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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松看了他很久,并沒有接這句話,他十指不自覺地扣着,眼神是歷經世事的犀利老辣。他說:“小熙,你的帕羅西汀吃完了嗎?”

楊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煩躁從何而來了。他閉了嘴,仿佛聽見了來自多年前的嘲笑聲。

“吃完了就不要再去托關系要了,我給你換了醫生,去看一看吧。”楊雲松起身,頭也不回道:“這麽晚了,快睡吧。”他咳嗽了兩聲,慢慢上樓去了。

燈光将楊雲松的影子拉長了,楊熙突然發現,父親的脊背似乎沒有以前挺拔了,他的步态裏不可避免地帶上了蒼老的意味。父親也老了。

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只好眼睜睜地看着楊雲松上了樓,阿拓趴在地上,讨好地嗚咽了一聲,舔了一口主人的手。

“阿拓,我還是去吧。”楊熙費了一點力氣才将阿拓抱了上來,他看着阿拓,卻又像在看其它的東西:“我也想忘了他。……想他的每一天都太痛苦,太痛苦了,我想換一個心情想念他。”

楊諾安靜地站在樓梯拐角,看着楊熙孤單的背影,她最終還是輕手輕腳地端着吃幹淨的碗回了房間。

楊熙其實是和正常人有區別的,楊諾能夠猜到。他一天仿佛能變換無數個心情,他有時候會變得溫柔陽光,有時候卻是懶散倨傲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任性跳脫的,楊諾跟不上他的節奏。

只是她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遑論其他人了。

俞小魚最近精神狀态不是很好,尤其是與隔壁屋的對陣中更是屢屢跑神,以至于被暮歌搶去了好幾個設計單子。

她誰都能讓一步,唯獨暮歌是半步都不能讓,尤其是某天見了溫澤淵開着豪車來接她。

同事們都一臉羨慕或嫉妒地讨論,獨獨小魚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兩個人下油鍋。如果可能的話,真想将油鍋支在付顏諾的墓前。

可惜到現在池清然都沒能接受,俞小魚也買不起墓地,他們也就沒有辦葬禮。

小魚以為池清然會害怕觸景生情将付顏諾居住的痕跡清除掉,她都想好了理由來應對,沒想到池清然卻什麽行動也沒有,連付顏諾放在客廳用來午休的小毛毯都沒有動過。

雖然日子一切如常,小魚卻和池清然一樣,每天都拖延着回去的時間。他們都害怕一回家,屋子裏空蕩蕩的,好像付顏諾還沒有回來一樣。

這樣永遠都會在意識到付顏諾不會再回來時心痛到喘不過氣來。

程昱一個成天日落而出的人也不得不因為這個更改了作息,結果每天早睡早起,黑眼圈下去不少,整個人就是一個精神無比的帥哥了。

小魚今天下了班照舊磨磨蹭蹭回去了,看到車庫停着車,她舒了一口氣,加快了步子,卻見公寓門被人狠狠一推,撞在牆上,早早就到家的程昱飛撲出來,将小魚吓了一跳。

“什麽?”小魚尖叫一聲,摟着自己的包,一副聽不到滿意答案就要砸人的姿勢。

“我說,”程昱喘了一口氣,終于露出了這麽些天一個大大的笑容:“付顏諾還活着。”

小魚盯着程昱看了一會兒,而後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起來,她搖搖頭,似乎并不想聽到她期望很久的這句話。

期望越大,落空時失望就更大。

“是真的。”池清然站在客廳裏,見一臉菜色的小魚和程昱進來,輕描淡寫地為好友的信譽度加了個分。

小魚停了下來。

她想相信的。池清然的表情似乎松動崩塌了很多,小魚好像從冰層裏窺見了溫泉,他多日來沒有感情的眼睛裏仿佛盛開了一朵花,看上去又有了神采。

小魚信了。

楊諾是陪楊熙一起去看的醫生。

楊雲松提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莫名其妙,尤其是楊諾,她覺得自己并不想得知楊熙的隐私,但是寄人籬下,就只是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出乎意料的是楊熙只是象征性地抗議了一下,沒表示出多少反感,反而是楊諾一身的不自在,特別是得知來看的心理醫生時。

楊諾最後是坐在接待室裏等楊熙的,她到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替楊雲松過來監視楊熙防止他逃跑的,和他來之前的态度相反,他從靠近這家醫院時就已經開始找各種理由離開了。所以看見楊熙進去了之後,楊諾才松了一口氣。

診療室的窗戶是半開着的,暖風時不時地吹拂過來,窗臺上種着簡單的綠植,放的音樂也很和緩。楊熙躺在診療室柔軟的沙發床上,對心理醫師的引導有些不在狀态。

“談談你最近的夢吧。”溫柔的女醫師拿着筆記本,輕聲說道。

楊熙半閉着眼,沉默了。就在女醫師準備跳過這個問題時,他答道:“我夢見了……楊昫。”

“楊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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