些打顫,眼中隐隐有淚光閃速,可倨傲漠然的仿佛亡國與她無關。

可霜合知道,她如今的哀痛大于任何一個人。忽然想起了小時的記憶,那時內外交困,我也如同現在一般陷入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她,那種深切的哀痛此時也是歷久彌新,她對于青衣女子的哀痛感同身受,緩緩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淡淡一笑。

女子眼中有一絲觸動,看着霜合的眼睛越加深遽,那老三也不再說什麽,碰了一鼻子灰很快退了出去,女子聽到門已重新關上,瞧着霜合道:“瞧你也只比我小上幾歲,既然能嫁給宋朝大将也必是出生富貴人家。怎麽卻讓我感覺你已歷經滄桑呢?若非這一年來的事,我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心境!”

霜合并非與任何一個陌生人都能交心,她的戒心也比較重,但不知為何,從見這個青衣女子第一面起,面覺得莫名的熟悉,卻也并非一見如故,但如今她也面臨亡國,倒是與她有諸多相似之處,想着想着也感傷起來,如今命運已将想同,她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嘆道:“我确是出生富貴人家,卻不是出生在大宋,而是西蜀。兒時的旖旎繁華如今想起,也覺得是做夢一般,很快這個夢就被另一個噩夢取代,若非遇見阿璨……也就是如今我的夫君,也許我還在西蜀之地流離半生!”

女子也緊緊握住了霜合的手,似乎同病相憐的人更容易親密起來,她問:“你是個公主?”

霜合笑了笑,搖頭道:“連個郡主也不是呢,不過是個出生将門的野丫頭!”

女子緩緩點了點頭,道:“是該如此,昨天見你如此勇猛,一點也不嬌揉造作,确實比養在深閨的女子好的太多。”她忽的低下了頭去,愣愣瞧着手中的玉盞,手指漸漸的收緊,凄慘一笑道:“以前,我是最愛惜容顏的,就算額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紅印也會急的跳腳。我總自負的想,我這樣的容貌才情,嫁的人也必定是要一等一的好,這才堪配我的容顏。現在想來,卻是恨極了我的容貌,如果我普通一點,也許如今也不會如此痛苦,剛剛那個匪徒也不會因我容顏而生歹意。”

“砰!”她一聲,只見玉盞被她整個捏碎,滿手都是鮮血,霜合驚愕之下趕緊抓住了她的手腕,侍女櫻兒也一時着了慌,趕緊取出手帕來替她止血,一面勸道:“夫人何苦如此作踐自己?這樣的絕世容貌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夫人要愛惜自己啊!”

霜合看着她滿手的鮮血,心裏生出一股寒意,她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勁竟将玉盞也捏碎了?剛剛她表情還那麽寧靜,是霜合看過的女子中少有的處變不驚,可突然間竟發生了這樣的巨變,她的性情當真是難以琢磨。

當櫻兒正為她包紮時,她忽然拾起一塊尖利的碎玉往自已臉上刺去,霜合感覺抓緊她的手,可她仍不管不顧往臉上劃去,霜合和櫻兒都漸漸感到有些吃力。霜合看着她如冰魄玉髓般通透冷靜的容顏,說道:“你仔細想想,美麗帶給你的東西是好的多還是壞的多?要不是因為你的美麗,剛剛那些悍匪也許早已奪財殺人,還會留你到如今嗎?如果你沒有美麗,你還會得到如今的一切嗎?想來你與你夫君感情深厚,你的全部既屬于你自己,也同時屬于他了,你不愛惜自己的容顏他會不會同意呢?如果你沒有了美麗,今後的你又如何去與命運相抗?”

青衣女子的手已經漸漸的緩和了一下來,任由櫻兒給她包紮,櫻兒松了口氣,朝霜合投去感激的一常,青衣女子愣愣的出了一會神,終于目光中重新看到了光彩,她朝霜合看去,問道:“曹夫人……不,我不想這樣喚你。你叫什麽名字?”

霜合眼睛忽閃忽閃,笑道:“高霜合。高人一等的高,萬裏舒霜合的霜合,你呢?”

“霜合?!”青衣女手道:“你叫我嘉敏即可!”

“嗯,嘉敏!”霜合見她手已包紮綏當,随将被她捏碎的玉盞重新用帕子包好,交到她的手上,“這些是你珍視的,如今雖已破碎了,我相信就算它已不複當初模樣,可它的意義還在。你的容顏也是有人珍視的,至少,我就不願看到這麽精美的容顏會有一絲一毫的破損。”

青衣女子瞧着她不由得笑了,“霜合,得到你的男子必定是極其幸福的!”

霜合笑道:“我可不這麽覺得,他總是會被我折磨!”

嘉敏道:“可他一定甘之如饴!”

怎麽話到了她的嘴裏總是換了一種味道呢?霜合打算換個說法,“我也總是被他折磨!”

嘉敏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可你還是對他不離不棄!”

霜合一瞥嘴,道:“誰說的?我這不是離開他了嗎?”

嘉敏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含笑不語,霜合臉上一紅,又輕嘆了口氣,有了這個束縛,這輩子果然是再難離開他的身邊了。霜合仰頭看了看這個賊窩,道:“這個賊窩就快被鏟平了,你再懶着性子等等,不可再做剛才那般剛烈的行徑,我有信心我們一定會出去!”

“可我怕等不到!”嘉敏臉上淡然一笑,又是沒有任何預兆的,她手中已拿着一塊尖利的玉條刺進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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