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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居跟着蕭旬騎馬馳騁到明國商城城門處停下,因柏居樣貌過于引人注目,蕭旬帶着他又繞回周邊的城鎮換了一身并不顯眼的常服,再為他買了一張布制的面具,叮囑他将自己身上的香味掩住,方才帶他進到商城。

柏居對于蕭旬的這般大費周章尤為不解,他與明國七皇子是相交甚好,楚國重文,當年有一楚國名士隐居在明國,楚皇特意安排自己去求學,在那位名士處他見到了同樣來求學的七皇子,算起來他們還屬同窗密友,平常更是有書信往來,他雖不關心政事,可連他也聽說過,近來七皇子治理好了明國洪澇,不光得到了滿朝的贊許,就連在民間也是名聲赫赫,受到百姓的愛戴,憑着他與七皇子的關系,在明國多有便利才是,怎的還要隐瞞

蕭旬看着諸多理由的柏居,一句,這是木子吩咐的堵住了所有,柏居軟下,好吧,即是木子的安排,那自有她的理由。

他乖乖地跟着蕭旬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在商城兜兜轉轉。

如今的明國也開有“伊生樓”,入夜時分,正是“伊生樓”客似雲來的時候,蕭旬扮着男裝于這時帶着柏居作為“登徒子”來到了伊生樓。

伊生樓新來的頭牌姑娘雲仙,自負美貌,于相貌一事上從未将何人放過眼裏,許娘自當初木子将凝香選走後,便一直在為“伊生樓”的頭牌挑挑揀揀,一直都不如意,直至那次從一群花骨朵兒一樣的姑娘裏看見了雲仙,那般樣貌連見多識廣的許娘也看得一愣,不同于凝香的妩媚,雲仙的氣質傲立,如一朵淩霜而開的梅花一般,刺骨般的寒冷也擋不住她的俏麗。

可如今雲仙見着踏着夜色而來的柏居取下面具,才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蕭旬見雲仙直愣愣地盯着柏居,心內不愉,佯裝生氣地敲了敲那丫頭的腦門道:“再看,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雲仙只有十六、七歲,對外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她與蕭旬親近,在她面前就像一個孩子,她向蕭旬吐了吐粉舌,做着鬼臉道:“蕭旬姐姐,他可是你的如意郎君”

柏居聞言略顯尴尬,目光瞥向別處,沒有答話。

蕭旬羞惱着在雲仙細膩嫩白的臂上輕輕一擰,還未用力,就被雲仙輕巧圓滑地躲開,向房外跑去。

蕭旬見雲仙一走,房裏就剩下她與柏居二人,有了剛剛雲仙那出,兩人面對面坐着喝茶喝了半響,無話。

蕭旬見着一壺茶都快喝光了,她與柏居也未曾說上一句,拿着空壺說道:“我去給你添壺茶”

“蕭旬……”柏居叫住拿着茶壺往外走的蕭旬,“木子何時能來”

蕭旬立住,默然半響道“少主她這段時間在忙,等她忙清楚便會來這看你”

柏居眸光黯下,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若是我跟你說,那封信不是她寫的,她也不會來見你,你會如何?會馬上回楚國嗎?”跳躍的燭光下,半明半暗的窗柩上映出蕭旬虛虛實實的身影,她的聲音也因這夜色而虛虛浮浮。

“不會!她若不來,我便去找她!只要知道她的方向,總有一天會找得到她!”

蕭旬聽得柏居言語中的堅定,心沉得仿佛要将她的身體壓出一個洞,心底深處藏着的對柏居的暗戀從那個洞中漏了個幹淨,反而如釋重負一般,渾身飄然輕盈。

她轉過身看着柏居如朋友一般大大咧咧地捶了捶他的肩膀,笑着說道:“我跟你玩笑,你這麽認真幹嘛?這次去楚國找你是木子吩咐的,這信也是木子寫的!”

柏居看着如此的蕭旬,很是坦然地笑了。

第二日的上午,蕭旬便将柏居領出伊生樓,帶着喬裝了的他來到了木子的府邸 。

弑淩還在院中舞劍,要說弑淩天性聰穎,學什麽都一點既通,蕭旬教給他的這套劍法被他舞得虎虎生威,把柏居也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舞完劍的弑淩大汗淋漓,他用衣袖抹着汗,紅撲撲的臉鑲着兩顆亮得好像黑寶石一樣的眼珠,五官小巧精致,就像個縮小版的瑾淩,看得柏居又是一怔。

弑淩也站在那定定地望着柏居,“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柏居後問道。

弑淩會主動跟柏居說話這讓蕭旬很是意外,自弑淩記得事起,他性情完全不像小時候一般不認生,反而看見陌生人有種天生的防備感,不愛與人親近,就是蕭旬也是因為她自小把他帶到大的緣故才會與她如此。

柏居取下面具,風拂楊柳,長發飄飛,他蹲下輕輕地摸着弑淩的頭說道:“我名叫柏居,你呢?”

弑淩對他沒有抗拒,他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娘親叫我弑淩”

“弑……淩……”柏居緩緩從口中吐出這兩字,領會着它的含義,看着在他面前笑得天真無邪的弑淩,心中一酸。

她果真還沒放棄找瑾淩複仇……

“你娘親呢?她在哪?”

弑淩指了指房裏,答道:“娘親每日上午都要在房裏看書”

柏居揉了揉他的頭,牽起他的手向房裏走去。

多年未見,雖已是四歲孩子的母親,可木子還是身量纖纖,及腰的長發散下,只用一根木簪将長發服服帖帖地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柏居見着木子頭上簪的那根木棉花式樣的木簪很是熟悉,細看之下,竟是那年年少的他流落在羽國送給木子的信物!她竟一直貼身留着……

原來她一直都是記得的!原來她早已認出了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木子似察覺到有人進來,擡起頭,見到柏居牽着弑淩一臉笑意地看着她,有些發懵,原本那雙又黑又冷的眼睛,此時只有一絲茫然。

她越過柏居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蕭旬,後者見到木子投來的目光,沒有做出任何答複,只輕輕巧巧地避了過去,轉身走了。

對于蕭旬的選擇木子心中了然,她嘆籲着說道:“你怎麽來了?”

柏居笑得有些無賴:“你要躲我,我只能來你府裏找你”他在未見木子之前心中已經準備好了有無數個問題要問她,可見了她才明白原來那些問題都只不過是自己想要見她的借口罷了!

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第 八十四 章 義父

木子看見弑淩乖乖巧巧地跟在柏居身邊,她素日裏也知道弑淩的脾性,略微詫異,但随後釋然,當初在楚國,弑淩自生下來就跟柏居莫名親近,想來二人當真是有緣!

此時的木子見到柏居後神情不似平日一般漠然,弑淩略微有點孩子氣地擡頭看了看柏居,又瞧了瞧木子,眨着眼睛問道:“娘親,他是弑淩的爹爹嗎?”

提到弑淩的父親,木子神情一冷,隐隐有怒氣在眉間浮現,空氣凝結,弑淩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嘟着嘴垂下頭,一臉低沉。

柏居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你若願意,以後就叫我爹爹好了”

弑淩聽得柏居如此說,一掃之前的頹靡,眼睛泛着光,一臉激動地抱住他的腿,看着柏居重重地點着頭,生怕他反悔。

柏居飒然一笑,蹲下将弑淩攬進懷裏,揉着他的頭道:“但是若認了我做父親,以後何事都要聽我的才是!”

想到瑾淩與木子的糾葛,木子執念太深,難以釋懷,可這孩子何其無辜?他實在不想這孩子成為木子和瑾淩的恩怨的犧牲品。

他想救這孩子一救。

弑淩猜不懂此時柏居心中的想法,尚且稚嫩的他只想像別人一樣有個爹爹有娘親,他頭如搗蒜一般點着,附身上前在柏居臉上親了一口,應道:“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

木子看見這兩人無視于她,就這麽在她面前就認做了父子,知道柏居這是聖母心開始作祟,對于總是天真的柏居,她只能苦笑着搖頭不已,只是看着弑淩一臉滿足地看向柏居,嘴角挂起的笑,心中一軟,倒也沒有出言拒絕。

五皇子盧氏宇如今在明國如日中天,明皇見他知事懂禮,對他孝順之外,對失意的三皇子——他的哥哥也是友愛有加,并無刻薄虧待之意,越看越是中意。

自他治好水患之後,名聲在外,明國的人民凡提起五皇子沒有不說好的。

眼看着,明國這些皇子中唯有他一人可朝上議事,他離儲君之位一步一步離得更近。

明國皇後再也按耐不住,這日黃昏,她特意親自煲了一罐烏雞湯為皇上補身,她與明皇青梅竹馬,深知當今皇上最愛喝的便是她親手煲的湯。

三皇子不争氣,如今只有她這母後出馬,這局面才有回旋的餘地。

她對着明皇一陣梨花帶雨地哭泣之後,明皇心就軟了,他雖愛沾花惹草,可與皇後有着多年的情分,待她自然與別的女人不同,他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扶着皇後的肩,柔聲細語地安慰着,雖說上次赈災的差事三皇子辦得讓他生氣,可到底是他自小帶大的皇子,感情總是在的,這些時日雖然冷落了他,可心裏也只是當個不争氣的兒子記挂着。

如今皇後軟磨硬泡之下,他再也招架不住,為讨皇後歡心,即時拟了一道旨,自明日起,三皇子禁閉解除,可上朝聽政。

只求三皇子安穩度日,再無錯處地做他的皇子。

這時的三皇子正在府裏摟着凝香醉生夢死,聽得這個消息,驚得手一滑,酒杯落地,摔了個粉碎。

第二日下朝後,三皇子剛出朝門,皇後便将他召進宮中訓話。

三皇子來時,明國皇後才剛剛起身,她長得極美,雖上了年紀,沒有青春年華,可猶存的風韻可以想見年輕時的貌美,再加上她保養有方,打扮得當,此時人懶懶地扶額卧在榻上,當真是我見猶憐。

果然明皇如此寵她也是有緣由的。

她如今見着三皇子身上雖換了一身整潔的衣物,可一開口說話,大清早的,隔老遠便能聞見一股子酒氣,氣得不行,好生将他訓斥了一番。

三皇子見着母後疾言厲色的模樣,一臉木然,他此時只想着回府陪着凝香。

在他最無助,最落魄的時候只有她還在陪着自己,就連此時這個在他面前一副“用心良苦”的母後都未曾派人過去問候過一聲!

她從來都不關心自己的感受,心思都只在皇位繼承上面!自遇見凝香後他才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想要什麽皇位,他早就厭倦了勾心鬥角,就想做一個閑散王爺,與凝香瓜田李下!

是她自己!非要将她的野心強加在他的身上!

似罵夠了,明國皇後端起茶碗喝一口潤了潤喉後,冷着臉千叮萬囑地要他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不要讓她失望!

三皇子實在不想再聽她的唠叨,佯裝恭敬地拱手稱是,明國皇後方才點頭,放他回府。

三皇子府裏,凝香一如既往地坐在石橋上幽幽地望着水中的倒影出神,與往日不同的是此時她的手中還執着一個布娃娃。

趕回府的三皇子見此,哂然失笑,都多大年紀了還玩娃娃?

但見着凝香将這娃娃摟在懷裏很是寶貝的模樣,便沒再在意地向她走去。

凝香見他過來,下意識地将娃娃往身下掖了掖。

定是她在擔心自己會嘲笑她,三皇子見她因此而一臉羞赧的模樣甚是可人,又是一陣失笑後,一臉憐愛地用手輕輕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這裏風大,別吹壞了身子”說着便摟起她向房裏走去。

還未走上幾步,凝香停在原地止了步冷汗直流 話未說上一句,就受不住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一陣□□,三皇子被她這般模樣吓了一跳,順着她蹲下身,撫着她的背,柔聲問道:“怎麽了?”

凝香捂着胸口喘着聲聲香氣,眼眸含水,緊咬朱唇的模樣惹得三皇子心疼不已,她好容易擠出一句。

“三皇子不必挂心,是之前的老毛病,幾年都沒有再患過,今日也不知怎的……緩緩也就好了…… ”

三皇子想吩咐人去請太醫卻被凝香攔住,他看着臉色已疼得煞白的凝香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所想,凝香總是如此善解人意,不願意麻煩旁人。

心內更是對她的疼惜更添了幾分,可見她如此,他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心中實在難受又無奈,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這份疼……

唯有從身上将前些日子明皇贈予他的護身符取下為她系上。

将她摟在懷裏,輕輕在她額間一吻“這是父皇給我的護身符,我把它送給你,願它能将我的福氣都帶給你,讓你延年益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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