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形袅袅,纖纖之姿,手裏拿着一塊繡着蘭花的白帕,她行了一禮,“諸位姐姐,萬事還請以和為貴”
木子認出這女子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冰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贊道,瑾淩真是豔福不淺!
無論是明豔動人的柏秣,還是弱柳扶風般的冰兒,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人物。
賀妃見冰兒出言相阻,雖論位份,冰兒位列貴妃,在她之上,可冰兒素日裏無心宮中各事,寡言少語,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故她也不曾将冰兒放在眼裏。
“慶貴妃,本宮奉勸你一句,你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冰兒瞧着一臉倨傲的賀妃,淡淡笑道:“妹妹本來也不愛管這個閑事,只是擔心姐姐會犯迷糊,做下糊塗事”她向着站在遠方一直袖手旁觀的釋穎遙遙一指,“姐姐且看,若是繼續鬧下去,恐怕到時善了不了,姐姐身邊可有能與那位侍衛姐姐過上幾招的?姐姐細想就是!”
賀妃順着冰兒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是哪位經常跟在瑾淩身邊的冰山美人正站在遠處冷冷地望向這邊。
縱使賀妃不懂武藝,也能想得到能做瑾淩的侍衛,身手自然不凡,只是不知她是派過來保護木子,還是監視?
如果到時候真要動手,若她出手,自己真的半分便宜都占不了!
她左右思慮了一番,總算想明白,如今木子是正得瑾淩的歡心,聽說,瑾淩自那日從她宮裏出去後,日日将自己關在禦書房批閱奏章,就是冰兒也未能見上一面。
這麽個風口浪尖上,還不是與木子撕破臉皮的好時候!不如先等上一段時日,到時候等瑾淩對木子的興趣淡去,來日方長,她再慢慢收拾木子不遲!
她拂了拂袖,不屑地睨了木子一樣,忿忿道:“我們走!”
聽見主子罷休,那幾位宮人連忙收勢退下。
綠衣丫鬟原本一心想跟着原主子走,顧忌着自己身上被木子下的毒,心有不逮地垂手立在木子身後。
待到賀妃走遠後,冰兒方才向木子走來,她位及貴妃,卻向木子行了一禮,“唐突姐姐,妹妹可否在這坐下?”
木子看她外表雖是一副人畜無害,知書達禮的模樣,可方才對賀妃說的那一番話,倒不像是個沒主意的主兒。
她淡淡道:“我可不是瑾淩的妃子,你的這句姐姐我受不起”
木子說得刻薄,可冰兒笑得還如之前一般自若,“姐姐長我一段年歲,這聲姐姐是應該的”
木子聞言失笑,“你這麽好的脾氣虧得能在這宮裏站得住”見她行事不卑不亢,倒頗和自己的心意,面露歡喜,揮了揮袖,“坐吧”
這時跟在冰兒身邊的宮女拿了一個描繪精致的食盒在石桌上放下。
木子聞見甜香味,眼饞着問道:“這是何吃食?倒是香得很”
冰兒笑道:“這是牛乳茶,是我特意為皇上做的”
木子羨慕道:“如此,他倒是個有口福”
冰兒想着自己在禦書房外侯了半日,人都未曾見到,心裏泛起陣陣苦澀,她将食盒打開,從壺裏倒出一杯,雙手遞給木子,“姐姐若不嫌棄,可賞臉嘗一嘗”
木子接過,只是還未等她入口,遠處的釋穎開口阻道,“且慢”
她走來,行禮道:“我奉皇上之命,凡是你入口的吃食,都需得用銀針細細驗過才是!君命難違,還請貴妃娘娘莫怪!”
她從懷裏掏出一根銀針,将針尖放進杯裏,見銀針未變色,方才又作揖行了一禮後,退回原位。
木子将牛乳茶送進口裏,笑道:“皇上真是好手段,如今我竟如一個廢人一般,吃喝都要人允許照料”
“值得皇上肯費這番心思的人不多,姐姐好福氣 ”
木子細細打量了冰兒許久,當真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破綻,她将杯子遞給身後的綠衣丫鬟,命她下去清洗。
綠衣丫鬟本是賀妃的有頭有臉的貼身丫鬟,做得都是些輕巧事,慣是享福的,見木子要她做洗杯子這等粗卑之事,只以為木子整她,嘟着嘴不情不願地去了。
待到她走遠,木子方才意有所指道:“只是我不願呆在宮裏享這等福氣”
見冰兒低頭思索她言語中的關竅,方才壓低聲音道:“你父親在宮外,可聽過關于柏居,蕭旬的消息?他們如何?”
冰兒知道木子想借着她來打聽柏居與蕭旬的消息,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背叛瑾淩将這消息透露給她。
木子看出她的糾結,繼續道:“我與柏居已有厮守一生的約定,只要他好好在這世上一天,我絕不會獻媚于他人,棄他不顧!”
冰兒聞言終于咬唇道:“聽我父親說過,皇上并未抓住他二人,他二人逃到了明國,應該無恙”
木子聽到他們逃到明國,眉頭緊緊鎖住,兀自沉思。
而冰兒見到釋穎遠遠瞧來,起身告退道:“妹妹還有事,改日再去姐姐宮裏叨擾,姐姐莫嫌棄”
木子知她的顧慮,淺笑道:“樂意之至!”
冰兒走後,木子獨自一人坐在園中許久,想到盧氏宇對柏居的心思,心中便覺得煩躁非常。
如今,她被困陌國皇宮,瑾淩的宮闱之中,柏居怕是心急如焚了!
只是他走投無路之下,千萬要守好本心,萬萬不要做出什麽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才好!
她嘆了嘆,轉身回宮走了。
只是木子不可避免的是習武之人,五識都要勝于常人,她對冰兒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瑾淩的耳朵裏。
瑾淩聽到那句與柏居厮守一生的話語,顧不得唐餘與釋穎在場,失魂喃喃道:“厮守一生……好一句要與他厮守一生!”想到那日木子聲情并茂地跟他說,她不能與她的弑母仇人同床共枕,他竟還傻傻地信了!
原來竟是為了柏居!為他守身如玉!與他定下了白頭偕老的盟約!
想到木子那日夢呓時喚的那句“柏居”,他只覺得妒火攻心,向來慣于不喜形于色的他,運足一掌拍向面前堆滿奏折的文案,頃刻間,塵粉飄散,文案散架,生生受他這一掌的文案已然碎成木屑!
唐餘與釋穎從未見過這般的瑾淩,噤着聲,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