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叢深的森林中,一條碎石子鋪成的小道上,因為道路不穩一馬車晃晃悠悠地跑着。車簾內,嬷嬷拿起水袋,輕扶住瑾淩,讓水緩緩地順着瑾淩的嘴唇流進喉嚨讓他喝下:“少主,醒醒”。
迷迷糊糊聽見嬷嬷的叫喚,瑾淩艱難地睜開眼睛,嬷嬷見瑾淩有了反應終于放下心來。
瑾淩緩了許久,眼神終于變得清明。
“嬷嬷,這是哪?母後呢?”瑾淩醒來後沒有見到雲疏問道。
見嬷嬷在他的詢問下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隐約地預感到母親已經發生了不測,心裏的難受再加上馬車的颠簸,瑾淩剛剛喝進去的水又被吐了出來。
嬷嬷看見瑾淩虛弱的樣子有些心疼“少主,你快躺下,這樣舒服一些”。
她在馬車裏搜尋着讓瑾淩可以枕着睡的衣物,奈何馬車物資匮乏,除了點糧水之外,并無半點東西。
此時,嬷嬷眼睛餘光瞄到了蜷縮在馬車一角瑟瑟發抖的木子,厲聲呵斥道“過來!”
木子見嬷嬷叫她,縱是百般不願,因為害怕還是乖乖地慢慢挪過來。
嬷嬷擺弄着讓木子的雙腳伸直并攏,然後輕輕扶着瑾淩的頭讓他枕在木子的腿上。
瑾淩見到木子可憐兮兮的樣子有些不忍道“嬷嬷,算了,我躺在木板上也可以休息的”
“少主,你可千萬不能心軟,主子因為這女娃的母親已經死了,你還要為她報仇咧!”
嬷嬷想到雲疏的慘死,眼淚不自覺的掉下來,但當她見到瑾淩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便拿衣袖抹了抹眼淚,“是奴才不好惹主子傷心了,奴才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埋伏,那毒婦絕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我們離開羽國!”
嬷嬷打起精神,拿着幹糧大口咬着,她已經有幾天沒吃頓飽飯了,之前全是憑着護主心切在強撐,當務之急是得先填飽肚子,然後才有精力來應付木越那群人。
她不擔心木越在準備給她們的食物中下毒,因為木越吃不準她會不會拿木子去試毒,護犢情深的木越自然不會拿木子的性命去賭。
“乖乖坐着別亂動,否則我便砍下你的雙腿”她沖着木子疾言厲色道。
見木子被吓得乖乖地點頭後,掀開簾子坐在馬車車沿處,一臉警惕地打量着沿途的風吹草動。
她可不敢把自己身體的要害暴露在馬車外面,因為擔心周圍會有弓箭手埋伏。
馬車內,瑾淩枕着木子的大腿沉沉地睡去,木子百無聊賴,腿微微有些發麻,可想起嬷嬷兇神惡煞的模樣又不敢動,只能細細打量着睡在自己腿上的男孩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見男孩皮膚細膩,雖然臉上有污垢,但依舊可以看見白淨的皮膚,一雙眉毛不粗不淡恰到好處,但可能是因為做了噩夢,那雙眉毛始終緊緊地皺着,長長的睫毛也因睡得不安穩而微微掀動,隐約看見淚珠在閃動。
“哥哥,可能是因為娘親死了難過”木子想起那用刀抹脖子的婦人。
再往下,鼻子小巧高挺,很是精致,“娘親常說我的鼻子好看,可我覺得比不上他”木子心想。嘴唇不薄不厚,嘴唇弧度恰到好處。
“這個哥哥看着讓人很舒服呢”小小的木子想伸手摸摸瑾淩的臉,卻又不敢。
她看着看着小臉變得通紅,覺得瑾淩臉上的污垢礙眼便拿起旁邊的水壺,用衣角沾了點水,輕輕地擦拭着瑾淩的臉,她這一動作将瑾淩驚醒了,瑾淩坐起身一臉防備地推開她。
“你幹什麽!”
木子見瑾淩質問,臉變得比之前更加紅了,嗫嚅着不敢說話。
前面的嬷嬷聽見動靜,在外問道“少主,什麽事?”
“沒什麽”瑾淩見木子的模樣也沒什麽惡意,便作罷。
“哥哥,我見你臉上髒想給你擦擦”木子見嬷嬷沒有進來,小聲解釋道。
“哼,我可不是你哥哥,離我遠點”
“為什麽?是因為外面的阿娘嗎?”木子不解。
“不是,是因為你的娘親!”
“我的娘親?娘親對我很好的,什麽都會聽我的,等我見到娘親我會求她讓你留在皇宮陪我玩好不好?”木子像是很久沒有玩伴,也不顧瑾淩眼神中的不耐煩與厭惡,纏着瑾淩喋喋不休地說起話。
自顧自地說了好一陣,許是太累了,見瑾淩又不搭話,便攤開手腳呼呼地睡了過去。
瑾淩心內無語地看着沒心沒肺的睡得死死的木子許久,長嘆了口氣,掀開馬車窗上的小簾,一臉憂愁地看着漸漸落山的太陽。
小小年紀的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将來考慮,自從母後死後他就不能再是那個遇到事情只會哭的瑾淩!
想到這,瑾淩握緊了拳頭,将來自己不光要活下去!還要報仇!
天慢慢地變黑,漸漸地黑得不見五指,馬車自然不能在前進,嬷嬷把馬車牽到一處樹葉青翠肥美的地方讓馬進食。
她在幹糧的包袱內找到了一塊火石,心中只想,木越為了她女兒準備得還挺齊全,不在思及其他。
她将刀遞給瑾淩,囑咐他看好木子,在附近拾柴準備生火。
火燎燎升起,嬷嬷就着火把饅頭烤熱後遞給瑾淩,然後自己再從包袱裏拿出饅頭自顧自地吃起來。
見木子眼巴巴地看着,便掰了小半個扔在木子面前,木子從地上撿起,一天都沒吃飯的她顧不得挑三揀四,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嗚……嗚”此時漆黑的深林裏傳來一陣野獸的悲鳴,聲音凄厲,讓人毛骨悚然,嬷嬷本來就沒有在深林裏過夜的經驗,頓時慌了神,“少……少主,我們還是回馬車上吧……”,
“那是……”木子聽見叫聲似察覺到了不對勁,害怕地抱緊了瑾淩的手臂。
“你這女娃在幹什麽”嬷嬷一臉不滿地推開木子,揪起她的衣領朝馬車上扔去,緊接着瑾淩也坐上馬車。
嬷嬷坐在車沿思索,雖說是往城外走,可走了一天地勢越來越險峻,他們好像是在上山,路旁的坡越來越陡,也沒有見圖标,不知到了何處。
又暗自惱悔自己當初不該踢下車夫,都是木越給自己的印象太過狡詐,所以她除了自己和少主誰都不敢信!
幸好還有幾天的口糧,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相信只要這女娃在自己手中,木越也不敢亂來!
只希望能順利離開羽國,回到陌國,這樣她也算是對主子有個交代了,嬷嬷想到主子就一陣傷感。
而,對于自己将來的去處,馬車內瑾淩有着跟嬷嬷不同的打算,不,應該說沒有打算,他只是知道陌國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要是有,他和母親也不至于會逃出來。
“你剛剛發現了什麽?”瑾淩看着木子問道。
木子雖說是不谙世事的公主,可她到底是在羽國長大,而這座山又在羽國宮殿的附近,她自然會對這邊環境更為熟悉一些。
木子見瑾淩跟自己說話很是開心。
“哥哥,你理我啦”她不顧瑾淩身上的污垢一把抱住瑾淩。
瑾淩一臉無奈。
“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我沒有發現什麽啊”木子歪頭看着瑾淩認真說道。
“……”
木子見瑾淩似乎對自己的這個答案不滿意,又歪着頭思索許久,神秘兮兮地附在瑾淩耳朵旁又補充說道“不過,我之前在皇宮裏聽過剛才那種叫聲,娘親說這是我們皇家禦林中的一種野獸的叫聲”
“皇家禦林?!”瑾淩聞言失聲叫道。
木子用力點點頭,繼續道。
“是啊,哥哥,我們現在就是在這片林子裏啊,這片林子只有國中最勇猛的戰士才能進來狩獵的,平常娘親跟我說我還太小,都不讓我進來玩,今天不懂為什麽會放我們進來”木子托着圓鼓鼓的腮幫子思索着。
“皇家禦林……”瑾淩已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看着馬車外的嬷嬷苦笑,可憐的嬷嬷還以為這條路可以離開羽國,卻只是進了羽國的後花園而已。
“哥哥,娘親還說,這種野獸是叫火熊,它一看見火光就會興奮”木子認真地說道。
“火光……”瑾淩看見馬車外的火堆以及嬷嬷手中的火把,暗叫不好。
“嬷嬷,扔掉火把!”嬷嬷轉過身一臉奇怪地看着瑾淩,瑾淩來不及解釋,便想撲上前去打掉她手中的火把。
可已經來不及了,一頭紅色毛發的熊已經先他一步撲向了嬷嬷,将她從馬車上撲倒在地,嬷嬷被摔斷了脖子一命嗚呼。
而馬也因此受了驚,從栓它的樹枝處掙開,拖着馬車在黑夜中狂奔了起來。
這時幾道黑影出現在這輛發狂的馬車周圍,黑夜中她們手持彎刀,騎着馬靈敏地穿梭着,試圖割開馬鞍。
在幾番不成功後,“嗖嗖”幾只箭破風刺入了馬的腦袋,馬栽倒在地,而馬車因為慣性繼續向前沖,絆住了倒在地上的馬,重心不穩地朝一旁倒去。
因為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寇樓她們一時來不及防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馬車向一側倒去。
馬車內,瑾淩緊緊地抱住木子,兩人相擁着滾下山坡。
寇樓施展輕功終于在山腰處截住了兩人,而此時兩人因為撞擊都已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