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居第一次聽到木子這麽與他說自己的想法,想着自己今日上了這個轎攆等于給了盧氏宇一個答複,若再推拒不入宮便是出爾反爾,盧氏宇怕是一刻都容不下木子了。
都是自己一時莽撞,才打亂了木子的計劃,見他自責的模樣,木子執着他的手寬慰道:“是我有錯處,不該事事都瞞着你,讓你沒有安全感,況且,就算我們與國師合作,解了一時燃眉之急,只怕我以後要走的路隐患更大!”
柏居怔然出聲:“為何?”他只覺得自己對這朝堂之上勾心鬥角之事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些曲曲彎彎的人心,他當真是半分都看不透。
這次木子沒有沉默不言,皺着眉耐心分析給柏居聽:“我與盧氏宇是一步一步相互扶持走到這一步的,與他雖利益居多,可裏面還有一分半分的情義 ,但國師則不然,他對我來說是一枚棋子,我對他何嘗又不是?哪一日我們兩方對彼此都沒了用處,那便是我們反目的一天!”
柏居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子,卻發現他怎麽都看不清她,不知何時起,木子身上似籠罩了一層深深淺淺的迷霧一般,讓她看起來又近又遠,讓人捉摸不透。
不禁讓他想起那年坐在羽國的木棉花下,向他撒嬌耍賴婉轉嫣然的女子,那是多麽的天真可愛,讓人想要守護。
這些勾勾角角的人心當真讓他倦意叢生,“真想找個世外桃源,就只有你,我弑淩三人,與世無争地過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
“子君哥哥……”木子見他神情這樣落寞輕喚出聲,握着他的手又緊了幾分,臉色變得柔和,不似方才那般強勢,“你若是擔心我會窮途末路,那我告訴你,任何困境我都有辦法過去,無論我以後遇見何事,我最想要的便是你能信我,我會把自己照顧好,你不要委屈自己去做違背你意願的事,這就是我的所求!”
“木子……”他自離開羽國那年後,一直都未曾聽到過木子喚他一聲“子君哥哥”,要不是那日看見她頭上簪的那支刻着木棉花的木簪,他都以為木子早就忘了自己與她在羽國的那段過往了,他握着木子的手,聽她說着掏心掏肺的話,只覺得這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昏昏沉沉地好似一塊磚頭,将他的人砸得恍恍惚惚地,那一雙眼睛卻明亮異常……
“主子,到府了”馬車停下,外面傳來蕭旬的聲音。
木子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臉色再無半分在車裏與柏居四目相對時的柔和,她冷着臉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垂手而立的衆人,見到凝香站在人群最後面,頭發微微散開,略顯淩亂,平常那雙能勾人的眼也沒了神氣,定定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一畝三分地,挨了一巴掌的臉上微微腫起,印出的那幾個紅紅的指印與小臉的慘白顏色鮮明。
木子冷冷哼了一聲,躍下馬車,徑直去了書房,衆人散去,唯有凝香識趣地跟着木子進了書房,待九兒将書房門掩上,房中只剩下木子與凝香時。
木子将劍拔出抵在她的脖頸,面色陰沉道:“我說過,你若敢背叛我,我饒不了你!”
凝香不懼刀劍,向前走了一步,鋒利的劍刃輕而易舉地劃開她頸間薄薄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流出,如一條可無限延長的紅線一般,在她的劍上纏繞,她不痛不覺地握住木子的手,看向木子凄然落淚,一滴淚落在劍上,濺起淚花将她的鮮血稀釋,“主子,為何奴婢為主子的前程做侍妾,他柏居又為何不能做娈童?”
她為着木子可以在不愛之人身下承歡,與他恩愛纏綿,為何柏居不可以?
難道就因為他是男子,是楚國的皇子 ,他生來就是尊貴的!她為生活所迫生為□□,她就是下賤的!為什麽?!憑什麽?!
凝香看着木子,言語中的抱怨被灼熱的目光融化,眼裏只剩下乞憐與控訴。
見那劍在凝香的頸間越割越深,鮮血越漫越多,木子握着劍的手染上黏黏的血,空氣裏都是血腥味,木子想着這些年凝香為她做的一切,當初她因她的美色将她從妓院帶出,之前,為着自己,又将她推進三皇子的懷裏,對她來說,這與她在妓院并無二致,三皇子府就是囚禁她的“伊生樓”,三皇子就是她費心讨好的恩客。
木子也是女人,将心比心,她實在不忍将那劍再深入幾分,握着劍的手松了松,無奈地嘆了嘆,嘆自己的心太軟,太過優柔寡斷!今日,若是換作瑾淩,哪怕是木越在世……
凝香見木子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冰冷,握着她的手緊了幾分:“主子……”
“你走吧……”木子将劍收回,拂袖甩開凝香的手“念你扳倒三皇子有功,功過相抵,這次饒你一命,離開這裏,今後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
木子說的決絕,凝香對木子的情意已到嘴邊的到底沒有說出口,她的那雙媚眼閃着淚花幽幽地看了一眼木子,最終踉跄地轉身離去……
木子見凝香走後,想到以後只覺得疲憊不堪,她癱在座椅上,雖然她在馬車上為安柏居的心,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樣,可,其實,她也不知以後的事态會往何處發展,前途未蔔……
她扶額嘆了口氣,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離開明國,再晚就走不了了!
木子清點了在明國的産業,收拾了細軟,當天晚上便在暗衛的掩護下帶着柏居,蕭旬離開了明國,入了這被三國分踞天下的大染缸。
而後不久,盧氏宇給“栩生樓”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封了它名下在明國的所有産業,這幾年來,木子知道太多他的秘密,就算沒有柏居的原因,在他與木子決裂的那一天他便動了殺機,他不斷派下殺手偷襲暗殺,試圖将木子在這世上抹除。
在蕭旬帶着暗衛将盧氏宇派來的那波人除掉之後,木子看着滿地的屍首流出的血,将土地都染成了紅色,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姐妹,眸子危險地眯起,盧氏宇,你既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