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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自古以來便免不了繁文缛節

鞭炮聲打破寂靜時,天色已經放亮。

明春來報,江昀律在廊下等了,徐氏便替江幸玖蓋了蓋頭,與姚婉娴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走。

江幸玖是被大哥背出皎月院的,在敞庭的外前堂內拜別了父親母親,又被江昀律背出府門。

低頭坐進花轎中時,一只修長的大手穩穩托在她臂彎處。

緊接着,另一只手也伸進來,往江幸玖懷裏一塞,大紅的廣袖略敞,露出腕間的九鈴腕繩。

然而也只一眨眼的功夫,兩只手便又撤了出去,花轎內的光線也暗下來。

一聲「起轎」後,花轎搖晃了一瞬,繼而,耳邊就只剩下聲聲吹鑼打鼓,和外頭圍觀百姓的笑語議論。

“簫大将軍生的可真俊朗,瞧瞧坐在高頭大馬上,多有氣勢。”

“到底是簫家兒郎,能立奇功,受聖寵,大召國戰神吶!能不氣勢嗎?”

“這等容貌與風采,便是娶皇室公主也不高攀了。”

“公主?你是沒見過江九姑娘吧,那可是卓雲破月之姿,大召國幾代公主,哪有比她還美的……”

“說的你見過多少公主似的,我是沒見過。不過我知道,這兩府比鄰多少年,簫大将軍和江家姑娘,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不提樣貌般配不般配,只這份長情,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了。”

“什麽長情?之前不是各自有婚約……”

這些議論江幸玖只聽了一會兒,等到花轎平穩了一段兒,她一手撩開蓋頭,看着被塞到手裏的大紅布頭包,忍不住噴笑。

将小包裹拆開,瞧見裏頭的糕點,就更是笑出了聲來。

——她又不傻,都吃飽了的,還用得着他惦記?

——來接親的,懷裏揣一包點心,也不怕半路抖摟出來丢人,虧他想得出來。

心下腹诽歸腹诽,到底是被他這番舉動給暖到了,江幸玖将懷裏的紅布頭包好,靠在花轎邊喊明春。

“姑娘……”

迎親的隊伍正在沿帝都城繞圈子,明春和清夏今日都穿了紅裳,聽見她喚,連忙貼近轎子。

清柔壓低的語聲自搖曳的轎窗縫隙裏傳出來,明春凝神側耳,才聽了個大概。

“花轎裏一會兒落個包裹,你跟清夏記得趁着沒人注意,将它取出來。”

包裹?

明春與清夏對視一眼,低低應了聲。

迎親隊伍繞了大半個帝都城,自将軍府與江府所在的玄武大街西出東入,約莫用了兩刻鐘,總算停了下來。

在漫天的鞭炮聲和喝彩聲中,江幸玖被人扶着出了轎子,手裏被塞了根紅綢緞。

成親,自古以來便免不了繁文缛節。

江幸玖頂着眼前一片嬈紅,被引着進了将軍府的門,耳邊只有鞭炮聲和人們嘈雜的笑鬧言談聲。

在唱禮聲中完成了三拜高堂,她被牽引着送回了「勁松院」。

腳下地勢高起時,江幸玖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廊橋上,下了廊橋,便是勁松院了。

忽的一只大手伸過來,徑直接替了扶着她臂彎的那只手,繼而簫平笙含笑的溫醇語聲響在頭頂。

“地勢高臺階密,我來扶娘子。”

說是扶,他這手一繞,便環住了她腰肢,當着外人的面,江幸玖的面頰被蓋頭印紅。

“将軍,這不合規矩……”喜婆遲疑地勸了一句。

簫平笙壓根兒沒理她,帶着江幸玖便走了。

——規矩?将軍府的規矩,他簫平笙說了算。

等進了新房,江幸玖坐在床榻邊,便聽見院子裏起哄笑鬧的聲音。

先是朔王笑嚷,“簫平笙!沒你這麽霸道的,哪有攔着人不讓鬧新房的?”

“正是,簫将軍,熱鬧熱鬧,日後日子才人丁興旺紅紅火火。”

“都有點眼力見兒,快快讓開,青天白日的又不急着洞房,還重兵把守……”

起哄的厲害時,江昀律出來打官場,笑語和氣,“朔王殿下,諸位同僚,體諒體諒新夫婦面皮薄嘛,我看咱們還是前院兒吃酒,吃酒才是正理兒。”

“吃酒不急這一時,簫平笙的洞房只這一次機會可鬧的,江大郎快讓讓……”

江幸玖正側耳聽着,近前簫平笙清潤的嗓音打斷她注意。

“不必管他們,開始吧。”

“将軍,蓋頭現在起?”

“起。”

喜婆聲音都僵了,卻還是聽着他的命,高聲唱禮。

等眼前紅蓋頭被金鈎稱挑起來,江幸玖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身邊已坐了一人。

她側頭看他,這人一身正紅的圓襟廣袖袍,俊朗的眉眼笑意涓涓,側首直勾勾瞧着她,漆亮的鳳眸裏落了比星辰還璀璨的光。

院子外的哄鬧聲隐隐還傳進來,江幸玖被他盯得面紅耳赤,遲來的緊張和羞窘這才浮上心頭。

喜婆為兩人結了發,收在提前備好的香囊裏,壓在枕下。

紅棗花生桂子天女散花般扔了兩人一身,又飲過合衾酒,唱了「琴瑟和鳴,早生貴子」的吉利話。

簫平笙清潤低沉的嗓音,壓着她唱詞的尾聲,廣袖擺了擺。

“都下去領賞吧。”

瞧着眼睛黏在新娘子面上,已是被勾了魂的大将軍,喜婆唇角抽了抽。

心裏念着那封賞,硬是把「不合規矩,将軍該先去敬酒送客」的話咽了回去。

清夏和明春憋着笑垂着眼,推了喜婆,帶着侍婢們齊齊退了出去。

房門閉合的一瞬,江幸玖天暈地轉,只來得及「唉」一聲,整個人便被揉進了大紅的床榻上。

她的郎君,一如頭化了人形的狼,頭飾和鳳冠被他一通亂扔,跟不要銀子似的,噼裏啪啦丢在床下。

唇已封住她的嘤咛,呼吸和舉止霸道急迫,像是等不到入夜了。

院子外的人聲依然執着,陸陸續續傳到耳邊,像是有一堆人在圍觀他們,江幸玖整個人羞的無地自容,用了力推拒掙紮。

“簫三哥!你冷靜……”

錦帛撕裂聲在床帳內響起,身上的嫁衣無力敞開,江幸玖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喚什麽?”簫平笙抵着她耳際,呼吸沉厚,重重親了她一口。

江幸玖快要哭了,很是識時務的急聲喚道,“郎君,郎君!”

“嗯?”

這人似是不甚滿意,大掌裹在她胸口,壞心的用了些力。

江幸玖扁着嘴哽咽,委屈的聲音細弱蚊吟。

“簫郎……”

簫平笙悶笑,低沉磁性的笑聲自胸膛震動着散發出來。

他捏了小娘子精致的下巴,重重在她唇蔻被蹂亂的唇上啄了一口,眸子黑亮如星河落夜,正待要說什麽,卻被房門叩響地「篤篤」聲打斷。

“三郎,別磨蹭了,快出來敬酒。”江昀律硬着頭皮杵在門外,“這些人,我跟二郎哄不走。”

簫平笙臉色一暗,将臉埋在江幸玖白膩清香的肩窩裏。

——不想走……

——想原地洞房……

濃重的委屈蔓延,江幸玖咬着唇笑,素手輕柔撫了撫他腦後的烏發。

“快去吧……”

頓了頓,又小聲補充,“早去早回……”

簫平笙豁地擡起頭,笑意明朗,捧着她面頰親吻洗禮,罷了,柔聲道:

“讓人給你送飯菜來,吃飽喝足沐浴解乏,等我。”

門外的人不耐煩了,踢了毫無動靜的門扉一腳,壓低聲催促。

“趕緊的,早去早回,別耽誤事兒!”

江幸玖與簫平笙對視,兩人齊齊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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