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伱騎得是單騎快馬,而且馬不停蹄地趕路,雖晚柏居他們一步啓程,可在路上沒耽誤什麽時辰倒先他們一步回到楚國。
一回楚國,柏伱連自己府裏都未回,便先行來拜見楚皇。
楚皇年約五十,劍眉星目,雖年華不在,可依舊氣度不凡,從柏居與柏秣的模樣便可想見他年輕時的好樣貌。
此時他于書房的文案前批閱奏章,見到柏伱風塵仆仆趕來為他請完安還不走的模樣,心知決沒有那般簡單,皺眉道:“還有何事?”
柏伱将之前柏居飛鴿給他的信呈上:“這次五弟太過胡鬧!于陌國皇宮裏将羽國遺下的公主帶走,險些闖下大禍!”
楚皇接過信件,只用眼掃了一遍,便将這信放在燭火上化為灰燼,他笑道:“你莫信謠言,這信上居兒已說明緣由,是有歹人将他的衣物面具掠去,況且陌國并無人确切看見居兒的樣貌,也不能确定是居兒帶公主出宮,否則,陌國哪肯善罷甘休?”
柏伱一噎,這原是對外人的說法,卻未曾想父皇竟拿來堵自己的嘴,當真是父子情深!
這信上所訴,漏洞百出,禁不起推敲,柏居這次去請命去陌國本來蹊跷,何況一直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身上的香味也不知他用何法盡數掩住,到了陌國便直往外跑,登基禮都未去觀,凡是有心人便能猜到他此行另有目的!可父皇就不願意去聽,去想,柏居說什麽便是什麽!當真偏心!
他知道自己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便行禮道:“父皇所言有理,孩兒先行退下了”
楚皇心知柏伱心中不滿,便語氣和軟安撫道:“你和居兒是兄弟,手足情深,應當時常互相幫襯才是,你今日也累了好好歇息,我聽聞各城池進貢的貢品也到了,屆時叫人先送去你宮裏,你先看看有無喜歡的,留下自己賞玩”
柏伱叩謝後,方才離去。
但并未回到自己府裏,而是先去煙花柳巷裏待至次日深夜,方才喝得醉醺醺地回宮。
再說阿蠻這邊,她見柏居出去後任她哭鬧都未再理過她,便覺無趣,見外面黃郎中探頭探腦地往她房裏探聽消息,便一把将他揪了進來,得知他是跟着柏居一路的郎中,先是一急,以為柏居受了什麽傷出了什麽變故,後想明白了,原是為着那大肚子女人的胎,便陰陽怪氣道:“幾個月了?”
郎中見這女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揪着他的手臂力氣甚大,心中連連叫苦,他今日原起得晚,睡夢中聽見隔壁房吵吵鬧鬧的甚是熱鬧,便連忙整理好衣裳,想來湊個熱鬧,卻未曾想,熱鬧不曾看到,倒遇上這麽個瘟神!雖這樣想,為着自己還捏在這女子手裏的手臂,恭恭敬敬笑得一臉谄媚:“五個多月了”
阿蠻心算了一下日子,心中一喜,笑道:“五個月前柏居哥哥還與我呆在一塊呢!哈哈……不是他的!”她放開郎中,歡喜地在房裏裙擺飛動轉了一圈,随後便撐着下巴坐在桌前想着怎麽跟柏居道歉和好。
郎中見到這女子喜怒無常,趁她不備,連忙灰溜溜地走了。
待吃過早飯,柏居一行人便啓程回楚國,柏居與木子,蕭旬,阿蠻四人一同坐一輛馬車。
這馬車比之前那輛寬了許多,四人坐在裏面也不覺擁擠。
阿蠻是挨着柏居坐的,她拿起一盤酥餅遞給柏居求和,柏居卻并不承情。
見到柏居不理她,她覺得無趣,但又扯不下面子向木子二人道歉,只別過頭暗自氣惱。
柏居尋來的藥膏極好,木子敷過一次臉上的傷便結了痂,只是模樣有些不雅,柏居摸着木子臉上的傷道:“等回到楚國,我便在為你尋來更好的藥,決計不會留疤”他倒不在意這條疤,只是凡女子皆愛惜容貌,他牽挂木子便這一說。
木子躲過他的手,沒有說話。
一旁的阿蠻插話道:“柏居哥哥怎的如此在意這婦人的外貌,我倒覺得這婦人比起柏秣姐姐倒還不如!”
柏居沒有搭話。
蕭旬留意早上木子并未吃多少,拿起一盤桂花糕遞給木子:“小姐,再吃些”
木子點頭:“我知道了”
阿蠻見無人搭理她,氣悶不已,本想拿起身旁的鞭子出外縱馬,但一想,若将柏居與她們留在一處,這兩人還不知怎麽在柏居面前說她壞話,便按下煩躁,只悶在一旁不再說話。
如此行了幾日,便到了楚國首城,大都。
柏居将木子二人安頓在他府裏後,便趕回宮中向楚皇請安,說了許久的話,楚皇原是想留他在宮裏住一晚的,但柏居心中牽挂木子,連夜趕回了府裏。
第二天早上,阿蠻早早便進宮向太後請安。有意無意地提起柏居帶回了兩個女子,其中一個還大着肚子,為着這二人竟還與她鬧起矛盾。
太後是在宮裏摸爬滾打過的,豈能看不懂阿蠻心中的小九九。柏居雖說是她的孫子,她平日裏也疼,可阿蠻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素知阿蠻性子,要是柏居不理她,阿蠻便隔幾天就要來鬧她,她這老身子骨實在受不住,便下了道旨宣柏居進宮。
柏居随宮人進殿後,在太後的示意下,阿蠻喪着小臉向柏居行禮賠罪。
誰知柏居見狀只是道:“皇祖母,此次阿蠻無故于大庭廣衆之下毆打一名身懷六甲的孕婦,阿蠻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那名婦人!”
太後見此心驚不已,她原是打算讓這二人各退一步,阿蠻素日裏性子雖傲,可讓她跟柏居賠罪她還是可以願意的,柏居也可以看在她這皇祖母的面上,不再計較許多,遮遮掩掩也就過去了。
豈料,這次柏居這般較真,可見是生了真氣了!
于是她皺眉說道:“若真是如此,蠻兒确實該向那婦人道歉才是!”
阿蠻在一旁聽見太後都不幫自己了,氣得連連跺腳,“太後!”太後也只是輕笑,不為所動。
待柏居走後,太後将一臉委屈的阿蠻招來身前,拉着手說道:“哀家知你對居兒的心意,你若想要與他有以後,此次還得順着他的意思去做才是!哀家若是借着身份押着居兒與你和好,于你與居兒之間的關系反倒不利!”太後話兒說得半透,阿蠻也不是蠢人,便解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她知柏居的性子,若是逼得他太緊,他反倒是會厭惡自己。
她才不要柏居讨厭自己!
她抱住太後撒嬌道:“為了柏居哥哥,我這次可以向那婦人道歉,只是蠻兒實在不甘心嘛!”
太後拍着阿蠻的手,滿心滿眼裏都是寵愛“居兒對這婦人如此在意,有機會哀家倒想見見!”
阿蠻聽此便知太後這是要為自己出頭,暗自竊喜,陪着太後說了一陣話後,便喜滋滋地出了宮。
出宮後,阿蠻備了厚禮,來到柏居府上當着柏居的面向木子與蕭旬致歉此事方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