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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拖鞋,一場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七八分鐘,中途沒有停止一秒,打出去,撿回來,打出去,撿回來,僅僅就撿拖鞋這一個環節,就能看出我們團隊的凝聚力,內心特別有力量感。

“哈哈哈”我們由一個人的笑聲,變成七個人的笑聲,笑聲和拖鞋的拍打聲,融成了一片。

笑也這麽累,笑的肚子疼,笑的喘不過氣,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別——笑——了”我靜了靜氣,喊了一聲,大家立刻止住了笑聲。

“安靜一會,聽一聽老鼠打出去了沒。”我盼着老鼠快出去,能早些安靜的睡覺。

我們都豎着耳朵,仔細聽,寂靜的程度,掉下一根針都能聽着。

“有沒有人看見老鼠出去”雷雪兒壓低了聲音。

“黑燈瞎火的看不見,咱們別說話了,認真聽,如果沒有老鼠的叫聲,說明肯定打走了,把門關上。”任卓娅的這番話的确很有道理,我們都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靜悄悄的,再也沒有聽見老鼠的叫聲。

打得很累,笑得很開心,這就是青春的旋律吧。

我不住的打着哈欠,真的困了,但願今晚做一個香香甜甜的美夢。

☆、草

昨晚做了一夜的夢,醒來卻什麽也不記得了。

耳邊的歌聲像綠野間流淌着的溪流聲,動聽委婉。我伸了個懶腰,一鼓氣坐起來,原來是陳冬梅在唱歌,她對着鏡子,抓了一把白色泡沫的摩絲,溫柔的往頭發上抹着搓着,還真有作用,頭發立刻變得濕潤而有光澤。淡淡地茉莉香味散發出來。

“陳冬梅,你的摩絲真香。”清早起來,就有這樣的香味,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早上好”陳冬梅回過頭招呼了我一聲,那雙過于娴靜的眼睛,顯出動人的活潑。

“大懶蟲,快起床,遲到了。”常玉萍端着臉盆,臉盆裏放着毛巾牙刷,她從水房洗簌完畢剛進宿舍,看我還在床上坐着,着急了。

常玉萍滿臉洋溢着歡笑,像盛開的桃花一樣美,又像月亮,富有詩意的讓人心疼。

“遲到了”聽到這三個字,我抓起枕邊的衣服穿上,跳下床,跑出了宿舍。

朦胧的霧已散去,霞光萬道,把天空染得通紅,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教學樓寬敞明亮,比宿舍樓幹淨許多,教室一間挨着一間,白色的牆壁綠色的牆裙,樓道裏同學們熙熙攘攘,教學樓雖不奢華,卻被濃濃的書香味所籠罩。

我們七人走着看着,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法律系五班。

教室裏陌生的面孔就像一本本沒有讀過的書,大約四十多個同學,眼睛裏裝滿了好奇和新鮮。他們有的在竊竊私語,有的凝望着窗外,有的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學校怎麽沒有早操?”雷雪兒坐在座位上,問旁邊一位男同學。

“我們早晨出去跑步了。”那位男生随和地說,他穿了一身淺灰色西裝,頭發梳理的很讓女生欣賞,用英俊潇灑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啊!你們男生出去跑步了,為什麽不叫女生。”雷雪兒一驚一乍的叫聲,吸引了同學們的目光,四十多雙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她,幾乎把她快要燒焦了。

“都盯着我,我很好看嗎?”雷雪兒瞪大眼珠,把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的掃了一遍。

“羅飛,沒看出來,跟女生聊得還挺投機嘛。”又一個男生怪聲怪腔的。他笑起來眼睛眯着,雪白的牙齒,真像閃爍着光彩的珍珠。

“郭永,人家問學校早操的事呢,什麽聊得挺投機。”羅飛嚴肅地說。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嘛,正常上課了,學校肯定有早操。”

肖一曼是我們班個頭最高的女生,1。70米,她站起來說話,顯得影響力很大。

“明天早晨,你們男生去跑步,別把女生甩了,上樓叫我們一聲,咱們一起跑,多熱鬧。”別看任卓娅個頭小,鬼點子還挺多。

“我們跑完步,還要吃早餐呢,把你們叫上,不夠麻煩的。”郭永露出一臉的不情願。

“瞧你那小氣樣,擔心我們女生吃早餐不付錢?”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還有這麽小氣的男生,真是開了眼了。

“就是,門縫裏看人。”陳冬梅嘴裏嘟嘟囔囔。

同學們叽叽喳喳,三個一夥,五個一堆,不知道在讨論什麽。

我不知道心裏期待什麽,時而盯着教室門看,時而盯着教室外的天空。

藍天上那輕舒漫卷的雲朵,好似身着紅裝的少女。

我努力收集溫暖的畫面,用幸福的詞語去貫通十八歲的季節。

伴着“咯噔咯噔”清脆的高跟鞋聲,一位身穿白色襯衣,黑色褲子,黑色高跟皮鞋,長發飄飄的年輕女人,站在了講臺旁,她的大眼睛很傳神,英姿飒爽地站在那,讓我們的教室綻放着青春的光彩。

“同學們,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梁慧老師。”她微笑着。

“老師好”全班同學站起來異口同聲地說。

“歡迎你們來到新學校,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學校安排不上課,每個班級打掃教室衛生和本班區域。咱們班共四十六位同學,全部到齊。勞動的過程中,同學們互相認識一下,有什麽事及時找我。”梁老師口才真好,一口氣說完,也許她也是兼職律師。

“現在就開始打掃嗎?”雷雪兒性子急。

“現在就開始,我臨時指定王一輝同學擔任班長,協助我安排這次大掃除。”梁老師宣布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冊。

王一輝聽見梁老師點他的名,站起來給大家鞠了一躬。

他,身板很結實,中等個頭,和我們年齡相仿,長得有棱有角,寬闊的額頭,彰顯了他的智慧。

“班長是要全班同學選的,憑什麽是他”雷雪兒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我輕輕踢了雷雪兒一腳,示意她把嘴閉上。因為我聽見她說什麽了。

她回過頭,瞟了我一眼,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

窗外的太陽火一般鮮紅,火一般強烈,令人不敢張開眼睛直視。

我們幾個是負責打掃區域的,拿了掃帚直奔操場。

“這是操場嗎?”野草已經把操場覆蓋了,任卓娅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郭永擠着眼睛搖着頭,有節奏地揮舞着掃帚,深情地朗誦着。

“停,停,破鑼嗓子,也不嫌丢人現眼。”羅飛把郭永手裏的掃把扽了過來。

“慘不忍睹,慘不忍睹”郭永睜開眼睛,看着這一片失望的草,頭搖的不停。

“難怪學校不安排早操,這操場跑步,非得讓草把人淹沒了。”常玉萍嘆着氣。

“姐們,這掃把有用嗎,這麽高的草,綠的綠,黃的黃,還有半黃不綠的,成片成片的,怎麽掃。”雷雪兒把掃帚甩來甩去。

“用手拔”我把掃帚丢在一邊,走進區域。

不知為什麽,我特別喜歡校園裏的草,草在鮮花面前顯得很單調,蝴蝶只為一朵朵花飛來飛去,草卻默默無聞地紮根生長,它的品格何等謙遜。

狂風暴雨把樹連根拔起,草雖體态纖細,暴風雨也不能讓它彎腰。

☆、思 念

我的思緒回到現實,天色已近黃昏。

太陽挂在西天,鮮紅鮮紅,給人感覺很溫柔的樣子,它向西緩緩地退着,像個俏麗的少女一樣溫存恬靜。

一直心神不寧,原來是好久沒有你的消息。

我要告訴齊鵬飛這裏的一切,忽閃忽閃的心已經理不清思緒,腳步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朵上一般。

我趴在上鋪的床位上,寫了“齊鵬飛”三個字,就已經沒有了下文。

“四齡,趴在床上寫什麽呢?”雷雪兒踮起腳朝我這裏偷看着。

“吓我一跳,沒寫什麽。”我慌忙用手捂住齊鵬飛的名字,雷雪兒打斷了我原本就理不清的思緒。

“不會是給男朋友寫情書吧。”

“你才寫情書呢?”我的心被雷雪兒攪得更亂了,手裏的筆抖來抖去。

“四齡,你可千萬別墜入愛河。”雷雪兒似乎涉世很深的樣子。

“胡說八道”我的心蹦的厲害,不知從何寫起,被她這麽攪和,腦子越發混亂,寫不出來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雙手托着腮,傻傻地望着窗外,夕陽慢慢地墜下山去了,滿天紅霞,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紅衣裳。

這封信我必須寫,我要告訴他我的地址,他一定在等待着我的信,真想學會小龍女的絕世輕功,一下子飛到齊鵬飛那裏。

“陳冬梅回來了”雷雪兒自言自語。

人還沒看見,已經先聽見歌聲了。

歌聲很神奇,它不需要敘述故事給我們聽,只要聽着曲子的旋律,就知道歌曲要表達的情感。我的心伴着歌聲飄向了遠方。

“四齡,趴在那發什麽呆?”陳冬梅端着剛洗過的飯盒。

“沒發呆”我很煩亂,陳冬梅的聲音又把我的心拽了回來。

我的頭腦越發渾濁不清了。

“四齡,咱們一起去吃飯吧,人家都去吃飯了。”雷雪兒從櫃子裏取出了飯盒。

“你去吧,我不想吃”我今天真是沒胃口。

“情人不能當飯吃,你不吃,我吃。”雷雪兒哼了一聲,拿着飯盒,一蹦一跳地跑出了宿舍。

剛才拔草心情還好好的,這不大功夫,情緒怎麽這麽糟糕,莫非這就是書裏所說的為情所困。

陳冬梅的歌聲似乎與我的內心産生了共振,讓我體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

“四齡,你不餓嗎?身體不舒服嗎?”陳冬梅見我在床上趴了許久,有點看不明白。

“沒什麽,就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望着窗外,天已經黑了。

“看見月亮了嗎?”陳冬梅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個問題。

“看見了”

“月亮是什麽顏色的?”陳冬梅今天奇怪的讓我琢磨不透。

“像白色,像銀色”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月亮的顏色。

“如果月亮變成了藍色,那代表你想念的那個人也在想你。”她說完,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來。

我笑着瞪了她一眼,她的笑聲更大了。

“什麽好事把你們樂的,樓道裏就聽見你倆的笑聲。”肖一曼她們都回宿舍了。

“四齡,你還在床上趴着呢?”任卓娅扯着嗓門。

“你小點聲”心亂如麻的我受不了她的大嗓門。

“姐妹們,我們的四齡,被愛河淹沒了,快來救救她吧。”任卓娅扭動着柔軟的肢體,裝出陶醉和痛苦的表情,攤開雙臂向衆姐妹呼救。

上帝啊!六個人把所有的目光和話題全部集中在我身上,這封信今天看情況又泡湯了,就因為心緒淩亂的不知怎麽下筆,現在又來六位湊熱鬧的,我心裏計劃着,還是改天寫吧。

“你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常玉萍開門見山。

“真沒看出來,四齡心裏早有人了?”任卓娅好像非常羨慕似的。

“你這癡呆的狀況,究竟是談戀愛呢,還是失戀了?”劉梅梅扶了扶眼鏡問。

“一個人受到感情的傷害,是可以慢慢淡忘的,趴在床上不吃飯,會把自己身體弄垮的。”肖一曼壓低聲音生怕我再次受到傷害。

“我的心很亂,像旋在風浪裏的一片樹葉,一會兒被抛到這兒,一會兒又被抛到那兒。”陳冬梅來回踱着步,抒情地朗誦着。

“願明月将我的問候帶給你。”任卓娅擺出蘭花指,對着窗外的月亮,深情地表演着。

我的頭徹底爆炸了。

“姐妹們,饒了我吧,我既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寫情書,別亂猜了,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同學,準備寫信告訴他,咱們學校的地址。”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群瘋子,還是坦白吧。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還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同學,幹嘛非要告訴他地址。”任卓娅絲毫不相信我的話。

“因為彼此牽挂,所以才要留地址。”劉梅梅也不相信。

“相信我好嗎?”我真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別吵了,看會書,讓四齡安心的寫吧。”常玉萍坐在床邊順手拿了一本書。

我偷偷的給常玉萍做了一個謝謝的姿勢,她也會意的笑了。

宿舍裏終于安靜了,我眼前的這張白紙,就好像一個無比深遠的洞,不知從哪裏着手,開始填滿它。

他怎麽可能是我男朋友呢?其實我真的不确定,我眼前常常浮現他的身影,也時常挂念他,但是提起筆,我依然生硬地寫着:“齊鵬飛”。

如今想起他在田間地頭看書學習的一幕,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那道風景曾經讓我心動,那份心動依舊停留在兒時,大學校園裏的新面孔,模糊了我看那道風景的視線。

越想越亂,草,還是寫校園的草吧,我的心情像解開了一樣,豁然開朗。

我不僅告訴他地址,還要告訴他校園的草是柔軟的,堅強的。

☆、風

剛才還是藍藍的天,突然,随着烏雲鋪天蓋地地翻湧,枯草落葉滿天飛揚,平時不起眼的塑料袋也不放過。大風怒吼着,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感覺如妖魔來臨之前夕。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

“誰呀,這麽大的風”我朝着門的方向走過去。

“我”一個微弱的男聲。

我打開了門。

羅飛的頭發被吹得亂糟糟,懷裏抱了一堆衣服。

“外面起風了,你們晾的衣服吹落了一地。”看得出來他的心跳很快。

“謝謝,進來坐吧。”我趕忙接過他懷裏的衣服。

他猶豫了幾秒鐘,低着頭,邁着好像很重的步子,走了進來,傻傻地站着。

“坐吧”我示意他坐下,他的傻樣真的很好笑。

“謝謝”他環顧四周,在離他最近的床鋪邊坐了下來。

“就你一個人。”他非常拘束的和我說話。

“是的”

“外面的風可大了。”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溫和,非常溫暖。

“外面晾的衣服,我都忘記了,要不是你,這麽大的風,不知把這些衣服都吹哪去了,謝謝你。”我發現班裏還有這麽善良的男同學,心頭掠過一絲暖意。

“你這會出去,準把你吓死。”從他說話的眼神,就知道外面的風很恐怖。

窗外已是黃塵蒙蒙,平日,對面的教學樓清晰可見,今天猶如霧裏看花。

風,跳着,玩着,時而高飛,時而低旋。玻璃窗被吹得噼啪響。

“起風後,我沒出宿舍,外面怎麽個吓死法,具體說說”我倆越聊越投機,剛才的生疏感,早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路邊的樹像喝醉了似的,東搖西擺。”他繪聲繪色地給我描述着。

“你真幽默。”我忽然覺得他說話特別好聽,我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受天氣的影響,反而更加輕松愉快了。

“路上走的人,全都閉着嘴。”他表情神秘,故意盯着我。

“為什麽閉着嘴”我立刻意識到他有懸念,就提了一個問題。

“被風封住了。”他放松了臉上的表情。

他早已猜到我會問這麽無聊的問題,我倆都會意的笑了,尤其是我,比他的笑聲大多了。

窗外的風“嗚嗚”地吹,帶着一種不可捉摸的醉意,四面八方的亂卷。

“哐嘡”一聲,吓了我一跳,我以為風把門吹開了,沒想到雷雪兒沖了進來。

“你們幹嘛呢?”雷雪兒嘴角灌滿了黃沙,衣襟好像被風撕扯了,整個人淩亂不堪。

“這股妖風,把我胳膊都吹疼了。”雷雪兒用手揉着眼睛。

“我們能幹嘛,怎麽說話呢?”我假裝厲聲地指責雷雪兒。

羅飛起身要走,雷雪兒吐了兩口黃沙,顧不上用水簌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別走,別走,我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羅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緊張。

“我看見別的班,幾個同學合夥做飯着呢,你們男生有沒有合夥做飯的。”雷雪兒饞貓嘴是出了名的,什麽人關心什麽事。

“目前還沒有。”羅飛的表情恢複了正常。

“咱們也合夥做飯吧,食堂的飯太難吃了。”羅飛第一次來我們宿舍,雷雪兒就提出合夥做飯,有點太直接了。

“我——問問別的男生吧”羅飛的臉滲出淡淡的紅暈,難為情地盯了一眼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憋出了這幾個字。

為了打破這尴尬的場面,我接着話茬就說:“雷雪兒,剛才看見外面的草坪被吹成什麽樣了嗎?”

“當然看見了,我從草坪邊跑過來的,那片綠油油的草坪,來回擺動,十分整齊,好像一群穿着綠色運動服的運動員在做團體操,很壯觀。”雷雪兒眼前一亮,她一定是被那片草不畏狂風的精神吸引了。

自從起風,我就惦念着那片草,風把粗壯的樹枝都吹斷了,那片柔軟的草卻随風起舞,證明草也可以創造奇跡。

“你們聊,我走了。”羅飛起身走出了宿舍的門。

“趁我們不在,你和他約好的。”雷雪兒火辣辣的眼神,直視着我。

“咱們晾的衣服被風吹了一地,人家是好心給咱們送衣服來了,什麽約好的,想象力真豐富。”雷雪兒只要看見我和男同學在一起,就會浮想聯翩。

“四齡,你那位男朋友的情書寄出了嗎?”雷雪兒比媽媽還關心我。

“是男同學,不是男朋友,是信,不是情書,早寄走了。”我愉悅的心情瞬間被雷雪兒的話攪黃了。

大樹被風刮得痛苦地搖着頭。

“你說這風能停嗎?”窗外的風像發了瘋的獅子在吼叫,這聲音震的我心裏直發毛。

“當然能停,照這麽刮下去,地球就毀滅了。”雷雪兒換了一件衣服,脫下的衣服土塵塵,她用手不住地拍打着,灰塵煙霧缭繞地抖落了一地。

“那就快點停。”風停了,我的心也就靜了。

“四齡,咱們宿舍,就你有魅力,既有遠方的男朋友,又有身邊的男同學,看把你忙的。”雷雪兒分明是拿我逗樂。

提起這事,我心就煩亂,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又想聯系,又怕聯系,有時牽挂,有時又想躲避。

風的速度慢了,風聲也沒有那麽猛烈了,風一定是聽見了我的心事,憐惜我。

樹枝上稀稀拉拉的幾片葉子,一片接着一片,掉了下來。

臉上癢癢的,原來是滾落了幾滴淚。

我原以為,大學的生活是甜的,沒想到偶爾也會有種澀澀的滋味,萦繞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風停了,樹枝紋絲不動。

我下樓,直奔教室,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同學們都埋頭看書,我蹑手蹑腳地走進去,坐下,和他們一樣,靜悄悄地鑽進了書本裏。

☆、做 飯

學校食堂都承包給私人了,這些人賣飯,太坑爹了。就說西紅柿炒雞蛋吧,你清楚地看見盤子裏有大片的雞蛋,可是人家給你碗裏舀一勺,象變魔術似的,炒雞蛋不翼而飛,只留下湯湯水水的西紅柿。

吃飯,做飯,打飯,成了同學們課餘的熱門話題。

上課鈴響了,校園裏安靜地像退了潮的海灘恢複了平靜。

這節是刑法課,王老師夾着一摞書走上了講臺。她中等身材,衣着樸素,別看她很文靜,講起課,語言幽默,含義深刻。

王老師在教室來回踱着步子,她的眼睛像一面鏡子,能夠照出我們一絲一毫的過錯。

我國刑法第2條明确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任務,是用刑罰同一切犯罪行為作鬥争,以保衛國家安全,保衛人民民主專政的政權和社會主義制度,保護國有財産和勞動群衆集體所有的財産,保護公民私人所有的財産,保護公民的人身權利、民主權利和其他權利,維護社會秩序、經濟秩序,保障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順利進行……”她表情嚴肅地給我們講解着。

王老師洪亮的聲音在教室裏回響,四十幾個同學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

“哎,王虎,咱們今天買了那麽多菜,列清單,記個賬吧。”郭永壓低聲音,他的頭擠着王虎的頭。

“好吧,蒜苗1.2元,土豆3.5元……”王虎小聲叨叨着,用筆在本子上記着。

“你認真記,我幫你偵查着,如果被老師發現,我用胳膊肘碰你一下,你立刻停止,假裝記課堂筆記。”郭永嘴裏嘀咕着,眼睛不動,眼珠子随着王老師的身影來回轉動。

“王老師的眼睛厲害着呢,防不勝防,她左眼睛是用來看課本的,右眼睛是專門看我們做小動作的。”王虎一邊記賬,一邊提醒郭永提高警惕。

“明白”

真是晴天霹靂!

“請王虎回答這個問題。”

王老師皺皺眉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慢走了過來。

王虎不知所措地站起來,用手撓着後腦勺,看看黑板,又胡亂地翻着面前的課本,時而用手拽着衣角,滿臉通紅,過了許久,才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會”

“你聽清楚我的問題了嗎?”王老師用嚴厲的眼神盯着他說。

“蒜苗1.2元……”王老師拿起課桌上的賬單,大聲念着,念了幾個字,也憋不住笑了。

教室裏沸騰了。

“郭永,站起來”王老師變臉了。

郭永一臉苦瓜樣,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想假裝鎮靜,心虛的眼神早暴露了。

“郭永,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會”郭永的語氣十分幹脆利索。

“為什麽不會”王老師看見郭永這麽理所當然,更加生氣了。

“沒認真聽課”

王老師無語了,她靜了靜氣,接着又說:“同學們,大學是邁向社會的重要階梯,你們要珍惜自己的青春時光,努力學習專業知識,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全國自學考試是有難度的,争取考一門,過一門,如果過不了的課程太多,學習負擔就會越來越重,既玩不好,也學不好,這樣的大學生活能快樂嗎?”

王老師語重心長地一番話,聲音時高時低,仿佛山間的清泉緩緩流過我們的心田。

同學們一個一個看着手表,壓抑着喜悅,相互傳遞着眼神:下課鈴聲快響了。

“以後不允許把買菜,記賬這些事拿到課堂上來做,這次是警告,下次絕不輕饒。”王老師擡高了嗓門。

下課鈴聲終于響了。

王老師大闊步地走到講桌邊,拿着書,全身甩着出了教室。

教室裏又一次沸騰了。

“跑這上學來了,還是當家庭主男來了。”王老師前腳出教室,雷雪兒就冒出了醞釀已久的這句話。

“蒜苗1.2元,價錢還可以。”肖一曼面對着我,其實是說給郭永和王虎聽的,她說完,沖着我擠眼媚笑。

“這次是警告,下次絕不輕饒。”不知哪個男生模仿王老師訓話,挺逗的。

教室裏好似麻雀窩被戳翻了,唧唧喳喳根本聽不清楚誰的聲音。

“走,回去做飯”不知又是哪個調皮的男生吆喝着。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出了教室。

最近我們學校流行做飯,放學後,宿舍樓的樓道裏,香味撲鼻。

“宋四齡,你們沒做飯嗎?”估計是因為課堂上的事,有點害羞,郭永故意走在最後。

“沒有”我回過頭,停下腳步,等他走近我。

“那午飯和我們一起做。”郭永看看我,又看了看身邊的王虎。

王虎眼皮一挑,示意我們三人一起走。

“宋四齡,你會做飯嗎?”王虎偏着頭,故意問我。

“會一點”我不自信地說。

“郭永做飯手藝可棒了。”王虎看着郭永,豎起了大拇指。

郭永立刻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得意的尾巴都快翹起來了。

我不屑地瞪了一眼,我不喜歡郭永這種性格,笑的時候,甜的像只貓,沒有一點男人的氣質,就喜歡在女生面前獻殷勤。

“郭永吵雞蛋,那是一絕。”王虎又開始吹了。

“先點火,再倒油。”郭永手舞足蹈。

“油熱了,把雞蛋殼打碎,雞蛋進鍋。”王虎渾身舞動着。

“只聽見沙的一聲,雞蛋在油鍋裏迅速泛起。”郭永做了一個雞蛋泛起的動作,差點把我惡心地吐出來。

“雞蛋的邊緣就像小姑娘裙子上的花邊。”王虎模仿小姑娘兩手提起裙邊。

“我今天不想吃飯了。”他們的表演看得我頭暈眼花。

“為什麽?”他倆停了,莫名其妙地問我。

“飽了”說完,我轉身跑向宿舍樓。

沒有一絲風,樹,懶洋洋地站在那裏,無精打采。

想起剛才那一幕,像做了一場噩夢,反胃的真想吐。

宿舍樓共五層,一樓四樓五樓男生住,二樓三樓女生住。

我捂着鼻子進了樓口。

“宋四齡,過來吃餃子。”樓道裏一位男同學在叫我。

我順着聲音走了進去。

“是你?”我們的班長王一輝,我有點驚訝。

“嘗嘗我包的餃子。”從開學到現在,我們沒說過幾句話,我特別不适應和他一起吃飯。

他揭開鍋蓋,香味迎面撲來,鍋裏的餃子像一葉葉扁舟漂浮在湖面上。

“這是你包的?”一個個飽滿的餃子浮在水面上,我有點不相信。

“專門給你包的。”他的話直截了當,我就像餃子被扔進鍋裏,滾燙的安靜不下來。

“王一輝,給女同學做飯着呢?”樓道裏另外兩個不認識的男生一邊丢着面片,一邊操心着我的動态。

“謝謝,你吃吧,我走了。”我和他不熟悉,站在他旁邊,太別扭。

我回頭朝他揮揮手,跑上了樓。

他朝我微笑着,鍋裏的熱氣籠罩了他的臉龐。

☆、歸宿

平凡的日子就像細沙,不經意間就從指尖悄然滑落。

開學已經一個月了,這個周末,我打算回趟家。

別人都對故鄉有一種特殊的情結,我沒有,我心裏堅定一個念頭,只要有機會和條件,一定離開故鄉,出去闖蕩一番。

坐在班車裏,車窗外熟悉的風景,并沒有帶給我美好的遐想。

家裏沒有電話,無法聯系,爸爸媽媽現在怎麽樣?

這個家從小就沒有給過我安全感,我只是牽挂爸爸媽媽,其實對家沒有概念,也可能在這種環境裏成長,就注定了我倔強的性格,我想依靠別人的時候,沒有人讓我依靠,現在,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按照我的想法,走自己的路。

帶着一顆堅定的心,我回家了。

一路上,我幻想着,媽媽熟悉的身影,對我關切的問候,還有那香氣撲鼻的飯菜……

我心裏揣着喜悅,期盼着那溫馨的一幕成為現實,當我站在家門口時,大門鎖着。

心,頃刻間被抛到了懸崖下,失落的隐隐作痛。

家裏一定有什麽事,否則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鎖門。

我的心就像被上了發條,擰得很緊。回過神,我跑着去鄰居家問怎麽回事。鄰居告訴我,爸爸媽媽搬到哥哥廠裏去住了,豆豆上學需要人接送。如果我回來,讓鄰居轉告我。

我長出了一口氣,沒出大事就好。

這種冰冷的感覺,我從小都習慣了,即便如此,心口還是很堵。

這個家,我沒有選擇。

我想回學校,又想爸爸媽媽,難過的心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哥哥廠裏看看。

“四齡,回來了,鄰居都告訴你了。”媽媽看見我,遠遠地迎了出來。

“為什麽搬家不告訴我。”我生氣極了。

“家裏沒電話,怎麽和你聯系。”媽媽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簡單的決定,對我心靈的傷害。

“你們不擔心,我找不到你們嗎?”我哭了。

“不可能的,我給鄰居叮咛過了。”媽媽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決定的,還是你和爸一起商量的。”我強忍着心裏的怒氣。

“你爸退休了,他不想和你哥一起住,是我讓他住這裏的。”我早猜出是這樣,因為我了解爸爸。

我和媽媽說話的氣氛有點緊張,媽媽考慮問題從來都是只顧眼前,不管以後。

嫂子是一個自私刻薄的女人,媽媽眼裏又容不下一點沙子,這兩個女人一旦發生矛盾,這個家就坍塌了。

爸爸一手拿着報紙,一手拉着豆豆,哼着小曲,滿面笑容的進來了。

看見爸爸媽媽一點憂患意識都沒有,我的心涼透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爸”我的臉拉得很長,一點笑容也擠不出來。

“四齡回來了。”爸爸樂呵呵的。

“小姑”豆豆跑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

“去去去”我心煩着呢,輕輕甩了一下胳膊,沒想到豆豆就坐在地上了,哇哇大哭。

媽媽把豆豆抱起來,豆豆的哭聲更大了,腿亂踢,兩只小手在媽媽的臉上打。

“這孩子要好好管教,不能這麽慣着。”我沖着爸爸說。

“四齡,小點聲,別讓你嫂子聽見。”爸爸的話,讓我感覺被電擊了一下似的,太突然了。

“聽見怎麽了。”爸爸剛退休,怎麽變化這麽大,我确實奇怪。

“你哥哥嫂子下崗了,心情不好,咱們就別添亂了。”爸爸要求我息事寧人。

“教育孩子不能馬虎,我就沒見過哥哥嫂子給豆豆教過一個字,讀過一個故事,有點時間就打麻将。”這話我在心裏噎了很長時間,一直想找個機會說出來。

“還不到學習的時間,用不着你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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