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為的尊嚴,自以為是的拒絕,對上秦然一聲不吭地為她做好了一切,全部都算不上什麽了。
她還能怎麽樣。
“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付顏諾注視着秦然,有些難過:“只不過,因為一個署名,我就認錯了人,錯了很多年。”
秦然是深夜來的,一開門卻發現付顏諾沒有睡,他正想解釋,卻聽她開口了。
“對不起,秦然,事到如今我還這麽不負責任地說這些話,可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上大學從頭至尾的目标和初心一直都是你。”付顏諾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淚光閃爍:“你就當做笑話聽一聽吧,聽過麻煩忘了吧,我這麽唐突,只是害怕我以後沒有機會說出這些埋在我心底很多年的話了。”
“不是笑話。”秦然打斷了她的話,付顏諾驚愕地看向他,秦然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溫柔令人深刻,他說:“我們曾經遇見過。”
“我們曾經遇見過。”
日本有一種說法叫做言靈。即是語言帶有力量,需要敬畏。也許這只不過是如同日本那神靈八百萬一樣,同樣是人們因為語言的重要性和習俗的産物罷了,可是當這句話被說出來的那一刻,付顏諾卻感受到了某種隐秘的力量。這力量在她的心髒裏橫沖直撞,爆發的那一瞬間,心髒甚至瑟縮了一下。
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手指不自然地蜷縮着,耳朵開始發熱,付顏諾習慣性地擡手捏住耳朵,手指冰涼的溫度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在哪裏?”她問道,遲疑的樣子顯然不是很相信,可是因為秦然這麽說了,他身上總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氣質,于是她便又覺得懷疑的自己很對不起人,矛盾起來連帶着臉也紅了:“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你,我也沒有什麽成就……”
“那天的櫻花很好,你也很好。”秦然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撫摸她頭發的沖動,女孩子面色蒼白,臉上卻因為他的話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眼神卻還殘留着剛剛告白時的堅定與孤注一擲。
秦然心一痛。
他從來不知道付顏諾竟然被傷的這樣深,仿佛對現在的她來說付出感情就只能是孤注一擲了,她已經不能信任愛情了。
天知道她究竟用什麽樣的勇氣将喜歡說出口。又是懷着多大的痛苦與怎樣強烈的情感才能這樣期盼而又絕望。
秦然終于還是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付顏諾垂在耳旁的一縷黑發,對有些迷茫的她說道:“那天有很多櫻花落在你的身上,我其實很想為你拈起一片花瓣的。”
其實那怎麽算是相遇呢。秦然一直以為只不過是自己單方面的情感,現在才發現,确确實實是一場盛大而隐秘的相遇,只不過命運如同漩渦一樣将兩個人卷了進去,再見已經物是人非。
付顏諾有那麽一瞬間是欣喜的,就像是窮途末路的人發現自己走的其實是康莊大道,激動之情簡直無法表述。但她很茫然,畢竟秦然所說的相遇她毫不知情,但一切又像是理所當然,付顏諾的腦海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大學校園那一場盛大的櫻花雨,她坐着,秦然站着,他們對視,中間是浩浩蕩蕩奔流不息的時間長河。
“秦然……”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好像才發現物是人非似得,眼圈便紅了。
秦然立在她的病床前,他還穿着筆挺的西裝,臉上還有熬出來的黑眼圈,他的狀态并不是很好,只是那雙眼睛明亮得驚人,仿佛能穿透濃濃的夜色看往人的心裏,付顏諾還生着病,嘴唇也沒有絲毫血色,兩個人狼狽卻深情,心裏火焰熊熊,面上卻因為這麽多年的空白而不敢妄動。
“有些尴尬。”付顏諾先打破了沉默,她仰起頭笑了一笑,主動道:“我以後可以直接叫你秦然嗎?”她以前總是叫秦先生或者秦老板的。
秦然點一點頭,他彎起那雙好看的眼睛,少見地笑得笑意直達眼底,他說:“因為一些原因我隐瞞了姓名,不過,本名和秦然幾乎沒有區別,我很高興。”
付顏諾還想和他說些什麽,卻因為身體沒有恢複好,激動之後更覺困倦,秦然察覺到了,他上前一步替她拉高被子,聲音低沉輕柔:“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付顏諾配合地閉上眼睛,秦然俯下身替她整理好被角,直起身時付顏諾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味,溫和而安逸,有一種催眠似的溫柔,好像溫柔下面還隐藏着什麽,卻不是沖着自己。
秦然看着她閉上眼睛,心裏已将溫澤淵下刀山下油鍋十大酷刑上了一遍。他仗着她閉着眼睛,這次明目張膽地握住了那只手,近乎耳語般喃喃道:“睡吧,我一直在。”
付顏諾一開始只是配合他閉上眼睛,但手心裏傳達過來的濃厚的安全感讓幾個月來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沉沉地睡了過去,夢裏依然噩夢肆意,但鼻尖始終萦繞着那抹淡淡的木香,提醒她全是夢境,他依然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