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共商會議最終決定嘗試着以消除元钰的仇恨為主, 許宗君決定親自出結界外去同元钰見一面,再勸一勸她。
其實無論是誰去的結果都是差不多的,舒樂已經可以預見。
連海洛都不聽她的話了, 更別說死心眼含恨歸來的元钰。
共商會議結束,舒樂跟在燕回舟的身後走着,兩人默默地保持着一人的距離。
燕回舟微微放慢步子,等着舒樂, 但是又不想太明顯讓她看出來。
舒樂只需要向前跨一步就能夠和燕回舟并肩, 但是她沒有。她走在燕回舟的身後, 看着他的背影。之前沒有發現, 燕回舟的背影已經從一個瘦削纖細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寬肩窄腰且有依靠感的男子了。
燕回舟走了斷距離, 心中納悶舒樂怎麽還沒有趕上來, 他微微轉頭正好和舒樂對上視線, 她那模樣就像是在等燕回舟什麽時候回頭似的。
燕回舟心髒一顫, 步伐頓了一下等舒樂走上前來, 和她并肩而行。
其他的掌門本想上前和燕回舟說兩句話,看到他和舒樂走在一起,又想起之前的傳聞, 心中默默然,看着兩人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舒樂和燕回舟兩人毫無所覺,她含笑着看着燕回舟, 然後伸手牽起他的手。
“我手有點冷,你給我暖暖。”
燕回舟收緊手心握住舒樂的手。舒樂并不冷, 修士都有靈力禦寒,更別說她這個修為的修士了。她這個借口蹩腳的可愛,燕回舟也壓住嘴角的笑和她一同走着。
天上的那些厲鬼像是不存在了似的,什麽天下蒼生都不必再去考慮。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時光。
舒樂和燕回舟兩人還是跑去了湖邊泛舟。天空上的積雲很多, 看不到日光,整個白日都是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因為城中的居民大多都疏散了,整個湖面上空蕩蕩的,那些殘荷已經被人清理掉,放眼望去只有一片銀灰色的湖邊,上面飄蕩着幾艘零散的舟船。
燕回舟撐開船,船随着風慢慢往湖中心而去。
他們挑了艘還不錯的畫舫,雖然比不上之前那位王爺的奢華,但也是配件齊全。
舒樂坐在畫舫之中,船壁上嵌着的靈石散發着微光照亮了整個船艙,船底墊上了柔軟的褥子,一點也不硌人。
她從儲物囊中拿出酒壺和酒杯,還有一些兒的零嘴,将面前的小桌子擺滿了。
燕回舟撩開簾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舒樂喝得臉頰紅潤,手上還拿着個咬了一口的蜜餞只吸溜舌頭。
“這個太酸了!”
這蜜餞是仙樂幫她準備的,什麽都裝了一點,舒樂的手氣偏偏不好,拿了一枚酸棗蜜餞,外面裹滿了糖霜,但是果肉酸牙的很。
燕回舟捏過舒樂手上的蜜餞,咬了一口。入口那糖霜先化在嘴裏,而後咀嚼開來,果肉中的酸味鋪天蓋地的彌漫在口腔之中,酸的燕回舟津液回流。
“是很酸。”他微微蹙眉。
“燕回舟,感覺你變了很多。”舒樂望着他,這麽酸的果子他也只是皺了皺眉頭。雖然她知道燕回舟向來穩重,喜怒不顯現出來,但是他在她的面前是不這樣的。
“人總是要成長的。”燕回舟垂了下眼簾,他私心的想舒樂不要了解他太多,然後發現這十幾年過來的燕回舟其實是一個很沒用的懦夫。
“嗯,長得很好,我很喜歡。”舒樂表揚道。
燕回舟臉上一紅,然後看舒樂給他面前的杯子裏添上了酒。他在恩潤寺中修行,是不沾酒的,因此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喝上幾杯還行,如果喝上一壺,可能明日就要斷片了。
他接過舒樂的酒喝了,一連喝了四五杯,他有點受不住,整張臉都紅了,連耳朵都紅透了。
他并不喜歡酒的辛辣味道,但是喝得話也能喝。等他喝了幾杯之後看着舒樂,舒樂還是一雙笑眼望着他,那眼中的笑意和溫柔仿佛可以讓燕回舟溺斃在其中。
“燕回舟,你之前說你喜歡我,你再跟我說一遍。”舒樂欺身上前。一手撐在茶幾上,一手壓在燕回舟的肩上。
他兩的距離近得燕回舟可以感受到舒樂噴薄在他臉頰上的氣息。舒樂的眼睛在靈石的光耀下熠熠生輝,燕回舟挪不開自己的眼睛。
滿耳都是舒樂的聲音,那聲音充滿了蠱惑力。
燕回舟哪怕害羞得不行,也忍不住臣服在她的蠱惑之下。
“我心悅你。”
“再說一遍。”
“我心悅你。”
舒樂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被燕回舟的這四個字給填滿了,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滿心滿意都是他。
“再說一遍。”
“我心悅你。”
舒樂讓燕回舟說了好多遍,可是她怎麽也聽不膩,燕回舟越說,她就越有一種讓他歸為己物的沖動。
舒樂拉近和他的距離,呼出的氣噴在他的嘴角,俯身親親在他嘴角啄了一口。
“我還想聽。”
燕回舟愣愣得看着她,他的腦子很蒙,但是內心之中有一股沖動,讓他壓抑難受。
“舒樂,你呢?你心悅我嗎?”
舒樂又啄了一下,“嗯,我心悅你。”
這一刻,燕回舟只覺得耳膜心髒都在鼓動,哪怕他心中知道也許舒樂對他的喜歡并不特殊,但是他甘之如饴,哪怕那喜歡就像方才的蜜餞,除去糖霜,酸得他牙都在疼,那也沒有關系。
“燕回舟,我并不是在哄你。”舒樂道,“我是真的心悅你。”
“嗯,我知道。”不管舒樂想給他什麽樣的感情,他都想要,哪怕将他當成寵物養在身邊也好。
舒樂望了望他,然後靠在他身上,将他當成了人型的椅子。
“和你待在一起我很高興,這種心情是別人沒辦法給我的,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就這樣和你待着。”
但是不可以。
兩人心知肚明,誰也沒有開口。
外面的天徹底暗沉下來,畫舫飄到了湖中心,在湖面上打轉着,兩人相偎相依,透過畫舫的窗戶看外面的景色。
實在是沒有什麽景色可言,但是就是這麽靜默着,什麽都不幹,兩人也覺得很舒服。
晚風穿進畫舫,涼意襲來,舒樂在燕回舟的懷裏蹭了蹭,“燕回舟,抱緊我,我冷。”
燕回舟收緊了手臂,帶着克制得将舒樂嵌進懷裏。下巴靠在她的頭發上,能夠感受到頭發微微的涼意和頭皮的微溫。
“舒樂,我見過燃燈了。”
不知過了多久,燕回舟打破沉默,茶幾上的酒壺已經空了,他們兩各喝了一半。
燕回舟說這話的時候只是想着想把自己心裏的話說給舒樂聽,并沒有什麽臆想。但是舒樂聽到耳中滿腦子都是燃燈和她說的什麽雙修。
她擡頭看燕回舟,“他說什麽了?”
“他說,你該回歸神位。”
舒樂了然的點點頭,看來燃燈并沒有告訴燕回舟,自己打算讓他成神來擔負這個世間的責任了。舒樂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逃兵,因為自己曾經做的不好,所以很害怕再去面對相同的問題。
燃燈這麽做無可厚非。
“那你怎麽想的呢?”
“我覺得他說得對。”
……
沒話可說,舒樂有一點生氣。
舒樂帶着脾氣得一口咬在他的臉上,“好,我聽你的。”
夜色濃稠得有點抹不開,湖面像是一潭墨水漆黑得看不見底,畫舫也被這夜,被這湖水染上了墨色,灰暗得藏在夜色裏,看不見它的一顫一動。
——
燕回舟回到恩潤寺的時候已經黎明,他腳步有點打飄,整個人都朦朦胧胧的,藏在心中的情緒像是被扯開的線團,亂七八糟的。
他在畫舫上醒來的時候,舒樂已經離開,他一個人坐在那裏發了許久的呆,而後才想着要回來。
他沒有研讀過那麽雙修的功法,現在只想快點進房間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讀一讀。昨晚他不懂,一切都是舒樂在指導,可是他今日醒來只覺得靈力充沛的讓他隐隐有晉升的感覺,讓他惶惶不安。
然而,他一回恩潤寺,就沒有得空的時間。
追思會的場地選在了皇室祭壇,現在等着所有修士都趕過去,燕回舟一進寺門就被拉着去了祭壇。
烏泱泱的修士擠滿了祭壇的四周,甚至還站不下去。
為了這次的追思會,扶風甚至将正陽派那位避世的長老請了出來。
這不僅僅是燕回舟第一次見到這位長老,也是這些修士第一次見。正陽派這位化神期看外表年輕得很,甚至比他的弟子趙元和看上去還要年輕些。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種風流感,但是眼中皆是疏離冷漠。
扶風等人向他行禮,因為他是在場年歲最大的一個修士,所有人都敬重他。
燕回舟看着他,那長老也看到了他。
兩人遠遠相望,但是燕回舟就是看到了他頭上的三花,有一種忽明忽暗随時要滅的感覺。
奇怪,為什麽他能看到對方的三花?
修士除非死去,否則是測不出對方的三花的。
燕回舟心中的不踏實感變得強烈起來。
扶風着裝莊重,祭壇上也擺滿了供奉用的食品,那位長老被請上祭壇,然後在衆人的視線中,向天上祭拜。
誰知,那些厲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個個都猙獰的躁動起來,甚至有些擅自攻擊起防禦結界。
“怎麽會這樣?”
這三天來它們安靜的像是裝飾品,本來只是想要通過這次追思會來悼念安撫這些亡靈,結果去觸怒了它們。
可是為什麽會觸怒它們?
扶風百思不得其解,在場的修士也不能明白。
“你們讓他這樣的人來悼念英靈,英靈不震怒就奇怪了!”
人群中傳來一道嘲諷聲,所有人循聲望去,居然是景豐镖局的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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