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記恨着他前日夜裏占她便宜呢
江幸玖知道蘇青鳶被冊封為「慶和公主」,是第二日的事。
消息,自然還是「耳報神」明春丫頭打聽來的。
“雖然不是善慧縣主去聯姻,但換成了蘇家七姑娘,聽起來也挺解氣的,是吧?”
“是啊是啊,跟我們姑娘不和的,通通都倒黴了才好。”
“咦……清夏,你太陰暗了。”
“怎麽?難不成你不是這樣想的?”
“我……嘻嘻嘻。”
去四海院的途中,聽着身後兩人嘀嘀咕咕個不停,江幸玖無奈失笑,輕聲訓道。
“好了,都給我謹言慎行。”
進了四海院,明春與清夏都留在廊下侯着,江幸玖獨自進屋,便見江昀翰今日竟然亦在,不由笑道。
“這可真是難得瞧見二哥在這裏陪母親。”
幾日不見的江昀翰,穿一身兒白底青竹節紋的潑墨長衫,入了秋還折扇不離手,笑時自是倜傥風流。
“今日國子監休沐,我正要出門,被母親使人攔住,拘在這裏有一會兒了,非要問我給老三選哪家閨秀合适,這等事,我哪能清楚?你來的正好,快來聽聽吧。”
他說着話,無奈的靠在圍椅上,打開折扇開始搖。
江幸玖聞言,走到江夫人身後,瞧見她手裏拿着的冊子上,竟是幾幅女子小像,不由失笑道。
“母親,這等大事,您還是饒了我跟二哥,留着與父親和三哥商議吧。”
江夫人合上冊子,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随口埋怨道。
“你三哥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頭,你父親也不耐煩,他沒聽我說兩句呢,聽人禀話說簫三郎去了「鼎延院」拜谒你祖父,立即尋了個借口走了。”
說着,江夫人憤憤将冊子扔在桌上,瞪着門框處的垂簾,嘀咕道,“眼裏只有朝事政事,自個兒的兒子成親,這是多大的事,從沒見他上過心。”
江幸玖與江昀翰對視一眼,黛眉輕挑,素手擡起輕輕替她揉着額頭,軟聲哄慰。
“自古皆是男主外女主內,父親如此放心,也是因為母親當家從未出纰漏呀,這是父親對您的信任與敬重,說出去,別人還不知道要怎麽羨慕您呢。”
江夫人被她這句話逗笑,側目嗔了她一眼,“只你的嘴最甜,慣會哄我。”
江幸玖乖巧一笑,接着道,“阿玖是實話實說罷了。其實呀,江家家大業大,有祖父和父親還有大哥撐着門楣,二哥和三哥娶妻,只需娶賢便是,家世什麽的倒是無需太計較,主要是夫妻和睦,母親您的眼光放松一些,這種事急不得,慢慢來嘛。”
她說着回頭與江昀翰遞了個眼色,江昀翰啞然失笑,暗自點頭,接話道。
“阿玖說的對,要緊的,還是三郎喜歡。”
江夫人聽了,沉沉舒了口氣,“我何嘗不想讓你們滿意?我自然也有思量,有你們大嫂的出身比量着,二郎三郎的妻子,必然不能選門戶太高的,若是壓過大郎媳婦太多,江家嫡長媳的顏面不保,也難做到家和萬事興。”
“正因如此,才更難,帝都之內,八大世族,都不能選。”
江幸玖緘默,大嫂的出身,始終是母親心裏的一個結,這個結,還得等大哥大嫂回到帝都之後,再慢慢解。
想着,她扶着江夫人的肩,細聲開口,“大哥是何等心思?得他看重,大嫂的品性自然不會差的,母親不必過多憂慮,不是說了嗎?重要的,是二哥和三哥他們夫妻和睦,能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樣的賢妻,便夠了。”
江夫人拍了拍她手臂,輕輕點頭,“這事兒,我還得再慢慢看,不提了。”
兄妹倆又陪着江夫人用過午膳,才自四海院出來。
兩人并肩走在廊下,江昀翰握着折扇在手中把玩,突然側頭盯了身邊的妹妹一眼,徐徐開口道。
“與大楚聯姻一事定下了,沒成想最後竟然是蘇青鳶,阿玖覺得,此事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江幸玖月眸微閃,側首看着他一笑,“哪裏巧合?”
江昀翰淺淺勾唇,姿态随意,語聲閑适,“秦家和蘇家,還挺倒黴的,是吧?”
江幸玖鼓了鼓腮,扯了扯唇,遲疑道,“是呀,聽說是抓阄抓中了蘇青鳶,運氣的确是不太好。”
江昀翰似笑非笑,狀似不經意地「啧」了一聲,低聲嘀咕。
“說起來,我最近聽聞,簫平笙和朔王走的極近,他如今又主動來江府拜谒祖父,你說,他大概是在與陛下表忠心吧?”
江幸玖淺笑颔首,“應該是吧。話說回來,二哥不是向來對朝事政事,不太感興趣的嗎?今日這是怎麽了?”
江昀翰挑眉一笑,搖着扇子駐足,“沒什麽,就是閑來無事,琢磨琢磨。”
說着,他擡腳下了臺階,慢悠悠道,“我約了人,就先走一步了。”
江幸玖站在廊下,目送他閑庭卻步似的走遠,淺淺舒了口氣。
明春捏着手小聲道,“姑娘,咱們去前院嗎?”
“去前院做什麽?”江幸玖轉身,沿着廊道繼續前行。
“簫三郎在鼎延院呀,他若是要走,必然得經過敞庭,他來都來了,姑娘不見一面?”
清夏翻了個白眼,輕輕戳了她一下,壓低聲訓斥。
“你是不是傻?這可是江府,你生怕所有人不知道姑娘和簫将軍,嗯嗯嗯啊?”
江幸玖被兩人逗笑,忍不住站住腳,回身作勢要教訓她們。
“皮癢癢了,一個個都來打趣我?還嗯嗯嗯?再給本姑娘嗯嗯嗯一個來聽聽。”
清夏笑着與明春挽手,動作敏捷的退了兩步,口中裝模作樣地求饒。
“奴婢錯了,奴婢們不敢了。”
江幸玖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指了指兩人,狠狠道,“再敢拿這事來揶揄我,瞧我給你們好看。”
清夏與明春對視一眼,連忙齊齊站好,乖乖巧巧低頭聽訓。
“是,奴婢記下了,再不敢犯。”
若不是兩人嘴角努力抑制着不上翹,倒真有幾分認錯的姿态。
江幸玖又氣又笑,懶得理她們,徑自轉身走了。
這天夜裏,簫平笙自海棠樹上躍下來,就瞧見皎月院的正屋裏漆黑一片,沒有點燈,像是主人已經入睡了。
他負手站在樹下,觀察了一會兒,實在是寂靜。
只是來都來了,不确定一下再走,未免太虧了吧?
于是,簫将軍擡腳走近,輕輕一躍上了屋頂,輕手輕腳撬起兩片青瓦,探頭往下看。
屋子裏的确沒點燈,不過垂落的帷帳中,卻自縫隙裏透出道微弱的光線,可見床榻內的人,定然沒睡。
想到小姑娘這番作為,多少有些刻意誘導他,讓他以為她睡下了,簫平笙不由無聲失笑。
得,這是記恨着他前日夜裏占她便宜呢,不肯見他了。
未免……也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