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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淩終于回神,望向近在咫尺的太醫的臉漸漸清晰,他後知後覺地快步跑進內殿。

殿中的血腥味還未散去,他的木子臉色蒼白地躺在血腥味的中心,七八月份的天氣身上還蓋着厚厚的被褥。

瑾淩挨在榻前坐下,從被褥裏尋出木子冰涼的手,輕輕一吻,而後貼在自己臉上,向來鐵石心腸的他紅了眼眶,一顆豆大的淚珠滾下……

自他的娘親死後,他竟不知,原來自己還有淚水……

“木子……”他喃喃道,“對不起……”

他自責于這段時日以來,對木子的所作所為……

瑾淩在木子榻前守了一整晚,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見木子還未有清醒的打算,他臉色陰沉地将禦醫召來,“她究竟為何會流産?”

禦醫見瑾淩不複昨晚的驚惶,此時一夜未睡的他,昨晚眼裏的血絲絲毫未消,更有俞加密布的趨勢,像是一匹暴扈的孤狼,那雙能輕易撕開他的喉嚨,決定生死的利爪就暴露在外,蓄勢待發。

禦醫在這雙利爪下戰栗,“微臣……微臣的安胎藥都是按時給娘娘服用的……”

“那是為何?”

“微臣驗過,娘娘身體像似經過一場劇烈的運動……娘娘平日裏胎像雖穩,可孕婦懷孕期間不宜……”他擡頭看了看瑾淩的臉色,“不宜有房事……”

瑾淩打斷他道,“胡說!你說的這些朕又怎會不知?豈能莽撞?”

太醫聞言,低頭沉思許久後,拱手答道:“也不排除是中毒所致!”

瑾淩皺眉,撐在膝上,附身看向跪在面前的太醫,臉色陰沉如水,按理來說,木子自進宮以來,她在宮中的吃穿用度都有安排專人負責……

“你去将釋穎找來”

“是”

釋穎跪在地上,答道:“回禀皇上,娘娘這些時日的吃穿用度,在入娘娘口時都是一一查驗過的,并無任何問題!”

瑾淩沉呤片刻後,多疑不定的他想起昨日來景懿宮,以及在清華宮裏一反常态的冰兒,臨走時木子的那句“多謝你的酥糕”……

眉頭一皺,“昨日冰兒過來,可有帶什麽吃食?”

釋穎答道:“帶了一碟桂花酥糕……可是不止娘娘吃了,小的與青梅也嘗過,銀針驗過,并未見何不妥!”

瑾淩扶額,想到平日裏不争不奪,一臉溫順的冰兒,暗嘲自己的多疑,“罷了……你去将這些時日木子用過的,以及昨日吃的都送去給太醫檢查一番……”

“是!”

“等等……”

釋穎正要退下,瑾淩攔道,“你去将納塔找來”

納塔是唐餘從塞外尋來的一位專飼蠱蟲的能人,想到瑾淩讓他下在木子身上的那道蠱,瑾淩就覺煩躁,他将桌上的茶杯拂落,“你下去吧……”

釋穎微微擡頭看了一眼陰晴不定的瑾淩,“是”

不過一柱香,身着一身異域服飾,頭戴氈帽高鼻深目的納塔便被請了來,他雖是塞外人士,卻常年在諸國游走,對諸國博文約禮。

因他的博學被瑾淩破例封了個少丞的閑職。

瑾淩摸着木子捂不熱的手,吞了口唾沫 “那日,叫你下在木子身上的蠱,可有方可解?”

納塔略一思慮,

“唐突娘娘”

他上前一步,瑾淩讓出一地,只見他将一塊方帕鋪在木子的手腕上,隔着一塊方帕為木子搭脈一陣後,又翻看了木子的眼皮,方才退下,看着瑾淩搖頭,“這蠱蟲在娘娘身上長得很好,那日再下這蠱蟲之前,臣已經跟皇上說過,這蠱是以前一位癡情女子為挽留多情的未婚夫制下的,天下無解!”

“朕知道了……”

瑾淩神色俞加暗淡,有氣無力地正想将他揮退。

“不過”納塔補充道“臣在娘娘身上察覺到另外一種蠱蟲”

“哦?!”

瑾淩驚得擡頭看向納塔,而後臉上籠罩上一層陰霾,“細細說來!”

納塔拱手,“是”

“這種蠱蟲與臣給皇上的相似,只是它是一公一母,據臣方才診脈,發覺那只母的已下在娘娘身上多時,還在我們之前……”

“那只公蠱蟲是在昨日才進入娘娘的身體,一般來說,兩種性質相同的蠱蟲不可同時寄生在同一寄主身上,舉例來說,就像是臣給娘娘下的是子蠱,那麽對應的母蠱也只能下在皇上身上,若是将這子蠱對應母蠱再下在娘娘身上,則這兩種蠱蟲互斥或是在娘娘身體裏糾纏不休,都會引起大禍!”

“是以,昨晚那只公蠱蟲進去娘娘體內後,與那母蠱蟲相纏,方才引起娘娘諸多不适……”

瑾淩越聽到最後,臉色越是陰沉,最後拍着桌子将納塔打斷,怒吼道:“查!給朕查!将這個皇宮翻過來都要給朕将這人給查出來!”

從未見過瑾淩如此失控,饒是納塔再見多識廣,處事不驚,在天子的逼壓下也有片刻的慌亂,慌神中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匍匐道:“遵命!”

在宮裏翻天覆地地查了幾日,人心惶惶之下還是一無所獲。

而木子也絲毫未有蘇醒的跡象,瑾淩眉頭越皺越緊,腦子裏搜索着宮裏能在木子吃穿用度上動手腳的人,最有心的無外乎修德宮的那位,青梅之前雖是賀妃的人,可瑾淩也看得出,青梅現在對木子死心塌地,就是木子要她命她也是願意給的……

自木子懷有身孕以來,釋穎更是寸步未離,他人若要加害也并無下手之機。

那麽,這人怎能在釋穎以及青梅的眼皮子底下神鬼不知地下兩次毒……

瑾淩不知怎的腦海裏閃現出一個念頭,釋穎說,昨日冰兒有帶一盒酥糕……那時木子卧病,冰兒前來送的那碗參湯……

蠱毒不似尋常毒物,銀針也驗不出……

想到那次因自己的愧疚,冰兒的那碗雞湯連驗都未驗就入了木子的口……

他頗為煩躁地起身在房裏來回踱步,腦子裏越想越亂,他又煩又怒,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子茶具叮當作響。

許久後,待他将自己浮躁不安的情緒平複下來,冷眼看着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宮人道:“去将釋穎,青梅,納塔全都叫過來!”

此時被召來的納塔手上端着一個黃金器皿,通體泛着黃燦燦貴氣逼人的黃金器皿裏面趴着一只圓滾滾,通體黃澄澄的蟲子,這蟲子沒有角,沒有觸手,無事就像個死了的蟲子一樣趴在那一動不動,有事就像個發福成球的春蠶一般蠕動……

它的主人是用人血來喂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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