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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璨最近忙得分不開身,離去的這些日子,有太多的事情堆積起來,見她有了自己的事做,倒也放心不少。霜合大多時候都呆在福滿樓……不如今叫做了“陌上歌”裏。外面已挂了歇業整頓的牌子,裏面已經全部粉刷休整,連一應桌椅都移到院子裏去了。霜合另買了隔壁的院子,打算打通來,擴大面積。

若茜斜斜的倚在院裏新移栽的樹上,淡淡瞧着霜合的忙前忙後,只在人們需要她移開地方時動一動身子。忽然一道尖利的馬車聲停在外面,若茜眉頭皺了皺,很自然的看向大門口。

門上傳來一陣拍門聲,霜合不耐煩的打發人去開門,一面幫着木匠将木頭擡進大廳裏來。

尖銳的敲門聲終于停止了,霜合回過頭去,見是一個不認識的丫鬟模樣的人走進來,見着她語氣很不去善的說:“我家郡主請姑娘到車上一聚!”

霜合疑惑的望了望門外,心想定不會是興平郡主,她認識的的郡主終歸也只有那兩個,于是道:“承慶郡主?找我何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家都主等着你呢!”那丫鬟說完便往外走去,霜合愣了愣,壓下一絲怒意,只想趙茉在她和曹璨的事上出了一份力,便回頭吩咐了金三看着,走出了酒樓。

趙茉從車裏探出身來,神色冷冷的,眼圈處紅了一圈,見着霜合道:“可以跟我去個地方嗎?”霜合忽然想起她與鐘文秀是閨中好有,此前自己那樣羞怒鐘文秀,該不會是來替姐妹報仇了吧?霜合這樣一想,也就回頭看了看酒樓,好歹死也要別人知曉一聲。一擡眼,卻見樓上窗戶開着,茜衣女子正站在樓上,低垂着清澈的眸子看着她,讓霜合忽然覺得說不說也沒什麽兩樣了,只深深的擡頭看了她一眼,轉身鑽進了趙茉的馬車。

馬車一路急駛而去,趙茉正視着前方,卻是一句話也沒同她再說,可是漸漸地,她發現趙茉的眼眶幾度發紅,眼睛中隐隐有些淚光。霜合有些納悶,心想自己刺激了鐘雲秀,就算趙茉要為了鐘文秀找她發火,也該是行動的時候了,依她的脾氣,怎麽會這麽安靜呢?事情有些怪異。

忽然,馬車頓了頓,似乎前方有些阻礙,略停了停,就在這停的當口,趙茉開口了:“聽說你和曹公子很喜歡乘坐馬車一同出游?”

霜合的臉騰一下的紅了,鐘雲秀的訴說到底仔細到了何種程度?當下也得強裝鎮定的道:“不過是那夜恰巧一同乘車時遇到了鐘姑娘!”此答話與趙茉剛剛的問話一樣,剛聽到沒有什麽,可一細想,還是有了別的意思。

趙茉吸了口氣,卻像是嘆息,“雲秀從小便不喜與人争,一個是自身性格原因,一個是身體原因……她根本從未想過與你争奪什麽,可你的刻意逼迫卻讓她無力招架,試問這樣一個女子,你為何要這樣殘忍的傷害她?”

面對趙茉的質問,霜合心中一跳,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可是若是從來一次,她或許不會那樣直接,但是要做的事還是不會改變:“在愛情裏,我只想守護自己想要的!承慶郡主,民女也有句話要問你,如果你的情敵因為可憐柔弱,所以萬分惹人憐惜,你就會拱手相讓愛情嗎?那時你的心只怕比我還硬吧?只是因為這個人是鐘雲秀,是你的好友,你才如此維護她,若是那人與你半點幹系也無,你也會如此難過嗎?”

趙茉淚眼朦胧,神色卻漸漸沉重下來,靜默了半晌,道:“我不知道!但……我也許會和你一樣!”

霜合道:“不得不說,我倆很像,若是西蜀沒有滅亡,如今的我也會成為現在的你……”她一轉頭,這時才瞧見趙茉挽起的雲譬,原來如今該叫她“潘夫人”了,“你現在應是過得很好!”

趙茉愣了愣,臉上浮現一抹紅雲,随即又被哀愁壓下去了,說道:“自從曹府提親以來,我便一直為她擔心,心知她一直是個與世無争的性子,但這次卻看得很重,在你特意去找她前,我還能瞧見她眼裏的喜悅,可今日,我只能瞧見她眼裏留下的最後一點希冀!”

霜合方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趙茉道:“去鐘府!”

“去見鐘雲秀?她怕是不樂意見到我吧?”霜合冷笑着轉過了頭去。

“你錯了!”趙茉轉頭看向她的眼睛,“她很想見你!世事便是這樣無常,以往她知道你和曹璨在一起時,只将自己的心事默默的掩藏起來,因為她從小便是這樣,不喜歡去争什麽,可是偏偏要讓他們二人有了婚約,她這才覺得也許是上天注定,也許你已不在曹璨身邊,可是你,如今已經給了她重重的一擊。恭喜你,你成功了,她不會是你的對手,你也不需要再費神了!”

盯着趙茉一雙冰冷淚眼,霜合心裏升起一股寒意,顫聲道:“她怎麽了?”

趙茉轉過了頭去,冷若冰霸的神色讓她無法靠近,冷道:“到了就知道了!”

翰林府上,一股清雅的書卷氣,是霜合這種從小生活在刀劍軍營裏的将門後人無法觸及到的,想起鐘雲秀那娴靜的性格,也只有這樣的氛圍才可以陶冶得出。

從小父親教的是:“在武藝練習中學會堅強勇敢,不為恃強淩弱,只為将有一日能保衛自己。”母親教的是:“一個真心待別人,卻不能要求別人也以同樣的真心待你,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是這樣!”

所以,她從不覺得周圍的人就都是好人,也不覺得周圍的人都能害她,自然也絕不會有一顆善良的不忍心傷害任何人的心,那溫婉賢淑的性格自然也是養不成的。

再次看到鐘雲秀時,她愣了好一會兒。

鐘雲秀坐在院子裏的葡萄藤架下,翠綠的葉子映襯着她翠綠的一身衣裙,陽光點點灑在她略帶蒼白的臉上,懷裏抱着一本書,微閉的雙眼不知是否看着書。

霜合有些不明所以的轉頭看趙茉,趙茉卻沒和她目光接觸,只看着鐘雲秀。鐘雲秀聽到趙茉喚了她一聲,擡起了頭,目光觸到霜合微有些發愣,但很快就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坐吧!”

趙茉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道:“今日天氣不錯,但你也不要久坐!我……将她帶來了,你可有什麽話說?”

鐘雲秀卻搖了搖頭,微有些責備的看了趙茉一眼,看着她有些不安的落座在一側,淡淡開口:“其實,我不怪你!姻緣天注定,是我沒有福分,而且,我也慶幸在他身邊的人是你!”

霜合沒什麽表情的坐着,不知道開口對着她說些什麽,只能報以一淡淡的微笑。鐘雲秀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能接納我,你的脾氣就和小茉一樣,我也知道,這是天命,我半點違抗不得!所以,真的不會怪你!我最近有些不太舒服,也怪悶的在這府裏,小茉如今出府也不太方便,你若有空常常來看看我吧?”

霜合聽着覺得這些話語有些莫名其妙,但見她蒼白臉色,神色間的安然怡靜,知曉自己确然有些過了份,也就淡淡應承了。

說了些話,鐘雲秀臉色越發蒼白起來,霜合留意到她的唇有些淡淡的紫色,有丫鬟上前來提醒她該喝藥休息了,趙茉将她扶回了房裏,很快又出來,對霜合道:“我送你出去吧!”

似子趙茉帶她來的目的并不是那麽簡單,可到了這時,卻什麽也沒發生,只說了幾句話,便将她送回了酒樓。

昏黃的光線下只有零星的幾個木匠在院子裏勞作,霜合覺得有些累便上了樓,沒有什麽心思去核對什麽,可才上了樓,便見一身茜色長裙,容色清冷的若茜斜斜倚在樓梯口的柱子上看着她。

霜合略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麽站在這裏?”

若茜擡眼看了看她,沒說什麽,轉身往房裏走去,霜合心裏卻有些堵,也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喚住了她,若茜回過頭來,依舊是雙眸清澈略帶着莫測的心思看着她。

不知怎麽,她想起了離開前,若茜也是這麽看着她的,霜合道:“以後你在我‘陌上歌’裏做事,我們便是夥伴了,你可還有其他的親人姐妹?”

若茜嘴角輕輕一挑,算是一個極不可察的笑,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只覺有些無奈的憂傷,“你出去一趟,便已筋疲力盡,想來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若茜将問題輕輕一撥。回轉到了霜合的身上,顯然她并不想回答關于自己的問題。

霜合笑了笑,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去我房裏小酌幾杯吧,我們聊聊!”

說是聊,其實幾杯酒下肚,兩人并未說過一句話。過了半晌,霜合深深嘆了口氣,目光轉向她:“你怎麽會倒在福滿樓門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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