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栖止揪住,“大皇子……你不能抛下我……”
栖止看着對他苦苦哀求的夥伴,最終不忍,指着木子三人,吩咐道:“全部上,給我把他們拿下!”
“是”趁着他們撲上去捉人的功夫,他牽着高個子男孩的手往柏秣所在的修德宮方向跑去。
見他們要逃,木子急着就要追上去,“哎……你們別走……”
那幾位宮人擋住木子,揪住她的手臂要将她擒下,豈料木子緊緊捏住挨着她的宮人的虎口,一轉身将他的手臂反手一折,甚是幹淨利落。
這宮人一陣刺骨疼痛後,被木子捏住的那條手臂軟塌塌地垂下,再也使不上力氣,只能武着脫臼的手,冷汗直流地蹲在地上。
見到那群人對木子出手,弑淩也不再客氣,他連劍都未拔出,用劍鞘左擋右擊地不過幾下的功夫便将空有架子向他們撲來的宮人給收拾掉了。
随後,他看向還未跑遠的栖止與高個子男孩,氣運丹田,腳尖一點,借着勁在宮中翻了個漂亮的跟鬥,一躍到了他們的前頭。
弑淩只有十歲上下,即便他身高上還矮了高個子半個頭,可長久的習武讓他力氣大于常人,他看着吓得抱頭蹲在地上的栖止,倒未曾為難他,只像拎小雞一般揪着高個子的衣領,帶他到樹前,拾起之前捆着小宮女的麻繩,三兩下将他捆好。
高個子此時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嘴裏不住地嗫嚅這,“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爹是副都統顧洛!皇上親封的正二品官員!唔……唔……”
木子不顧他的嘶吼,将咬了一口的蘋果塞進他的嘴裏。
“你別動”她颠了颠手裏的石子,對着他咬着的蘋果比了比“我要将這石子射進這蘋果裏”
她後退了幾步,離他約有一米遠後,将石子往蘋果上扔去,石子準确無誤地打在了蘋果以及……他的門牙上……
鮮血流了一嘴,淅淅瀝瀝地裹着兩顆白晃晃血淋淋的門牙流下,将他前面的衣襟都染得鮮紅。
“唔……唔……”高個子吃痛,低聲嗚咽着。
“哎呀!”木子懊惱地看着未插進蘋果,落在地上的石子,“進不去”她興致乏味地将手中剩下的石子扔掉。
高個子以為她就此罷休,不禁身形一松,劫後餘生般地松了一口氣,只是還未等他那口氣松完,眼前的瘟神木子不知從哪東摸西摸拿出來幾把飛镖,一臉壞笑地看着他。
他預感不妙,咬着蘋果,用着吃奶的力氣左右挪動身體,試圖将這繩子掙開。
蹲在地上的栖止見要出人命,快步向修德宮跑去搬救兵。
一旁一直未做聲,将這場變故當鬧劇看的粉裙女孩,見到木子手裏銳利閃着寒光的飛镖,意思到事态嚴重到要出人命的地步,見到高個子男孩那滿嘴的血,心裏想的都是木子要給她和小宮女小葉打抱不平,所以才如此為難高個子,她邁着步,走到木子身邊,牽着木子的袖角,“姐姐,你放過他吧,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與小葉已經不怪他了”
木子低頭看着眼前這個髒兮兮身上撲了一層灰泥,粉裙變灰裙的女孩,将她的手甩開,跳遠一步,躲在弑淩身後,一臉嫌棄地指着她道,“你好髒啊,離我遠點……”
粉裙女孩見弑淩随着木子的手望向她,看着自己身上變得灰撲撲的衣裙,臉上脖子根都紅得快要滴出血,低着頭不敢迎上弑淩的視線,直到弑淩将視線挪開,她方才敢擡頭。
而此時一直沉默的黃裙女子,從腰間抽出軟鞭,“啪”她将軟鞭用力在地上一抽,揚起的灰塵中,她神情倨傲地指着木子道,“瘋婆娘!敢在宮裏鬧出人命!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聽到她口中不幹不淨的那個“瘋婆娘”,弑淩也未與她客氣,直接拔出了長劍與她對峙。
黃裙女子方才見到過他連劍都未拔出三下五除二地就将這群人收拾了,心中知他是有些本事,如今再見他拔劍,不敢輕敵,臉色嚴峻地擺開架勢。
見到這二人劍拔弩張的氣勢,木子不嫌事大的将一支飛镖扔向黃裙女孩。
黃裙女孩鞭子在空中一揮,将飛镖打落,“欺人太甚!”她揚起鞭子揮向木子,被弑淩持劍擋開後,兩人不對眼地在一人一劍,一人一鞭地纏在了一起。
木子見他們電石火光,一進一退,一挑一拔地打得精彩,拍着手,“好哎……好哎……”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模樣。
粉裙女子看着絲毫不為弑淩擔心的木子,摸了摸頭,完全猜測不到木子與弑淩的關系。
即便這架打得精彩,可木子還未曾忘記此時還被捆在樹上的高個子男孩。
她拿着飛镖瞄準了他塞在他嘴裏的蘋果,那男孩被她這動作吓得身體不住地搖晃抖動。
“唔……饒命……好……漢……不……女俠……女俠……饒命”
他咬了個蘋果,又沒有門牙,木子也聽不清他嘴裏叨叨着再說些什麽呀,扣了扣耳朵,急道:“你別動!別動!要不等下我這飛镖射偏了,戳到你的眼睛或者是鼻子,我可不負責的哦”
高個子被他一吓,僵着身體,屏住呼吸再不敢動分毫,流血的嘴咬着蘋果,睜大眼睛,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對準自己閃着寒光的飛镖,凸出的眼球布着血絲,憋着呼吸的臉,脖頸通紅,很是猙獰可怖。
這時一陣尖銳的聲音響起,“皇貴妃娘娘駕到”
這一聲起,原本長鞭,利劍交鋒不斷,打得難舍難分的弑淩與黃裙女孩,不約而同地身形各自一閃分開,望向對方的眼裏全是忌憚。
而此時只有木子完全未顧這一聲,她的飛镖依舊脫手擲向了高個子男孩,在粉裙女子的一聲尖叫聲中,那飛镖擦着高個子的嘴角,準确無誤地插入那個蘋果之中。
而那飛镖尖銳鋒利的尖刃離割斷高個子男孩的舌頭只差之毫發。
“滴答……滴答”長久的靜默之後,一灘黃色散着騷味的液體随着他的褲腳滴下……
第 一百八十七章 借勢壓人
黃裙女孩本家姓黃,父親不是旁人,正是近來在宸國風頭正盛的黃虎威,黃将軍。她不似她的長姐黃琉語柔弱,相反,平日她極愛舞刀弄劍,相比拳腳上的功夫她比之她孿生弟弟更有天賦,更有乃父之風,所以雖為女子,卻也最得黃虎威的喜愛,得他傾囊相授。在今日之前,她還從未遇到過敵手的。
而今日,她本是陪姐姐進宮拜見柏秣的。
那日宴會上,柏秣與黃琉語一面之緣,而後柏秣在聽說她落選後,便時常宣她進宮,稍作安慰。
黃虎威是一介武将,本就未曾費心思在瑾淩的後宮之事上,只是因黃琉語一意孤行想要借着選秀為瑾淩妃嫔,一躍而上,出人頭地。
黃虎威一五大三粗的漢子最是受不住女兒家的軟磨硬泡,再拗不過她,故而便由着她的性子任她去參選,得知她落選之後,反而松上一口氣,只當絕了她淌後宮渾水的心思。
豈料,黃琉語将主意打在了柏秣身上,柏秣宣她,她自樂得進宮看望,期待着與瑾淩來一次“偶遇”。
栖止慌慌張張來時,她正與柏秣在園中賞花,再聽到他抽抽噎噎地說起要出人命時,她第一反映便是想起自己那被父親慣得極不安分的妹妹黃琉夏。
她提着裙擺跟在柏秣身後,着急忙慌地趕向那裏時,果不其然的入眼就是與弑淩打作一團的黃琉夏,她正想上前喝止,但看了看身邊儀态萬千的柏秣,将頭低下,未曾做聲。
柏秣看了看被吓得尿了褲子,滿嘴是血的高個子男孩一眼,“将顧公子扶下去更衣,再請太醫給他治傷”
她的心腹翠兒明白主子的用意,連點了兩位得力的太監,上前給高個子男孩解綁,架着被吓得失魂的他退了下去。
柏秣這才将目光投向有恃無恐的木子,見她目光不善地看來,木子一臉驚恐地躲在了弑淩身後。
見柏秣要發作,此時青梅上前,給柏秣行了一禮,低着頭很是謙卑道,“皇貴妃娘娘還請恕罪,我家娘娘頑皮,作弄人下手也沒輕重,稍後自當給皇上請罪!再請皇上向顧都統求情,若顧都統要怪罪我們娘娘,有什麽懲罰,我們娘娘自然一力擔下,不勞皇貴妃娘娘費心!”
柏秣看着眼前嘴角挂着得體淡定微笑的青梅,這個在她面前看似恭敬,卻巧舌如簧,一口一個皇上,借着瑾淩來壓她的丫鬟,從前在賀妃身邊倒未看出這丫頭的這等機靈勁來!
“如此最好了!”她冷笑着打量了這三人,拂袖轉身,帶着跟在她身後的那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黃琉夏見姐姐走之前瞪自己的那一眼,暗自吐了吐舌,而後刮了弑淩一眼,握着鞭子雙手抱拳 ,“小子!武功不錯,我們改日再會!”
弑淩冷冷一哼,高傲地揚起頭,未曾離她。
黃琉夏瞪了瞪如此記仇的弑淩後,方才小跑幾步追上長姐。
青梅見柏秣走遠,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收起,她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将木子從弑淩的身後揪出,“主子,你要再來這麽幾次,奴婢的小心髒可再受不了了!”
“青梅”,木子“吧唧”一口親在了青梅臉上,任由青梅在她面前變成了“紅梅”,“我就知道你們有辦法解決的”
青梅捂着像被開水煮了的臉,一跺腳 “不理你了!”一轉身看到站在他們面前衣服鄒巴巴,成了個泥人娃娃的粉裙女孩,蹲下輕聲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那粉裙女孩聲音如細蚊般答道:“我……我的姐姐叫釋穎,是皇上的美人……我叫釋粟”說完頭又低了下去。
青梅見女孩柔柔弱弱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揉了揉她的頭,看了看昏倒在不遠處的宮女小葉,“我見你的小丫鬟受了傷,這裏離我們景懿宮最近,不如先安頓在我們宮裏,然後我再去通報你的姐姐,叫她安排人過來接你,這樣最為妥帖,你覺得呢?”
“嗯”見釋粟點了點頭,青梅看向弑淩,“小主人,煩你與我擡一下那丫鬟”
弑淩未曾應她,只是走到躺着的丫鬟身邊,蹲下,将她扛在肩上,走到木子身邊,牽起她的手,往景懿宮走去。
景懿宮裏。
木子手裏捧着一盤弑淩塞給她的點心,自顧自地吃得歡。
此時釋粟已經換下那一身髒了的粉裙,原本她與弑淩年紀相當,身形應當相差不遠,可弑淩因從小習武,身高發育得比常人要早,故而小小年紀比木子身高高出了小半截,青梅便拿了木子的舊衣,按着釋粟的身段剪了一截,臨時給她做了一身衣物。
此時的她一身白衣,臉上的污漬也洗淨了,白裏通紅,帶着嬰兒肥的臉上鑲着兩顆黑葡萄的大眼,很是可愛。
她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木子手裏的那盤點心,咽了咽口水。
木子将她洗淨長得如此可愛,倒不護食,将點心盤遞在她的面前,“你要吃嗎?”
釋粟看了看站在木子身旁的弑淩,小聲地問道:“可以嗎?”
弑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想到青梅出去找釋穎還未回來,“你跟我娘親在這裏一起吃,不要亂跑,我去做飯”
釋粟乖乖地點了點頭,将手伸進點心盤,拿了一塊桂花糕。
半柱香後,弑淩将米飯,幾盤小菜端上桌後,等他為木子盛好飯,看了看對着菜不停咽口水的釋粟,淡淡地道“青梅不會回來得那麽快,你可以先過來吃點”
釋粟滿心歡喜地看了看對她依舊一臉冷淡的弑淩,捂嘴偷笑一陣後,兩步邁作一步地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坐在木子身邊。
自覺地給自己盛好一碗飯後,夾着一根青菜,放進嘴裏,歡天喜地地嚼着。
弑淩的飯菜做得極好,米飯晶瑩軟和,即便是一盤普通的青菜,由他的手一炒,都讓人胃口大開。
很快,幾盤小菜猶如被暴風席卷而過,連盤子上的湯汁也被釋粟倒出拌了飯。
弑淩看着平時矜持害羞模樣,一上餐桌一反常态如狼似虎的釋粟,暗下嘆了嘆,心中暗道,幸好提前給青梅留了飯菜。
吃完的釋粟又恢複了以往的矜持,她揉着裙角看向撩起衣袖正收拾碗盞的弑淩,小聲問道“哥哥,要我幫忙嗎?”
弑淩看着釋粟身上那身木子白得亮眼的衣衫,搖了搖頭,拿着髒了的碗盞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