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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視。

陸情軒好整以暇,“剛才我們已經拜堂行禮畢,怎麽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嗎?現在,可該入洞房了!”

“胡說!你分明是代你抱着的人行禮!”萬如風怒目。

“哦,我抱着的人,在那兒!”陸情軒伸手一指,剛才那人被萬如風打飛,在地上滾了兩圈,現下将将站起,不确定的語氣道:“你想與他入洞房?”

萬如風眼底的怒氣翻滾不定,死死的盯着陸情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須臾,退後一步,一招手,“拿下,生死不論!”

萬家主心中其實挺中意陸情軒這個少年的,欲要阻止,卻在接觸到女兒冰冷至極的眸子時啞了聲,一耽擱,護衛已經和陸情軒交上了手。兩方頓時交戰在一起。

星夜,江州城外的曠野上,一輛華麗的馬車疾馳呼嘯,向着前方的山脈飛速靠近。平坦的曠野上,急速行駛的馬車似一只皮球翻滾。

幽蘭若翻轉了一下僵硬的身子,一邊思忖着再見到陸情軒一定要讓他把這個冒失的車夫解雇掉,一邊使出積攢良久的力氣掀起車帷一角,準備将車夫好好訓斥教育一番。

“你……”

然而,在幽蘭若掀開車帷,發出第一個音節,夜幕灑下的點點星光和冰寒如劍的眸光一同映入眼簾時,她一連串醞釀頗久的訓斥和責備,悉數卡在嗓子裏。

、【20】以身誘敵

幽蘭若幹幹的笑了兩聲,腦中思緒飛速轉動,先前陸情軒抱着她走到一處拐角利用視線死角,燈影交錯,硬生生在衆目睽睽之下來了個偷梁換柱。她被他扔出去其實并未看清接住她的人是誰,黑暗中她直接被扔進馬車,之後一路疾馳。

所以先前接下她的人是否是此時的黑面少年她真不能确定。

如若是,她只能慨嘆陸情軒果真神通廣大,暗棋埋得這麽深,與萬如風如影随形的少年竟然是他的人!

如若不是……她還是祈禱是吧,否則她也太悲催了。竟然遇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思忖着,幽蘭若輕輕開口,眸光盈盈轉動看着少年問道:“呵呵,話說我們見面也有數次了,還未請教英雄貴姓,如何稱呼?”

少年看了她一眼後早已轉過身去,仔細的駕着馬車飛速前進,聽見幽蘭若的詢問,他頭也不回的吐出兩個字:“龍懿!”

幽蘭若在腦海中将這兩個字過了一遍,她發現她的江湖知識匮乏得可憐,一邊想着有空得好好科普一下,一邊繼續套話:“好名字!诶,你跟随萬如風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龍懿回頭奇怪的看了眼幽蘭若,頂着一輛冷臉,倒是如實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幽蘭若心中頓時沉了沉,陸情軒有如此未蔔先知?

夜風寒涼,呼嘯刮在臉上,寒意陣陣升騰。幽蘭若放下車簾,遮掩一臉的深邃。閉了閉眼,不得不接受折騰半天還沒跳出砧板的事實,“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但心底仍有一絲寄望,也許陸情軒就是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彼時情況危急,陸情軒只說讓她脫身後立即離開江州,卻未交代逃亡路線。

“去做誘餌!讓敵人以為有機可乘,将他們引出洞,而後一網打盡之。”隔着車帷,龍懿陰森森的聲音在外響起。

幽蘭若驚得一坐而起,片刻又因身體乏力在疾馳的馬車中無法平衡身子重重的栽倒,後背和木板親密接觸的聲響在車輪轱辘聲中清晰異常。龍懿卻不知是未曾聽見,還是聽見也懶得搭理,馬車的行駛速度一分未減。

一聲暗呼溢出,幽蘭若痛得淚意漣漣,心底一寸寸涼寒如冰。這個少年千萬千萬不要是陸情軒的卧底!

她寧願此時身陷虎口,也不想接受陸情軒會拿她當誘餌去犯險引蛇出洞。

“你主子還真是會謀算!”過了片刻,幽蘭若哼了一聲,諷刺出聲。

聽到“主子”兩個字時,龍懿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想到那個魂牽夢萦的身姿,他的心頓時柔軟,“她素來是殺伐決斷,才思敏捷。”

幽蘭若暗嗤一聲,不再說話。漏液行車,車轱辘聲外是曠野亘古的寧靜。這樣的夜這樣的寂靜,有滌蕩人心的魔力。如若能擇選一處空曠席地而坐,觀星賞夜,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可惜自從數年前她陷入陸情軒的溫柔牢籠,甚少如此興致大發。一般而言,有興致的時候沒有時機,有時機的時候忘了起興。便這般硬生生錯過。

此時即便她開口,駕車的少年也不會滿足她的要求吧?

又行了兩刻鐘,幽蘭若感覺馬車在向上行駛,想起先前遠遠瞧見曠野盡頭是一片山脈,卻不知他們拟定的計策,反正她現在是無法可想,索性閉目養神,任車馬颠簸。

再過了兩刻鐘,馬車平穩的停下,龍懿揭開車簾,伸手将幽蘭若抱出車廂。幽蘭若掙開朦胧睡眼,卻見四周一片模糊的黑暗。龍懿的臉清晰的映入眼簾,此時方看清,穿透淩厲的冷氣,他的一張臉,如刀削斧刻,棱角分明,亦有淩厲的俊美。

這種美無法與陸情軒的精致尊貴相比,是較于男性的陽剛美與俊秀之間的美。似,古希臘神話中走出的神祇。

“看什麽?”龍懿不悅呵斥一聲,從他抱着幽蘭若下車,将她放在懸崖處的岩石上,那雙直白的視線便放肆的打量,仿佛,他是一件物品。這種感覺,他不喜。

“在想,”幽蘭若眸光輕轉,語笑嫣然,“真是人間處處皆風景!”

龍懿皺了皺眉頭,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話,冷冷的“哼”了一聲,站立一旁不再言聲,似生長在此處的古樹。整個人的氣質都掩藏盡了。若非幽蘭若一直盯着他,真是難以想象一個人的氣息可以改變得如此徹底。

暗暗想着,人間的美景,大多都透着徹骨的冷意,難道就沒有溫暖人心的?哦,也許有,但暖的不是你?

啊,真是人間處處皆遺憾!

幽蘭若正自感嘆,忽聞草叢中一陣響動,須臾串出個人來,來人一身黑衣,走到龍懿身前跪下行禮,禀報道:“少主,一切都在掌控中!對方已然落入陷阱。”

龍懿點頭,“好,一切按計劃行事。龍行,務必要保證她安全無虞。”

“諾!”黑衣人應聲而去。

而幽蘭若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龍懿這個名字她先前未聞,而龍行這個名字,她沒記錯的話,是江州與萬家并列的三大勢力之一的龍蛇镖局創始人!

龍行,取龍行天下之意,當初成立星矢會社時,她留意了一下江州各大勢力,聽到這龍蛇镖局的大當家的名字時,還嘲諷了一番,說什麽取個吉利名字就能暢通無阻,那強盜都吃什麽?

沒想到龍蛇镖局與星矢會社一般,皆是由代理人經營,真正的主人隐藏在幕後。而龍蛇镖局實際的主人,竟然是萬如風身後跟着的一個小少年!

這個萬如風,握着江湖第一世家,又與龍蛇镖局有所牽連,當真是手段了得!難怪陸情軒會如此上心呢。

“龍懿,被人當作誘餌抛出來,你心中就沒有不平嗎?”涼涼山風中,幽蘭若落寞的聲音突然響起。

山風輕拂,撩撥得那一股惆悵蹭蹭升騰收勢不住。天上的衆星閃耀,身旁的不是思念的那個人。思念的那個人,現在和別人拜了天地,或許,又進了洞房。幽蘭若眼睛緊緊閉起。

龍懿離了幽蘭若一丈之遠,他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幽蘭若。随後冷冷的“哼”了一聲,怒然道:“男子漢大丈夫,恁地多愁善感!她用你作誘餌,是你的榮幸!只有有價值有分量的人,才配引出敵人!”

一怔,怆然,她幽蘭若,到底是個女子,不是什麽大丈夫啊。這種榮幸,不要也罷!

“我只希望,所有的以身犯險,都讓我來吧。”龍懿轉開目光,微微仰頭,看向漫天的星子,仿佛看情人的溫柔,“我心底最害怕的事,就是她有危險時,我竟然不在她身旁。”

“她有危險時,我怎能不在她身旁!?”這是一句問句。

幽蘭若驚呆,這句話回蕩在她耳中,她愣愣的看着黑暗中的少年,任山風滌蕩,少年,是個深情的少年。

“小心!”

只在剎那,“嗖嗖”冷箭破空聲接連響起。龍懿第一時間飛身擋在幽蘭若身前,腰間冷劍出鞘,寒光閃耀,斬斷襲來的箭矢。

也不知是他武功不濟,還是故意為之,幽蘭若望着那只直襲面門的箭矢無聲苦笑,使盡全身力氣掙紮着往身側挪開一點距離,她本在懸崖的岩石上坐着,這一掙紮一傾倒,堪堪落在懸崖邊上。

那一支箭矢擦着的肩頭飛過,帶出一連串血雨,而第二只箭矢,她再無力閃避。

幽蘭若閉眼,攀着岩石的手臂使出最後一點氣一推,她的身體徹底滑下岩石。

落在岩石下松軟的泥土上,幽蘭若無奈苦嘆,果真時運不濟!那只箭矢她雖然躲過了,但紮實的定在她身側的泥土裏,泥土先後受到沖勁,嘩啦啦開始坍塌。

幽蘭若的身子,頓時向懸崖滑出去。

“啊!”一聲驚呼,暗夜響起。

幽蘭若感覺下墜的身子霍然一滞,她的小手被人緊緊抓住。睜開眼,卻是龍懿縱身跳下懸崖,将她穩穩拉住,他的冷劍沒入陡峭的山壁中。承受着他們兩人的重量。

“你是心儀她的吧?我死了你二人正好可以雙宿雙栖,為何要冒險教我?”幽蘭若突然大笑。

大笑聲在深夜的山風中飄蕩開,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龍懿低頭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幽蘭若,委實難以想象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她選擇了你,你的命就是她的!她将你活着交給我,我就必須把你活着帶回去交到她手中,是生是死,只有她能決定!不會讓別人動你一根頭發!”少年堅定不移的聲音緩緩吐出,伴随着劍刃摩擦岩壁的“刺啦”聲一同傳開。

響在幽蘭若耳中,她心底剎那百轉千回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冒出,誠然她的肩頭還在浸着血珠,少年的人格卻一瞬間偉大了。

不過須臾,幽蘭若的感動變成了不敢動,因為上方懸崖,“嗖嗖”破空聲再次傳來,又一波箭矢似落雨般照着他們當頭砸下。

冰冷的箭頭似奪命的幽靈的眼,幽蘭若苦嘆,難道兩世都要從高處落下摔死?沒有新穎一點的死法?上帝是江郎才盡還是真懶?

、【21】愛屋及烏

有一種人,世人謂之貪生怕死,還有一種人,世人謂之舍生忘死。自認貪生怕死之輩的幽蘭若覺得,在某一些特定情況下,她其實也可以行出舍生忘死的事兒來。

譬如,在龍懿明知不敵,而不顧性命相救時。

若真能因為他的搭救而逃出生天,那麽腆着臉皮厚顏一回也未嘗不可,但如果她的自私只是多拉一個墊背陪葬,那又不必不在臨死之前仁慈一回呢?

“放開我吧。”幽蘭若地垂下頭,眼睛輕輕合上,平靜至極的勸道。

龍懿有他的人生,他武功高強,放開自己還能有一線逃出生天的機會,若執意不放手,那麽兩人都難逃一死。

至少,幽蘭若不能讓那個人在一天中失去喜歡自己和自己喜歡的人,雖然她設計了她當誘餌。

平靜的語聲響在烈烈山風中,沒有傳得很遠,卻是清晰無比,伴随着兵刃劃過岩石的聲音,一起傳到龍懿的耳中。

感覺到握着右手的力道一松,幽蘭若嘴角浮出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果然,大難臨頭什麽道義承諾皆是狗屁,她知情識趣的自己出言,還能落個通曉大義的美名,若拖着不放,最後不免什麽都不是,還落個自私怕死的怯懦罵名。

身體一輕一重,幽蘭若閉着眼感受山風在的凜冽和生死的瞬間,想起曾經陸情軒和自己被追殺,一起掉下懸崖,他說讓她相信他之語,她原本打算再不相信一個人,但心先于理智就那麽輕易的信任了。

沒能守住的心,不聽理智的勸告,最後傷得血淋淋,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啊。

“陸……”在掉落了幾丈後,幽蘭若感覺一股溫柔的力道卷裹着她忽上忽下,她那顆嘗遍冷暖的心也忽上忽下,待落定,她嘴角動了動,一個單音節吐出,接着是春潮帶雨,滔滔淚意湧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哥!我好怕!”幽蘭若凝視陸情軒半晌,悲切一聲,忽然撲進他懷中痛哭出聲。

陸情軒怔愣一瞬,許是沒想到幽蘭若如此行為,許是沒料到她心中有這麽多的委屈,随即是濃濃的心疼,不自覺的,大掌撫上她的後背。

這邊萬如風與龍懿已經将所有敵人放倒,龍懿收了軟劍回鞘,萬如風的素色流光錦也已收回袖中,她看着一地的死屍,皺了皺眉,小心的繞過他們向那相擁的兩人行來。

這是,心上人和剛拜完天地的假夫君真情流露,情不自禁?萬如風心頭升起一股複雜的滋味,雖然他們是兄弟,似乎也親密得太過了。

“小若若,你傷心害怕,也可以在我懷中哭訴的。”一道略帶不平的聲音響起。

幽蘭若伏在陸情軒懷裏的身子一抖,哭聲戛然而止,她敢愛敢恨,敢哭敢鬧,率性而為,但臉皮也沒厚道任誰都能來瞻仰她的懦弱。

吸了吸鼻子,幽蘭若在陸情軒懷中借着他的衣襟擦拭一番,待衣襟被她揉成亂糟糟的一團,陸情軒無奈嘆息一聲,又将袖子遞過去,幽蘭若也不客氣,扯過來又仔細的擦拭一遍。

确定所有的濕意都從臉上消失後,幽蘭若轉身,眸中騰騰的冒出一團火焰,“萬如風,你好本事!雖在帷幄,籌謀決勝千裏!哪裏管他人的性命生死。別人信任你,将性命相托付,可不是任你推出去送死的!你這樣沒良心的女子,我幽若高攀不起,還是請另尋良人吧!”

飒飒山風刮得愈加歡暢,萬如風盯着少年盛怒的雙目,聽着她斥責的話語,心底一閃而過數種情緒。

“蝼蟻尚且貪生,人之為生又有何大驚小怪?”萬如風暗自安慰自己,擡手阻止了龍懿欲為她鳴不平的腳步。

“小若若,你要判我罪,是否也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半晌,萬如風深吸一口氣,軟語道。

幽蘭若退開一步,搖了搖頭,“萬如風,我不想聽你解釋,但你要解釋,你說出來我還不是一樣得聽?我不想聽你解釋,是因為聽了必定得原諒你所謂的苦衷和不得已,甚至還包含大義。如果不原諒你,我就變成了無理取鬧。但是,萬如風,”

“沒有任何理由的,對着這件事情,我的本性讓我憤怒,用任何的辯解迷惑本性,行出的,都是違背意願的事,那些感情,都不是我心中真實的想法。”

這一刻,幽蘭若,只想純粹的憤怒一回。撇開所有的因素。

萬如風苦笑,她對這個少年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偏頭看向少年身後的男子,卻見他一副似有所思的模樣。

輕嘆一聲,萬如風瞥了眼東方漸明的天光,“那麽我便當作你不肯原諒我吧。小若若,這些人都是星矢會社的斥候。”

“星矢會社派出探子,想要從江州下手,作為根據他,刺探我東洛的形勢,欲圖謀不軌。這是颠覆家國的大事,我不可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他們在我的地盤蹦跶!所以用計與他們周旋,想辦法将他們一網打盡。”

幽蘭若本來堅定的怒氣在聽到“星矢會社”時猛然一滞,眼中閃爍着不敢置信,怎麽可能?星矢會社可是她暗地裏主建的,她早就下令手下所有勢力低調行事,不得惹事,這些人絕不可能是星矢會社的人啊!

“是漠國的星矢會社。”一直沉默的陸情軒平靜的解釋道。

幽蘭若猛地轉身,死死的盯着陸情軒,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一個音。

良久,當第一縷天光破開天幕,照射在山崖上,山崖上的四人皆染上絢麗奪目的光輝。

“所以,這是你們的計策?”幽蘭若啞着嗓子,指了指陸情軒,又指了指萬如風。空洞的笑聲随即溢出。

陸情軒身子一震,卻沒言語。

天光中,那麽明亮的光輝,幽蘭若目光灼灼,卻看不到陸情軒身上有半絲的光明。

“确然,我們是不謀而合,”萬如風出聲,她擔憂的看着少年的背影,那麽寂寞,那麽蕭條,“只是,因為你的護衛櫻花,耽擱了一點時間,否則是不會讓你們落入險地的。”

“夠了!”

哪怕再多一秒,她和龍懿都會殒命,這是一出以身誘敵的冒險,這是一樁大義凜然的光榮任務。

幽蘭若閉眼,朝着懸崖邁出幾步。

“小若……”

“幽……”

身後幾道驚呼響起,幽蘭若笑,“你們難道以為我會這麽想不開嗎?”

距離懸崖一步,幽蘭若停下來,擡首,睜眼,是刺目的日光照射,幽蘭若強睜着眼,對上烈烈的日光,強光射進她的瞳孔,本能的,流出一串串水珠,幽蘭若的眼,依舊不閉。

有什麽了不起呢?本人算計一遭而已,她這輩子又不是沒算計過人,大不了以後算計回來。

強者為王敗者寇,一句千古至理名言。

“恭賀兩位為國為民,憂懷天下的志士為民除害,論起功德,足以镌刻于碑石。吾等凡人望塵而莫及,啊,不是,是望都不敢望!三位,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懸崖邊上的少年霍然轉身,挂着一臉晶瑩的水珠,俏麗的臉龐閃爍着耀目的光華。看着三人,爽快的一連串告別,潇灑至極。

那臉頰的的水珠,在天光下反射着各種光芒,光華奪目。任誰也不會覺得那是淚水,仿佛是,集結天地靈氣的精靈,誤入凡間的仙靈。

幽蘭若看也不看陸情軒和萬如風一眼,走到龍懿身邊時,腳步一停頓,偏頭看了他一瞬,輕笑一聲,“天道酬情,你終會得償所願的。只是,不要時刻都擺出一張全世界誰都欠你三億兩黃金的臉,你會更受歡迎的。”

黑面的少年冷峻的表情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眸底似有風雲湧動,不過頃刻,又風消雲止,歸于平靜。

三道神色各異的目光中,幽蘭若淡定的邁步,優雅輕緩,從容淡定。清瘦的背影,在烈烈晨光中,分外的刺目,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眯了眯。

直到那抹飄逸的背影消失,萬如風眨了眨發酸的眼眶,三分無奈七分惆悵聲音響起:“我們這樣做真的十惡不赦罪大惡極嗎?若不是……哎,算了,小若若氣得不輕,再真誠的解釋也是多餘。不若讓她安靜一下,再認錯,或許還能得她諒解。”

默然一陣,陸情軒眼底的晦暗散去,落在虛空的視線收回,在龍懿的身上停了停,又定在萬如風苦惱的清絕麗顏上,“并非十惡不赦,只是她判定的依據,也非尋常道義。也許……”

也許什麽,陸情軒沒有接下去,萬如風也沒有追問。

但是,第一次,萬如風對一個人幾分起了興致,對一個女人。

“從前,我總覺得小肚雞腸的女人都是目光淺薄的無知婦人,不知為何,看到小若若的怒意,我突然覺得,被遮了眼目的人,其實是我呢?”萬如風聲音有如山岚飄渺,“龍懿,你說這是不是愛屋及烏?看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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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各自紛飛

當幽蘭若飄逸俊秀的身姿從山脈中現出,映在候立山腳多時的櫻花眼中,櫻花眼底閃過驚豔。

櫻花不知道山崖上發生的事,一個勁的瞅,卻未見陸情軒或者萬如風等人的身影,不明白幽蘭若一個人樂呵什麽!

“幽小姐,怎麽只有你一個人?陸情軒萬如風龍懿他們呢?跟敵人同歸于盡了?”櫻花迎上去,略略心驚的口吻。

幽蘭若斜了她一眼,“你如此希望他們遇害,是覺得江湖上武功強于你的人死掉你的江湖排名就能上升幾個數嗎?”話音一頓,誠摯想望:“沒用的,櫻花,山外青山樓外樓,當你以為天下第一時,随時可能跳出來一匹黑馬的。”

聞言,櫻花頓時大怒,正欲反駁,幽蘭若越過她爬上馬車,吩咐一聲:“回晟京城。”

櫻花又是一怔,這麽快就回晟京城?她一個人?怒氣被訝異代替,再醒起時已消減不少,櫻花一揮馬鞭,調轉方向,兩匹汗血寶馬拉着的馬車飛速行駛。

什麽叫低調奢華有內涵?就是拉車的馬是西域絕等的汗血寶馬,駕車的人是江湖第一女魔頭,而非在車廂上挂什麽流蘇金飾,垂什麽錦緞絲簾!

當初幽蘭若與櫻花為尋陸情軒萬裏奔波,急急行路,日夜兼程,如今回晟京城,卻并未着急趕路,一路似游山玩水,散漫無羁。半個月的時間,走的路程還不到來時一日走的路程。

被幽蘭若的悠閑磨了半個月,櫻花再也受不住了。

處于趕路的緊繃狀态,她無暇他想,但老是看着幽蘭若悠哉悠哉的蕩悠,她一個人晾在一旁,就不怎麽能接受了。

忍了半個月的櫻花,終于出言,“恕我不能明白,你追了陸情軒三四個月,相處不到三天,又甩手離開,你這是什麽意思?”花錢雇她江湖伴游,日付百兩黃金,很便宜嗎?

幽蘭若斜倚在車轍橫木處,眺望着遠處紅綠斑駁的山麓,紅色是楓葉,綠色是松柏,“沒什麽意思啊,每逢佳節倍思親,你看,臘八近了,我得回去陪爹爹喝臘八粥啊!”

父母在,不遠游。

她為了陸情軒,不顧幽瑜阻撓,把他氣得面紅耳赤,拍桌子摔凳子,想想真是不肖。

“鬼話!”櫻花忍不住爆了句粗,幽蘭若有一絲孝親的品質,她把名字倒過來念!“誠然,晟京城傳來消息,你那個嫡妹即将嫁到四皇子府,并且,你一直心憂的月海心也在上個月遷往岐王府,不過你回去并不能改變什麽。反倒是江州的消息,你聽而不聞。難道是真的舍得将陸情軒拱手讓出?”

江州,自那日幽蘭若下山後,對江州的事一概不作理會。櫻花當夜便問明了前後,其實不能怪陸情軒和萬如風。

陸情軒設計讓她引開對手的主力,将他們引到山腳下一網打盡,但她為了幽蘭若的星矢會社延誤了時機,導致幽蘭若陷入危機,所幸他們及時趕到,救下幽蘭若,否則後果真是難以想象……

近四個月,萬兩金燦燦的黃金啊!她找誰要去?

“哎,”幽蘭若一聲長嘆,冬日裏的風帶着刺骨的冰寒,其實她心中,對陸情軒和萬如風全沒有一絲責怪。

他們設陷阱不告訴她一聲,她也不支會她早就看破了他們的陷進,扯平!在陸情軒将她扔出去的瞬間,她也從他懷中摸出了軟筋散的解藥,她确信,陸情軒不可能沒有發覺。

她以為他是迫于無奈讓她得逞,誰知是迫于無奈将她扯進漩渦。

這個漩渦她待得不舒暢,那麽除開及時抽身,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呢?

“幽小姐,你确信?”櫻花再接再厲,分析道:“自我們離開江州,陸情軒就安心的享受美人恩,與萬如風出雙入對,形影不離,這些天關于萬家小姐新婚燕爾情濃和睦的傳言可是漫天飛,對象是你的心上人,你怎麽能表現得如此平靜?”

這樣下去,沒有感情也能生出感情來,萬如風可不是個好對付的。

幽蘭若似有所思的點點頭,誠然,萬如風這個女人,招惹成情人不好應付,招惹成情敵也難招架。她潇灑脫身,陸情軒硬要一頭栽進去,不是看不清形勢,就是有所圖謀了。

“陸情軒為了我離開晟京城,為了萬如風駐留江州,這确實是一件讓人不太舒心的事兒。”幽蘭若轉身,看向櫻花,“他們兩人中,讓你擇其一人取其首級,你選擇誰?”

櫻花一愣,心底不自覺的縮了縮,随即意識到這在殺手生涯中第一次生出此刻的感覺。

倒不是畏懼。誠然,那兩人的武功都不在她之下,但作為殺手,擊殺武功強于自己的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會發生的事,我不作假設。”櫻花搖搖頭道。

幽蘭若垂首,北風吹着她的發絲輕揚。在走上擂臺的那一刻,她便預料到此刻的結局,陸情軒果然被萬如風絆住,落入圈套,萬如風幫她調教男人,她應該高興才是。

如果萬如風知道幽蘭若的設計,是否還會對這只小綿羊念念不忘呢?

只是,她不知曉。

此時的萬如風,被陸情軒弄得焦頭難額。江州的大小廟宇道觀皆被她羅列出來,計劃一一燒香禱告,求神拜佛希望陸情軒快一點離開江州。如果還神佛全都置之不理,那她只能變一變江州人民的信仰了!

“嘭!”

萬家書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強悍的力道震得木門“咯吱咯吱”發出一連串的慘叫。

“幽路,你說萬家的茶品質太差難以下咽,奉給你的茶立即改成一千兩銀子一斤的蒙頂雲霧,你說萬家的飯食太粗難以入口,江州城最好的酒樓整個廚師班子都被我請了回來,你說萬家的寝具太太陳舊不能入睡,立刻連夜趕工給你準備了一套全實木的擺設,你說書房的風水好,要在此休憩,二話不說讓你進駐,你說賬本上的字兒寫的不錯,也讓你瞻仰……”

萬如風一口氣如同倒豆子,滿腔的憤怒接觸到陸情軒太湖秋水般平靜的目光,不禁又燃起一腔怒火,她大聲咆哮:“你答應老娘的休書到底他媽的什麽時候寫!”

幽路,自然是陸情軒的化名,他自稱幽若的兄長,話已出口,只能為圓謊改了姓。

陸情軒從賬本上移過來的目光停留了一瞬,旋即又轉了回去,他淡然道:“抱歉,我對理賬一途的天賦,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大約,還需要個把月吧。”

撐在書案上的手一軟,萬如風狠狠栽倒,陸情軒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想到還要再聽自家老頭子還要再念叨一個月的好女婿前好女婿後,萬如風心底似有萬馬奔騰呼嘯而過,一瞬間面如死灰。

在萬如風的世界觀裏,伴侶,不過是彼此相對一輩子的人。相對時,心之所想,全有己出。她雖然脾氣暴躁,但為一個男人,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去傷春悲秋,她還不太能做到。

所以最初,陸情軒以養傷的借口借住萬家,她二話不說豪氣應下。他也承諾稍作養息,撇清二人關系,便離開。在她看來,這與家族收容一個江湖浪人或者延請一位清客長老,更或者新招幾名下人,沒什麽不同。

她覺察出不同時,是新婚第二日,她大張旗鼓的為陸情軒僻了一間豪華廂房,新人分居,不過半個時辰,萬家上下上演了一出出驚悚懸疑推理論戰。傳進她耳中,她只能呵呵,呵呵,再呵呵呵……

第三日,她照例出門遛馬,然後城裏的好友義士先一番恭喜道賀,接着寒暄打聽她招進府裏的神秘夫君,武功出神入化到何種地步,最後百轉千回,她終于聽出那話裏話外都是對為何新婚,她還形單影只的疑問。至此,她知道原來成婚了得出雙入對。

第四日,她帶着陸情軒去赴一位世交的宴會,席間她連浮三大白,緊接着數道神色各異的目光射了過來。原來成婚後還得對伴侶噓寒問暖,照顧飲食,她任陸情軒幹坐一旁,那就是有失婦德。萬如風繼續呵呵呵……

第五日,當她跟舊友打個招呼也成不守婦道時,她終于忍夠了。

當下便來丢開一張老臉上門趕人。孰料請神容易送神難,陸情軒輕飄飄的抛出一連串要求。其強人之所難連她也被驚得無以複加。用盡未來十年的寬容,她悉數答應。

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她被這個男人坑了!

籌謀三日,萬如風聯合龍懿,商讨一夜,選了次日最吉利的時辰,氣勢沖沖的去找陸情軒算賬。

結果,五日,站了七場,他們輸得一次比一次慘烈。最後一場,她老子出面将她聯合外人謀算夫婿的事情劈頭蓋臉的訓了三個時辰。她不得不收斂改變方針路線。

萬如風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會破天荒的軟着性子對一個男人軟磨硬泡的哀求。

如今,這個男人端坐在她的書房,無視她的憤怒。

、【23】心生懷疑

陸情軒,人人都言他出生安王府,尊貴不凡,一生榮華,享之不盡,又有幾人知,安王府世代守護東洛國皇權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生命,親情,愛情,都可以抛開。

當陸情軒發現也許他的使命與愛情不能兩全時,他便需要做一個選擇了。

當初幽蘭若張口兩億兩聘禮時,他興起去逛了逛國庫,無意中發現南方幾個州郡的這些年來上繳國稅與往昔不同。追查之下,得到的結果更是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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