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落下,天暗暗地看不見人的模樣,蕭旬便是這個時候來的,她為木子帶了另一套宮女的衣物。
木子換上後,便随着蕭旬急急朝宮門處走,蕭旬練過武,雖穿着宮裙,跨步依然有練武人的豪爽,木子需得小跑才跟得上。
她們快要到宮門口時,卻被一群巡邏的侍衛攔住。
“你們急急忙忙地要往何處去?”
蕭旬是武人不懂玩小心思,難說曲曲彎彎的廢話,當即便要動武,卻被身後得木子拉住。
木子這幾天耳濡目染,便也學着那些宮人向侍衛福了福行禮道:“我們是沁和殿的宮女,今日原是領事叫我們出宮采購一些明日要用的物件兒,因宮裏快要下鑰了,便和姐姐走得急些”
為木子送飯的宮人便是沁和宮的,雖不知在哪,但隐約聽那宮人聊過,時常會派出宮購買宮裏一些女兒家的物件。
那侍衛長聽木子聲音軟糯,天色漸晚,日頭落下,昏昏暗暗的,雖看不見模樣,但身形嬌小,舉止有禮,頓生好感,軟下聲音叮囑道。
“各國來的皇子還尚未離去,你們這麽冒冒失失別沖撞了貴人”
“我們知道了,多謝侍衛長提醒”木子又向侍衛長福了福,模樣甚是乖巧,讓人心生憐愛。
“你是新來的吧?我姓汪,宮裏的人都是叫我汪侍衛長”
“是的,我和姐姐是新進宮的”
蕭旬見那侍衛長扯着木子還想再聊幾句,頗為不耐,便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我趕着出宮,買完物件兒還要趕在下鑰之前回來呢!”
說着便學木子一般向侍衛長福了福,正要走。
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的汪侍衛長叫住她們。
蕭旬以為身份暴露,運氣正要動手。
卻見那汪侍衛長快步趕上她們,問向木子:“可有領出宮令牌?”
木子搖頭,一臉茫然的模樣,令得汪侍衛長嘆了口氣,宮裏向來欺負新人,否則這麽晚明知宮裏快要下鑰了還吩咐她們出去采辦,要是誤了時辰宮裏下鑰回不來,明日便又是一頓責罰,就連出宮需要令牌這等要事也不與她們說清楚,便好心指點道。
“你們要出宮門需得去秦公公那領一塊出宮令牌才是,否則到了宮門處,那邊的侍衛也是不讓出的”
蕭旬可不領他的好意,她見一直絮絮叨叨的汪侍衛甚是煩厭,便揮掌要打向他。
這個當口,聽得身後傳來一個的聲音,滿是笑意。
“本王帶她們出去罷”
衆人轉身,見到一個身穿正黃絲綢用流金面具遮住半張臉,嘴角勾起噙着笑看着她們,卻是個貴氣逼人的公子哥。
那侍衛長見到此人氣度不凡,又見他戴着面具,隐約想起之前說過楚國的五公子相貌俊美,平日去哪都以面具遮面,且來到陌國連宴會都未曾參加,只在宮裏閑逛,連忙行禮道:“小的參見五皇子”
“起來吧,你去忙吧,她們就交給我”
汪侍衛素來聽聞着五皇子身份雖尊貴,但性格和善,見到他要帶她們出宮也不多疑,便行了禮退下。
柏居只看了她們一眼,便朝前走去,木子與蕭旬跟在身後。
到宮門時,侍衛攔住他們問道:“宮門即将下鑰,爾等何處去”
柏居掏出之前來楚國時,瑾附為親近柏秣,讨好于他送的一塊令牌,也不說話,只遞給侍衛。
侍衛接過令牌見到是瑾附随身腰牌,便知這人便是連瑾附也要禮讓一二,連忙跪下:“小的該死,驚了貴人”
柏居也懶得與他計較,“還是快放我們出宮吧,別誤了我的事”
侍衛顧不得盤問柏居身後二人,連忙放了行。
木子與蕭旬跟着柏居走到宮外市集處,木子因跟着他們走得太急,又一天未曾進食,頭一陣眩暈,扶在牆角處,胃裏翻江倒海地吐了些酸水出來。
柏居停下腳步,倒不嫌髒,來到木子身旁輕柔地為木子拍着後背,木子瞧着他,竟看不真切,手腳一軟便暈了過去。
柏居抱起木子,見木子體态輕盈得竟不似成年人,揪着一顆心,尋到一處郎中。
郎中摸着山羊胡診脈診了許久,方才賀道:“恭喜公子,夫人這是喜脈,已有三四月之久,只是這夫人調養不當,憂思過度,有些胎相不穩,似有滑胎之狀”
柏居的心如在慢火上被油煎,心悶又疼,一時血氣上湧,喉嚨裏有一絲腥甜。
他掏出錢袋遞給蕭旬,啞着嗓子說道:“你先去租輛馬車,要舒适一些的,我們先離開陌國再說!”
蕭旬打量柏居許久,明明連模樣都未瞧見,卻莫名讓她踏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沉呤片刻後,便按照柏居交代的去辦。
柏居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沖郎中說道:“還得麻煩郎中跟我們跑一趟”
郎中頗為為難,他這店面是開了幾十年的老字號,就這麽跟着個身份不明的人離開一段時間,把這店面就這麽放在這,也有諸多不便,恐下面做事的不仔細,砸了自己的招牌。
柏居見他遲疑,說道:“此次出來倉促,未曾多帶銀兩,這是定金,要是你能保她母子平安到楚國,我許你黃金千兩!”
郎中心裏一震,黃金千兩!那可是自己花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這位公子氣度雍容,應是貴人無疑,絕不會哄騙自己,陌國到楚國,不過月餘路程,确實是個美差!
他咬牙點頭道,“公子稍等,我這就下去安排好,也準備下路上用的草藥,咱們馬上啓程!”
蕭旬牽着馬車來到醫館,她特意挑了一輛空間寬闊,有軟榻的馬車,再加上結構緊實,雖為趕路配了兩匹馬,人坐在裏面卻絲毫不覺颠簸。
柏居将木子抱上馬車,又墊了一層褥子,鋪了一床棉被,帶了軟枕,方才作罷。
郎中本家姓黃,他謹記自己的使命,将外頭買不着,又緊要的藥物搬上馬車,準備齊全後,踏着月色,這一行人方才出發。
來到城門,城門已經關閉,守城的侍衛攔住他們。
柏居将瑾附給他的令牌遞給守衛,守衛見他身份非富即貴,點頭哈腰說道:“貴人此番出城于規矩不和,小的還要向上面禀報一二才是”
柏居也不與他們廢話,一巴掌扇過,厲聲道:“自是有要事才出城,哪有那閑工夫等你!休再攔我,否則要你狗命!”他拔出配劍抵在守衛頸間威脅道。
守衛見他不好惹,便吩咐人大開城門放行。
蕭旬駕着馬車大搖大擺地跑出城外。
駛出城外很遠,她見後面沒有追兵,懸着的那顆心才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