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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具黑,沒有人能看到她的樣子,這樣的燈火俱暗都是霜合一手安排的,雖然有些故意的遮遮掩掩,但好在歌聲出來的效果相當得好,來了已有半月,她這也還是第三次獻唱,二樓的一間廂房裏依舊是亮着一盞小小的燭火,霜合擡頭看了看,走進了屏風內,揭下遮面的頭紗坐了下來。

城外號角連天起,風吹送,幾多魂斷?笙歌一夢度華年。

碧水雲深不知處,何處尋?滄海桑田!歌歇舞罷影零亂。

…………

歌歇時分,霜合正欲退下去,出乎意料的又聽到了那個驕橫的女聲:“點燈!趕緊點燈!我要看看這個鬧得滿城風雨的女子是誰!”

霜合愣了下,腦子一轉,電光火石間已奔下了臺,順手将剛要上臺整理的一丫鬟推了上去,那丫鬟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霜合叫李榮找她來時已告知了她要做的事情,很快便鎮定了下來,端坐在屏風後,霜合迅速趁燈火大亮前躲在了角落裏。

燈點亮時,出乎意料的是王錦蕙并沒有立即跑上臺,而是側着臉仔細看着身邊的一個男子,那男子玉冠束發,面容清俊,略略帶着一絲疏離,他目光疑惑地看向臺上。

霜合愣了下,沒想到會看到賀日新,見他略帶疑惑的臉色,便知他似乎已經猜到了唱歌的是誰,可是她怎麽會和王錦蕙在一起呢?

只聽王錦蕙道:“賀……賀公子,這便是唱歌的女子吧?要不要……去看看她長得什麽模樣?”

賀日新呆立了一會兒,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紅,霜合心想這女子的情操想必和她的德行一樣,不是要做太子妃麽?怎麽又勾搭上了賀公子?

只見賀日新搖了搖頭頭,道:“不了!”

王錦蕙不知為何有些不甘心地說:“說不定是個醜八怪呢?這歌雖然唱的好,誰知道是個什麽模樣啊?”

賀日新嘴角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有些雲淡風輕的味道,輕聲道:“就留個疑問吧!這樣做必然有她的道理,何必去揭穿她?”

王錦蕙顯然聽不明白他話裏的含義,趁賀日新還沒轉身,已經踏上了高臺,衆人一聲驚呼,卻見屏風後的兩人沒了一絲聲響,過了一會兒,只聽王錦蕙哈哈笑道:“原來果真是這個模樣?我猜的一點不錯!”

衆人豎起耳朵聽她的意思,卻聽她忽然頓住不說,過了一會兒才道:“不錯!真是貌若天仙啊!”

沒有人知道她這句話的含義到底如何,沒有人敢上去看上一眼,只因害怕期待落空。

可是剛剛興趣杳然的賀日新卻因為王錦蕙的兩句話沒有再離去,反而走上了高臺,衆人被他華貴的身姿折服,紛紛猜測這人是誰?有些人已在底下竊竊私語。

賀日新走出屏風時,臉上難得地挂了一絲好笑,身後跟着的王錦蕙也不知為何臉上帶了一絲竊喜,仿佛心間放下了一塊大石,看向底下的一群人時有含有一絲冷笑。

霜合早知道賀日新這個商人不簡單,既然認識他也認識曹璨,那麽認識幾個皇室中人也不足為奇,至于王錦蕙要巴結他的意圖,自己倒是有些不明确。

裘掌櫃的見事态超過了他的控制,連忙帶着假的霜合下去,假的霜合依舊戴着頭紗,依舊沒有讓衆人看到面容。

霜合悄悄上了樓,看了看身邊那間屋的一盞燭火,她楞了一會兒,正打算轉身離去,忽覺樓下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轉頭看去,驚了一跳,剛剛已經走到門口的王錦蕙不知為何忽然轉過了身子,目光正看向樓上的她,眼中帶了一抹疑問。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出門而去的賀日新,掙紮了一瞬,就要往上走來。

霜合定了定神,立即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曹璨正手執一盞酒杯,自斟自飲,擡頭見她沖進來,楞了一瞬,眼中忽地帶了幾分喜,竊笑道:“就算是投懷送抱也不用這麽急吧?”他看了一眼未關的房門,又看了看她,擡手将對面的杯子斟滿。

霜合一屁股坐下,一口飲盡,壓着嗓子說:“待會兒不管誰進來說了什麽,你都不許多說話!”

曹璨正審視着她的面色,已有人站在了門口,一身鵝黃羽衣,面容嬌俏,微擡的眼角帶了幾分傲然,她的目光環視了一周屋內,從霜合臉上掃過,定在了曹璨身上,面容顯出了幾分尴尬,竟福了福身子,道:“錦蕙見過曹大公子!在圍場我們有過一面之緣,不知曹大公子是否有印象?”

曹璨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似不經意地從霜合肅然的面容上掃過,意味深長地回道:“印象深刻!”

王錦蕙的臉色一下紅一下白,帶着些許難堪地輕咳了兩聲,道:“不知曹大公子和興平郡主在此……”她暧昧的低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了!看來傳聞是真的啊!錦蕙冒失了,多有打擾還請兩位見諒!”

曹璨眼中閃過一絲疑問,卻并不挑明,轉頭看向霜合。霜合沉着臉,明顯帶着幾分不悅,她一直側身坐着,一眼也沒看王錦蕙,此時方才說道:“知道冒失了還不快退下!”

王錦蕙面上顯出幾分害怕,以為兩人未曾成親就被自己撞破幽會,已是多有顧忌,見霜合不知是害羞還是不悅,她便不敢再逗留,忙應了一聲,道:“錦蕙告退!”轉身匆忙離去了。

見霜合像是松了口氣,曹璨一面悠閑的喝着酒,一面問道:“你們這又是怎麽回事?興平郡主?你什麽時候又成了興平郡主了?”

“我只是不想多惹麻煩,她誤會我是興平郡主我就将計就計!”她帶有一抹探究都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理了理衣服,便要走出門去,身子忽然被他一拽,門在身後“砰”地一聲關上,她猝不及防的被他抵在了門後,“你幹什麽?”

曹璨一只手撐在她的一側,另一只手忽的撫上了她的唇角,她冷着臉,頭往一側一偏,他的手凝在半空中,低頭在她耳邊輕說道:“利用完了,就想走了?”

霜合目光低垂,看向了地面,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

兩人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站了許久,曹璨似乎低嘆了口氣,問:“你這個樣子?又叫我如何走進你的心裏?”

“曹大公子的本事不是好的很嗎?何用我教?恐怕霜合只不過是你的滄海一粟……”

“哼……哼哼!”他冷哼了幾聲,道:“你這樣誇我,我真是愧不敢當,要是連你這滄海一粟我都不能搞定,也就不配在這汴京混了!”

霜合回頭瞪着他:“若你用權勢逼迫,就已經輸了!”

曹璨目光凝視着她,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只是輕嘆:“我想,我們隔得還是千山萬水,是蜀國的千山萬水,我要如何跋涉,才能揮去途中的所有陰霾?走進……你的心裏?”

霜合心裏起了一股子酸澀,竟脫口而出道:“只怕你早已被途中的亂花迷了眼!”

他忽然逼近幾分,兩人鼻尖對着鼻尖,呼吸可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今天的話總像是隐藏了什麽!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不懂!”

霜合推了下他,“放我走!”

他身子緊貼着她,“若是我不放呢?”他唇輕輕落下,逗人似的,在她唇上一下下輕啄,她氣息微喘,眼中漸漸地泛出了淚光盯着他,“我的愛不會那麽卑微!”

曹璨停下,盯着她的雙眼,“你今日是怎麽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真有那麽一點吃醋,不想說破,不想變成哀怨的那個,只想他自己想明白,所以她什麽都不願說,只想逃離與他這麽近的距離,她已經讓自己很放肆了,“讓我走吧!我讨厭這樣的游戲!”

曹璨離開了她,她還有些暈乎乎的,曹璨道:“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

她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跑出了房間,一直進入了自己的房間才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沒有什麽比她過得更矛盾了。

坐了好半響,才驚覺是該吃夜宵的時間,平日裏李榮都端着熱乎乎的湯飯來了,今日怎麽還不見人來?她雖不怎麽有食欲,可還是想吃,總覺得吃飽了,心裏才會舒服。

正想着,李榮果然來敲了門,卻不是來送夜宵的,“高姑娘,有位賀公子在客房等了你很久!”

她愣了愣,沒有想到他會去而複返,不知道他是怎麽……不對,他不應該知曉啊!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去見一面,在外靠朋友的想法,她從小就被徐叔叔灌輸着,何況這個賀日新看起來在商人裏挺有地位的,說不定還與官場上的人多有接觸,以後要是真和那王大小姐鬧出了什麽事,說不定他還能幫上什麽忙。

收拾了一番走出去,路過廂房時,裏面已燈火巨歇,她直直地走了過去,目光沒有一絲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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