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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二更)

這番話真的有些瘋, 驚得面前兩人久久回不過神。

尤其是黃萍,這會都忘記怎麽哭了。

她和婆家鬧得這些事,是真的不少人知曉, 她不覺得家醜不能外揚,婆家那群人也不是好面子的脾性, 打打鬧鬧只顧怎麽出氣怎麽來,幾個月總會鬧那麽幾次,甚至鬧到公安來調節都有過。

可鬧得再大t,邊上來勸的人都是讓她忍忍。

不然能怎麽辦?

就跟先前大媽勸得那樣,都是一家人, 除了忍還能做什麽?

就連她的娘家,生氣心疼後說是讓兄弟們來給她撐撐腰, 但這件事過去後, 又是說讓她忍忍。

為了自己以後的日子更好過一些, 她得忍。

為了兒子, 她也得忍。

打從出嫁到現在, 真的沒有一個人跟她說,她能反手。

更何況葉芮非但告訴她, 她能反手,還教她該怎麽反手,連方法都說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她去實施。

“可是……”

黃萍就說了兩個字, 跟着她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葉芮擡眸看着她, “你剛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

嘴上說着‘不如早死算了’, 可憑什麽要讓自己死?就算要死,不該拉着最恨的人一起嗎?

黃萍臉上發熱。

餘蘭枝趕緊插嘴, “那都是亂說,可不能當真。”

黃萍也有些尴尬。

這話确實是胡說,待在胡家是挺讓人絕望,連自己男人都靠不住,還能指望靠着誰?

可她還有兒子,她在胡家時,公婆都明目張膽的偏向小叔子的孩子,她要是真不在了,她兒子不得被欺負死?

她不太想接着說什麽死不死的話,很生硬的轉移話題,“我要真的把他們綁了,等他們回過神,我怕更不好過。”

葉芮奇怪,反問她:“你不綁他們,平時挨得揍還少嗎?”

“……”

黃萍又一次啞口無言,被問的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是啊,她不反手就能少挨一次打嗎?

當然不會。

胡家那群人就像是有毛病,有事沒事就找她麻煩,最開始是發生矛盾雙方才會打起來鬧起來,後面明明什麽事都沒,那老虔婆就是賤得慌,總會尋各種由頭來找她麻煩。

就像今天,居然不要臉去她屋子裏翻東西。

那些臘肉沒花婆家一毛錢,全是她親爸親媽專門為她省出來的,結果倒好,便宜了她最痛恨的兩個人。

葉芮說得很對。

她不反抗,對方就會停手嗎?

不會的,胡家人只會得寸進尺,只會往死的折磨她。

既然反不反抗她都得遭罪,那幹嘛不往死的折磨他們?!

這般想着,黃萍突然覺得心裏一片火熱。

她就感覺突然間打開了一間大門,在門後見識到了新的世界。

既然要挨打,那幹嘛要選擇忍着?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願意忍耐的人不是嗎?小時候在院子裏誰敢欺負她,她就敢拎着棍子打回去。

怎麽越大越慫,連反抗都不會了?!

黃萍突然站起,她道:“餘姐,我先回去了。”

餘蘭枝還來不及說什麽,人已經轉身離開了屋子,只是在黃萍離開之前,還能從她臉上看到一些興奮的神色?

這……不會出什麽事吧?

餘蘭枝嘆聲,“她人是真好,你大伯剛出事,少有幾個幫把手的人中就有她,前頭想着找人借錢給你大伯去看病,也就她悄悄給我塞了五塊錢,還有爐子……”

叨叨絮絮說了很多。

算算黃萍是真的幫了她不少。

可惜好人沒好報,碰上這麽一個婆家,她跟着問道:“小芮,找人幫工的事,你覺得她行嗎?”

“暫時不急。”葉芮說着。

她想看看黃萍到底怎麽選。

要是選擇忍着,人就算像菩薩那般善良,她都不會招她幹活。

瞧着就來氣不說,後續肯定會因為婆家有一大堆的麻煩,而她也不是聖母,見一個人有困難就毫不猶豫的伸手幫忙。

最多就嘴上說幾個法子。

還有什麽比以惡制惡來的更解氣?

沒功夫去八卦旁人的閑事,兩人開始準備起明日的飯菜。

就在做準備時,外面突然傳來焦急的喊門聲,餘蘭枝擦了擦手,前去開門,見到來人就問,“張峰,你怎麽來了?”

“師母,師傅在家嗎?”張峰有些着急,探頭就往裏面看,“我這邊遇到一個難題,想請師傅幫我看看。”

“那可不巧,你師傅去市裏治傷了,怕是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餘蘭枝也為他着急,可前天大全才來電話,說是他剛做完小手術,醫生說了過幾天得拆線,與其一來一回耽誤事,但不如待在市裏等等,正好兒子還能入院療養幾天,試試新的治療方法。

她道:“要不你問問老程他們?”

“師傅住院了嗎?”張峰顧不上自己着急的事,他有些擔憂着,“怎麽都沒跟我說啊?是手上的傷?嚴不嚴重啊。”

“沒事,治好了,只等拆線就能回來。”餘蘭枝有些欣慰。

她家大全是技術工,早些年就收了不少徒弟。

最初困難的時候都是靠他們時不時幫把手,可次數多了他們也不好開口,畢竟誰背後不是一大家子?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反而成為他們的累贅了。

她寬慰着,“放心吧,你師傅過幾天就回來了,不過怕是幫不了你,你還是去問問其他人。”

“那就好。”張峰跟着嘆了一口氣,“我都問過了,要不然也不會來麻煩師傅,生産線突然發生故障,我連着檢查好幾個地方都查不出問題,一日不能開工還不知道損失多少。”

他撓了撓頭,“師母,那我先走了,我還得去想想其他法子,等過段時間再來看望你們。”

餘蘭枝應了一聲。

眼看着張峰轉身離開,又見他轉身跑了回來,從兜裏掏出一樣東西就往她手裏塞,“我身上暫時就這麽多,您先拿着,等下個月發了工資我再給您送些。”

“不用不用……”餘蘭枝想推開,結果人轉身就跑,沒一會兒就見不到影了,“這孩子!”

被塞到手裏的錢不多,大概一兩塊的樣子。

但她知道,這怕是張峰好幾天的早飯錢。

機械廠包兩餐,早飯都是自行解決,這錢給了她,早上肯定得餓肚子了。

餘蘭枝将錢疊好放進口袋,打算這兩天找時間給他送過去。

回屋見小芮盯着她,她便解釋着,“那是你大伯的徒弟,想來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麽難題,想着找他解解惑,可惜你大伯現在不在,也不知道張峰那邊能不能處理好。”

葉芮不好奇來的人是誰,她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聽他的意思,大伯的技術活應該挺好吧,要不然他也不會放着廠子裏那麽多技術工不問,專門跑來問大伯。”

如果沒記錯的話,大伯應該是機械廠的維修工。

具體是幾級倒是記不清楚了,但肯定是高級,大伯沒出事之前他每個月的工資都快過百。

要知道,那可是三四年前。

一個人的工資可以養活一家子,還能拿出錢供她讀書,在當時真的算是高收入人群。

“那可不。”餘蘭枝說到這個,臉上是驕傲的神色,“你大伯在維修技術上的能耐可不小,他可是最先被評為八級維修工的技術工,還曾代表廠子去外省參加會議,要不是……”

說到這,神色變得黯然。

要不是她家曉霜出了事,又哪裏會落到現在的處境。

也不知道曉霜如今在哪,人到底是生是死。

葉芮抿了抿唇,見大伯娘眼角發紅的樣,趕緊道:“熊大爺先前不是送來幾斤鹹魚嗎?咱們趕緊泡着吧,不然時間太短味特鹹。”

餘蘭枝呼了一口氣,“好好,我去找。”

兩人繼續幹着活。

準備六十份餐食的食材是個大工程,還有近百份的土豆泥,兩人忙起來也顧不上閑聊,一直快到入夜才弄完。

如往常一樣告別大伯娘,葉芮回到家洗漱完就入睡。

至于家裏那幾人,她不說對方也不敢說話,顯得格外老實,短時間內是真的不敢鬧幺蛾子了。

沒辦法,誰讓他們家的這個丫頭是真敢舉報。

那可不是說着玩的。

不過私底下他們也好奇葉芮這些日子幹嘛去了。

每天早去晚歸,身上穿得還是廢棄廠的工服,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也能從她的神色上看出一些疲倦感。

難不成真的是另外找到工作了?

葉大漠三人很好奇,但他們三人誰都不敢開口問,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實在是不想折騰了。

只是,這種‘安靜’對于周湛芳來說就是折磨。

以前家裏的活還有葉芮一起分擔,但現在葉芮甩手不幹,什麽活都得她來幹。

打掃、清洗、煮飯。

她從睜開眼就得開始幹活,一直幹到去上班為止,等精疲力盡的回到家,連坐都沒法坐,又得繼續幹活,幹到深夜才能上床睡覺。

到現在還是睡t在小兒子的床上,天天蜷縮着身子,早上起來渾身疼。

可不舒服家裏也沒人體諒她、心疼她。

每天聽到的不是埋怨她手腳慢,就是嫌棄她做的飯菜不好吃。

再想想過兩天就得當着全廠的人檢讨,她的命真的太苦了……

苦到這天早上喝着糊糊時,都忍不住落了兩滴淚。

怎麽都不心疼她呢?

幹最多的活、吃最難咽的糙米糊糊。

這要是肉該多好啊,好歹吃了肉還能有力氣幹活,光聞着肉香就……咦?!

周湛芳仰頭嗅了嗅,還真聞到了肉味。

不但是她,邊上的葉志慶最先聞到,饞的他連咽口水。

擡頭一看,就見葉芮不知道什麽時候掏出兩塊肉餅,這會正烤在爐子上加熱。

一加熱,肉香味更濃郁了。

濃郁到他們實在是吃不下碗裏的糙米糊糊。

“看什麽看?”葉芮眼皮子都沒擡,輕飄飄哼聲,“吃啊。”

吃什麽?!

難不成這肉餅有他們的份?

想的過于美好。

他們只配吃糙米糊糊。

非但如此,他們吃着沒滋沒味還難以下咽的糊糊時,還得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人大口吃肉。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鈎子,勾着他們的胃,時不時扯動一下,讓他們疼得直抽抽。

‘咕嚕……’

吞咽口水的聲音越來越大。

葉芮就像是無事人,任憑他們盯着,也能旁若無人般将兩塊夾着豬肉末的餅子吃完。

至于她面前的糊糊,是一口都沒動。

她非但沒覺得尴尬,還蠻享受這一刻,就愛看着他們想吃卻又吃不着的模樣。

“葉芮啊。”周湛芳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你這肉餅哪裏來的?一個人吃獨食是不是有點……”

說着說着,看到葉芮似笑非笑的神色,下面的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不過她這邊剛閉嘴,葉芮便開了口,“媽,紡織廠的早會是在後天吧?你一個人也別害怕,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都陪着你去,頭一回見有人在千人面前檢讨自己偷東西,我身為你的女兒,哪裏能不去給你鼓勵鼓勵?”

“你別去!”

“我不去!”

連着兩聲拒絕。

前面自然是周湛芳。

後者是滿臉通紅的葉志慶。

葉志慶才不要去!

那麽丢人的事,他恨不得天天躲在家裏,哪裏願意在這個時候出門?

葉芮瞟了他一眼,冷聲道:“要麽你自己走過去,要麽我找人把你拖過去,你自己選。”

“……嘤。”葉志慶喉間憋住怪異的聲音,再也忍不住捧着碗就往外跑,他受不了了,二妹也太過分了!

葉芮沒搭理他,繼續微笑着面對自己的母親,“這麽值得紀念的事,我還專門找了鎮上的照相館,花了大價錢請人現場給你留一張照片,連相框我都挑選好了,等洗出來就挂在牆上,任誰一進屋就能看見。”

“!!!”周湛芳聽得眼前發黑。

她感覺自己都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什麽意思?

還會拍下來?

她恨不得立馬遺忘的醜事,還會被拍成照片挂在自家的牆上?

那不得天天都能看得着,日日都得回憶好幾遍?!

葉芮看她蒼白的神色,挺滿意自己的決定。

這筆錢花的挺值,不由期待着,“真希望後天早點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媽媽悔過自新的輝煌場面了。”

她跟着勾了勾下巴,“要不我去寫個稿子?這種惡人痛改前非的例子,相信咱們國家很多人都喜歡看吧?那您周湛芳當個典型,指不準還能在全國出名呢。”

“!!!!”周湛芳瞪大眼,此時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稿子?什麽稿子?

上報紙的那種稿子嗎?她偷東西的事不但紡織廠的千人都知曉,連全國都得知曉了?!

那她還做什麽人啊,還不如馬上就死掉算了!

‘嚇、嗝嚇……’

喉間發出怪異聲響,周湛芳一口氣沒上來,歪着身子就朝着旁邊倒去。

本來倒下去的方向是葉大漠坐着的位置。

可他早在葉芮似笑非笑的可怕神情時就端着碗筷偷偷出了門。

惹不起,他還能躲得起。

要是現在不躲,等會遭罪的就是他了。

所以周湛芳這麽一倒,不但沒人接住,還将桌子給壓垮,連帶着上面擺放的碗盤都摔個稀碎。

使得這個破爛的家又少了幾樣家具用品。

不過葉芮毫不心疼,還挺樂呵的。

這張桌子倒不是花得她的工資,但摔碎的盆子碗筷,卻是靠她的血汗錢買來的。

寧願摔碎了,也不願意給他們接着用。

‘啧啧’兩聲,葉芮接着道:“瞧您吓得,還真看得起我,我哪裏有那種文采,怎麽寫得出能上報紙的稿子?”

周湛芳眼睛一亮。

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可緊跟着又聽到葉芮開口,“不過我有錢啊,倒是能專門找有文采的人代筆,想上報紙應該不難吧?”

“……”

“…………”

周湛芳瞬間閉眼,還不如讓她現在立刻馬上就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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